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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子时过了?那无恨……”话未说完,醒之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莫苛死死地按了回去。

  莫苛眉间隐隐可见几分恼怒,“你大可放心,这几日诸葛先生一直在照料他,想等着你醒来,再带他去治伤。”

  醒之眸中的焦急毫不掩饰,“几日?!我睡了多久?”

  莫苛叹了一口气,“今天已是第五日了。诸葛先生说你今夜再不醒来,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幸好……明明知道自己有心疾,还这般不管不顾地赶路,即便如何想要来江南也不必如此的不要命,若是诸葛先生不在,我想都不敢想……你总是这般的可恨,又让人放心不下……”

  “无恨如何了?”不等莫苛说完,醒之急声打断了他。

  “死不了!”莫苛咬牙切齿地说罢,又见醒之苍白的脸上的心焦之色,终是不忍,复又说道,“你大可放心,这几日诸葛先生一直在照看他,他的情形可比你的好多了。你今夜先睡下,待到明日你恢复点气力我便带你去看他,一会儿吃点药膳再好好地睡上一觉。诸葛先生也说了,要等你好了,才会着手医治他。”

  醒之听罢,摇头连连,“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他犟得很,定然不会如此地顺着别人的……对了,凤澈师父呢?我要见凤澈师父,一刻都不能耽误!”话毕,醒之不由分说,强忍着一阵阵的晕眩,挣扎着起身。

  莫苛又气又怒又禁不住的担心。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伸手点住了醒之的睡穴,轻柔地接过醒之的双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这才端起一直温在桌上的一盅药膳,细致地喂入醒之的口中。待到一盅药喂下后,莫苛动作极为娴熟地拿起床旁的手帕,细细地擦净醒之的唇角,一切收拾妥当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门外。

  清晨,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几分微醺的甜腻,海棠花开得正盛。

  一身翠衣的莫苛焦急地穿过嫣红娇羞的海棠花海,迎面碰到了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身蓝布袍,皮肤略微黝黑,五官很是普通,但是眉宇之间透着几分文雅,他侧目对莫苛笑道:“远远地便看到海棠花中一抹青翠,少庄主这几日越发喜欢翠色锦袍了。”

  莫苛顾不得诸葛先生的调笑,焦急地说道:“先生有没有看到她?”

  诸葛先生脸上笑意更深,“少庄主不知吗?音儿小姐去了牡丹宴,今天已经第四日了,想来今日晚宴以后才会回来。”

  “谁说音儿了,我说的是……算了,不同你说了!”不等话毕,莫苛急匆匆地朝南苑跑去。

  诸葛先生凝视着莫苛的背影,摸了摸胡须,笑容中又带了几分深意,方才慢悠悠地跟上莫苛。

  醒之靠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虽是被莫苛点了睡穴,可这一夜醒之睡得并不安稳,天不亮便已起身,后来实在坐不住,打听了许久才找到无恨的住处。待真的看到沉睡在床上的无恨时,醒之才彻底安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醒之的气息,无恨的睡颜上没有半分的防备,干净的脸显得肤色苍白,或许是睡得不好的缘故,他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自那日客栈枝枝走了以后,无恨身上浓重的防备便卸了下来,可从那时他的眉头却再也没有展开过,似是思索着什么也似是苦恼着什么。想来定然是枝枝走的时候许诺过什么,却一直没有兑现,所以他才会这样。他思想单纯,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喜欢的人为何会骗了自己。

  醒之抚摸着无恨及膝的长发,偶尔擦过他那有点烫人的额头,不时地朝门外张望着。婢女茹兰款款走了进来,将托盘内的早饭摆在了桌上,垂首便要退出。

  醒之连忙唤住了茹兰,“莫苛不是说,有大夫给无恨看过了吗?怎么他在发烧也没人知道?这几日是谁照顾他的?”

  茹兰垂首说道:“这位公子醒来的时候,不让近身,力气大得打伤了很多人。少庄主和诸葛先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住公子。诸葛先生怕公子伤到自己,所以一直用针让公子睡着,并不需奴婢们靠近。”

  醒之皱了皱眉头,“那凤澈前辈,此时可在?”

  “奴婢不知。”茹兰摇了摇头,不等醒之再问,连忙退了出去。

  醒之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和焦虑。她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无恨就极不安稳地呻吟着,宛若有意识一般猛然收紧了手指,死死地攥住醒之的衣袖。醒之微怔愣了片刻,终是再次坐到了床边。

  无恨似是很难受,不停地低低呻吟着,那蹦出喉间的声音宛若婴孩的低泣,不安中又带着几分焦躁。醒之心乱如麻,一时也没了方寸,连忙拿起方才浸湿的绢布一次次地擦拭着无恨的额头,可过了半晌,却不见无恨安静下来,最后唯有附在无恨耳边一遍遍轻声哄着他。低低浅浅的声音缭绕在有点空荡的屋子内,有种让人沉静的力量。只片刻,无恨已安静了下来,眉头也有轻微的舒展。

  醒之侧目间滑过无恨的侧脸,一瞬间有种极为恍惚的熟悉感觉,似是某个瞬间或是某个时候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可仔细一想,却摸不到半分的头绪。醒之摇头浅笑,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无恨的脸颊,“真乖!”

