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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当然败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些真败,有些假败。总之。凡事没有一帆风顺的。”宗政澄渊的步子很快,背着我就像背一只兔子。

  “你多大开始上战场?”

  “正式说来,十三岁吧,在我父王的帐下,做一个小兵。”

  我想象着他传着最普通的盔甲时地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做伙头军吧。”

  宗政澄渊顿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低低一笑。道:“别说,十四岁时岁父王去打仗,当时是寒冬。兵少粮少,大军所需的人手和物资都不够,我还真去做了两天伙头军。当时很是不满,后来想起,那算是父王对我的照顾吧。”

  “你父王这是徇私。”

  “算是吧。后来我渐渐明白,平时必胜的战役让我锻炼一下尚可,真正危急关头,父王不肯能让我去做必死的争斗的。那次战役,确实死了不少人。好在最后是我们得胜。”

  “不经生死,怎么能得到最好的锻炼呢。”

  “人都有私心的吧。”宗政澄渊俯身避过横生地树枝,脚下不停,依旧走得很快。

  我抬手帮着拂开枝条,随口问:“那你呢,你有私心吗?比方说,上了战场,或是遇到危险的境地,有没有人。让你产生过私心呢?”

  宗政澄渊不说话了,只不停地向前走着,道路越来越崎岖,我伏在他背上也觉得不稳,不禁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我听到他细细地呼吸声,很稳很有规律,背上背着一个人的负担在他身上形同虚设。伸手慢慢梳理他的发,听到他低低一吼:“不归!”

  我笑着将他的发绳打开,“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扯掉你的头发。”

  这些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让我帮他梳头发。而我。常常扯掉他的头发,不是有意,仅仅是心不在焉。

  我心里知道,他不是那个值得我认真的男人。

  手抚着乌黑光洁的头发,我从怀里掏出小梳子,那个装满了各种特别的首饰地妆奁盒,我一直带在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他的头发,他头发很长,一点都不输于我。很硬,不柔顺,但是特别的黑,捧一缕放在手心里有些微凉。

  “回国之后,你就要登基了吧。”

  “嗯。”

  “然后,你首先要对付的,是洛微没错吧。”

  “嗯。”

  “以什么名义?”

  “解救。”

  “和殇夙鸾联手吧。”我淡淡地问,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宗政澄渊难掩惊讶的声音传来,身子震了震,将我托得更高些。

  想了想,摘下一枚耳环,串在发绳上将他的头发好,耳环是一枚翠玉,衬着他墨一般的发,依旧是高贵的模样。

  “洛微首先打破了五国地平静,所以,它是罪人。这个时候,雅乐出兵,就不是侵略,是解救。既然是解救,你单独出兵,就不如两国一同出兵的好。反正,你和殇夙鸾总是要有一战,现在同进退,将来再生死决战,也是一样的。”

  “有理。合两国之力,也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宗政澄渊沉吟道:“可是,殇夙鸾刚刚帮洛微攻下了连章,现在以什么名义帮我?”

  “殇夙鸾会找到理由的。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同意。”

  “你很了解他?”

  我摇摇头,想想他现在看不见,于是说:“不比了解你的多。而且,我不信任他。”

  “信任?”宗政澄渊奇怪地反问一句,“我呢,你信任我吗?”

  “你觉得,你有值得我信任的地方吗?”

  “没有。”宗政澄渊没有半点停顿。很肯定地回答。

  我没有再接话,他背着我,比我们一起走要快得多,照这样的走法,估计根本用不了两天就能出去了。

  然后,这样的风景。这样地平静,这样地温情,这样的宗政澄渊,包括这样地我,就都不见了。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我瞪着眼睛看着满天的星子,山谷里的天显得很高很高,星星多而明亮,我依稀觉得。在这里,自己就好像如第一天到来这个世界时那样,孑然一身。了无挂碍。

  “天晚了,明天再赶路吧。”宗政澄渊看了看天,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将我放下。一路走来,并不是每天都能找到山洞栖身,有时候连石头都找不到,只能在草地或者树上过夜。

  没有现成的食物,没有现成的水,没有任何保暖地物品,没有避风的处所。

  若是没有宗政澄渊。我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走出这个山区。

  但是,若是没有宗政澄渊,我也不可能掉进悬崖。

  这两者之间,谁是因,谁是果?

  “诡计胜于诚实。”我看着他生起火堆,安静地坐在石头上,石头很大,难得的是很平坦,手覆上去。还残留着白日的余热。

  “什么?”宗政澄渊没明白我的意思,不解地看著我。

  双手交握,我平静地注视着他带着疑惑的眼睛,笑了笑,“我说,作为一个君主,诡计,胜于诚实。刚刚的你,有些过于诚实了。诚实到。让我以为这是你的另一条诡计。”

  “是啊,连我都不能想象。我居然难得诚实了一次。”宗政澄渊含笑道,将午时吃剩的鱼拿出来温着,用树枝指了指一个方向,“我背着你走快多了,我想明天下午就能出去了。”

  “我想也是。”我笑笑,拍了拍石头,“这么说,这是最后一个晚上?”

  “应该是吧。”宗政澄渊靠在树上,腿放松地伸直,看起来竟生出一种隔世地潇洒之感。他看着我笑了笑,“有没有一点舍不得?”

  我点点头,很坦白地承认,“有的,有一点。”

  “是吗?”宗政澄渊的笑容有些发苦,“这算什么?我竟然也开始怀疑,你这样坦白地承认舍不得,是你又一次地计策了。”

  “是你自己的原因吧。我不记得我有哪次成功算计到你。”我滑下石头,靠着坐在地上,视线与他持平。

  “要是算计到了,可能更好一些吧。”宗政澄渊低声自语着,声音很小,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

  “怎么?”

  “没什么。”扬手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中,宗政澄渊双手枕着头靠在树上,阖上眼,沉声道:“睡吧,明天我们早点启程。”

  我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宗政澄渊的身影像慢镜头一样在眼前变黑又放大,扶着石头站起,缓缓走到他身前,俯身道:“就这样?”

  我的头发从颈边滑落,微微拂动着垂在他面前,几乎擦到他长而密的睫毛,然而他却没有睁眼,薄唇微微一动,“就这样。”

  伸手抚上他的脸,我的手很凉,他的脸很温热。

  “宗政澄渊,感谢你这么多天地照顾。现在,你想不想要点奖励?”睫毛微微一颤,宗政澄渊动也不动地,“晚上冷,你把那虎皮好好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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