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京沪一带,老百姓欢呼歌舞着,春天给他们带来了美好的希望:上海,光复了;南京,也给共产党人林祖涵等领导并参加战争的第六军、第二军攻下来了。麋集南京的十几万直鲁联军望风披靡,江宁宣告收复。民气蓬勃,各界欢腾,各地工农群众迅速组织起来,行动起来,浩浩荡荡,气壮山河!
其时,有一个人为这局势感到不安。他焦躁失眠,神经质地随便骂人打人,随便杀人。
他是蒋介石。蒋介石坐了一艘炮舰,一声不响沿长江开到了上海,隔着一条苏州河,正面是闸北,余烟缭绕,枪声稀琉,闸北已经给工人攻下来了。斜对面是租界,外国大班的堡垒,那是绝对不能让工人攻下来的,一旦变成事实,蒋介石的六千万将一文不名,空手而回,蒋介石更多、更长的润益将失之顷刻,一去不归。
“上海解决了广蒋介石立在舰桥上,放下望远镜,谈淡地问道:“消息又来了么?”
“来了,”侍卫忙不迭为他递送情报:“白崇禧的第一师薛岳部已经到达麦根路。”
“叫他准备!”
“是!”
“南京发生大事!”另一个秘书慌慌张张给他念着情报:“美、日、英、法、意各国南京领事,借口侨民及领事馆受暴民侵害,下令各国军舰向南京城内开炮轰击,毁房屋财产甚多,军民死伤二千余人。”
“谁在南京?”
“林祖涵、程潜、第六军、第二军,还有贺耀祖、叶开鑫的曲两个独立师,第六军和第二军已经同外国兵打起来。”
蒋介石不作声。
“请示总司令,”秘书一旁立正:“要下命令么?”
“去你的!”蒋介石一巴掌打过去:“谁叫你多嘴!第六军第二军听他妈的武汉命令,让他们死好了,打死外国人,了不起将来我出面道歉,要你急什么!”
“报告总司令,”另一个侍卫前来报告:“汽艇来了。”
蒋介石心乱如麻,强自镇定,回到舰里稍事收拾,便上了汽艇。一下码头,便到龙华交涉员公署去。他来不及先去看一看他原来所从事的经济活动交易所,马上开设了这个政治交易所。
黄郛、戴季陶、王正廷忙着出出进进,这条线通向日本人。吴稚晖、李石曾、钮永建等忙着出出进进,这条线通向法国人。最重要的一条线却是通向美英的,他们是虞洽卿和宋子文。
蒋介石接见这些客人,也回拜这些客人,这些客人除了拉拢之外,还有一个特点:试探。
“总司令还接受武汉政府的命令么?”
“总司令还接受鲍罗廷和共产党的指挥么?”
蒋介石说:“不!”
“你拿出行动来!”
蒋介石冷冷地笑笑:“还没有到时候。”
“那上海金融界还不能同总司令开诚相见!”
“请你们让银行家为北伐军筹款,我已经没有军费。”蒋介石终于忍不住:“我要钱!我要召集他们谈话。”
“不行,”虞洽卿、张静江、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纷纷劝阻:“阿伟,你别操之过急,这个时候时机还没成熟,他们对你不放心。”
“我看还是慢一步,”陈布雷也来反映意见:“我回到上海后参加了《时事新报》和《商报》,两处都是主笔,但《时事新报》内情复杂,《商报》已无可为,都准备辞掉了。在这短短的一段时期中,我碰到了很多银行家、资本家,他们不大清楚你我的关系,在我面前无话不谈,他们说只要蒋某人一天同武汉来往,他们就一天不同你合作。”
“我试试看!”蒋介石终于召集了上海的银行界谈话。
“民穷财尽!”银行家抬出了一顶大帽子,干脆拒绝了他:“我们已经悉索敝赋,罗掘俱穷,对总司令的希望,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待之异日了!”
