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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的少女
  
  你的出走,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迈向另一个牢笼——你会后悔的。

  那年,我似乎16岁。
  
  他们砸碎了玻璃杯、热水瓶、穿衣镜还有电视机。我无法想象没有穿衣镜和电视机的生活。每天出门前看几眼镜子里的自己,每天回来后看几眼电视里的别人,这些是我的嗜好。
  
  查老师问我:“你的爱好是什么?”
  
  我说:“照镜子和看电视。”
  
  他摇头晃脑:“这些是不良嗜好,怎么能成爱好呢?”
  
  “嗜好和爱好有什么区别,查老师?”
  
  “嗜好是中性词,爱好是褒义词。褒义知道吗?就是好的,美好的,明白了吗?相对的是贬义词,是坏的,丑陋的。”
  
  没有经过查老师的同意,我擅自把“照镜子和看电视是我的嗜好”这话写进了日记里。本来想加上“不良”二字,可是母亲说:“吃喝嫖赌才是不良嗜好。”
  
  穿衣镜没了,电视机没了。
  
  天刚有些亮色,灰里透白,白里透蓝,如同宣纸上化开的黑墨水,再倒上点蓝墨水。如果太阳出来了,就应该是再倒上了些红墨水。这样一联想,我找出了抽屉里的钢笔,又顺手拿了一条红丝线。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拿红丝线。拿钢笔是因为我妄想有天靠笔吃饭,拿丝线做什么?难不成我要缝缝补补过一世?
  
  多年后,和人家谈起我的离家出走事件。他们问我带了什么出家门,我说:“钢笔和红丝线。”
  
  我要离家出走。我无法忍受没有穿衣镜和电视机的生活,是他们,就是他们,剥夺了我拥有嗜好的权利。
  
  他们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走进客厅,穿过父亲和母亲,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说:“天要亮了。”父亲问我:“橙子,你知道我的烟放哪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
  
  母亲问我:“橙子,你上学怎么不带书包?”
  
  我镇静地说:“书包忘在学校了。”
  
  我接着往外走。
  
  我带上家里最后那扇铁门的时候,听到了最后一件易碎品破裂的“哐啷”声,似乎是为我鸣的一声礼炮。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祖父留下的半人高的大瓷花瓶。
  
  “走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冲着那所房子摆了摆手,没带走半小片云彩。
  
  我的口袋里有43块钱、一支钢笔和一条红丝线。
  
  黑墨水和蓝墨水搅和着的天空终于有了红墨水的支援,我一抬头,呀,天真的亮了。于是,我坐在学校门口小卖部的水泥台阶上,等着它开门。大概等了10几分钟,胖阿姨来了。胖阿姨是个和善的老板娘,她曾经给过我一块奶油蛋糕。
  
  她很惊讶地看着我:“橙子,你那么早就来了?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我说:“胖阿姨,我想打电话。”
  
  “你怎么不在家里打呀?”
  
  “家里电话坏了。”
  
  “哦……”
  
  她开了门,我把身体靠在玻璃柜台上打电话。玻璃柜台擦得很亮,我看到自己尖刻的下巴和蓬乱的长发。没打通,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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