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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见安莲带头行礼,宫廷侍卫与衙役迟疑了下,将兵器还鞘一一跪了下来。惟独帝轻骑仍是面无表情地盈弓而立,在橘光下,恍如五十个青铜像。

  古太妃轻甩广袖,脸色不动,目光视若无睹地略过他们,直直地盯着安莲,"长庆宫洁侍臣接旨!"

  安凤坡神色一惊。明泉不在宫内,还有谁能颁旨?太妃?若是太妃的懿旨,又何必亲自前来?如若不是……难道先皇还有遗旨未公布?

  他悄悄抬起头,发现许多人与他一般露出惊疑的表情。

  古太妃小心翼翼地接过宫女盘中的旨轴,却被未当众宣读,只是轻轻交于安莲。

  "皇上用心一片,望洁侍臣明白。"

  皇上?在场人同时一呆,古太妃口中的皇上定是指明泉了,难道这圣旨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还是……在离宫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安凤坡想到第二种可能时,胃猛地一抽,这种抽搐就好似当年听到安莲被抓下狱一般。

  安莲平静地接过圣旨,将卷轴慢慢打开。

  偷瞄的众人只觉得明黄卷轴像鞭子一样热辣辣地抽过眼睛。

  然后,卷轴被缓缓收拢,安莲抬起头,眉眼平添一抹异彩,让人不敢直视,"臣,遵旨。"

  古太妃微微一笑。她本就是十分温柔之人,这笑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娇弱。"本宫尚约了徐太妃常太妃与瑶涓公主去丰回宫坐坐。"丰回宫是马太妃的寝宫。

  安莲嘴角微微翘起,"安莲恭送太妃。"

  古太妃点点头,正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本宫让姚姑姑同你一道去,也好有个说法。"

  "太妃思虑周全。"

  安凤坡脑里瞬间转过无数种想法。这张圣旨必定是针对高阳王而来的,或者并不是高阳王,而是任何一个可能在京城兴风作浪之人。这张圣旨显然关乎安莲……不然接旨的人应该是连镌久或是其他尚书。

  那么这张圣旨的内容就十分令人玩味了。

  一个后宫之臣如何能干涉前堂朝事?

  猛然一个念头像一把刀一样自头中间劈下!

  除非……!

  "我与你同去。"清泠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侧首,人眼便是安莲皓玉般晶莹的面颊。

  "还是不了,"安凤坡抱臂道,"我突然改变主意,要留在宫里了。"

  安莲毫无惊异,转首对如意道:"备车户部。"无视于众人突然张大的嘴巴,又接着道,"顺便去趟连相府,让他将帝轻骑都撤了吧。"

  如意结巴道:"要出宫?"皇上不在,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宫?

  安莲轻瞟一眼。

  如意立刻低声道:"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崔成问,"他怎么办?"

  "何处来,何处去。"

  户部。

  衙役匆匆跑到正堂,气都来不及喘,就跪在地上,"见过高阳王,见过范大人段大人杨大人沈大人郑……"

  "起来吧。"高阳王坐在上首,目光自所有人脸上一转,"以你的官职,等见完所有大人……本王脖子也要等长了。"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衙役紧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分不清是适才跑得太急出的汗还是现在被吓出来的冷汗。

  杨焕之咳嗽一声,"你起来回话。"

  衙役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杨大人的话到底比本王的管用。"高阳王话音一落,衙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行了,"高阳王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像是专门来敲木鱼。"

  几个小官急忙一同赔笑出声,却发现几位尚书依旧板着脸孔,立马收了表情。

  "连相伤势如何?"

  衙役急忙道:"很严重。"

  "多严重?"

  "那血一盆盆得往外端,里里外外都是人……"

  高阳王朝杨焕之他们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那就是死不了了。"

  衙役啊了一声。

  "你可有见到人?"

  "不曾,只见了几位夫人。"

  段敖突然开口问,"她们穿着打扮如何?"

  "十分朴素简单,而且形容憔悴……"

  高阳王与几个尚书同时笑出声。

  众官员不明所以。

  段敖解释道:"连相几位夫人是出了名的爱美,平日打扮自然千娇百媚。连相是傍晚受的伤,几位夫人伤心忧虑尚且不及,又怎会有闲情改装易容。"

  杨焕之皱眉道:"以连相之谨慎不可能出此等疏漏。"

  "那就要问范大人了,"段敖冷笑道,"不知范大人下手留了几分情?"

  范拙面无表情道:"不知。"

  "人是你伤的,又怎会不知?"

  "段大人有何凭证?"

  沈儒良沉吟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范拙脸色大变。

  "空城计。"

  高阳王见众人难看的脸色,淡淡道:"若是如此,连相此刻……恐怕正是在生命交关之际。"

  思采突然跑进来,欲附在他耳边耳语,却见他偏开头,"在座都是朝廷坚石,无不可对其言。"

  思采低应一声,道:"适才连相府来了几个宫里的人,进屋子里去了。"

  "宫里?哪一宫?"范拙皱眉问。

  段敖冷道:"吏部尚书几时还管起内宫之事?"

  杨焕之与沈儒良互看一眼,都有些一筹莫展。范拙与段敖交恶,明显不能善了,还有大宣左相生死未卜,高阳王心思叵测……现在又扯上内宫,如此烂摊子,恐怕就算皇上立刻赶回来,也不知道要如何收拾。

  范拙不理他,只看思采。

  思采轻声道:"长庆宫。"

  安莲?

  所有人不禁眉头一皱。

  "洁侍臣驾到!"

  尖锐的男音道尽内宫特色。

  众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诧之情。

  平日里宽宽敞敞的户部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小官的轿夫们拼了命得往旁边挤,尚书们的轿夫又好些,只是作样子地朝前走两步,避开正门。高阳王的轿子直接抬到了户部里面,郑旷与其他户部官员面露不悦,但见沈儒良神色如常,只得静默不言。

  仪仗如龙,两个随侍太监走在最前,敛目垂手分立两侧。

  "臣等参见洁侍臣。"一干人等站在门槛内,声音整齐划一。

  高阳王悠然坐在正堂里面,闲闲地啜着茶。

  "免礼。"此声一出,范拙等人都有丝恍惚,当初同袍,日闻其声未觉有异,如今一帘之隔,听之竟如高山流水般清灵曼妙。

  "谢洁侍臣。"

  礼数过后,众官员谁也未开口,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井然不动。

  后宫之臣出宫自是不合规条,但安莲何等人物,他既然敢来,必有所依持,只有笨蛋才会明目张胆地找这个茬。

  "养颐宫姚芝见过几位大人。"一个年越四十的宫装女子自后一辆双人驾辇中翩然而出。

  范拙等人连道不敢。

  "郑旷大人何在?"姚芝落落大方问道。

  郑旷一怔,上前一步道:"本官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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