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对商品经济、剩余价值和价值规律、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理论和孙冶方的经济理论作了有意义的探讨,得出了不同于传统的理论结果。在“从方法论的角度论述商品经济的一般性与特殊性”这个大题目下,作者对社会分工对商品经济所产生的影响作了这样的评价:社会分工是一次有深远意义的产业革命,而商品生产则是第二次产业革命的表现。立论比较新颖。再如对剩余价值规律的探讨,作者从特殊与一般出发,认为,社会主义社会也有剩余价值的产生,这是由商品经济一般决定的,但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剩余价值是劳动者以用于自己的,以自由时间为基础的人的劳动时间来取得的,因此这部分剩余价值为自己所有,作者称之为“公共必要价值”。
经济体制的改革,在理论上澄清了我们对一些问题的认识,但实践也给我们提出了一些问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明确了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初级阶段,对这一阶段我党、我国人民的主要任务作了明确的说明,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的《论新型等价交换》(林子力著)对人们理解这一问题会有一定的帮助,对我国的经济改革起一定的推动作用。
林子力同志认为,中国经济改革的实质,就是改变非商品经济的传统模式,创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新体制。他围绕商品经济,对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存在的前提条件、二十世纪商品经济的新特征、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内在规律等问题作了理论论证。这些论证一反传统的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比如,他认为,商品经济在二十世纪有了世界范围的巨大发展,并显出了新的特征,即超越资本主义界限;产生了宏观经济职能。这样,商品经济的原因和根据,本质和规律等等,用原有的理论已经不能说明。
企业管理者学科是又一新兴边缘学科,它以研究管理者活动的内在规律为研究的对象,以研究管理者个体的内在素质及其转化规律、管理者的群体特点、组合基本原则和类型、管理者的管理艺术为研究内容来确立管理者的地位,提高企业的管理水平。 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企业管理者》(何绍华、刘连增、安玉华著)对上述诸问题进行了研究。这一学科还有待深入,但它的出现预示着我国的企业管理水平将有一定的提高。
北京出版界有一“名言”:“过去出版看‘两霸’,现在出版看‘××’。”“两霸”和“××”何指,我们不用去考究它,好歹都是北京的出版社。此说现在看来不确,如果把它改为:“过去出版看北京,现在出版看地方。”或许稍许贴切些。因为,尽管北京是人材荟萃之地,出版社最多,然而相比之下,我们国家究竟地大物博,把地方出版杜集中起来一比照,无疑更有可观。
近来很叫座的地方出版社中,除了四川、湖南、山东、广东、福建等之外,辽宁人民出版社也很出色。他们最近续出《美学译文丛书》,已上市的有十一册(就我们所见而言),内容甚为可观。李泽厚作为主编,提出几个很值得注意的思想。一曰“只要是有参考价值的,便都拿来”,二曰“消化和批判主要仍交给读者自己去作”,三曰译文“大都出自中、青年之手”,最后则是一个总的指导思想:“有价值的翻译工作比缺乏学术价值的文章用处大得多”。凡此四端,现在尽管还有不同意见,但是起而仿效者已经多了,刚刚迈进八十年代之时却是震聋发聩之论。辽宁人民出版社接受这些意见,得以提前动作,在同类书籍中走在前头,现在已经成批出书,令人羡煞。买现在面世的这十一本书,非三十多元莫办,但是你要是治文学,学美学,却总得节衣缩食去买。不然,则有可能如李泽厚先生所说,所创作的可能“是空中楼阁,缺乏学术价值”。
一个没有专业的读者也有值得庆幸之处,因为他能够更加轻松地读书,及更多地获取读书之乐。譬如中华书局印行的《中国近代人物日记丛书》,出版者本意在于为研究者提供一份珍贵的史料,而不以史学为业的人,便可将其作小说读,借以窥觑人心之秘。近日所得有《王韬日记》一册,对这位集风流才子与政论家于一身的戏剧性人物,钟叔河先生尝评之曰“有幸走在时代前头而又不幸被旧习气缠绕着,”读其日记,正见乎此。聚谈品茗,豪饮联句,时而忧心国是,时而声色狗马,莫不一一蕞录,且情见乎辞:“积雨初霁,林烟犹宿。薄暮,同壬叔往访公寿,与之纵谈书画,约往酒楼小饮,所煮鲥鱼极肥美。酒罢饭饱,同公寿供养烟云,亦是一乐。夜阅邸抄,知中兴以来,需用浩繁,库藏久虚,饷源屡绝,而江南所设筹饷局,捐数实多。……”此不过信手择录,有兴趣者,不妨自看。
继朦胧诗人崛起后,又诞生了一批“城市诗人”——近日有不少人这样说。在匆匆读罢宋琳、张小波、孙晓刚、李彬勇的诗集《城市人》(学林出版社)之后,我似乎也欲持此言了。至于何为“城市”,何为“城市人”,为诗集作序的朱大可讲得颇为生动,而尤为生动者则为如下数言:“我带着新鲜的感受和冲动读完了四位朋友的诗作。我错愕并惊异地发现这是场地道的群兽聚会:张小波是头焦灼咆哮、野性十足的牡狼,宋琳则更象踩着无声肉垫、神情诡秘的哲学狐狸,孙晓刚具有甜媚的猫的习性,李彬勇接近某种鹰隼,长着逃避城市栖息丛林的羽翼和多情的喉喙。”如此有个性的诗还不值得一读么?即使它还未能以某某诗派相称。
