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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什么?!"我一把抓住紫锦的衣襟,"星眸下游的下等人区?!不非法进入自由区的下等人,不是不会被打扰的吗?!"

  紫锦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甩开我的手。他皱着眉头说:"昼阳好像修改了法典,以后没有和平区,全部都是贵族的自由区!"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非离,"这还叫那些人怎么活?!"突然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突然觉得非离好重。

  桑络妈妈,桑若哥哥!想到这里,我拔腿就朝自由地跑!

  而白帝却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他轻声说:"竹瑶,冷静一点。"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我如何冷静?我要如何冷静?!我只要一想到桑络妈妈有可能被害,而桑若有可能被那些所谓的贵族当做宠物来羞辱,我就要疯了!"我拼命地挣扎,然而,却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紫锦讥讽地笑道:"你想凭着两条腿跑出巧手城,到达莎菲德曼大花园,然后再穿过以前的自由地,最后再沿着星眸走到下游吗?!"

  我瞪着紫锦的眼睛说:"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啊!"

  紫锦的眼眸闪了闪,似乎还想再讥讽我几句。我知道,即便我到了那边又能做什么?大不了连我自己也被捉走!

  但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事情的发展?!

  白帝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而后冲紫锦说:"我们先回白夜宫。"

  白帝、紫锦、倪宏、倪衫,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我,根本就坐不住了!我一定要亲眼去下游看一看,我想知道事情没有我想象的糟。

  说不定,说不定桑络妈妈和桑若只不过被吓到了,或者受了点轻伤。

  又是一段漫长而难耐的等待,终于紫锦走了出来,我盯着他,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满地瞅了我一眼:"陛下吩咐,让我带些人陪你去下游看一看。"

  我说:"现在就能去吗?"

  紫锦点头。

  当我们到达下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西斜,映衬着让我心碎的画面。

  以往成排的住房如今已经焦黑一片,地面散落的是曾经带笑的容颜。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原来,这不是做梦。

  我虚脱了似的跪坐在地上,而紫锦则安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这时有人跑过来告诉紫锦,还有人活着。而我,就像是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水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因为那是桑络妈妈家的方向。

  快跑到地方的时候,我见到了桑络妈妈,她无助地躺在地上,满眼的惊恐和不安。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担心桑若。

  脚下一绊,我"嘭"的一声摔倒在地。手硌在石子上,出了血。而我却感觉不到疼,我爬了几步,而后就这样半跪半坐在桑络妈妈面前。

  我冲她笑了笑:"妈妈,我来了。"特意省去了名字。

  桑络妈妈依旧是那般温柔地看着我,并没有跟我提任何关于桑若的事情。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然而,许多事情并不是别人不去提,我就有权利装作不知道的。我用衣袖帮桑络妈妈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妈妈,我会把桑若哥哥带回来的。"

  桑络妈妈无神的眼眸亮了一瞬,而后又化做水一般。她轻轻握住我的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她说:"你也要小心一些。"

  桑络妈妈去了……

  我用手轻轻帮她阖上眼睛,没有哭,虽然泪水就噙在眼眶。

  身后,紫锦说:"如果你心中所念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这整个下游的人,那么你便不会想要哭,不会崩溃。"

  我仰头看他,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也略带温柔,温柔之中又透着一股坚强。

  他说:"你会充满力量。"

  我站了起来:"是的,我需要这种力量,因为我要去昼阳!我要面见他们的王!我要把我们的伙伴从昼阳带回来!"

  如果说,在今天以前我还满身满心的就只有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恋人……

  那么从这一刻起,我将学着去想一想更多的人。

  我没有亲手将桑络妈妈埋葬,而是让她同其他遇难的人一起被安葬。因为桑络妈妈不是特殊的,因为其他人也和她一样,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望着眼前的孤寂,中间是一个十字架。

  因为土地松软,巨大的十字架斜斜地靠在地上,堕落的世界,坠落的夕阳,坠落的十字架……

  紫锦说:"你要怎么回昼阳?"

  我冲他笑了笑:"以夜后的名义,出使昼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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