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苦等哀求 蒋要美出兵大陆 软哄硬压 美逼蒋派员游击





  书接上回。话说当晚宴会告终,宾主聊起天来,老蒋要叶公超问那位专家道:“眼看大陆共党坐大,总非自由世界之福,贵专家以为如何?”R一听暗忖:“那话儿来了。”便道:“共党不足惧,莫斯科是共党的领导,如今他们都在学西方的一套,因此自由世界信心加强了。一个接受美国友谊,或者援助、或者是影响的共党国家,等于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赫鲁晓夫正向我们靠拢,不是最好的证明么?这么一来,领头羊朝我们西方走来,那么,我们相信今后这种共党国家越来越多,因此共党不足惧。”

  蒋介石道:“贵国专家对中共甚有研究,从韩国战事来看,共党好战成性,到处侵略,美国如不及时吓阻,怕会惹祸。”R道:“美国并未坐视共党横行,不过以言反共战争,尚非其时。”蒋道:“那要等到何时?”R道:“此事尚无明文规定,不过一如总统所知,美国要是立即发动战争,未必有利。”蒋道:“南韩一万四千战俘选择自由,投奔自由中国,这就是证明中共必亡的最好例子。贵专家何不告诉贵总统,及早扑灭共患,确保自由世界在亚洲的利益,否则时日一久,我们必受损失!那批战俘又说明了一个大问题:就是一旦进攻大陆的号角吹起,共区军民必作响应!”

  R苦笑道:“实不相瞒,那批一万四千人运到台湾,我也是设计人之一。想当年对他们千方百计,软硬俱下的做法,贵国派来了多少人员?南韩和美国又出动了多少武力?这才硬押来的,而且几乎出了大乱子。可是这批战俘知道将往何处去之后。拼命者有之,自杀者有之,途中跳海者有之,本来这一万四千人中并非全是他们的人,如今活在世上,留在台湾的,怕不多了吧?”

  蒋介石听R说知道那批“投奔自由”的战俘来历,无论脸皮如何“坚固”,却也不免发热,眼看瞒不住了,苦笑道:“阁下既然参加了这项设计,更应该明白共党的凶狠,性命已在我们手里,却还不肯低声下气。贵国如不早些动手,以后如何发展,使人难以乐观。”R道:“关于一万四千名战俘,后来贵国曾派出十几名代表前往联合国、美国、日本等地,到处宣传。”蒋喜道:“是呵,收效甚宏哪!”R苦笑道:“我不知道是哪一位主持其事的,实在是大大的糟糕!美国有不少人对我说;派冒牌战俘,也得仔细选择才是,像他们十几个人本来是想通过到联合国访问这一节目告诉全世界:中共快败了,快完了,瞧,连一万多名中共的兵士,都不想回到中国大陆,选择了自由中国。这意思不错,可是那些假战俘,却是真饭桶,他们回答不出人家接二连三的问题,而且都是有关中共部队的问题。有些是信口开河,随便说,没料到提问题的人,早已一清二楚,于是这十几个人反而在联合国门口丢了我们自己的脸!”

  蒋介石闻言又气又恼,杀气腾腾道:“那留在台湾的真战俘,阁下也不必追问下落了。”R道:“我们自己人,当然用不着为这件事伤脑筋,只是阁下提到对共作战,反攻大陆的事,我们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蒋道:“对。”R道:“本人有一言相问:如果阁下反攻,或者我们联合攻击,或者像高丽之战一样,来个联合国派兵出动,到那时候,大陆上的人民真的会起来响应,凶悍的共军真的会阵前倒戈么?”蒋介石心中暗喜。心想:“只要你们动手,天塌下来也算不了什么,你们吃不消,我也只好认命便是。”于是斩钉截铁道:“一定会!绝对如此!真是那样的!”

  R微笑不语。稍停,又道:“设若如此,真乃自由世界之福。不过为了小心,我们有这么一个方案,希望和阁下一起研究。”蒋喜道:“愿闻其详。”R道:“假设在大陆有那么几十个游击据点,然后再扩大成为游击区,这不是达到了骚扰共党的目的吗?”老蒋闻言,咽下一口唾沫,强笑道:“如何补给?如何训练?目标又如何?问题多得很哪!不如大军出征,几路包围,不是干脆得多吗?”

  R笑道:“非也,根据阁下所获情报,大陆人民之望阁下归去,如大旱之望云霓,如赤子之望慈母,我们也但愿这是事实,如今乘机发展游击,好处极多。”

  接着那专家便说开了“好处”道:“有如阁下所知,今日之下,如再来一个联合国军队警察行动,煞是不易。对外无所谓,内部却要说实话:今天美国确有发动反共战争的心愿,却无合适的条件,因此只能等待有利的时机,在这情况下,用较小的气力,取极大的收获,那是最最上算的了。此外今天的国际大局,重心还在中国大陆,如果由他关起门来建设,那你我都不能放心,可是踢开大门打进去,又不到时候,因此派游击队前往建立基地,这是最好的办法。而谈到这项任务,除了阁下,举世并无他人可以担负。”

  蒋介石暗忖:“要用我的时候,高帽子就戴上来了,可没这般容易!再说我自己的军队能做些什么,会比你还不清楚么?”当下说道:“此计甚妙,只是国军之中,对游击战术虽然人人研究过,但一下子要到大陆,怕也不易,先派日本人如何?”

