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戏红尘正传·下(75)_林家成

七十五

　　她呆了呆，脱口而出，"王公子，言月姑娘！"那五骑猛然停了下来，回头看过来，却没认出她来。

　　听那位姑娘温柔地道："少爷许是听错了吧。"王公子一双厉眼扫视过众人，在扫过面目平常的阳兰脸上时，略停了停，便移开了。他哼了一声，嚣张地喝道："刚才是谁叫你家少爷？"见没人答应，他举起鞭子在空中虚击一下，众人马上急急地退后几步，让出一大圈的空地来。

　　王公子得意地一笑，喝道："走！"

　　五骑卷尘而去。阳兰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嘴角扯开一个笑容：记得当初刚从狐狸谷下来时，她首先就是遇到这个王公子和言月姑娘。那时王公子对她可热情了，没想到此时，他却白眼相待！

　　阳兰恍恍惚惚地跟着众人向城内走去。她知道，王公子两人之所以没有认出自己来，那是因为自己的装扮太成功了。以前她的装扮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漏洞，那就是她的眼睛。曾经她的眼睛清澈如烟波长天，世所罕有。现在这双眼中也带了愁苦和烦恼，他自是认不出来了！

　　芜城并不大，但很繁华，因为处于交通要道上。阳兰无意识地在街道上晃荡着，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以前最令她喜欢去的酒楼依然还在，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但她还是不自觉地向酒楼走去，进了一间厢房，看着窗外发呆。

　　她脑中很乱，很多很多的事，前次历练的，这一次历练的，都不停地在她的脑中出现。以前的记忆出现得越多，她就越难受。不管是周蓝明的死，三殿下的死，还是龙自在的死，都让她心里感觉非常难受。

　　从前她总是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人为她爱着、痛着，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次，她第一次发现，被爱着、心痛着，居然是一种很煎熬很无助的苦！

　　也不知坐了多久，小二送上饭菜，她连头也没有回。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往事，这些她曾经忘记的事情和面孔，心想：也许哭出来会好一点，可奇怪的是，以前眨一下就哗哗流的泪水，现在一点也流不出来了。

　　也许是昨天流得太多了吧！想到这里，阳兰轻轻地一笑，这一笑，她才发现自己的笑声竟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愁。

　　她双眼紧紧盯着楼下的行人，却什么也没看进心里去。

　　就在酒楼下面，一个面容憨厚、双目温和的青年人一走出酒楼，就被一个衣服破旧的中年人拦住。中年人看到青年人，双膝一软，跪在青年人面前，"谢少爷，谢公子，求您了，赏我几锭银子吧！求您了，您现在是整个芜城的首富，小人指望着您赏几锭银子，好买点米粮回去给儿女渡命呢！"

　　青年人停下脚步看着那中年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李二，这是你第三次说同样的话吧？"说到这里，他转头问身后的人，"黎正，我记得对不对啊？"

　　从青年人的身后冒出一个十三四岁、脸孔长长的少年，他得意地蹿到了青年的身边，鄙夷地看着李二。看到这少年出现，那中年人猛地向后一退，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的表情立即由可怜变成了失望。

　　那少年嘻嘻一笑，只见他小脸一扬，得意地道："李二，你以为我家少爷真是那么好欺瞒的吗？可以任你们这些人想怎么欺瞒就怎么欺瞒？告诉你，李二，我家少爷现在长大了，不会上当了。你要是可怜家人，我们谢家每天都会在城东舍粥，你可以带着家人去吃，没有人赶你出来。不过，你要是看我家少爷心善，想让他破财的话，那可对不起了，据我统计，这半年里，我家少爷每月舍出去的钱财，没有超过一百两！"

　　少年黎正认认真真地说出了这么一通话，特别是说到那个"没有超过一百两"时，他脸上的神情得意之极。三人旁边已围了不少的人。听到黎正这么一说，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来，"谢家少爷可真是一个少有的大善人啊。想当初，他可是有求必应呢。就这李二，没少从他身上捞钱。可少爷就是太善良，差点连家财都被人骗了去。"

　　一个中年人道："那倒是，经那一事，谢少爷倒真的成熟了不少。他怕自己心软，便随身带着这个黎正解围，这黎正虽小，记性却好，嘴又厉害，行事也辣，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另外一人立即说："也不能这样说。谢少爷一直在帮助大家。这送佛送到西，反正几两银子的事，对谢家来说，连根毛也不是，何必计较这么多？"他刚一说完，黎正便冲他一瞪眼。那人也冲黎正横了一眼，眼中颇有怨毒，看来他没少受黎正的气。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听起来，这谢少爷以前好事做得太多太容易，在许多人的心中，都认为他先是大方，现在陡然变得小气，实是大大地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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