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为大局 少帅宁死不出山 嫌小器 老蒋伤心拒落水





  话说莫德惠仔细倾听,紧紧记住。接着问道:“对了,‘二二八’台湾事变,你受惊了吧?”

  “没有,没有。”张学良笑道:“我在穷乡僻壤,扯不到我头上来,不过当地居民,还是来找过的。”

  莫德惠暗吃一惊道:“他们找你干什么?”

  张学良朝刘副官瞅一眼道:“你问他。”

  “是这样的,”刘副官道:“‘二二八’那一次,我们幸好在这个山上,没有受到什么,不过有人来看少帅,要我引见,说台湾人民不堪政府压迫,已经起义了。现在全台湾都在台湾老百姓自己掌握下,但群龙无首,希望有人出来领导。少帅便问来人:既然全台湾都在你们自己手里了,他这个外省人有什么用?那人说:我们因为久慕你的大名,所以特地推派兄弟到井上温泉促驾。少帅笑笑,朝这个人看了半晌,回绝道:还是请旁人去吧,我老了,不中用了。那人还苦苦央求,说久闻少帅同蒋某人势不两立,现在台湾独立,少帅便该出来。可是少帅还是笑笑,说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怎么可以‘独立’呢?你们这样做法,是什么居心呢?我可以死,就不能这样子出山。这个客人看着没有办法,只好走了。”

  莫德惠透口气道:“世兄真有主意,世兄真有主意,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代表谁呢?”

  刘副官摇摇头。

  张学良笑道:“柳老,这还用得着问吗?不管是谁,如果来找我,我答应了,那人还没有离开井上,我那条命可早就报销啦!”说罢惨笑:“刘副官陪我十年,相处不错,可是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柳老您想,到那个时候,他会送我下山去吗?内政部一百五十多名警察,布满了山上山下,难道他们真是‘吃粮不管事’吗?”

  四人相对而笑,但笑得勉强。

  “再说,”张学良道:“那位先生,我也摸不清他是什么来头。如果真正是台湾人民代表,他便不会喊出‘台湾独立’的口号来了。你想,台湾给日本侵略了五十一年,人人不忘祖国,个个记得大陆,当年把日本军阀的‘皇民化运动’都弄垮了,他们爱国于前,难道会叛国于后,要来个什么‘独立’吗?我看说不定是奸人在中间布置阴谋,而这个台湾人,不但谈不上爱国,也不是叛国,乃是卖国了!”说罢惨笑:“我不同日本军阀合作,也不会和其他方面来这一手。我张某人这一辈子到此为止,自问无愧,也就算了,出山干什么?何况也出不了这个山呢!”

  “话不是这样说。”莫德惠道:“如果有人要你出山,一不是叛国,二不是卖国,乃是爱国,你又怎样表示态度呢?”

  “不可能、不可能。”张学良强笑道:“柳老不必明说,我就知道。你说我如果下山,便是爱国,这个国怎么爱法呢?还是同自己人打得头破血流吗?还是恢复‘七七’事变以前那个局面吗?”

  莫德惠有点心慌,示意刘副官退出,低声道:“你别太多心了,有人请你出山,其中一定有道理。譬如说:想请你到东北收拾残局……”

  “我?”张学良皱眉道:“人家把我送到深山,我肚里是什么滋味?‘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我谢谢人家一番好意!要我‘清’点,我何乐不为?犯不着十年之后,教我还俗,你以为如何?”

  张学良见莫德惠深沉地思考问题,笑道:“再说吧,我们打网球去吧。”莫德惠也乐得换换脑筋,于是四个人便在场上捉对儿打将起来,只见张学良球出如矢,赵四小姐拦网凶险;同自己拍挡的副官也矫捷非常,莫德惠大笑道:“瞧你们三个,个个身手不凡,老夫真是老矣了!”张学良也笑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长日无聊,不找点消遣也没办法。刘副官本来对此道毫无兴趣,现在可以当选手了。只是中央看我的网球费用太多,恐怕也要节省开支,不许玩网球了罢。”

  莫德惠笑道:“蒋先生不至于这样做吧。”

  张学良道:“难说,他越来越忙,怎会有时间来注意到我的网球问题?”