  R道:“日本志愿军,贵国不是没请过、没合作过,汤恩伯将军虽已过世,但他当年也曾花了不少气力,事后证明,运用日本人的办法不妥,不妥之处有三;其一,他们是日本人,为了几个钱而来,对反攻大陆,消灭共党缺乏信心,甚至好像没什么兴趣。也即是说,在大规模的作战中,一如法国的‘国际兵团’,日本志愿军可以发挥他的力量,但拿游击战来说,因为‘事不关己’,他们不合适,其次,日本由于一九三七年侵华之战,和贵国人民之间,总还有点不痛快的样子,如果大兵团,没问题;游击战就不同,因为他们会接触到中国人,发展基地更不成,为的是他们和中国人之间有那么一笔老账,如果他们去发展游击,相信不会受到任何中国人的欢迎。弄不好效果相反,弄巧成拙,那我们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还有一点:只有中国人熟悉他们自己的地方,村庄河流,农场工厂,对外国人来说是一窍不通。如果通了的话,山于外形、语言、风俗、习惯等等因素,在自己领土上打游击无所谓,到中国大陆就会出乱子的。而中共,显然并没有迹象出兵他国,因此中国人出任斯职,却是合适。”

  老蒋闭目养神,不置可否,见他说完,便反问道:“如果真要这样做:以自由中国的队伍而言岂非再也不能作战了?”R道:“我们还是集中精神谈打游击吧,我们有个初步方案,希望贵国派出一批人来,什么省份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有,独独不要女的。每一个省召集千把人,然后从中选择最好的一批人,化整为零,杀将进去!”

  蒋介石道:“游击这玩意儿,我们早已研究过,远在抗战初期,我们在湖南衡山,还成立过游击干部习训练班,由汤恩伯、叶剑英负责。”他失笑道:“不过,当时我们对他们也真够瞧的,叶剑英带一批干部去,我让他们的活动完全冻结,动也动不得,每一个人背后都派几个人跟着,吃饭拉屎打电话,都有人盯着。谁去找他们,谁算倒霉!而叶剑英呢?我也没让他好过,每天升旗时,我让汤恩伯当着全体学员,就当面说他们不成,这个不成,那个不成,气得叶剑英不得不站出来辩论。汤恩伯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他是个结巴嘴,说不过叶剑英,后来我就关了这个游干班的门!”

  R笑道:“其实你们应该好好地学,实不相瞒,我们的军事专家,对毛泽东的游击战可有兴趣呐!”蒋道:“这有什么稀奇?只要是个人,就会打游击战。一不要进军校,二不要上学校,打游击最方便,最没出息了,中外古今,兵书上没这玩意,贵国真想明白它的内容,在大陆,在香港书店里,到处可以买得到。”

  R摇头道:“不不,贵我邦交极好,由于反共的关系,相信总统先生和我们之间,亲密得有如家人一般。我可以这样说:游击战不能不重视,不能不研究,它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给日本兵曾有重大的杀伤,杀得皇军军中几员大将,哇啦哇啦大声叫骂,愿意和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等等约期比武,列阵而战,就是不想打游击战,你知道共产党怎么说?他们说:‘侵略中国之权由你们掌握,如何打击侵略者之权,则是由我们掌握。’就不和他们列阵而战,可是你以为他们怕阵地战、攻坚战了?好,不知道哪一天,就给你一个阵地战、攻坚战,搞到日本兵手忙脚乱。”R以拳击掌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是一句中国老话,现在我们‘以中国人之游击战攻中国人之游击战’,此事必有成就,时机勿失,动起来吧?”

  蒋介石暗忖:“此事牵涉广泛,关系重大,如若失败,岂非笑话?”便道:“贵国既以为此计可行,我们自当遵命,不过理应妥为商议,清贵我双方专家谈过之后,再作决定吧。”于是过得几日,双方举行秘密会议,蒋经国道:“反攻大陆,不论怎样反法,反正是自由中国唯一要务!东山岛的例子说明,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尚未开始,在局势尚未混乱之际,国军大规模的反攻尚非其时,因此对贵国进行游击战的建议,认为非常合宜。”

  R道:“现有几个问题,先请答复。如果着手准备游击战,阁下以为用本省人好呢?还是用外省人?”小蒋道:“当然以外省人为宜,本省人一来对外省各地人生地不熟,二来他们根本不愿意离开本省。”R问:“是则用外省人有何优点?”小蒋道:“他们打回故乡,自与旁人不同,一来思乡心切,归心似箭,二来他们给共产党赶将出来,此仇势在必报。”R道:“阁下的意思是,以北方人回北方,南方人回南方么?”小蒋道:“当然以各人回到自己乡下,最是合适。如非当地人,但曾在各该地区居住甚久者,也很不错。”

