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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璋瑢继续道:“是御医馆的周太医。那晚我跟踪了那顶轿子,看到了他,在你出事后觉得不对劲,这才把他叫来问了个明白。”

  璋瑢见茜宇满脸惊讶,于是正色道:“你不必奇怪姐姐为何如此敏感,这自然是有道理的。”又道,“你可知周太医告诉了我什么?原来兰妃肚子里的孩子早在中秋节那晚就死在她腹中了。”

  茜宇惊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璋瑢又道:“周太医说,兰妃自从怀孕之后,因为脾气急躁,导致身体血气运行太旺,体内阴阳不平,早早就有了滑胎之象。只因她身体健壮,才保了孩子那么久。那晚许是她又生了什么闲气,动了胎气,回到宫里就见红了。因为不敢声张,才用自己的软轿将周太医找来瞧。周太医本来要帮她把死胎打下来,可是后来来了个宫女,对兰妃说了几句什么,兰妃就把周太医打发走了,还唬他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周太医年事已高,本想图个清净,谁想到惹上这样的事情,自然半个字都不敢说。兰妃死死撑着,第二日等着你来,邀你同行,又故意跳到溪里,为的就是陷害你罢了——你自己想想,兰妃向来讨厌你,为什么那日会突然邀你同行?”

  泪水从茜宇的脸颊上滴落下来,她微微摇着头,哭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璋瑢安抚道:“可她万万没想到,你不过是被禁足,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说来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宫嫔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害龙种?看来她也是迷昏了头了。不过,兰妃光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是个好对付的,就不知道那个宫女是谁派来的了。”

  茜宇擦掉了泪水,凄惨地笑道:“姐姐,你可知道,这一类的事情,妹妹还没进宫就已经听得厌烦了。”

  璋瑢道:“是你那个常常提到的华嬷嬷告诉你的?那你怎么还这样天真,这样莽撞?”

  茜宇道:“我只当各人有各人的命,却不知……”

  “却不知这命是在自己手里的。”璋瑢无奈地道,“好妹妹,之前你未得到皇上真正的恩宠,宫里的人只是冷眼瞧着你;如今你连水晶宫都去了,那些冷眼都如同在炭炉上烤过了,变得通红通红的,都在死盯着你呢!可是你却依旧觉着世上都是好人,还不懂得自保。”

  茜宇收了泪容,无奈地道:“我本不愿意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皇上那晚为什么偏偏拉了我和德妃一同查这件事?他明明知道是太后做的,难道真的要我去找太后来问罪吗?我也实在难以相信,太后竟然要对姐姐下手——姐姐,你难道不心寒吗?”

  璋瑢欲言又止,只道:“你且跟着德妃查,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茜宇叹道:“这件事情也只能这样了。可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兰妃,似乎从大选那天起,就与我结下了梁子,她这是何苦呢?”

  “好妹妹,你先别去想这些了,好么?”璋瑢知道茜宇这两日连连受到残酷事实的打击,定然是心神不宁,只怕她一时想不开怔住了,只得柔声劝道,“回去好些休息,别的事情,姐姐自有办法来查。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吧。”

  茜宇可怜地看着璋瑢,“我今日不走了好么?姐姐,你就陪我睡一夜……”

  璋瑢嗔道:“这是什么道理?宫里是有规矩的,你怎么能彻夜不回宫呢?”

  茜宇嘟起了嘴,扯住她的袖子央求道:“昨晚我一夜没睡,生怕睡着了做噩梦。好姐姐,今日你又同我讲了这些,我更要睡不着了。”

  璋瑢无奈地笑道:“只好对外说我病又沉重了,要你陪着。”

  茜宇抱着璋瑢道:“姐姐不该说这不吉利的话。”

  “傻丫头,好了,随我躺下歇会儿。”璋瑢拉了茜宇到床上,哄她睡下,自己却下了床,唤了紫莲进来,吩咐了几句,还将方才茜宇默写的文章交给了她,这才又过来陪着茜宇。二人说些体己话,一夜相安。

  第二十章 云淡淡兮风起

  茜宇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放心好了,后日娘娘来取就是了。倘若没有,臣妾就任您处置!”说话间,突然伸出左手重重地敲打在红木椅上,“不知道娘娘可满意?”

