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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这些年来的冷漠。已经近一千年了,我仍旧没有改掉身边有她的习惯。我左手的食指总觉得很冰,因为没有那只温暖的手了……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去接近枫祭,我想,她是聪明的。依照枫祭的性格,如果不先让他对你感兴趣,你想要接近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她选择的人,却是流彩。流彩是双性恋这件事情,在神话之中已经不算是秘密。而且流彩本人,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成功了,她成功的走到了流彩的身边……

  我安插在流彩身边的人每天都会送来一封信件,内容自然是描述这一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苏菲亚为流彩变魔术。苏菲亚为流彩亲自下厨。苏菲亚为流彩绣手帕。苏菲亚为流彩梳头。苏菲亚背着流彩散步。苏菲亚为流彩哼唱歌谣,哄着她入睡。苏菲亚与流彩共浴。苏菲亚给了流彩朱砂……我捏碎了最后一张字条。她给了流彩朱砂……我清楚,苏菲亚只是将朱砂当成一种手段。但是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在以前的任务中,她从来都没有用到过朱砂。

  朱砂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朱砂,妖邪的情花。如果没有情谊,用了再多的血,朱砂也不会开放。苏菲亚毕竟不再仅仅是一枚红宝石,在孤寂了千年之后,她诱惑着流彩,同时,却也被流彩蛊惑着……想到这里,我竟然命人去将苏菲亚召回。做为主君,否定自己下达的命令,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尤其,那个人是我。但我派去的人,却没有顺利到达那边。因为枫祭竟然也发现了这一切,他派出了流彩。流彩伏击了我的人,之后更是被命令驻扎在那条必经之路上。

  于是……我断绝了与苏菲亚的一切联系。但是,谣言……是的,神话之中也一样有谣言存在,神话中的王者,更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我没有想到过,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去关注起谣言来。谣言一天天的传开,本来和流彩待在一起的美丽的苏菲亚,竟然又去纠缠枫祭。我是不是应该赞赏她的能力,夸奖她的魅力?不,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一点也不高兴。心中,是一种奇怪的,酸涩的疼痛!与之前被她抓住食指之时,截然相反的感觉,让我夜夜难眠。

  枫祭对苏菲亚仍旧很冷淡,而苏菲亚则不着急地慢慢打磨着他。其实,我知道,任务的成功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我很清楚,她之所以能有这个接近和打磨枫祭的机会,就是因为,枫祭事先已经因为流彩而注意到了她,甚至是对她产生了好感。而枫祭之所以如此冷淡,势必与苏菲亚的身份有关,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享受这种被苏菲亚追求的感觉。

  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我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蛊惑。曾经拥有过……我为什么要说曾经?我决定,要用一些非常方式,加快此次任务的进程。于是,我叫来了弄裳。她对于药物的控制力,甚至要高于我。我用了禁忌的方法将苏菲亚带回。看着她昏睡的模样,我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就好像,如若这一次,我再将她放出去,那么,就再也收不回,再也找不到那只总是喜欢抓住我食指的温暖的手。这个时候,弄裳在我身边说:流辉,你的母亲当初不就是爱上了枫祭的父君?

  我也很好奇,他们那一族的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呢?听到这句话,我对弄裳说:你动手吧。弄裳出手很快,没有给我任何反悔的机会。当然,对于我来说,反悔这个词,也是陌生的,我这漫长的一生不可能接触得到。然而弄裳却笑着对我说:我只不过是把她弄醒了,药是需要喝下去的。她那么听您的话,只要您的一声命令就可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眸一亮。

  但我却发现了,我发现了什么变化。她那欣喜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掺杂着浅浅的失落。也许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的这种情绪。我的心脏一阵疼痛地收缩!她在失落什么?因为醒来之后,身边不是那个人吗?她在担心,我会结束掉她的任务吗?她想继续这个任务?她难道就不想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吗?!两年前,她最后一次将曼陀罗花送到我的殿外,之后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或者说,对她而言,那一切已经不仅仅是个任务了?将她一个寂寞的人,送去别人的身边,让她长久地欺骗感情,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就在我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弄裳将药递给了我,她说:放久了,药效就没了。

  苏菲亚的眼神之中弥漫着疑惑,但是她没有问。我想,她知道这个药。我说:我要你爱上他。其实这个时候,我甚至有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是的,我竟然希望她能违抗我的命令。或者,跟我要一个解释。如果她此刻开口,我,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把一切都同她说清楚。

  我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同她交谈这些,因为我才是那个掌控者,她的生,她的死,应该由我来判断,由我来改变。可是……她犹豫了,她受伤的眼神,看进了我的眼中。我知道,她不会违抗我的命令……不论我让她做什么。于是我说:我知道这很勉强。下面似乎该接着一句什么话,但我却没有说出口。弄裳拿着药走到苏菲亚面前:喝掉它,它会告诉你,你应该爱谁。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哦?弄裳转身看我,而我的眼中却满是苏菲亚的紫色的眼眸。时间已经不多,如果枫祭对她的爱还不够深,那么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承担她的责任?

  我确信,只要让枫祭彻底地爱上苏菲亚,他便可以为苏菲亚抛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们那一族,据说血液中就流淌着对爱情的忠诚与信奉。这样,我的目的就达成了……我为苏菲亚找到一个替身,我将留住她的生命。

  于是,我对苏菲亚说:喝掉它,然后去爱枫祭。直到这一刻,我都认为,喝掉毒药之后,只要给她解药,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回到从前。我就仍旧拥有她的一切,她的爱慕,她的关注。然而,当她注视着我,仰头将那一碗药水饮尽的时候,我却觉得,有什么一直以来的坚持,在她的眼中破碎。她昏过去之前,药已经生效,她唤着枫祭……将她送回去的时候,我反复地问自己,如果我不这么做,如果我不这么做……只是当时的我,还不明白,原来,这种滋味,就是悔恨。

  在得知苏菲亚是我的人之后,枫祭并没有将她驱逐,并且还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这对我来说,绝对是难以理解的。然而,我的人,却已经进入不了那个地方,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直到有一天,苏菲亚带着枫祭从那里出来,他们去了苏菲亚曾经居住了一个月的地方。其实苏菲亚对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很了解,而她却带着枫祭,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她认为有意思的事情,都尝试了一遍。

  当探子给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苏菲亚与枫祭所做的一切的时候,我的一颗心,就好像融化在一滩酸痛之中。然而,我还是忍下了。直到有一天,直到有一天!!!我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碎了!这枚戒指,连接着我给苏菲亚种下的守宫砂。戒指碎了,也就意味着,苏菲亚身上的守宫砂没有了……这也就是说,她已经与人交合,而那个人,一定是枫祭。因为凭着苏菲亚的本事,没有人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勉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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