  R道:“阁下以为,第一步登陆的游击队,应有多少人马?”小蒋道:“此事我们也曾商议过,打游击兹事体大,不能一窝烽涌将过去,因此必须选择身强力壮而思想纯正者,才能合格。这样一来,在质不在量,数字也就不会太多。”R问:“然则有多少人?”小蒋沉吟道:“一时尚未统计。”R道:“不妨暗中留意,挑选精壮,以沿海各省为目标,例如广东广西等地,来日进攻共党,从广东江浙沿海登陆,最是方便,再由越南登陆广西,也是容易。”

  小蒋道:“那不如假定以广东广西山东浙江等几省为初步目标,选拔四省精壮之士,放他一炮。”

  R喜道:“顶好顶好!不过这几省精壮之士,在台湾约有多少?”小蒋道:“尚未调查,相信为数不少。”R问:“调查之后,继以训练,阁下以为应如何着手?”小蒋道:“这就麻烦了。像我们这样打游击,不但在数量上宜少不宜多,而且每个人也该顶几个人用。不但对敌作战,更要发展队伍,他们还是教官哩!因此举凡跳伞、游水、爆破、射击、电台使用,密码拍发等等,相信人人都该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否则很难发生作用。而且在原则上,希望每个地区的游击队,他们的责任倒不是与敌人开火,而是组织民众,扩大阵容。”R道,“此言诚是。不过共区封锁严密,阁下以为派出人去,都能有所作为么?”

  蒋经国笑道:“那没有问一题,大陆人心不定,正在渴盼国军,如果我们游击队开到,虽然不会夹道欢迎,但是必能受到欢迎。只要他们安全到达,几日之内,很有可能成为一支大军!”R笑道:“现在,正好有个问题,须与阁下相商。那便是粮食弹药的供应问题,游击地区一旦建立,他们吃什么?弹药消耗之后,又将何以补充?这些都是重要问题,如今大陆人民既能如此,我们可以不运物资去么?”

  蒋经国一听忙不迭摇手道:“这不成,民以食为天,军人更加重要。皇帝不差饿兵,怎能不给他们运去?再说他们到了大陆,一定忙得不可开交,难道还要他们自己种田么?”R笑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因此把运粮运弹药的步骤,都放在计划之中,并未遗漏。只是如若运输,从何起运?如何运法?运些什么?多久才运一次?等等,都是问题。”

  小蒋道:“如果人已派去,走的时候多少该带几天干粮、以防万一才是。待无线电通讯开始再从台北起运,或者其他机场,也无不可。至于运输工具,自以飞机为最理想,具体问题恐怕要等他们动身之前,一起商量。”

  R道:“这倒是真的,不过假定第一批分头派出十组,每组以二十人计,就要两百人了,这两百人先去找齐。我们另当制备两百人所需的一切东西,免得临时张罗,误了大事。”小蒋道:“每组二十人,是多是少?还希望从长计议。”R道:“假定以二十人为一组吧,如果嫌多嫌少;可在启程前调配一下,不必硬性规定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到那时候,说不定连十几个人作一组都会嫌多,也说不定两百人为一组也还嫌少。只是这批人如何寻找,我以为并不容易。因为一来这批人真的是铁汉一样,要吃得起苦;二来精神方面也要像个样子。而且一定要有精神准备,到得那边,有如阁下所说一样,大陆人民纷纷前来欢迎,那就太好;如果因为地点荒僻,没人欢迎,那就该自己准备吃的了;如果不但没有人欢迎,恰巧和共军碰个正着,那就不但要自己准备吃的,而且正因为目标暴露,非加倍小心不可。”R一顿,问:“在这情形之下,即是在万一登陆,就给发现的情况之下,请问阁下,贵游击队应该如何应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因为这批人并非普通大兵,我们训练他们,必然要付出很大本钱,很大气力,如果刚刚接触,就一下子完了,那不如不派,免闹笑话才好。”

  蒋经国道:“那不会的。目前来说游击队出发之后的情形,似乎为时尚早,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共产党倒行逆施,大陆民怨沸腾,士无斗志,因此只要国军到达,那一片欢迎之声,解衣推食,送茶煮饭,这是可以肯定的。”小蒋一顿,又道:“万一有一些游击队碰上了顽固的共军,相信我将士忠党爱国,一定给对方以惨重打击,或则任务完成,安然退却,或则选择有利阵地,暂时转移;或则为自由民主而战,全体壮烈成仁!”