  第二日一早,紫莲便过来伺候二人起床。

  原来那日德妃走后不久,就派人来放出紫莲。想来是她担心璋瑢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倒叫璋瑢感激了,而缘亦也早早过来伺候茜宇。

  “姐姐,你且歇着,待我向皇后、太后请安后,就过来瞧你。”茜宇梳洗完毕,和璋瑢一起用了些早点,便向璋瑢道别。

  璋瑢今日也脱了家常的衣服,打扮一番,重拾往日的风采。她这几日好好地养着,皮肤竟胜过从前,脖子上一串红珊瑚项链衬得满脸红光,微微笑道:“既然起来了,就同你一道去,不见得躺一辈子。”

  茜宇笑道:“这是最好,妹妹搀着姐姐走。”

  “傻丫头,哪里就步履蹒跚了?”璋瑢嗔道,挽着茜宇同走,一路说笑。

  自从无沸散再度出现后,太后已许久不见安了,今日亦是如此。

  等通报的老嬷嬷走后,见四下无人,茜宇于是冷冷地道:“也好。要是真见了她岂不更烦?”

  璋瑢低声道:“不许这么说——如今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茜宇听了便不做声,心里却暗暗地道:“好一个太后,好一个姑妈!难道以为我会是第二个若晴吗?”

  璋瑢见她心有不平,嗔笑道:“真是个孩子!你第一要学的,就是不要事事写在脸上,白白糟蹋了倾国倾城的容貌。”

  茜宇见璋瑢取笑自己,便也与她玩笑起来。说话间便到了坤宁宫,宫内一如既往,早早就有数位宫嫔在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二人跪地施礼。

  皇后连忙叫人扶起璋瑢,关切地道:“怎么就下床了?昨日不是还说不好吗?”

  璋瑢欠身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的身体已见好了。”

  皇后笑道:“不过妹妹还是要多多保养。恬婉仪,本宫就托你好好照顾敬妃了。”

  茜宇欠身笑道:“臣妾遵命。”

  已多日不出宫门的瑾贵妃今日也来请安,虽然她脸色有些苍白,但衣着打扮依旧如往日一样尊贵,只静坐在一边悠然地喝着茶。

  徐婉仪忿忿地看着茜宇,身旁的兰妃却温柔如水,丝毫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贵妃和懿贵妃一同坐着,如妃和德妃一同坐着,四人只是面带笑容。

  祥嫔和蓉嫔等坐在一起,她看着茜宇,嘴角不时露着冷笑。

  其余几位婉仪等各自散坐着,充媛、充人等纷纷在后面侍立,独见琪才人一人坐在后面,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

  皇贵妃过来拉了璋瑢在身边坐下,对皇后笑道:“敬妹妹如今大好了,也不失为宫里的一件喜事。皇后娘娘,看来又该给太后娘娘报喜了。”璋瑢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微笑着看向皇后。

  皇后笑道:“是啊,妹妹不知道,方才本宫还在说琪才人有了身孕该叫谁去向老佛爷报喜呢。如今敬妃妹妹身体见好,也该向老佛爷禀报才是——听说妹妹中了毒,老佛爷这几日都是寝食不安呢。”

  璋瑢浅浅笑道:“臣妾罪过,让老佛爷操心了。”又遥遥地看着坐在末尾的琪才人道,“才人大喜了。”

  琪才人离座福身道:“谢娘娘。”她一脸的羞涩和喜悦,丝毫没有发觉众位充媛和充人眼中那嫉妒的目光。

  对这些充媛、充人来说,想要升迁,怀上龙种是最快的途径了。如今琪才人才进宫便蒙此大幸,岂能不在她们之中掀起波澜?

  皇后并不理会这些,只是笑道:“本宫只盼着妹妹们能多为皇上添丁,后宫也好热闹些。如今三皇子也能说会道、蹦蹦跳跳的了,宫里又缺奶娃娃了。”

  德妃听皇后这么说,笑道:“娘娘也该给大皇子和二皇子添个妹妹才是啊。”

  皇后嗔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本宫取笑,如妃你还不掌她的嘴?”如妃只是掩着嘴笑,皇贵妃也拉着璋瑢一同笑起来。

  只听德妃赔笑道:“娘娘饶命,臣妾再不敢了。”

  懿贵妃笑道:“皇后娘娘莫气,今儿臣妾就替娘娘抱了珣儿过来,不管是要公主还是皇子,让她自己再生去。”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德妃羞得红了脸。

  皇后止住了笑,道:“真真是个好日子,本宫许久没这般欢笑了,改日说给老佛爷听,她老人家也该笑疼了肠子。好了好了,刚才说的话,别就这么断了。如妃,琪才人的事……”

  如妃应道:“娘娘放心,臣妾刚才就想好了,琪才人如今有喜,再和其他充人一道住在秀云宫实在不便,但有了身孕又不宜迁动。”说着看了一眼慧婉仪道,“慧婉仪的墨宁宫离秀云宫最近,不如就让琪才人搬去那里。慧妹妹,你可愿意?”

  慧婉仪起身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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