宋元话本小说是作为口头表演艺术产生的,因此,说书人作为最初的白话小说创作者,为中国文学的发展作出过堪称巨大的贡献。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欧阳健、萧相恺编订的《宋元小说话本集》(上下),对我国宋元话本的资料作了比较全面的搜集和整理。分类编次则按灵怪、烟粉、传奇、公案、朴刀、杆棒、神仙、妖术这种比较能反映话本小说原貌的分类方式。话本小说除文学史价值外,作为鲁迅先生所说的“为市井细民写心”的市民文学,它本身即反映了当时城市生活的色彩和市民的生活风貌、社会状况和社会心理。在对文学史料进行多角度、多学科的审视和研究中,资料的整理是最基础的工作,本书作为小说史料可说是一部较完备可信的本子。
我有一个不大准确的印象:“诗话”之类的书青年读者不多。而印数不过几千册的此类著述又每于降价书市得见,倒稍可印证这一看法。故在叹其识者之寡的同时,便不免担心因其不获售而被放弃刊行。所喜者,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不断有新著问世。近期出版的《诗话总龟》(阮阅编,周本淳校点),是今存宋人编辑的三部诗话总集中的一部,其重要性早经人道及,而以我辈非专业的眼光目之,其价值又不仅是资料的丰富了。诗每与事相联,而对诗的悠游不迫的鉴赏也就寓于悠游不迫的生活之中。从事批评,正不必是沉重的和痛苦的。这是否正是文学和它的批评所应处的正常的位置呢?当然,这是外行话了。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为配合《当代美国小说家论》的出版,编辑了一套作品丛书:《当代美国小说丛书》,选收《小说家论》中论及作家的作品。首先面世的是J.D.塞林格的《九故事》索尔·贝娄的《挂起来的人》和菲利浦·罗思的《再见,哥伦布》。塞林格最著名的作品当然是《麦田守望者》,读中译本时,很佩服译者施咸荣同志成功地传达出了那个美国中学生的一口“小痞子”腔,既能让中国读者感受到那位美国少年的精神面貌,又绝不致混同于中国“小混混”们的腔调,这一定是十分不容易的。《九故事》中的作品写于《麦田守望者》之前,情绪上似乎不似《守望者》那样强烈,但同样表达了西方社会人们精神上的苦闷、思想上的困境。塞林格从东方哲学中寻求解脱的思想在作品中也有所流露。作家也许以为脱离人世烦恼的最好方式就是摆脱人世,他把自己封闭在斗室中写作,轻易不出“禅关”,大概就是在实践自己的人生哲学吧。《挂起来的人》的结束语是:“乌拉,循规蹈矩的日子!乌拉,精神监督!军团生活万岁!”主人公说:“我不必再为自己担负责任了;对此我很高兴。我掌握在别人手中,卸下了自己作决定的重负,解脱了自由的束缚。”作家在这本日记体作品中,把人与环境、与他人的异化感、疏离感表现的十分透彻。当主人公忍受不了孤独的重压时,他希望摆脱自我,逃避自由,服从他人,借以逃脱因内心与外界的格格不入而带来的痛苦。放弃自我,会使主人公的内心和生活真正感到轻松和解脱吗?现代精神生活的矛盾和危机在这里得到了深刻的体现。菲利浦·罗思是犹太作家,在《再见,哥伦布》所选的五篇作品中,作家细腻地表现了犹太社会的种种矛盾,表现了老一代犹太教徒和新一代犹太人的信仰、伦理和价值冲突,也表现了在不同环境、不同阶层中的现代犹太人的心理冲突。作为不懂外国文学的普通中国读者,读后较深的感触是:即便如美国那样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也仍然无法摆脱古老的信仰、古老的传统以及贫富之别这样古老矛盾的困扰。
《西方现代艺术史》(〔美〕H·H·阿纳森著,邹德依、沈玉麟等译校,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是一部很有份量的书,由于获求之不易,这种感觉便尤为深切。作者以浅近的语言,较为全面地综述了西方现代绘画、雕塑和建筑的概况,并将三者结合起来研究,着重作品分析,全书配置插图一千五百余幅,几乎每幅作品都被提及,分析细致,不加褒贬。作者原意是写给学生看的,可以作词典用。特别令人赞叹的是此书装帧之华美,印刷之精良,以及图版之清晰。我以为,它不仅是书,也是艺术品。
好画家是用画来表现个性的,因此,马蒂斯对他的学生说:“着手从事绘画时你们就要割掉自己的舌头,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只应通过造型的手段表现自己。”也许,当画家使用语言来表现自己的时候,他就是另一个人了。即便如此,《马蒂斯论艺术》(杰克·德·弗拉姆编,欧阳英译,河南美术出版社)一书仍是令人感兴趣的。吸引我的并不是画家对美术理论的阐述,而是爱听他谈感受,谈幻梦中的构思:“那里的天空、海洋、鱼儿以及环礁湖中的珊瑚的种种魔力一下子就把我抛入整个狂喜的麻木里了。事物的地方色调没有变化,但在太平洋的光线中它们的效果让我有这样一种感情,它就象我窥视一尊巨大的黄金制成的高脚圣杯时感到的那样。”——我是把它作为诗来读的。而抱着同样的感情来读保罗·克利日记选(《艺术·自然·自我》,雨云译,江苏美术出版社),这种感觉便更强烈。与公开发表的谈话不同,这“最私秘的告白”使人能够更接近画家的心灵:“我象是一处山坡,此地的树脂在太阳下沸腾,花儿燃烧起来。唯有恶魔的宴会才能使我清凉;我变做一只萤火虫飞向它,立即发现那儿亮着一盏小灯。”这浪漫而神秘的内心体验,不仍然是诗么?看来,当画家使用舌头的时候,他就应当是一位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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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