  众人就游击队应该学些什么问题,吱吱喳喳,议论纷纷,美方有人主张到大陆放毒,毒死几十几百乃到更多的人,一不用偿命,二不负责任,相反地可以向什么“国际红十字会”之类的机构告它一状,说大陆不讲卫生,漠视民命!蒋经国沉思道:“此事重大,且慢讨论。”R道:

  “事实上也用不着讨论。因为放毒一事,毒品乃制成品,并非临时咄嗟可办。我们在这里成立的细菌试验所老实说就是毒品制造所,这个外面不知道,在座各位早已知道的了,可别对外说,引起误会,就不得了,可是由此证明,放毒,不管你放的什么毒,必须设厂制造,打游击怎能办这种厂呢?一要学,学放毒便成,有些毒品随时随地可以放,有些毒品那就麻烦,必须懂得天时地利,风向水流等等,这个暂时不提。记得高丽之战,我们曾经空投带菌动物,只因共党的警惕太高,他们迅速向国际呼吁,我们只得中止进行,但是落在他们手里的凭据,他们倒是编了一本书,足足有两寸厚,好几磅重哩。”

  F道:“这个问题,我以为的确应该从长计议,为的是自由中国进军,不论是游击战或者阵地战,反正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对中国人而言,他们当然希望获得人心,因此是否应该到大陆放毒?我以为不同于高丽之战的情形。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自由中国在大陆放毒,伤亡的必然是大陆人民,当然内中也有共军,但主要是大陆人民。各位可以想到:大陆人民对自由中国会有怎样的反应?”

  “因此,”F道:“我赞成美国对中国大陆放毒,但自由中国应否对大陆放毒,那就大家多多讨论的好。”R接下去道:“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暂时不谈它了。不过那个补给河题,看来甚是复杂,如果当大陆军民并不能掩护自由中国的游击队时,游击队的粮食势必由这里空运过去。而且如果游击队藏身之地并无水源,或者取水困难,容易暴露目标的话,连食水都要运到大陆,这个在技术问题而言并不麻烦,困难者在于空投前后飞机的暴露以及游击队的暴露。”

  F道:“我想,自由中国经常告诉我们,大陆军心如何不稳,民心如何不宁,甚至说有些以前的地主富绅等人,他们今天愿意做我们进攻大陆时的内应,如果是真的,我倒有一个妙计在此,未知是否可行?”

  众人听他说下去道:“如果这批人还在,当然用不了那么多,有三几个足够用了。我们请这里派人前往各地联络,譬如说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地,要他们代游击队储存粮食,帮助登陆,带路警戒、寻找隐蔽。他们一定可以办到的,没有比当地人更懂得当地情形的了。”

  蒋经国道:“美国帮我们这么多忙,自是感激。不过发动一个游击队攻势,需要一笔钱,如今国库仍在拮据情形之中,因此这次从训练到出发一切费用,由贵国负担如何?”

  R道:“军援项目之中,并无这项规定,类似的有那么一些,不过这不致成为问题,你们放手准备便是。”又道:“根据我们的看法,希望这次游击队攻势,能够做到几点:

  “第一:我们不是派队伍前往作战,而是发展游击基地,希望地区越多越好,路途远近不拘,只要能够顺利登陆,以便有所发展。因此,这几批或者几十批的人员,我们不希望他们一上岸就和对方开火,能避免这一点,就是良好的开始,而一个良好的开始,也即是成功的一半。”R道:“在什么时候开火呢?最糟糕的是万一登陆,就给他们发现,一发现,非开火不可,一开火,非暴露不可,一暴露,他们非消灭我们不可,因此应该再三强调这一点。请他们记住:在每一批队员后是空虚的,并无援兵,连半个都没有。而最理想的开火时间,当是在我们双方认为时机成熟之后。到那时候,大陆上每一个游击区都有了巩固的基地,也拥有众多的队员,而这些队员是你们发展而来的,当展开总攻击时,共军里外被攻,背腹受敌,这样打起来,才有用。

  “第二:选择人员问题,在我们看来非常重要。以言年龄,太老的吃不起苦,而游击队的生活最苦,因此凡是超过一定年龄的人,不要让他们去。可是太年轻也不成,他们对今天的大陆——我说的是具体问题和具体情形,一无所知,而对以前的大陆,同样是一无所知,我们当然可以训练。但是,好些东西是书本上得不到的,因此如何使人手不多而能办事,在你们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课题。

  “谈到健康,当然不必明说了,游击队中将来会有医生,但现在不可能,因此一方面应该带点成药去,同时自己每一个必须学会最简单的包扎等等方法,特别是卫生常识。希望注意其事。有些现成的东西,像在生水、脏水之间放进药片,使之杀菌等等,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就有的了,应该会用。”

  R道:“第三点,便是明了各地情形。我们不能想像,当一队或者一个游击队员到得广东沿海,万一碰见当地军民之后,会不知道广东的省长是谁,而附近的人民公社,又叫做什么名堂?我们不但要知道,而且还得注意其他一切有关事宜,虽然不必什么都知道,可是一个大概情况,就不能不清楚,否则见面不到三句话,就给拆穿了。”