送走了这批大富翁,蒋介石寝食俱废,立在窗口眺望十里洋场,仔细思量。上海,跟他别离时并无多大变化。他纵目搜索,这是外滩,那是法租界、银行、轮船、银楼,充满了货物的仓库、海关和税收无止境的财富,那是亚洲的宝库——亚洲宝库的钥匙却存在上海的租界上。
租界,几千个英兵、一千五百个美军、六百个日本海军,以及各国军舰的登陆部队在集中守卫着公共租界,守卫着宝库的钥匙。而且南京事件之后,眼看着“保卫侨民”的军舰势将驶来。
“他们要我有行动表现!”蒋介石咬紧嘴唇,心想:“驻在上海的刘峙第二师只有三千多人,共产党工人以缴自直鲁联军的军械已经武装起来,如果双方比较一下,工人政治觉悟高,地形熟,有群众拥护,刘峙吃不消!”蒋介石焦躁地往来踱着,突地止步,以手按颊,他想到一个办法:“我集中十万军队,武装青红帮弟兄。那就什么都不怕,我可以拿到这把钥匙了!”
黄金荣那一帮赞成这个办法,他呵呵大笑:“发洋财的机会到了!”虞洽卿认为不妥:“这一来事情搞大!你别卤莽,再拖几天,一方面我替你奔走说项。青红帮参加攻租界无所谓,不过你的北伐军参加,那不大好罢?北伐军标榜革命,也同青红帮弟兄一起动手么?”
“这个我早想过了,”蒋介石不慌不忙,“阿德哥,你知道我是一向崇拜曾国藩的。为什么我要崇拜他呢?说起来很简单,你知道在曾国藩之前,正规军为绿营,是统一的,他创办了湘军,才有李鸿章的淮军,和袁世凯的北洋军,他的治兵方法,连我的老师段祺瑞,我的太先生袁世凯都没有好生体会,我体会到了。”
“是什么?”虞洽卿一征。
“曾国藩以在籍侍郎办团练,招募一大批种田人,为保卫地主富绅的利益同另一批种田人打仗,这事情已经不大好办。后来他率领湘勇出省杀贼,那更难办了。在本地还可以用保卫家乡的口号哄哄他们,出省就不能用了,打仗是要拼命的,种田人为什么肯为皇帝和曾国藩去杀人呢?哈!他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每打下一个地方就允许官兵大抢几天,士气便刺激起来了!”
“我不信。”虞洽卿摇头。“我看不见得罢!”
“我熟读《曾文正公家书》,”蒋介石一笑:“你还记得他在致九弟国荃书中,常有‘想见大索三日’、‘大索十日’的词句罢?何谓大索,”蒋介石耸肩一笑:“名义上是搜索残敌,实际上是搜索财宝,至于强奸妇女,当然也很难免了。”
“但这样我还是不相信,”虞洽卿沉思道:“我们是搞钱的,知道其中底蕴,就算曾国藩的军队是这样子罢!那他还是不能巩固部队,试想官兵都发了洋财,谁还替你曾国藩拚命?”
“阿德哥啊阿德哥,”蒋介石尖声大笑:“你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曾文正公伟大之处就在这里了。他一方面怂压官兵发财,一方面叫官兵赌博!兵士输光了钱,于是再鼓励他们打仗,打仗之后再抢,抢了再赌,赌了又输,如此循环不已,士气问题解决!湘军军官也发了大财。如今我有的是军队,只要一动手,无论如何不比曾国落逊色,将来我是蒋文正公了!哈!”
“使不得使不得!”虞洽卿忙不迭摇手:“你这个蒋文正公的处境同曾文正公不同,他可以这样做,你以后可以这样傲,目前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做!”
“哼哼!”蒋介石冷笑:“我做不做,要看我的军饷能不能解决为定!”
“报告,”侍卫进门;“有新闻记者来拜望总司令。”
“你会客去罢,”虞洽卿慌忙告辞:“别让他们看见我在你这里。万事好商量,你千万不可以学曾国藩,将来你学他我不管,目前无论如何不行,这样做徒逞一时之快,没有好处!”
