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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常玉脸色一变,暗中佩服龙自在能够任武林盟主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了不得的手段。他只是一转眼间,就把剑招从繁杂变成简约,而且让他避无可避!他一咬牙,不理会刺向自己胸口的长剑,手中的剑后发先至,直取龙自在双眼。

  龙自在这一招使出,身子急退,转眼间就到了三米开外,静静地瞅了常玉一阵,忽然朗声大笑起来,连声道:"不错!还真是不错!能舍能放,是个人物!小常玉,你小小年纪,居然在我的连环三招、破无可破的攻势下,采取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让我的剑招不败而败,这等眼力和决断,实在了得。"旋即感慨地道:"我与你舅舅争了一辈子,没想到他教出的弟子也这般了得!看来,你是个值得我尊敬的对手!"见常玉在自己的称赞中脸露喜色,龙自在又道,"不过,这一次我们是生死相搏,必须有一个人要死!本来你的天分很高,也许会有机会进入先天之境,成为武林传奇。但这一切只有你战败我,杀了我之后,才会出现!"说到这里,他手中的长剑缓缓地向空中举起,沉着脸,轻描淡写地道,"前面只是热身,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小常玉,你可要小心了!"

  常玉的脸色还是那么冷静。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自然不会因为龙自在的几句话就乱了手脚。

  龙自在举在空中的剑缓缓下移,一阵让人窒息的气场直向常玉逼来。忽然之间,常玉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天地间,这个天地里,没有风,没有山,没有阳兰,有的只是无所不在的杀机和压得他透不过来的罡气场!

  一时之间,龙自在的形象变得极为高大,让在不远处观看的阳兰,光是看着,就觉得生畏,就觉得一种巨大的压力扑来。常玉一动不动地站着,衣袍再次被风鼓起,脚步却虚浮,似乎随时会飘然而去。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气势如山,一个飘移如云。两人都没有动,都面无表情,其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却让远在几十米外的阳兰,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龙自在长剑继续下压,同时慢慢举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一步,两步,三步!龙自在每走动一步,都重重地压在常玉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变得缓慢起来,缓慢得就像是龙自在的脚步一样,对方走一步,自己的心就跳一下!随着龙自在地走近,他的背心冷汗如雨,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连抬起眼皮都要花费好大力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死亡的缓慢逼近!

  聚起全身的力道,常玉用手中的剑,艰难地刺向自己的大腿。终于,在剑尖刺中皮肤的那一刹那,痛感被唤了起来,那无所不在的外在的沉重感,也忽然有所松动。他当即向左边飘开两步,龙自在无所不在的气场,马上变得薄弱起来。

  常玉暗暗松了一口气,脚下同时连连移动,他的步子很小,几乎没有明显的移动痕迹。就在这种脚步的轻移中,似乎风一吹就会散去!

  身为局外人的阳兰,就算没有多少功夫和江湖经验,也已经知道常玉的情形大大不妙:他整个人都被龙自在的气场所困,在气势对抗中已处于被动。直到看见常玉的身影再一次缥缈轻浮如云,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此情景,龙自在双眼中也闪过一抹赞赏。他脚步猛地一顿,手中的剑便朝常玉的头刺去。随着剑尖上扬,地面上灰尘旋转扬起,落叶灰尘形成一道灰蒙蒙的圆圈,合在剑光劲风中,直向常玉进逼。

  常玉脚步轻移,手中的剑也闪电般刺出,幻起十几条银白色的剑光,无声无息而又诡异无比,刺入龙自在的剑圈中。

  剑光是有形的杀招,圈中却是无形无质的灰尘和落叶!阳兰紧咬着唇,却不敢做声。她已紧张得冷汗涔涔而下,沁入眼中,说不出地酸涩疼痛。

  在无声的攻击中,龙自在那灰蒙蒙的剑圈也已攻到常玉身前,将他当头罩住。常玉忽然厉声呼啸,手中的剑连连挽动,撒开漫天银花,直向龙自在的双眼、胸前、腹部等要害攻去。

  这一次,难道他使的是围魏救赵?

  就在龙自在的剑圈笼上常玉的身体时,常玉的剑光蓦地一闪,掠到剑圈之上。一声巨响之后,两道人影刷地一下分开!

  常玉落在五米之外,胸口鲜血淋漓。龙自在也向后踉跄着,一连退了三步才站定。他抬眼看了常玉一眼,脸上笑容未定,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上下打量了常玉一番,笑道:"好!够狠!为了伤我,居然敢用这样的虚招!看来,我是小看了你!"他说到"小看了你"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

  常玉淡淡地一笑,"龙盟主,你不是说过我很聪明,会举一反三吗?那么,我就让龙盟主见识一下我的举一反三。"说着,他伸手把衣袍一扯,慢条斯理地包着胸部的伤口,悠然道:"我以一点皮肉伤,换取你的内伤,总算没有吃大亏。这世上功力差不多的人,比的不只是经验,还有头脑和反应速度。这一点上,你老了!"

  龙自在听到这里,笑了两声,咳嗽两声,冷笑道:"是吗?少年人,有时候报复心还是别这么重的好!不然的话,你舅舅得了阳兰,你岂不是会痛苦一辈子?"

  常玉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怒道:"龙盟主,这不像是你应该说的话!"他的意思,自然是说龙自在身份尊贵,加上阳兰也是他的心上人,这样通过阳兰来打击常玉,不应该是他这种人做的。

  龙自在却只是阴阴地一笑,"你舅舅这一生荣光至极,几乎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一切事物。怎么?他连一个女子,也舍不得让给你吗?"他是武林盟主,消息最是灵通,对常林和常玉为阳兰所发生的种种争执自然打探得一清二楚。

  常玉的脸刷地变得惨白。他对阳兰付出的是少年人最为痴迷最为狂热的爱恋,但是常林又是他所最为敬服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躲避,既躲开阳兰也躲开常林。直到不久前他的功夫大有长进之后,才主动跟常林见面,也曾问过一句话:"如果阳兰不是杨兰,你又如何?"当时常林看向他,以一种悲悯的语气轻轻地道:"玉儿,你还小,阳兰只是你的一道坎,过了就没事了。可是对我而言,她却是我生命的中心!我这一辈子,是栽在她身上了,但你还可以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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