  R又道:“因此,为了工作开展顺利,你们还要求他们学一些共党理论,凡是有关他们的建设和共党政策,无论如何要懂。这样做,大家不会怀疑我的目的,因为有两方面对此感到需要迫切。一方面是临时应对,一方面是开展工作。什么叫做临时应对?指的是作为一个游击队员,难免要和共区个别的军民见面,那当然是碰到的,并不是一种愉快的约会。好,你们见面了,该知道今天共区的情形,和以前有大大的不同。以前是赌风厉害,喝酒嫖妓也够热闹的,如今他们没有这个,据说他们有一套什么文娱活动,也即是文化娱乐的意思,因此一旦碰上共区军民,‘今天天气哈哈哈’是用不上了,‘你手气好不好’也用不上了,‘西村那个娘们风骚不风骚’也用不上了。”R一顿笑道:

  “当然,不可能变哑巴的,他们还是有话说,内容不外乎田里的作物能不能增产?山上的树木能不能增加?塘里的鱼儿有没有新花样等等。此外还有一个更加广泛的谈话内容,那就是有关国际问题,大陆现况以及共产主义思想理论学习的交换心得,等等。”R笑道:

  “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到:派游击队到大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它需要特别细致、周到,因此为什么我们再三强调要千挑万选,为什么要强调注意训练,就是这个原因了。”

  蒋经国道:“对于这方面,我们也有一些经验,相信这次的中美游击战合作,要比东山岛之战顺利得多。”R闻言失笑,说:“你们的游击经验,根据过去的情形来说,这种经验是否靠得住,倒是难说。记得中日之战时,有些游击队主要是做生意,运鸦片,跑单帮,真正的作战经验不多。而在对共作战的末期,有些游击队分明要在川康滇边建立游击基地,结果都失败了,当然,这些游击队并不是蒋总统的主力,可是既然打出了游击的招牌,希望有点游击队的气味。”

  小蒋道:“那当然,这次局势不同,这不比一九四二年或者一九四九年,现在正是在大陆发展游击战的最好时机,相信中美努力合作的结果,彻底摧毁中共,用不了三年五年。”

  R对蒋经国道:“我们说了很多,现在该动手了,你们本来就有游击队的组织,想来驾轻就熟,一定进展顺利。”小蒋闻言,暗忖:“那倒是真的,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什么都成问题。”当下笑道:“就要开始了,就要开始了。”双方约期再谈,小蒋回去,将经过与老蒋说了。老蒋沉吟道:“他们既有兴趣,又肯出钱,那就动起手来吧。如果成功,那是本小利大的生意,如果不成功,对我们……”他踱步道:“不成,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想,为什么派游击队入大陆,还不是因为正规军还不能过去?既然如此,一旦成功,影响之大,可以想见;但是有这么一个三长两短的话,影响之坏,也不得了啊!这好比赌钱一样,人家赌的是千儿八百,你押的注只有块儿八毫,赢了没什么,输掉就糟糕!”

  蒋介石精神一振,问:“你们都决定了?”小蒋道:“决定了。”老蒋道:“既然如此,就非大干不可了!我们要花大本钱训练小游击队,真是‘小吃大会钞’,该振作精神才好!”又道:“当年在苏北华北一带我们曾经和中共的游击队打过交道,不如找几个人来问问他们打游击有些什么诀窍?”小蒋喜道:“好得很,这几乎没想到。”于是传下令去,第二天下午就在办公室找了几名军官问他们“剿共经验”,一名汪姓少将说道:“我们曾在苏北一带和他们‘捉迷藏’,捉了好些时候,他们的特点在于灵活,在于和老百姓打成一片。那些该死的老百姓,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他们真是掩护备至,照料备至,不成个样子。譬如有一次,我们和他们在苏北高邮一带遭遇,打了一仗,他们跑了,我们就追,分明打伤一个,而且亲眼看见他逃进一个三家村,队伍把村庄密密麻麻围了个水泄不通,三进三出,翻了个天昏地暗,就是不见那个受伤的人,连血迹也没一点!把百把人集合起来,软软硬硬,就是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人,我气得没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表面撤退,实际另组一个别动队,守在那个村口,足足守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天不亮。,当真发现那个伤兵在乡下人陪伴之下,企图逃出封锁,我们把他抓到了,可是刚走得里把路,他们又把他抢了回去。我们不但没‘赚’到,还损失了三个人。”

  汪某到此发问:“如果到大陆打游击,我看最最重要的还是内应,如果没有这个,比什么仗都难打,我们这番有此决定,谅必这个重大问题已经解决了。”小蒋闻言苦笑。

  可是当着老蒋,小蒋只能捏着鼻子道:“当然准备好了,如果没有内应,我们的游击队能登陆么?”汪某又道:“话这样说,还是小心为宜,我们和他们交手也非一朝,苦头吃得不少,越小心越好。”老蒋频频点头,连呼“好好”道:“这倒是真的,你可还有什么经验之谈?”汪某道:

