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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很快地,接二连三,一个个都走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彻歌,大眼瞪小眼,彻歌望望天,又望望我,决定和大伙儿同进退,走到门边,他抓着竹门,犹豫了下:“燕非,今晚苏公子在温华殿设宴。”

  苏慕水整日孑然一人,也就是四位仙君近日来访,辟邪宫中才添几分“凶险”,平常不见他和谁深交。此次设宴,宴的是谁?龙君,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莲花小仙?

  彻歌见我兴味寡淡,怕我不明白,语重心长补了一句:“苏公子在,燕知小姐也在,据说月老也会来。”等他走得没影了,我这才琢磨出他话中意思。

  苏公子,男。

  燕知小姐,女。

  月老,媒红。

  这是一个何等神奇的关系,苏慕水原就对我那小白兔似的妹妹打着些小心思。月老又是个贪杯好酒的仙,几杯黄汤下肚,老人家醉里看花,雾里看花,逮着谁都牵上那么一条小红绳。苏慕水和我妹,那还不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如此。

  苏慕水想和谁好,就和谁好。

  和我有什么关系?如今他折腾出的烂摊,再不收拾齐整,平白添堵。

  从窗棂上摘下珊瑚鱼骨坠,从竹屋里搬出柳木椅,再仔细想清了小妖们的原形,竹屋里没了那些“尸骸”,天光从竹屋外透入,碧光润润,空旷旷地清出一片萧条。眼见着屋里除了竹床,别无他物,我心里这才踏实下来。怨不得苏慕水一招离间计就让小妖们对我众叛亲离,三省吾身,若非是我懒散惯了,连他们原形都没弄清,何至如此。

  这么一来二去,累得气喘吁吁,平躺在竹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听着两个人在说话。听不真切,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传来的方向很奇怪,却恰恰是我听着的。

  “……您真准备放过她?”

  “嗯。”

  “小仙虽资历尚浅,也见得她眉宇间戾气重重,几将成魔。有朝一日,她识海一丝清明若是破散,后果不堪设想。神君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三界着想……”

  魔,魔是个好东西。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三界五行,来去自如。

  也就是这一溜儿仙家把魔看得罪不可恕,我羡慕都来不及了。

  苏慕水沉吟半晌,道:“天笺锁乌骨,凛月照朱颜。”

  众仙君道:“小仙不懂。”

  我点头,“唔”,听不懂。

  的确是很高深,不过这俩仙君混得也太差了点,仙界的对话都被我听着了,我在睡梦中扯开嘴角,笑得忒欢。额间忽地凉凉的,然后被人狠狠一弹,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道:“有床不睡,睡在地上做什么?口水流得一地,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妖。”

  被这么一敲,方才听见的对话,纷纷如雾气般散开。

  4

  我起身,有些郁闷,居然质疑我的妖品!怒,小妖我妖品高洁,岂容唐突,一把握住弹我额头的手指,我狠狠往下一拉,迎面扑来一阵淡淡莲香,身上压下的什么,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周遭的声音蓦然间纷纷止住。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周围静得有些可怕,强撑起睡意,我猛地睁眼,眼前是一张精致文秀的脸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继续睁开,对方白皙的面容中透了微微的红晕,呼吸喷在我的耳边,神色有些古怪。

  “还不松手。”他声音暗哑,低低呵斥。

  我如梦初醒,慌忙松手。“呢……”我清清嗓子,想说些什么,手上被塞进一包衣服,轻辞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彻歌他们为你准备的衣裙,晚上穿着这些去赴宴。这个是请帖,巫师师从辟邪宫中相熟的侍女那儿磨来一份,填了你的名儿。”

  他声音冷硬,说完就走,我呆呆看着他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远远地,还听着轻辞声音冷冷道:“天天看着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把你往他身上推。若不是看你的面儿,哼……”

  最后那一声哼,杀气凛冽。听得我都忍不住后颈寒毛乍起。咳,幻听了,我家轻辞是个好孩子,怎么会杀气!

  这样的恍惚一直到换了衣衫,递了请帖,入了温华殿。

  酒香萦绕,满殿金光灿灿、瑞气千条,燕知坐在苏慕水身边神色怯怯,这殿中尽是上仙、下仙和叫不出名儿的仙君,一个个宝相庄严,姿容不凡。我孤零零地坐在末座,即便穿上了流光溢彩的霞衣,在这温华殿中也宛如闪闪发光的夜明珠中混入了一粒卑微的沙砾,不仅是低微难堪,而且格格不入。

  闷闷喝着酒水,旁边传来个郁闷的声音。

  “咝——竹盈酒,呸,难喝。这个呢……嗯,火朱桃,没熟……青笋放那么点儿油,小气。这个是……黄金果,唉,老了!”一双象牙镶金筷在菜肴间风卷残云,边吃边吐,一会儿的工夫,他身边就吐了好几盘子的残羹。

  周围的仙君们离着他远远的,议论纷纷。

  “这个碧水君哪……”

  “罪过罪过,身为上仙,岂可尽为口腹之欲。”

  “嘘,噤声,小心被他听着。”

  哈哈,这么大的声音,还小心被他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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