“好好好,”蒋介石拍拍他肩膀;“阿德哥,我不送你了,你去告诉他们,要是把我逼得还是发不出饷,那可对不起啦!”从窗口目送度洽卿钻进汽车,蒋介石心中暗自好笑,“我这番做功不错。”面对着几个新闻记者,蒋介石正襟危坐,只听得记者们一个接一个问道:“对南京事件,总司令有什么意见?”“听说工人纠察队同第二师意见不一致……”“……”
“我刚到,”蒋介石道:“百废待举,好多事情还没有头绪,不过我可以这样说:我是忠于孙中山先生遗嘱的,所以凡是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国家,都是我们的朋友。”
“呵!”一个记者问道:“请问总司令,上海有租界,黄浦江里有各国军舰,这些……”
“即使以前曾经压迫过我们,我们也愿意恳一切地同他们联合起来,一致努力!”
“总司令,”另一记者惊愕地问道:“那末在你同武汉政府之间,就不大调和了。”
“不,”蒋介石微笑:“我同武汉之间,并没有什么芥蒂。改天我还要去总工会慰问。”
第二天《士林西报》登出了关于蒋介石的新闻,说他同武汉政府之间,无疑地将有一次分裂。虞洽卿听人转告,喜孜孜地找到蒋介石道:“好极了,好极了,你的谈话效果,非常迅速而有利,各国立刻认清了你的忠诚。”
“钱呢?”蒋介石摊开一只手:“我要发晌!”
虞洽卿一怔征:“急什么?”
“那我要到总工会送匾去了。”
“什么意思?”虞虞卿大惊:“弄了半天,你还要同他们合作么?”
“见鬼!”蒋介石轻轻一笑:“这块匾无论如何得送去,一来在外国人面前带点催促的意思,瞧我姓蒋的同共产党还藕断丝连,一方面叫共产党不要紧张,我同他们亲热得很呢!”
大笑声中蒋介石下得楼来,那边厢已经雇好的音乐队便吹吹打打开路。一块“共同奋斗”的大匾挂着红绷绣球,劈劈拍拍的鞭炮连珠般一路燃放,蒋介石向他的卫队长郑重嘱咐道:“记着递上我的卡片,说是向上海革命工人致最大的敬意!”
正在这时候,法租界莫利哀路一幢豪华的洋房里,也突地热闹起来,不过并不是有人雇音乐队,烧鞭炮去上匾,而是这所洋房的主人从汉口赶回上海来了——他是宋子文。
宋子文摘下眼镜匆匆洗过脸,又戴上眼镜到大客厅里同宋霭龄、孔祥熙紧张地商谈起来。孔样熙先把蒋介石到达上海以后的情形告诉宋子文,然后问道:“你看他会不会同共产党合作?”
“绝对不会,”宋子文肯定地答道:“中国军队是拿钱来打仗的,谁有钱,谁就能爬得上去!我同他是一道爬起来的,他带兵,我管钱。他的流氓味道很浓且不管,他拿我的钱去武装部队,然后用他的部队来保护我的税收人员,保持财政的完整。”宋子文一笑:“我们都玩得漂亮,合作得也不坏。不过,我可以随便选择将军,但将军却无从选择,因为宋子文只有我一个!”
三人会意地笑了一阵。
“他就要搬到我们家里。”宋霭龄插嘴道:“外面没有合适的地方,我家地方大,房间多,他要开会什么的,统统可以解决。昨天我又多雇了三个大师傅。”
“他的人来了不少?”宋子文问道:“谁?”
“除了他,还有李宗仁、白崇禧、吴稚晖、胡汉民、李石曾、古应芬、黄绍竑、张静江、陈果夫、蔡元培,”孔祥熙托着个肥脑袋想了一想:“此外还有王柏龄、陈群、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此外,”孔祥熙透口气道:“记不清了,听说汪精卫也快要回来。”
“有趣,”宋子文搁下雪茄烟:“人倒不少,意见也一定多。你们知道的,这批人里面,彼此的意见并不一致,但只有这一点是相同的:反共!”
“我只怕姓蒋的临时变卦,又不肯反共啦!”宋霭龄往沙发里一躺:“这个人一定要好好驾驭,否则上海会出乱子。”孔祥熙象想起一件大事似的,一巴掌拍在腿上:“糟啦!子文,阿德哥说过,姓蒋的要集合十万军队,组织青红帮弟兄,抢租界!”