  “东台一仗,打得却是辛苦。那时光,记得正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领袖限我们在半个月之内打通通榆公路,看来容易,干起来却是辛苦。为的是东台乃湖沼地区,串肠河与运盐河交叉之处,遍地尽是湖沼、坑坑洼洼,坦克无法通过。”老蒋道:“可是给你们海空协助,本钱很大!”汪某道:“那倒是真的,为了这一点新四军,我们在地面有甲种配备的军队,外加喷火器,一百公尺之内,任何金属物品都得化成泥巴!在水里,我们有小型登陆艇、吉普艇、炮艇、装甲艇。在空中,二次大战末期才使用的B廿九重轰炸机,也出动了,记得还有一辆大卡车,上面是个电台,专供对空联络,我们的配备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可是正因为湖沼地区,”汪某将当年失败原因全部放在地形问题上,说道:“别说不易过去,连发炮都很困难。就在通榆公路边上,他们筑了一个大碉堡,阻止我们的进攻,我们就发炮轰击,无奈距离太近无法击中。”

  老蒋道:“为什么不退后?”汪道:“后面又是湖迢,炮位又重,如果搬到上面,就会沉下。后来我们想到一个办法,掘了一尺深的地洞,安放两个轮子,这才使炮弹的抛物线降低,击中了他们的碉堡,但是当我们开汽艇到堡前试探时,里面的人又出来了,一连串手榴弹在艇上爆炸……”

  老蒋心烦,说:“我们要谈的是游击战,不是阵地战。”汪道:“难就难在这里,他们能打游击战,又能打正规战。我们的游击,应该明了他们的特点。”另一名王姓上校军官道:“有一次我们在泗阳一带作战,他们三路包围,入夜袭营,我退到宿迁暂避,才知道处境危险。那是一个三面水、一面地的小城,入夜他们展开攻击,味道很不好受,我以为那天是不容易熬过的了,幸而徐州的援军开到,心想这下子可以反扑过去了,不料出不个好大的乱子。”老蒋问:“什么乱子?”王某道:

  “那当儿天还没亮,城外四周杀声震天,援军到后,分兵三路,企图来个大包围,想不到有一队中共游击队插在我们队伍中间,不知是有意无意,使我们自己的两支部队,都怀疑对方是敌人,一阵好打,到得天明,以为中共必退,不料越打越激烈。”

  老蒋皱眉道:“糊涂!一定是自己打自己了!”王某应道:“真是糊涂,这一仗比哪一次都激烈,一来双方都感到对方火力强大,好像一家一当全部拿出来,二来双方都在黑暗中作战,没有可能看清楚。而且还有更糟的是:双方都发了信号弹,但是有一方发错了,于是打得你死我活……”老蒋心烦,岔开道:“现在问题来了,根据敌后消息,共区军民,都是反共的,他们都在等我回大陆,如果先派游击队去,人数过少的话,恐怕调动时不够灵活,像刚才说的又要打游击,又要打阵地战就没有办法,因为人少,本钱缺乏。如此一来,岂非坐失时机?我看不如多派一些。”

  大陆真相如何?小蒋较老蒋稍为多知道一些,“欢迎、等待”云云,那是手下逗老蒋喜欢的“情报”有如哄小孩一般,真要把一切计划建立在这上面,那根本不用什么劳什子反攻,坐游艇回南京便是。可又不便当面点破,小蒋道:“总统高见极是,人手多一点,活动就方便,不过事属创举,不如稳扎稳打,反正他们带有电台,顺利登陆之后,继续前住,方便得多。再说正因为初次出发,都没经验,少派几个,多派几组,这对展开游击区大有好处。”

  老蒋沉思片刻,又道:“不过既属创举,理应小心才是。北方距离太远,不宜马上派人,应在江浙两广沿海试行登陆,做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又低声对儿子道:“让江浙两广的人先动手,我们方便看着点,如果派北方人先去,到那时万一他们中途变卦,我们不是毫无办法?”小蒋称是。

  当下迭走客人,老蒋又问:“这回选择,切忌声张,一则事关军事秘密,张扬出去,对我不利。二则兹事体大,如果公开挑选,势必有落选之人,他们也一定对外谈起此事,那岂有秘密可言?为今之计,可向有关机构要人,说明数字等等条件,譬如年轻力壮,思想纯正,特别是必须在台湾有家有室,始可前往,否则万一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变成陪了失人又折兵,那又何苦?”小蒋唯唯,又听他在说:

  “想来日出发之时,必乘舰艇出海,然后再驳小船,才能安全。因此摇船之人,也应事先准备,不可胡乱凑数。而且和游击队一个样子,应该训练训练,要他们懂得射击爆破,以便万一与共军发生遭遇时,他们不至挨打,也可还手。”

  谈的时候故作镇静,谈完之后毫无表情,蒋经国浑身酸软,回到办公室,在椅子里躺了下来,正在惘然之时,侍卫传报,胡某求见。那是小蒋心腹之一,当下入内,两人相见,胡某道:“这一阵,听说中美之间,以及美方内部,为派遣游击队事,着实讨论过几次,究竟有何决定。”

