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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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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锦儿冲出去说道:“我托人抄了个杨家姑娘的八字来,原打算送给太太,拿它跟芹二爷的八字合一合;后来她家出了事暂且不谈了,我把八字搁在抽斗里,那知道他见了也不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冒冒失失就给人家送了去。这不就等于退婚吗?难怪杨家姑娘生气。你看看,天下有这种没脑子的人!” 秋月看她骂得太凶,怕曹震脸上挂不住,连连向锦儿使眼色;但曹震倒不大在乎,“好了,好了!”他说:“包在我身上,替太太找个比杨家姑娘更强的儿媳妇。” “哼!” 锦儿刚一出声,秋月便拦着她说:“嘚!你也别多说了,咱们该商量吃饭了吧?” “是啊!我早就饿了。”曹震接口:“胡同口新开了一家淮扬馆子,还不错;叫几个菜来吃吧!我请客。” “当然你请客!” 锦儿刚说了一句;突然一阵干呕,秋月惊喜地问:“怎么?有喜信儿了?” 听得这一句,刚转身要走的曹震倏地回头;双眼睁得好大,已有掩不住的笑容,“怪不得!”他乱眨着眼:是在极力思索甚么似地:“这一阵子老爱喝醋——” “去你的!”锦儿嗔道:“谁爱喝醋啦?” 秋月也想起来了,只要听见胡同里有铜盏相击,泠泠作声,是卖酸梅汤的挑子经过,锦儿一定会唤小丫头去买一大罐,这是信而有征了。 于是她凝视锦儿的腹部,含笑问道:“有三个月了没有?”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一定是!”秋月向曹震道贺:“恭喜,恭喜!震二爷,多年的心愿,到底盼到了。不过,你可不能再惹锦姨娘不痛快;动了胎气,可不是顽的。” “不会、不会!”曹震乐得只是搔着头傻笑。 锦儿略微有些窘;排揎似地说:“别老发楞了;开单子叫菜啊!” “啊、啊!”曹震答应着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去而复回,手里已多了一张纸,大声唤他的小厮。 “慢着!”锦儿问道:“我看看你叫的甚么菜?” 曹震未及答话,秋月已目笑道:“一定有醋溜鱼。” “对了!头一样就是醋溜鱼。”曹震一本正经地说。 他自己不觉得好笑,就更好笑了;“你啊!”锦儿忍俊不禁地:“怎么回事?傻里呱叽的。你不想想,醋鱼送了来都凉了,还好吃不好吃?算了,你别管了。” 于是锦儿跟秋月商量着,换了几样清淡的菜。馆子很近,午市亦过,菜来得很快。秋月提议,应该喝点“喜酒”;曹震自然乐从。 “总算没有白来一趟。”秋月举杯说道:“到底带了个喜信儿回去。” “雪芹的事包在我身上。”曹震喝口酒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喜信儿,郡主要放大将军了。那可是有权有势,第一等的大差使。四老爷跟我都有办法了!苦了这几年,快熬出头了!”说罢,又陶然引杯,一喝就喝了半杯。 “是啊!”秋月很关心地问:“我也隐隐约约听说过,郡王要到西边去带兵打仗;这,这不会有危险吧?” “有甚么危险。他是去带兵;不是去打仗。打仗另外有人。” “谁?” “是位额驸;也是蒙古王爷。咱们郡王只管带兵、管调度、管粮饷人马。”曹震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已经走了路子了,将来是粮台上的差使。” “恭喜、恭甚!”秋月再一次道贺:“恭喜震二爷升官得子,双喜临门。” “也许是个女孩儿。”锦儿接口:“别高兴早了。” “女孩儿也很好,将来说不定又是一位王妃。”秋月又说:“再说,先开花后结子;能生女孩儿,一定还会生胖小子。” “这话极通!”曹震自斟自饮,又干了一杯。 “你少喝一点儿!”锦儿劝诫地说:“如今有正经事干了,成天醉醺醺地,让王爷瞧着也不好。” “王爷那时候领兵在前方,那里瞧得见;再说,我只要有正经事干,朋友要拉我去喝酒,我也有话可以推掉。” 有了些酒意,加以心境开朗;此时的曹震,兴致极高,滔滔不绝地发抒他的抱负。锦儿听得入神,自不待言;连锦儿都觉得他应该刮目相看,如今的“震二爷”倒不是以前只懂吃喝嫖赌的“震二爷”了。 “再有个毛病,你也必得改掉!”锦儿劝道:“就是那个赌字。” “赌也是无事可做,又想不出有生发的花样,才走上那条路的。你看,我这一阵子有正经事干,不就少赌了吗?” “这一阵?”锦儿疑疑惑惑地:“我不知道你干的甚么正经?不就是常找内务府的人去玩儿吗?” “不!不!少找他们了。” “那末是找谁呢?” “找老王爷,不,是陪老王爷,常替老王爷办事。”曹震又说:“外面是小王爷的天下,到底是铁帽子王,而且正红的时候;内里可仍是老王爷作主,到底是一家之主,小王爷也不能不听老爷子的。” 秋月恍然大悟,曹震是走了“内线”。不过,这条“内线”是不是有效,她亦不免怀疑,“震二爷,”她问:“我听说王爷只听太福晋的话;老王爷有甚么事交代,也不过是能敷衍才敷衍的面子帐。你怎么说内里仍旧是老王爷作主呢?” “我是说府里的事。” “府里的事不就是家务,跟公事有甚么相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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