  那是实话,蒋介石正在为局势着急。他只希望华盛顿方面奇兵突出,挽回危局,什么地球网球,他都无法顾及。司徒雷登安慰他道:“目前局势不足道,华盛顿不会眼看我们在中国大陆失利,你大可放心。”接着问:“听说,主席又要改教,不信耶教,信天主教了?”

  蒋介石忙道:“这是误会而已,大使从何听到这个消息?”

  “我也是听人说的。”司徒雷登微笑:“据说,罗马教皇驻华代表福古特神父向人说:蒋主席正在研究天主教教义,有皈依之意。”

  蒋介石忙辩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研究天主教,并不等于皈天主教。”

  “这就对了。”司徒道:“主席这种态度,是非常明智的。如果今天主席改教,会使对方增加宣传资料,说你愤于某方面的帮忙不够理想,因此要改教,企图叫旁人来一个什么十字军之类,这些观感便不大好。你的敌人并且还会说某某人当初信佛教,跟着母亲到雪窦寺拜菩萨,后来又信道教,在上海滩上扶乩问道,终于因为妻子以及政治上的关系,又信了耶稣,……”

  蒋介石强笑道:“不会不会,大使放心好了。”

  “我也在为教会的事情伤脑筋。”司徒道:“上一次我从美国到北平,到成都,发现了一大危机:在我的燕园里,竟有人抬出耶稣基督,反对我这个老校长了。那些学生们的团契,不做礼拜不传道,却上街拼命宣传‘美国兵滚回去!’你说气不气人?他们还拿出一大堆圣经上的名言,证明美国兵是必须回去,真把我气得没法!”

  蒋介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笑道:“你不会据理力斥吗?”

  司徒苦笑道:“能驳斥就早驳斥了,无奈他们也真厉害。学生们哇啦哇啦不说,领头的几个人,都是叫人伤脑筋的。”

  “谁?”蒋介石问:“难道还有第二个基督将军冯玉祥吗?咳!”

  “他们是文幼章,”司徒道:“来自加拿大的,你一定认识,过去做过你的顾问,还有吴耀宗和沈礼兰,他们在教会里都有点地位的。”

  蒋介石叹息道:“不过他们总不能反对上帝。”

  司徒道:“他们很厉害,弄得我们哭笑不得,真的,我就很难下台。”

  蒋介石听司徒这样说,想起了马歇尔回国前对他若干反共措施的不同意见,不由得冷冷地一笑道:“我早说过了,有些地方,你们的做法同我不一样,我觉得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司徒一听,知道这位“领袖”的劲儿又上来了,也报以一笑道:“话是这祥说,不过要看看有些事情,该怎么处理最为合适。”他挨近老蒋一些,说:今天我想趁这个机会,同主席有所解释。”

  “解释?”蒋介石心头酸酸地:“大使想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误会吧?”

  “蒋先生,”司徒用一口杭州官话说道:“马歇尔先生在中国时,他的处境的确不易讨好,不过说穿了呢,还不是为了蒋先生,是吗?譬如他同中共驻南京代表谈话时,明自表示他‘既不同意共产党的行动步骤,也不同意国民党的行动步骤。’换一句话说,就是马歇尔肯定政协决议必须抛弃,张家口也必须让你占领,所谓‘也不同意’云云,分明是哄哄他们的。接着中共代表希望马歇尔和我需要一方面使美国停止对你的援助,另一方面能有使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公平办法,马歇尔立即反对。你当然还记得,他说中共‘声明中关于美国政府的部分不能接受。’这分明表示美国是要坚决援助你的。而且他也‘并不喜欢声明中第二部分的推测’,这也分明表示:美国不打算有使中共能够接受的公正调处方法,是吗?”