  小蒋道:“你来得正好,我对这件差使,想来想去,有利有弊,好难决定。只是事已到此,看来非试验一次,不足以堵他们的嘴了。”乃将经过源源本本说了个够,胡某惊道:“游击战也罢、阵地战也罢,反正不会离开那句老话,叫做天时地利人和。先论天气,此刻正是冬天,眼见北国江南等地,都是冰天雪地。有道是‘偷风偷雨不偷雪’,小偷怕‘雪泥鸿爪’,给人追到,因此有这么一句,如今我们打的是游击,做的是大事,怎能在冬天出战?不知道美国专家是何居心。”小蒋笑道:“也别太认真了,只是说说而已,未到行动阶段。”胡某道:

  “说过天时,再论地利。如无详细调查,怎能轻易言战?我们离开大陆,业已九个年头,大陆地面上的变化,谅必甚大。有人说大陆民穷财尽,一塌糊涂,那么大陆地面由于荒废过度,灾难过多,不少地点定必面目全非。有人却说大陆确有进步,建设极大,此话若真,大陆地面必有更大不同,我们对登陆场地丝毫不知,怎能冒此奇险?再说人和,且不论大陆民众对我究竟是好是坏,反正游击队到得大陆,必难顺利。如果是共区的组织工作,连外国人都在赞叹,可见一旦陌生人到那边,颇难如入无人之境,何况是游击队?”小蒋越听越心寒,又问:“那你的意见如何?”

  胡某道:“初初看来,似乎是美方故意开我们的玩笑,”小蒋心头一沉,佯言道:“如果丢我们的脸,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胡某道:“正因为丢我们的脸,对他们才有好处,因此他们时时刻刻,希望我们闹些笑话。譬如反攻大陆,分明是我们自己的事,却要他今天禁止,明天反对,后天又要签约,这是反对我们反攻的。可是事隔不久,又是一套:今天试探出兵,明天建议游击,后天说不定又会来个什么,这是催促我们反攻的。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弄到这样也不妥贴,那样也不对头!”小蒋劝道:“美国还是美国,虽有孙立人等等事件,但毕竟还是反共的,再说他们奈何我们不得,也只能老老实实助我反共。”

  胡某叹道:“如此说来,我们势必又要吃他的大亏!”

  小蒋惊道:“此话怎讲?”胡某道:“不谈兵法,且看事实:中共统治下的大陆究竟是否像我们报上所说的那样如此不济,咱们自己明白。方今美国在南韩吃了一个大苦头,中止了反攻大陆的军事行动,一忽儿前怕狼后怕虎,不许咱们反玫,一忽儿又恨不得杀进大陆,总之是今天美国的最高层,实在教人不敢领教。现在他们在其他地方尝不到甜头,或者不算过瘾,要咱们派游击队去大陆,我反对给他们做荷兰猪!”

  小蒋失笑道:“你的一片忠心,我们知道,可是他们这次十分认真,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存心要我们难看的样子。”胡某道:“对他们的存心,今日之下,不能过于天真。”小蒋道:“何以见得?”胡某道:“凡事要看最最基本的原因,美国要台湾,这是最最基本的事实!正因为它们志在必得,用尽方法来利用台湾,我们在统治这个地方,此其一。廖文毅在日本哇哇吵,此其二。孙立人失败了,谁能担保没有第二个孙立人?此其三。李宗仁他们在美国,这批人美国何以对他们这样重视?此其四。‘二·二八’事件过去了,美国何以在某些台湾闻人之间强调这点了并且对他们时有来往?此其五,一时也说不上这么多,反正台湾的里里外外,除了我们执政党之外,分明美国又准备了那么多的棋子,明明暗暗,我们不是不知道!”小蒋道:“那和打游击有什么关系?”

  胡某道:“今日之下,我们非喊反攻大陆不可,同时又非按兵不动不可,内中奥妙。我们自己明白。万一真的派出游击部队,分明要我们下不了台。”小蒋道:“何以你如此悲观?派出几十批游击队,讲数字很少很少,论影响很小很小,决不会影响台湾治安,万一登陆成功,对我们面子也好看些,可以试试。”

  胡某双手齐摇道:“不可不可,咱们不论派出一个人或者一万人,反正都是一种行动,一旦失败,实际上的军事失败倒是很小,可是政治上的影响可大得不得了,咱们当然不希望失败,可是深入敌后,无此条件,何必花这么大的气力?这一点,我倒同意陈诚的意见,他对反攻问题的看法,倒是非常聪明,他说只要中共内部有变,国家便将出击;只要共区内部大乱,国军自会反攻,作里应外合之举,一击而光复大陆。”胡某补充道:“陈诚在很多地方的意见并非都对,只有这一点我觉得可以参考。纵然我们和他彼此很不开心,但不能因人废言,美国人的当,我们不能再上了!”

