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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她明白这样的雨露“均”占,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合理的,最起码皇帝看来会是——既顾全了对郎妃的宠爱,也成全了对她的小宠。

  明日正午,宫妃,皇子和朝臣便随皇帝出行到新围场打猎。因着和太子,夏海冰一起布置随行禁军,皇帝与及各人轿乘的事情,他晚上才回来,很快,又和郎霖铃出了去,听说是去贤王府探看贤王。

  二人的卧室极近,夜里又静,她能听到对屋的声音,此时已是二更天,他们却似乎还没回来,贤王的病似乎很蹊跷。

  她并非有意窥思什么,只是心里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似乎,便在这一夜。

  心,绷得紧紧的。

  贤王府。

  气氛一度剑拔驽张。

  莫说睿王夫妇,郎相在,皇后深夜竟也仍没回宫。郎将军不在,却是日前已和秦将军一道回边疆戍守。

  “表哥,你疯了!”郎霖铃冷笑道:“你说我夫君转投太子?亏得上回行刺之事他还费心给你出谋献策。”

  他们兄妹二人向来亲厚,她也为贤王刺杀案被太子新证揭发、又折了左手一事而心疼,但转念一想,贤王被废未必不是好事,贤王一旦无望,那末祖父和父亲以后便不必顾全姑母的情面而全意相帮睿王。

  贤王瞥了眼自己半吊着的、已被割破脉络致残的左手,阴沉地看向一言不发的睿王,亦冷笑出声,“八弟,非是大哥冤枉你,明明父皇已将狩猎监军一职给你,你却将它让给上官惊灏!这不明摆着向他臣服吗!你明知道你在父皇面前越得力,日后助我东山再起之力便越大,你如今所为,不是让大哥心寒么?”

  郎皇后眉眼一沉,粉脸也是一片怨恨之色。

  倒是郎相微一沉吟,道:“惊鸿,此事你怎么说?”

  郎霖铃心里也甚是紧张,毕竟郎相只有郎后一女,郎将军也只有郎后一妹,自小疼之爱之,极是顾念和郎后,贤王的情分。

  她虽知睿王睿智,将监军之职让给太子必有其他权衡,但也担心,毕竟他只有二十一、二岁,年纪尚轻,若在这人情面上拿捏不好,和郎后母子生了嫌隙,或是引起贤王对他的猜忌——以为他要投奔太子或是将郎家的力量据为己有,将来想得郎相和郎将军相助,有郎后母子从旁作梗,只怕是大麻烦。

  哪怕她希望睿王尽快将郎家力量掌握在手里,但现在急不得,只能在贤王认清自己无望,完全死心以后才成。

  她正焦急,睿王却轻轻拍了拍她手心,道:“相爷,大哥,有个人,惊鸿想引荐你们一见。”

  众人狐疑,贤王眉峰一皱,冷冷道,让他进来。他说着又让郎后先行回避进内堂去。

  睿王看了老铁一眼,随侍在侧的老铁立刻出了去。

  到得来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竟是大理寺寺卿,宗璞。

  宗璞和各人的见了礼,道:“今晚,宗某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向老相爷和贤王将行刺案定案后的事交待一番。”

  贤王脸色一变。

  宗璞察言辨色,淡淡道:“贤王莫虑,宗某职责所在,才知行刺一案来龙去脉,皇上有意封锁,保存贤王声誉,朝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郎相眉目深凝,道:“宗大人说交待定案后的事,倒不知此话怎讲?”

  宗璞微吁了口气,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才道:“行刺一案定案后,太子曾让宗某对皇上晓以律法之说,将贤王治死罪。宗某身为大理寺卿,断案时不可徇私了去,但此案既定,皇上既判,宗某和八爷私下又有些茹花弄草的交情,知睿王与郎妃大婚,睿王和贤王亲上加亲。”

  “便将此事先压了下来,并告知八爷。八爷大急,找太子求说,太子知道皇上近日越发的看重八爷,这狩猎监军之职指不定会给了他。便以此和八爷作换,若皇上果真将监军一职给与八爷,八爷能将此职相让,便不再追究此事。”

  他说罢,抱拳道:“八爷,你我虽有薄清,但今日来此为你澄清所为已是宗某底限,万不可再相帮,宗某义父是九爷之舅,宗某虽不结党营私,但情义不可不念。老相爷,贤王,宗璞就此拜别。”

  待得宗璞远去,郎后从里间走出,咬牙道:“上官惊灏竟如此歹毒!”

  郎相颔首叹道:“宗璞铁面无情,向来只奉公执法,虽是夏海冰义子,听说却从不相帮夏王,是以年岁虽浅,却得皇上委派大理寺寺卿重职,他所说一番,听来无诳。倒难为了惊鸿一番相帮。”

  贤王走到睿王面前,苦笑道:“八弟,大哥给你告歉了。”

  睿王摆摆手,笑道:“大哥莫嫌臣弟蜇事便好。”

  郎霖铃心里又惊又喜,她知道,监军是树立威信的好时机,睿王肯将这重职让给太子,必有所图,来路上,她问起,他对她宠爱,并不隐瞒,说他另有谋划,个中原委随后再说与她听,她知道此时身处府外诸多不便,也没再多问。

  但他早告诉她,他将监军一职想让并非为贤王。她喜欢他对她的信任,同时对他能请动宗璞来做这说客十分惊奇,越发觉得她并没有嫁错人。终有一天,什么太子妃,倾城美人都是过眼云烟,她才是东陵最华贵的女人。

  这时,贤王重重一按睿王肩膊,道:“八弟,你既对大哥交心,大哥也不瞒你,他上官惊灏不是拿出新证,要本王在行刺案里再无翻身之地吗?本王这次便要他的命!”

  “若他死了,便再也没有人会向父皇进谗言加害本王,你又正得圣宠,本王有你,外祖父和舅父相助,不愁不能重返朝堂!”

  睿王眸光轻轻闪了一下,脸上却一怔,讶然道:“大哥,莫不是你想趁狩猎之机再次行刺二哥?”

  贤王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不错,本王这次一定要他死!这是大好机会,太子府守卫严密,近郊更驻有太子卫军,本王奈何他不得,但狩猎路上——”

  郎相一拍桌案,勃然大怒而起,手指贤王,“畜牲,你竟还敢再做此等大胆之事!若此次事败,你只能是死路一条,皇上绝不会再给你任何生还之机。”

  郎后苦笑,走到郎相面前,缓缓跪下,“爹爹,便当女儿求你,羡儿若不赌这一回,重返朝廷希望渺茫,那不是生不如死吗?再说日后太子登基,羡儿必死,也没有我郎家立足之机。”

  郎相颤然大笑,半晌,才道:“咱们不是还有惊鸿吗?若羡儿无登基之机,咱们可辅助惊鸿,惊鸿是羡儿之弟,也是我郎家——”

  “外祖父,你疯了!”贤王凶狠地打断郎相,眼神竟带了几分森冷,“八弟根本无争权之心,更无称帝霸才”他说着一顿,警惕地看了睿王一眼。

  “臣弟愿助大哥成就千秋之业。”

  睿王正微微俯身禀着,他看不清睿王的神色,但那语意听去温恭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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