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失去白马王子 留在车门外的腿 飞来的横祸 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这时,突然铃声大作。我被惊醒了,这纸床还挺舒服,睡上去居然做了美梦。 我的周围都是纷乱的脚步声。 “到时间了,准备上场。” “叫帕蒂快点!” “来啦……” “谁看见我的帽子了?” 我根据这些说话声判断,演出就要开始了,我终于能在贝多芬的故乡听到音乐了。 我顺着墙角溜到舞台的右侧,藏在一幅幕布下边,我的前边就是舞台。 这是我第一次看歌剧,我的心被那瑰丽逼真的场景和音域宽广的嗓子震撼了,我发现歌剧实质上是人类通过呐喊对生命的理解,那些悲剧那些喜剧不通过呐喊不足以宣泄。我还发现不管是在艺术中还是在生活里,喜剧是短暂的,悲剧是永恒的。美丽是短暂的,丑陋是永恒的。欢乐是短暂的,痛苦是永恒的。所以人类要唱,说得更确切些,是喊。 女主角的歌声太棒了,我呆呆地看着她,还有她眼中的泪水。当她心爱的白马王子离她而去时,我哭了。 我知道这是戏,假的。但在这个世界上,假的比真的更能打动人。 我决定跟女主角走,向她学声乐。 这难度很大,我开始制定计划。我准备在演出结束时想办法爬到她身上,这样就可以她到哪儿我到哪儿了。 演出结束了,她一再谢幕,观众狂热地向她抛掷鲜花和飞吻。 我希望她退场时走我这边。 糟糕,她从另一侧退场。我只好绕过后台找她。人很多,我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我尽量躲开人们的视线,好在他们好像都很忙,几乎没人往地上看。 当我赶到化妆室时,她已经在几名彪形大汉的簇拥下朝出口走去。 我抓住了一个人的裤角,让他带着我走,当我随他走出歌剧院时,我看见女主角钻进一辆很长的轿车。 我不顾一切地朝长轿车跑去,那轿车没有等我跑到就开了,我傻眼了。我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再找到她就不容易了。 正好我身边有一辆打开门的轿车。我觉得坐上它就能追上她,我跑到那扇开着的车门旁,那个坐在驾驶员座位上的人的一条腿还在车门外。 我抓住他的裤腿,他将腿收进车里。就在他的小腿和车座相摩擦的时候,我被蹭掉了。我的一条腿留在车外时,车门关上了。 剧痛使我大喊起来,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腿没了。 那人听到喊声吃了一惊,我想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车轧了人──尽管他的车还没发动──完全是条件反射,他迅速打开门往车下边看。 我的腿虽然解除了挤压,但是疼痛难忍。当我看到他的手伸向车门准备再度关门时,我急了,因为我的腿已经动弹不了,只有呆在原地等候第二次打击。 “别关门!”我大喊。 他的手停止了行动。 在他确信车外无人冲他喊叫后,他打开车内的照明灯开始往脚下看。 我想躲,可我的一条腿罢工了,另一条腿难以肩负双倍的负荷。 他看见我了,目光里全是惊奇。 “谁的玩具丢在这儿了?”他自言自语地用一只手将我从他的脚边捡起来。 他的手很宽大,也很温暖。 “我不是玩具,是人。”我对他说,“你关车门时夹伤了我的腿。” “会说话的玩具!”他还是认定我是玩具。 “请你仔细看看,我是人!”我再次向他声明,同时还挥舞了几下手臂,以此表示我是血肉之躯,不是机械组装的。 他一只手托着我,另一只手掀我的衣服。 “你干吗?”我抗议。 “没有电池。”他自言自语。 原来他在我身上找电池。 “再告诉你一遍,我是人,不是玩具。”我大声说,“还有,你把我的腿夹伤了,现在我很疼。”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在他确信我的身体不是塑料而是血肉之躯后,他很是吃惊。 “请你解释。”他干脆利落地甩出几个字。 我对这人开始有了好感。我一直觉得男人话不能多,话多不是男人。声带属于女人,行动属于男人。 我将简历告诉他。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他可以信任。 “希望你能帮助我。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对吗?”我说。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他说。看得出,他被朋友坑过。 “所有孩子都把玩具当朋友,但不是所有成人都把朋友当玩具。你就不会。”我说。 他点点头。 “先看看你的伤。”他试着动我的腿。 “好疼!”我叫。 “可能断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断了?!”我感到沮丧。到贝多芬故乡的第一天,腿就断了。我知道骨折意味着什么,少校的腿骨折后休养了四五个月才痊愈。 “马上去医院。”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发动汽车。 汽车飞驰电掣。 “你们的医院会给我这么小的人看病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但汽车却明显减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