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桃哭了一晚上。蜜柑公爵一个劲儿逗弄他。“咱们的小伯爵要哭死了,”他说。“小樱桃要只剩个樱桃核芯啦!” 橘子男爵跟一些个大胖子那样,多少还保存着一点善心。他为了安慰小樱桃,请他吃一块他的蛋糕。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就是点头头。不过从橘子男爵的贪吃劲来说,他这点慷慨大方是怎么估价都不会太高的。 可是两个女伯爵不但不想安慰小樱桃,反而拿他的眼泪来取笑他。 “咱们这个小侄儿可以顶替花园里那个坏掉的喷水池了!”大女伯爵说。 “喷泪池!”小女伯爵笑起来。 “明天,”芹菜先主吓唬小樱桃说,“我要罚你写三千遍:‘我吃饭时不该哭,因为要影响大人消化。’” 等到大家看见小樱桃根本不打算止哭,就打发他上床去睡觉。小草莓尽力安慰可怜的小樱桃,可是没用。这小姑娘太难过了,于是也陪着他哭了起来。 “马上不许哭,你这个死丫头,”大女伯爵吓唬她说,“再哭我就把你赶出去!” 小樱桃甚至优伤成病了。他开始哆嗦得床也震动起来,一咳嗽窗上的玻璃就登登响。他老讲胡话,大叫着说:“洋葱头!洋葱头!小红萝卜!小红萝卜!” 番茄骑士说,孩子这病准是给在城堡附近游荡的那个危险逃犯吓出来的。 “明天我吩咐捉住他,”他安慰病人说。 “噢,不不,请别捉他!”小樱桃抽抽嗒嗒的说。“还是捉我吧,把我扔到最黑最深的地牢里去,可是别碰洋葱头。洋葱头这孩子太好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真正的朋友!” 芹菜先生提心吊胆地擤着鼻子说:“这孩子在说胡话。病很重了!……” 马上派人去请最有名的大夫。 第一个来的是蘑菇大夫。他开了一瓶药水,是于蘑菇配的。可是这瓶药水吃下去一点不见效。于是来了稠李大夫,他说这种病服用蘑菇药水非常危险,最好让病人裹在浸过稠李汁的被单里。一打被单浸过了稠李汁,可是小樱桃裹着一点不见好。 “依我看,”蓟花大夫建议说:“得在病人身上撤上新鲜的蓟花!” “带刺吗?”小草莓害怕起来问。 “当然带刺,不然没效。” 新鲜的蓟花直接从田垄上采来给小樱桃治病,可怜的小樱桃给扎得又叫又蹦,像剥他的皮。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蓟花大夫搓着手说。“小伯爵有了强烈的反应。继续给他治吧!” “全是胡说八道!”大名鼎鼎的教授莴苣大夫叫起来。“蓟花这种药方是哪个混蛋给开的?用新鲜莴苣给他治治看吧。” 小草莓偷偷请来栗子大夫。栗子大夫住在林子里一棵大栗子树底下,大家管他叫穷人的大夫,因为他给病人开的药很少,并且掏腰包给病人配药。 栗子大夫来到城堡门口,仆人们不肯放他进去,因为他不是坐车来的,是走着来的。 “不坐车的大夫准是江湖郎中,”仆人们说着,正要给他吃闭门羹,可正好在这时候来了芹菜先生。 诸位记得,芹菜先生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下子出现的。可这一回他来得正好,吩咐让大夫进去。栗子大夫仔细检查过病人,让他吐出舌头来看看,摸过了他的脉,轻轻问了小樱桃几个问题,就洗了手,很难过又很严肃地说:“这个病人全没病,脉搏正常心脏好,他的脾也没什么……只是孤独叫他受不了!” “您话里有什么别的话?”番茄骑士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说。 “我话里没有别的话,我说的全是实话。这孩子一点病也没有,就是忧郁。” “这是哪门子的病?”大女伯爵问道。她最爱看病,一听到有什么不知道的新病名就想听听。女伯爵太有钱了,花点诊费药费一点不在乎。 “这不是病,女伯爵,这是忧闷和烦恼。这孩子需要伙伴,需要朋友。为什么你们不让他去跟别的孩子玩儿呢?” 唉,这句话他不说就好了!骂他的话一下子像冰雹似地劈哩啪啦打四面八方向这位倒霉医生的头上落下来。 “马上给我走,”番茄骑士吩咐说。“再不走我就叫人叉住您的脖子推出去了!” “不要脸!”小女伯爵接上去说。“这么卑鄙下流地滥用我们的好客和信任,真不要脸!您偷偷溜进我们家,我高兴就可以送您到法院,告您一个侵入私人产业之罪!我说得对吗,律师先生?” 她转脸问青豆先生。只要用得着他,他总是在左右的。 “当然对,当然对,女伯爵!这是最严重的刑事罪!”青豆律师马上在他的记事本上记下来:由于栗子大夫侵入私人产业,他向二位樱桃女伯爵提供了意见,应得酬劳一万里拉①。 ①里拉:意大利的货币单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