宋子文一怔,沉吟一会,笑道:“你们不要着急,拿他的个性来说,他是大流氓,说抢未必抢;万一真干,这一抢结果如何?他未必不知道,他不会这样傻。所以我认为这是他放出的空气,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我们的态度很简单,只要他拿出反共的行动来,他知道,现在我就为他的前途来了,我马上找他,叫他醒醒脑筋,所以你不必担心,他未必会抢。”
“那这样吧,”宋霭龄指挥若定,指指孔祥熙道:“你马上把他接到我们家来,今晚上让他们可以畅谈。我要你马上去!”宋子文当夜在孔祥熙家里会到了蒋介石,一个是为他而来,一个是等他消息,两人一阵寒暄,便话入正题。
“老总,”宋子文摸摸他涂满了司丹康的头发:“我和你的性格完全不同,你是百分之百中国式的,我是百分之百外国式的。中国需要你来统治,外国朋友欢迎象你这么一个人统治中国,而由我作为他们的代表,作为你同他们之间的一座桥梁。因此,我们的性格虽然不大相同,但在反对共产党这一点上,我们不同的性格却有了相同的目的,并且一定可以配合得很好。”
“这个,这个,……”蒋介石想说话。
“你听我说下去,”宋子文慢慢地、把一大截雪茄烟灰,往烟缸上轻轻地碰击着:“我听说你对租界将有所行动,从急于筹措军饷这一点说,我非常同情!不过对于你今后的前途来说,我为你惋惜!”
“我没有啊!”蒋介石辩白,摊摊手:“租界不是好好的吗?”
“是的,”宋子文微笑:“我也说你不会这样做的。这次我特地从汉口来,就是要使你相信,你已经打了最后一仗,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只要你稍为动动脑筋,就可以把形势如意运转,要租界,要中国,都办得到,只有一点,你相信我的!”
“那当然,”蒋介石换过一条腿搁着:“我当然相信你,你过去对我的帮忙可以让我相信你。不过到今天为止,你的外国朋友却反而不相信我,这个,这个……”
“不能怪他们,”宋子文笑道:“他们不清楚,你一忽儿这样,一忽儿那样,嘿嘿嘿!”
“子文,”蒋介石皱眉道;“你听听,这次北伐,原有三条路线:一条从四川绕道陕西,一条由中路沿平汉线直进,另一条从江浙沿海进攻北方。选择的时候,认为第一条绕道太多,费事很大,是为中策:第三条必须经上海,而上海是各国在华的势力圈,又是江浙资本家的大本营,为了集中力量北伐,势不能同他们发生冲突,故并未采取这条下策,于是以中路为上策,选定中路为北伐路线。但有些将领们并不如此打算,再加上黄郛、张群、杨永泰他们的策划,北伐军不走已经决定了的路线,走入了下策的途径。可是你看得明白,我马上派白崇禧以前线总指挥名义把孙传芳队伍改编的第一、第二师进攻江浙,直指上海,这条线的改变,是我决定把北伐变质的起点,存心同各国、同江浙朋友讲和的准备。因为,你也明白,我走这条路线,决非同各国和江浙朋友为敌,而是阿德哥到南昌来同我讲妥了政治南伐!你的外国朋友看不清楚么?”
“你别误会,”宋子文笑嘻嘻按了按叫人铃:“拿咖啡来!”
房间里宁静了一会,传过来外面孔祥熙与宋霭龄“呵呵呵”,“哈哈哈”的笑声。宋子文喝了一口咖啡,侧过身子郑重地说道:“老总,去年冬天,阿德哥到南昌和你谈妥了条件?”
蒋介石心里紧张了一阵,却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全知道?”
宋子文点点头,接下去问道:“于是,你在同年年底接见外国记者时,曾发表谈话,公开表示对美国的友谊?”
蒋介石沉不住气了:“你问这些干吗?”
“我是说,别以为你已经接受了阿德哥的条件,已经表示了同美国友好,你就以为美国方面对你完全放心了。”
“他们还不相信么?”