  莫苛站在门外,不动声色望着屋内两人的一举一动。刚听茹兰说,天不亮她便来了,方才还亲手替那人洗澡、穿衣、喂药。本来在睡梦中都折腾不休的那人,自她来便安静了下来。莫苛看着她这般对待那人的模样,有种难以表述的心情。

  江南的女儿家大多矜持娇羞,音儿即便如此的例外,可也万万不会对个男子做出这种事来,漠北的民风如何开放,也不可能开放到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的男子在一起,而且莫苛一直知道她看似放得开,其实骨子里却是极为矜持的人。

  此时的一幕,是莫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甚至是想都不敢想。要知道那丫头嘴坏又极其刁蛮,在莫苛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她如此温驯的模样。此时,莫苛的心中宛若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瞬时涌上了心头,却不知到底是何种滋味。

  醒之抬头侧目看向窗外,一眼便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外的莫苛。醒之笑了笑,极小心地掰开了无恨一直攥住的衣袖,又轻轻地拍了拍再次不安的无恨。待无恨再次安静下来,醒之方才对着进门的两人笑了笑,漆黑的双眼有点防备地看着莫苛身后的陌生人,“几时来的?”

  莫苛浅浅一笑,微微眯起的桃花眸中透着那么几分揶揄,“可是来了好一会儿,怎奈何本公子却还是入不了你的眼,站这么半天也不见你回头。”

  醒之似是想说点什么,可看到莫苛身后的生人,却又欲言又止。莫苛看出了醒之的防备,连忙安抚道:“莫怕,这位便是诸葛先生。这几日一直都是先生在照顾你的朋友。”

  醒之看了一眼那人,一身蓝袍,说不出的干净爽利,平凡的脸上说不出的儒雅,明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那眼神却说不出的老练世故。“初绿谢过先生,只是先生对无恨用药多日,这些天,为何无恨还在发烧?”

  诸葛先生摇了摇头,“并非是在下无能,而是这位小友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许别人靠近,他躁动之时是万万不能用针的,故而在下才想着拖一拖不让他有所恶化,想等姑娘醒来再施针。”

  醒之皱了皱眉头,转脸看向莫苛,“凤澈前辈在吗?我找他有事。”

  莫苛抿了抿唇,“前些时候,候月阁出了些事……听说候月阁的阁主已失踪很久,生死不明,阁内已是四分五裂,甚至有人要自立门户……师父虽说已脱离门派很久,可仍是不忍见数百年大派落个解散的下场,十多天前已动身去了漠北。”

  醒之一愣,漆黑的眸中说不出的焦急,“那凤澈前辈几时能回来?”

  莫苛为难地说道:“师父走的时候,并未说几时能归……但你说找师父的那日,我已经传书给师父了,相信很快就能有回信了。你不必担心,大可安心地住在此处,等到师父回来便是。”

  醒之垂眸想了片刻,望向安睡一旁的无恨,再次说道:“可是,即便我能等,无恨却也不能等的,他……他病得厉害,而且……而且我还有很紧急的事找凤澈前辈……”

  莫苛轻声道:“丫头大可放心,南诸葛北孔绪,只要有诸葛先生在,你朋友的病定然不是问题。你莫要这般的不安,便是师父不在,我也会好好地照顾你们的。”

  “是……是吗?”醒之又不确定地看了看莫苛身后的人,本想再说些什么,终是未再张嘴。

  诸葛先生看出了醒之的不信任,“姑娘若信不过,不如让在下说说这位小友的病症,如何?”

  醒之也感到了自己的不妥,强笑着点了点头,错身两步,给诸葛先生让出了床边的方凳。诸葛先生坐下身去,单手执起无恨的手腕,不想却被昏睡中的无恨下意识地挣开。醒之一惊,连忙坐到床尾,伸手抓住了无恨的手腕。这一抓,本已挣扎不休的无恨也不再动,不多时又沉睡过去。

  莫苛若有所思地看着醒之熟悉无比的动作。诸葛先生深深地看了醒之一眼,手指按在无恨的脉搏上,随即敛下了眼眸,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丸,正欲放入无恨口中,却被醒之半途截下。诸葛先生微微眯着双眸,脸上已露出不悦。

  醒之夺药丸的时候,并未多想,此时才感觉自己大大的不妥,连忙说道:“诸葛先生莫要多心,无恨熟睡时一般人很难喂进东西,不如让晚辈帮先生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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