  蒋介石笑笑,点点头。

  “还有,”司徒道:“马歇尔将军留在中国,直到国民大会完成了他的工作,这还不说明他对你的帮助吗?在他面前,你们召开了国民大会,制定宪法,结束了训政时期和一党专政时期,这一切还不够说明吗?这些帮忙,连我的在中共方面的学生们都不肯谅解,他们甚至写信来骂我,说今年一月二十九日,美国政府正式宣布‘决定终止与三人小组之关系’,是退出伪装调处,公开狰狞的一面倒面目;是把征服中国人民的棋子走到最后一步,使人们明确认识美国在中国完全代替了日本,而阁下则代替了汪精卫。”司徒无可奈何地强笑几声:“他们还说美国侵略者再也无法施展什么阴谋诡计和欺骗伎俩了!”司徒再干笑几声:“甚至我替你捧场,说你们的宪法是‘既合政协决议,尤充满民主精神’那两句话,我的在中共方面的学生说,他们要反对我一辈子,甚至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不满意我这个老校长对于中国人民的什么什么……”司徒喝口水,笑容顿敛,问:“蒋主席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话?连挨骂的事情都告诉你呢?无他,只是说明了一件事:为了中国,连马歇尔和我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还求些什么呢?我们只希望主席同我永远在一起,为反共而努力!反共的前途异常光明,因为我们有原子弹,苏联这些笨家伙,做梦也弄不清原子弹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是怎样回事也没用,我们又有新东西了。但是反共的近景却是可虑的,我们希望你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司徒这一席话,蒋介石听来有情有理,有根有据,也不便继续顶撞,只是微笑。

  司徒再说道:“所以,我们再来看看过去马歇尔将军同你的分歧之点,便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马歇尔将军——他当然代表美国,他的做法是对中共有软有硬,政治军事双管齐下,而你的办法呢?”司徒一笑:“是专靠军事。从我们眼中看来,软硬兼施还有胜利的希望,专靠军事则损失多而受益少,甚至会导致中共控制全中国。例如一九四二年七月间,马歇尔将军几次和你的高级干部谈话,曾强调‘国民政府所采取的策略,正是在阻止中共的努力中,反而制造了对中共种种有利的条件。’同年八月,马歇尔将军与阁下坦白的谈话中,也曾经说明过他不赞成你同一些‘亲密顾问’们的政策。马歇尔将军相信‘国民政府的行动或会导致共产党控制全中国,以后发展的混乱情况,不但会削弱国民党,而且会给中共以极好机会来破坏国民政府。’同年九月,马歇尔将军再一次向你的高级代表指出局势的严重性,并且曾经这样说‘局势继续恶化,共产党将被迫寻求依赖外援,例如俄国的援助。’所有这些劝告,都是一个意思:要求你在反共的事业中,应该更尊重美国一些,从而使贵我之间的利益更多,合作更好,办法更有效。”

  蒋介石绷紧着脸,边听边思索。

  “所以,”司徒道:“贵我之间,不可能有任何误会。我是一个中国通,更懂得这些道理,我不愿意有如中国老古话那样:‘亲者痛、仇者快’,我是希望我们相处得好好儿的。”

  “是啊!”蒋介石双手往膝盖一拍:“我何尝不这样想?”他难以表达他心头想说的那句话:“不过你们有的时候使我太难堪,下不了台!好象在刨我的黄瓜儿呢。你们也在那里口口声声爱民主什么的,一方面要我这样做,另方面又要在美国人面前交代,却使我为难!”

  司徒见他不响,再说:“我们再来看看,马歇尔将军对你实在真好。今年一月六日杜鲁门宣布他离华返国,八号那天国务院发表马歇尔声明,宣称中国要‘挽救目前局势,惟有赖于政府中以及少数党中自由人士之取得领袖地位,而彼等如能在蒋委员长领导下,活动成功,必可组织一良好政府。’这几句话说明了什么?这是我们美国在重申支持阁下,消灭中共,统一中国的决心,并且企图把所有‘少数党中自由人士’组织起来为你所用,也即为我们所用。”

  蒋介石笑了一笑。

  “还有,”司徒道:“你该记得范登堡先生在同一时期,也曾号召阁下组成一个‘共产党在外的党派联盟。”和一个‘没有共产党参加的联合政府。”,你不是很赞成吗?你不是在四月间,便做到了这个计划,把曾琦、张君劢等几个拉了进来,进行扩大政府基础的工作了吗?而从此以后,我们美国不是用一切力量,来支持你这个良好政府了吗?甚至,对中共不但公开反对它在中国政府中存在,并且也公开反对它在中国任何其他地方存在了吗!嗯?”

