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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邓一群在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她还沉浸在那种梦幻里面,好久,她才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来,要证实一下她是不是处女。她看了他一眼,坐起来,低头看了一下,轻声说:“床单脏了,怎么办?”邓一群看到床单上(也就是在她屁股的位置)有一朵小小的红花。那朵红花对他而言,觉得太小了。他觉得一个处女应该会流很多的血,而她怎么就这么少呢?

  她的脸在灯光下格外地动人。

  [29]

  那个晚上,葛素芹走后,他好长时间不能入睡。我做了什么?我把她睡了。过去内心的那种恐惧和担心没有了,她并不知道他曾给虞秘书长下跪。即使知道了,她也再不会在心里讥笑他了,因为他已经在肉体上战胜了她。她成了他的人。一个农村姑娘,保护肉体就是保护尊严。她把肉体向他敞开,就是意味着她已完全属于他了。他是主人了。但是,另一种担心却慢慢浮上了心头。

  既然她给了他,他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他会娶她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她跟林湄湄不一样,林湄湄是有丈夫的,而且是她主动引诱他的。林湄湄是不会想到要嫁给他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种性关系。而这次对葛素芹却不一样。葛素芹是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年轻农村姑娘,她是一个处女,既然他得到了她的贞操,那么他就有一定的义务和责任。

  但是,他怎么能够娶她呢?这是非常不现实的。

  可是,在他的内心,他感到一种强烈的需要。由于她介入他的生活,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和满足。他一时不能失去她。他想在生活没有出现新的变化之前,先把她系在身边。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尽量做得很隐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一切还好,很多日子过去了,单位里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变化。他简直和过去一样。尤其是在和葛素芹发生了关系后,他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参加政治学习、开会从不缺席。那一阵子单位的政治学习异常地紧张,传达上面的指示精神。在公司22楼的那个偌大的会议室里(这里平常也作为舞厅和电影厅使用),邓一群手里拿着笔记本或是报纸正襟危坐,但领导那通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坐在那里像是听得十分认真,但他的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他甚至有点喜欢开会,因为他可以不用做事,不必理会那些材料和表格,只需坐在这里,不时地看一眼台上的领导,做出认真听讲状,可内心却可以心骛八极。坐在那里就有点像看戏,尤其是在处里开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能把听觉系统完全关闭起来,在下面看着领导的嘴巴一张一合,有点像一条鱼在吃水,而他的声音可以一点都传不进他的耳朵。这样的体验真是奇妙。有时,他直直地看着领导的脸,而领导也注意到他的眼睛,以为他听得很认真,而事实上他却在心里骂着领导。这真有意思啊,领导是那样地浑然不知。

  思想,是这样地不受束缚。他意识到作为一个人的思想是多么地难以控制。在那段日子里,他总会想到葛素芹,想到葛素芹在他身下的各种形态。他喜欢听她在他进入她身体时用她家乡的话呻吟,“妈呀,妈呀”,娇态十足。在后来的日子里,只要他们做爱,他总会要求她发出那样的呻吟。她那种听来无力的呻吟,对他来说就是一剂春药。他在那呻吟里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她的呻吟让他有种男人的骄傲,让他有种满足和自豪感。在这个城市里,他并不弱小,这就是他要证明的。

  葛素芹的身体是健康的,饱含着旺盛的精力。他知道,她已经被他深深地迷住了。她在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在她打工期间所读的那些港台流行小说里,男女主人公的爱情都是非常纯粹的,或者说是非常地纯洁。那里面,根本没有肉欲在里面。从她个人而言,也许只是想经历一场无望而甜蜜的爱情,但却没想到她会陷得这么深,但贞操都失掉了。她并没有想失掉贞操。然而,在经历了和他的性爱后,她变得更加地驯服和温顺。他不仅喜欢她的肉体,更喜欢她的温顺。他要求她要达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程度。他不能让她有那种过分的依赖。在第一次的那个晚上,他送她下楼,而她却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说她迈不动步。过道里没有灯光,他不得不在后面推着她。他不喜欢她那样,他怕被邻居们看到,而那些邻居都是单位里的同事啊。下了楼,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出租车也稀少得很,他们站在13路的车站牌下,等着。她半靠在他身上,让他在心里有点恼火,但他又不便生气。她很傻地问:“你爱我么?”一刹那,邓一群感觉里有点沮丧,他想:也许我不该这样,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他有些犹豫地说:“我……是喜欢你,真的。”葛素芹没有听出他语调的冷淡,相反内心里还得到了一种满足。当终于等来一辆出租的时候,邓一群赶紧像塞一件包裹一样地把她塞进了车里。车门一关,车尾的红灯一亮,他从心里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解除了一件负担。