“不,”宋子文看蒋介石秃头上鼓起青筋,眼睛里露出凶光,连忙解释道:“不是他们不相信你姓蒋的,而是他们实在不能不小心。我这次既然专门找你来,当然无话不谈,我跟你说了吧:美国对于向外扩展这一套是老练的,他并不以为你姓蒋的同武汉分家的时机已经成熟,必须用两面手段促成。特别是十六年一月间,革命军沿长江东下,分路逼近上海这个各国势力范围的时候,美国和其他各国再也不能假装镇静,要计划大规模的军事干涉了。一月十日美驻华公使马克谟向国务院建议,为保护美国在中国的特权,和阻止上海被乱民占领起见,必须在当地增加最大数量的美国兵力。那时候美国军事指挥机构曾考虑到两个问题:首先是孙传芳还役有失败;其次是怕引起中国人的反抗目标集中在美国身上,使大规模出兵没有立即实行。但是美国仍然命令亚洲舰队司令维廉(Clarence S.Williams),在马尼拉率领了连驻火鲁鲁、苏彝士各舰在内的全部舰队,星夜赶到上海,向英国提议共同封锁长江,准备给企图抢占上海的阁下一个打击!”宋子文笑了笑;“他们在同你争风哩!”
“你说下去!”蒋介石不安地递着手。
“后来,”宋子文喝口咖啡:“大约经过半个月,美国国务卿凯洛(Frank B.Kellog)借关税为题发表对华政策宣言,说美国准备与中国任何政府,或可代表中国发言之代表开始谈判!”
“这个我知道,”蒋介石一口气把咖啡喝光:“美国是在暗示可以同我谈判,拉我一把,让我同武汉对立的准备更积极!”
“你知道就好,”宋子文微笑:“南京事件又是怎么回事,你明白么?”
“第六军第二军不是我的军队,”蒋介石连忙解释:“军舰同他们干,大概是帮助我的,对共产党的队伍施压力,减少我将来的团难!”
“还有,”宋子文敛起笑容:“同时也是警告你,要你快点拿出行动来!”
“急成这样子么?”蒋介石两个手掌搓得通红:“我同阿德哥有约在先,难道还怕我变卦不成?我才怕他们言而无信哩!”
“不是这个意思,”宋子文点燃雪茄,“老总,他们并不是言而无信。你召集银行界开会要钱,银行家不答应,为什么?他们不放心。美国人这一套又是为什么?还是不放心,所以你拿出行动来之后,问题就简单多了。不瞒你说,他们把你当作激烈派,……”
“好笑!”蒋介石透一口气:“我才反对激烈派,他们反面把我当成激烈派!”
“所以,”宋子文正色道:“如果你能给银行家一些保证,你必能得到援助,甚至美国也会,你保证反对你的上司——汉口欢府!”
“那要同共产党打起来了?”蒋介石搔搔脖子。
“我们经得起这股风险!”宋子文肯定地说:“共产党羽毛未丰!”
“如果这个保证没办法立刻拿出来,又将如何?”
“那我告诉你,”宋子文挪过身子挨近蒋介石,低声说道:“这不是件开玩笑,动意气的事,反正你同他们接洽得也差不多了,还是赶快表明态度的好。昨天我听一个外国朋友告诉我,说美国亚洲舰队司令维廉打算给海军部一个建议,说明在这个情势之下,必须向蒋介石和广东政府提出要求与哀的美敦书,否则就应该采取特殊军事措置,即刻行动!”
“这个,”蒋介石绕室彷徨,半晌,他低声问道;“如果要我拉下面孔,这倒不难。问题是北京怎么办?北京怕铲除北洋军阅,我、是否至放弃统一全国的打算?”
“不不,”宋子文笑道:“我们在广东弄到一万万块钱已经用光,为什么不休息一会?为什么不改变利用外交解决?我认为孔祥熙可以到北方走一趟,叫他同他的老朋友基督将军冯玉祥谈谈,冯玉祥这个人简单,老孔一定可以使他信任,那你在上海不就站定了么?”
“就这样了!”蒋介石伸过手去同他握着,紧接着四月二日在孔祥熙家里召开了一个国民党中央监委的紧急会议,由吴稚晖提出了“检举共党呈文”。四月三日汪精卫回国同蒋介石举行秘密会议。黄金荣率领的“共进团”也拿到五万元经费,准备有所行动。
正是:将军出卖上海滩,从此祸事跟着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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