  蒋介石笑笑,但又叹了口气。

  司徒摸摸他充满了皱纹的脸颊道:“今天我索性告诉你很多很多好消息吧!这许多事情,在‘和谈’时是绝对机密,给共产党知道那还了得!现在不要紧了,时机成熟,我们可以公开向全世界声明了!”

  “先说我白己,”司徒瞪着眼睛说:“最近为了对日和约问题,我将要发表一项声明,说以中国目前局势而论,对日和约之讨论尚属次要,首要工作当是军事剿共!”

  蒋介石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公布?”

  “我等魏德迈将军的行期。”司徒道:“魏德迈将军率领一个调查团到中国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这次来,无论如何对你有利的,我这几句话,是为他打起身炮,现在发表,为时尚早。”

  “其他有些什么重要谈话?”

  “很多很多。”司徒道:“这些都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以及马歇尔将军在回国之前,同我商量再三,准备依据局势的重要,向各方面有所表示的。譬如,马歇尔一定会找个机会同美国记者说这些话:中国政局与欧洲各国政局根本不同。在中国,国民党与政府原为一体,‘联合政府’问题根本不能移用于中国。”

  “譬如说:中共正对中国政府作公开叛乱,至于中共应否被邀请参加中国政府组织之一节,也应由中国政府自行选择,而不应由美国政府强作安排!”

  “譬如说:美国政策不在于敦促中国国民政府邀请中共加入政府;美国国策系由马歇尔将军使华更予以实施者,乃在协助蒋介石政府解决其遭遇局势。彼表示希望中国自由分子参加政府,但吾人力之所及,实不愿任何共产党人士存在于中国政府或其他地方!”

  “譬如说,”司徒道:“我这个南京大使馆,便将向国务院报告,说:吾人之所以拒绝共产主义者,并非为其明显之社会改革,而为其不能容忍,其阴险、残酷、欺骗、疯狂、暴力等等,所有此般罪恶,再加以此项政策乃系自莫斯科施发号令,其实用于中国共产主义的确实性,与他处并无二致。吾人之问题,乃在于如何阻延,或揭发、或抵销彼等在中国之势力。”

  “臂如说,我这个大使馆还有一段向国务院的建议,就是说:美国要力求阻止组织包括共产党之联合政府。且以为继续并加强援助国民政府虽或太迟,但系达到此项目的之最佳方法。如情势演变结果须对中共让步时,美国力量应用于设法停止战斗,惟须以中国分成若干极不关联之联邦为基础!”

  蒋介石变色而起,模样十分难看。

  司徒满不在乎道:“我们的做法非常稳健,毫无破绽。那些互不关联的联邦地域分划,尽可能使无中共参加之各邦政府在中国留有最大部分之土地。”

  “而且,如果中国恢复区域政府,以增加其地位,使中国人之反共特性得以显现,因而相等地减弱他们对中共的同情。”

  司徒满以为蒋介石应该高兴,因为美国这样明白的做法,其反共之热烈已经比蒋介石高出甚多;不料蒋介石还是绷着个脸:他的目的在于能由蒋家统治整个中国,如今美方要拿来分而治之,十分小器,这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司徒还不了解蒋介石为何不乐,絮絮不休地说道:“蒋先生可以放心,你试把我刚才说的‘谈话’、‘声明’、‘解释’、‘建议’、‘报告’等等归纳一下,不难发现这些道理:

  “第一,我们美国把中共口中的解放战争称之为对你的公开叛乱,这说明了我们美国之与中共,公开地以敌人的身分自居,从来不是‘调人’。”

  “第二,我们美国公开承认:不但这个时候的对华政策是不容许任何中共人士存在于中国政府,也不容许他们存在于中国任何地方!而且不久以前,由马歇尔将军使华更予以实施者,也正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对子马歇尔来华调处的真正作用,你还用得着问吗?”