  整整有三天时间,他精神都有点不能集中。他不知道她在被他做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而三天里,她只给他打了一次电话,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他一声好,让他松了一口长气。在那三天里,他给朋友写了信,告诉他们自己现在的情况。在这个城市里,他还是一个外人,因为他的根在乡下,这样的意识他怎么也克服不掉。他不再到南方大学去了,因为他听一个同学说,读研究生的那两个同学在风波里好像都有点牵连,有一个甚至还跑到北京去了。他心里有点害怕,怕万一连累到自己。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实在是不堪一击啊。

   一个下午下班的时候,他跟着同事一起出了电梯,穿过大院,在楼后的车棚里取出自行车,正准备回宿舍,突然就看到了葛素芹正在长江路他们单位楼下那个商场的门口。他感到意外得很。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衬衫,像个城里姑娘。她好像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一直在盯着他。他生怕被同事看到,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说:“快走,不要让我的同事们看到。”她就跟在他的后面。一直走过了长江路口的红绿灯,到了中央人民大道,他才回过头来看她,问:“你怎么会在这?”她说:“我今天休息。”他有点明白了,她没有上班,而赶在他下班的这个时候见他。她没有敢到他的单位里去找他(事实上,后来她也从来没有到过他的办公室去找他)。他对她这一点很满意。

   他们来到了他的宿舍。宿舍里同样只有邓一群一个人,现在同室的小倪已经基本不回来住了,他完全地住到了他的女朋友家里。刚一关上门,邓一群就抱住了葛素芹。多日来的担心和焦虑一扫而光,那些多情的话从邓一群的嘴里源源不绝往外倾吐。他抱住她,对她说:“我们上床吧。”她则紧紧地抱住他,什么也不说。他掰开她的手,匆匆地拉上窗帘,然后一把就把她拉到了床上。

  一切都不用多说,他们迅速地脱掉了衣服,搂在了一起。她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我爱你,我爱你。”邓一群想:这是当然的。他也爱她,不过他爱的却是她的肉体。她的身上充满了活力,对他的性爱甚至还充满了一种贪婪。他们几乎每过半个小时就来一次,而她毫无惧色,坦然地承受。当时,窗帘外还透着一点灰白,而他们一直进行到外面一片漆黑,他们不知进行了多少个小时。他们一直在床上不知疲倦地做着,他们也数不清那天一共做了多少次。她一点不觉得过分,邓一群甚至不知道她要被做多少次才能作罢。

  她的身体比他要结实,他想。他说:“哪一天我要不停地和你做爱。”她就笑着看着他,娇羞地说:“你来吧。”她是个处女,和林湄湄不同。她身体素质好,尝到这样的禁果必然欲罢不能。性爱,对她是那样地新鲜。

  他说:“我饿死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她说:“不用,我做点给你吃吧。”邓一群说:“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她说:“有米吗?我煮点稀饭。干吗要去花那个钱,外面饭店不干净的。”邓一群也就不再表示什么,她省他的钱,他自然是乐意的。她要穿衣服,他却不让她穿。于是她就尖叫着逃了出去。他也走了出去,倚在房间的门口,看着她光光的身体在厨房里淘米生火很有意思。她那做饭的样子,很像一个家庭主妇。

  她已经不再是处女了,他想,她被他睡了,将来她会怎么样?她还继续留在这个城市里?不,她和他不一样,他在这个城市里工作,而她只是来这个城市打工。她必须回到她出生的那个农村去,那么她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想不出来。也许她自己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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