  蒋经国沉吟道:“你的话,当然有道理,可是他们这一次,看来倒不像开玩笑,既要我到美国走走,又召开了一个联席会,所谈的问题又是反复研究,不像存心触我们的霉头。”胡某道:“就是他们斋戒沐浴。烧香拜佛,我也难以相信。为的是纵使主观意图在于反共,但客观效果还是要我们塌台,还是划不来。”

  小蒋诧道:“那又是怎么回事?”胡道:“我不说了,以免给人消极悲观、愤世嫉俗的印象。”小蒋笑道:“你的脾气谁不知道?说吧。”胡某道:“其实已经说过了,那就是如有此举,我们的政治影响会有极大损失。”小蒋道:“你还有什么材料,可以证明我们游击必败?”胡某道:“当然有,首先是美国不敢动手。美国为什么不敢动手?还不是因为害怕共产党!自从南北韩之战结束,美国进攻大陆的计划失败之后,中美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看法:反共的最佳时机已经一去不回!我们反共,但不能闭着眼睛去反,应该正视中共的那股劲儿,我们绝不是佩服它,而是要承认它在各方面的快速进步,如果不承认这些事实,那我们只是个瞎子:因此我们一定要等待。嘴上非大喊反攻大陆不可,事实却是非按兵不动不可,而陈诚对于这件大事的看法,事实上乃是总统的看法,打从三十八年我们到台湾开始,总统喊过多少次反攻?甚至连几年几年都说过了,他根据什么定下几年几年?还不是等待美国动手?可是美国不肯动手,不敢动手,害得我们也撞了空!”

  小蒋道:“还有什么材料可资佐证?”胡某道:“刚才我已说过,美国最明显的态度是抓紧台湾,他们不放心我们的统治,因此朋明暗暗摆出这么多棋子,准备取我们而代之,这是他们的急务。而中美之间的关系如何,大家心照不宣。他们对我们好,为的是台湾;他们对我们不好,也为的是台湾。因此我曾有过这么一个设想:如果我们的游击队一批一批出发,没有一批成功,请问我们如何交代?”

  小蒋道:“对内不宣布!万一他们大肆宣传,那我们就发一个消息,说已有多少多少批游击队进入大陆,成立游击区!”胡某叹道:“对于后面一点,我没有什么意见,但对于对内不公布这一点,感到不妥。因为台湾不比大陆,四面是海,凡有什么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来得个快!游击队出发了,报上不登,电台不说,但有关之人是明白的,而且传播很快,一旦对方广播,效果不好,即使没人问、没人吵,但对于‘游击队已经登陆发展’之说,恐怕很难生效。而且人家不会骂美国,要我们背包袱。”

  小蒋沉吟道:“也有道理。不过此事不但我们已经同意了,而且事实上也需要有所动作,使大家有所振作。这局面你是明白的,连我都感到闷死了,像打一针强心针一样,让大家醒一醒,也是不错。”又道:“总之,此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你的一片苦心,我当然明白,现在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吧。”

  胡某也沉吟道:“如果真要派遣,最好不找本地人去。”小蒋道:“这一点已经没有问题,这绝不能派他们去,否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道:“可是摇船的人,就不一定全部是外省人了,他们水路不熟。”胡某道:“这个没有关系,反正下了军舰,送他们上了岸,船夫就可以回来了,管他是本省人外省人。他们只要不和共产党拼命,就无所谓的。”小蒋道:“此外还有什么?”胡某叹了口气道:“幸亏他们好杀,倒解决了我们一个大问题。”小蒋道:“那是什么意思?”

  胡某长叹道:“既然非去不可,只好从挽救方面着手。首先是求其有成,我当然希望此行成功;因此在补给、连络方面该多动一点脑筋,不让他们到得大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蒋笑道:“那当然,美国愿意承担所有给养以及抛掷技术,运输工具。”

  胡某道:“登岸之后,如能发展游击区,如能组织民众,那是最好,万一不成,他们如何撤退,也该事先妥为安排才好。”小蒋道:“美国也愿意承担他们的撤退掩护工作,说是如果需要的话。”胡某道:“如果撤退不成,那就麻烦了,不过也不要紧,共产党一定会把我们的人杀得一个不剩。如果这样,我们就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把他们关起来,今天审问,明天拷打,就不大妙。倒不是怕他们牺牲,而是怕他们投降,这一来,我们有多少本钱,岂不是原原本本给他们知道了?因此惟有寄望于他们的壮烈牺牲。正因为情形如此,选拔时倒要多花点脑筋,不但年轻力壮,或者正在壮年,而且能守口似瓶。万一被俘,共党并不想马上枪毙的话,希望他们自尽!总之,这件事,这批人,不能等闲视之。”

  小蒋仍在不断思索,说:“照常理说,一旦失败,他们势难生逃,如果出了毛病,共产党会把他们杀光的,因此事先应该多多准备,可以通过教官,强调‘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精神,强调不成功则成仁,这项差使倒是不大好做,你多想想!如何让他们过这一关,我看真的是重要万分。”

  胡某道:“本来,我想说:我要以小人之腹,度美国的君子之心,但是因为有孙立人事件在,有不少明明暗暗的例子在,我不承认我是小人了。我度美国之心,用意不善。我们可以这样看问题:他们在台湾的军事设备一天多似一天,却无反攻大陆的意思,纵使有这么一天会到来,我们等得及吗?现在忽然要打游击,无非是故意看我们闹笑话吗!如果游击没打成功,他们就可以说我们毫无用处,说我们是饭桶,然后慢慢地摊出他们的‘底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