  “第三,我们美国已经觉得者力求阻止组织包括共产党的联合政府,已经非常不够,还要进一大步,应用美国力量使中国‘分成若干极不关联之联邦’,来无限期地延长由贵我合作的中国内战,使中国化整为零,避免共产党的占领,这是个好办法。”

  “第四,我们美国把中共问题当成了美国自己的问题,表示要与中共为敌到底这不说明了贵我之间的密切关系吗?”

  蒋介石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这一些,”司徒道:“都是铁的事实,我们美国在这方面将永远支持到底!何况事实远胜于刚才我们嘴上所讲的一切。这还不能说明:贵我之间确有如此崇高的友谊吗!”

  蒋介石实在不想听下去,倒不是讨厌美国人的帮忙,而是根据当前形势来看,剿共前途是不能乐观的,可是美方又要把中国化整为零:局面越来越小,那末他自己今后怎样立足呢?

  司徒见他精神不佳,也就告辞,约他下星期共作郊游。蒋介石勉强答应了,送客出门,自己也就支了根手杖,带了一批侍卫,上车出门,漫无目的地在市区转转。但他立刻想到了司徒雷登那句话:“魏德迈要来视察”,便折回官邸,要陈诚立刻晋见。

  陈诚正在军事地图下团团打转,一筹莫展。见秘书递上“敌情”卷宗,心头一跳,连忙翻阅,却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上面写道:

  “匪方公布:‘一九四六年七月至本月底,即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一个年底内,发动反革命内战故的国民党军,总共侵占了解放区一十九万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一千八百万人口和八十四座城市,使解放区面积编小为二百二十万平方公里,人口缩减为一万万三千一百万人,城市缩为四百二十二座。但人民解放军在一年内歼灭敌人正规军九十七个半旅(内四十六个整旅),连同非正规军共歼灭一百十二万人。国民党总数减至三百七十万,人民解放军总数增加二百万。人民解放军在战争第一年度的巨大胜利,使第二年度的战局发生变化,即人民解放军由防御转入进攻,国民党军由进攻转入防御。’”

  陈诚读完,叹了口气。

  再看,却还有一行:“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夏季攻势结束,共歼敌八万二千人,克城四十三座。”

  陈诚读不下去了。正在咬牙切齿拍桌跺脚,却闻蒋介石召见,于是连忙赶向蒋介石官邸,满以为会挨一顿臭骂,不料蒋介石只是有气无力地说:“听说你的胃病越来越厉害,到底怎样了?”

  陈诚立正道:“正在请医生看,可是也没功夫看。”

  蒋介石立刻问:“魏德迈要到中国来,你看有什么变化?”

  “变化倒看不出来。”陈诚苦着脸道:“只是他们一到,对目前战局如何看法?对外可能说些什么?会不会影响我们士气?这倒是令人焦虑的。”

  “这倒不会。”蒋介石道:“司徒大使同我说了很多很多,只说明一件事:因为莫斯科的关系美国比我们还要反共。”

  “话是这样说,”陈诚皱眉道:“不过美国人喜欢胡乱批评,这个,这个——”

  “让他们批评好了。”蒋介石愤然道:‘他们自以为反共比我们还强,可是仗只有我们在打。要是还说风凉话,娘希匹!我也不干了,让他们美国兵同共产党打好了。”

  两人接着谈到东北,谈到张学良,谈到莫德惠,蒋介石叹道:“汉卿恐怕不会答应出山。”

  陈诚不屑地笑笑:“他出来也无济于事!”

  “可是总比不出来好呵!”蒋介石绝望地道:“他出来,对东北人心总是有影响的。”

  陈诚也不便插嘴,只是忧戚地、慷慨激昂地说:“前途大有可为,我们一定可以收回东北的!”

  正是:有牛堪吹直须吹,莫待无牛空闭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