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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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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行打算趁敌烈渡河以后,立脚未定之际,迎头痛击,所以他的部署是马军在前,步军后继,弓箭手押阵。同时要招募一批“选锋”,担当截断浮桥的重任。 “这批人不必多,大概有二三十就够了。”熊大行屈着手指说:“第一要强壮勇敢;第二要精通水性;第三要会说契丹话——” “这,”何庆奇打断他的话说,“这是为甚么?” “敌烈的兵一渡河,浮桥当然还留在那里,保持交通。”熊大行答道:“我的想法是,马队一冲,步军后上,选锋就要下河潜水去割断浮桥;而这个时候,必有落水的契丹兵,跟选锋混杂在一起,不管逃回去,还是回到这面,要会说契丹话才能逃生。” “原来如此。设想倒好,只怕会说契丹话的人不多,就会说,也不一定强壮勇敢,深通水性。我看,你这一点行不通。” “是,是!”熊大行连连点头,“原说跟你商量。你倒看呢!有好办法我一定依从。” “照我看,不如用火攻。” “是的。水火既济,水战用火攻,本是最好的战法,无奈火攻的武器不足。” 火攻第一要用火箭,还有样最有效的武是“油坛”,都得预先准备,仓卒莫办。 何庆奇想了一会说:“也许我有办法。等我先踏勘了地势再说。” 于是何庆奇选了两名卫士,一律换穿便衣,扮成行商模样,骑三匹快马,拣隐秘之路,下山而去。 出了山又上山,这一带重峦迭嶂,极易迷路,何庆奇每隔相当路程,必定回顾来路,细细辨认清楚;因而走得极慢。 到了午间,走到一处山头,翠峰插天,云影变幻,松涛如海啸一般,令人心旷神怡。何庆奇驻马高岗,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摇着马鞭,举目四顾,忽然起了隐居之思,心里在想,若能在这隔绝人寰之地,逍遥自在,既无兵革之灾,亦无尘嚣之扰,岂不就是仙人? 但想到自己的身分,不免自责,身为军人,理当执干戈以卫社稷,何可起这样苟安自逸的念头?如今外敌侵凌,不奋发抵御,等胡骑纵横,又那里是安身立命之地? 这样一转念间,雄心又起,挺一挺腰,往上一抬眼,发现峰顶走下来一名道人,用一把尖锄挑着一只箩筐,里面是各种野草,想来是到深山采药来的。 于是何庆奇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卫士,喜悦地在道旁守候——一路来绝少人烟,难得遇见这个道人,自然有“空谷足音”之喜。他准备向道人打听打听这座山的情形。 等道人走近,他唱个喏:“道长请了!” “不敢当。”那道人站住了脚,“客官到那里去?” 见那道人慈眉善目,决非恶类;何庆奇觉得不必隐藏身分,便既答道:“实不相瞒,我是大宋军官,请问道长,这座山叫甚么名字?” “原来是一位军官,失敬了。”道人答道:“提起这座山,着实有段感人的故事。” 原来这座山,就是当年公孙杵臼和程婴定计,一个舍命、一个舍子救了赵氏孤儿,隐藏之处。 “所以,”道人又说,“这座山就叫藏山。忻州的程侯山,定襄的武峪山,相传亦都是藏匿赵氏孤儿的所在;到底真相如何,自然难见分晓了。其实亦不必深究,忠义千古,四海流芳,原是华夏之光,一定要指实某地某处反倒见得小了。” 听他这番议论,就知也是个重忠义、讲孝友、可以寄托腹心的人,何庆奇心中的戒备越发放宽了,“道长的高见,实在佩服。幸会之至。来,来!”他拉着他的衣袖,“容我细细请教。” 两人并坐在松树下的一块大青石上,彼此询问姓氏,何庆奇据实而告;道人自称叫庞心泉,远自武当山来此采药。 “平生好游名山大川,这藏山已是三度相访。”庞心泉问道:“虞候何事见教?但有所知,言无不尽。” “感谢之至。”何庆奇问道:“这里附近可有村落?” “须二十里以外方有。是个荒僻山村。” “我是说临水之处。”何庆奇遥遥指着兴龙泉,“那道河,上游的水势如何,可通舟楫?” “不通舟楫。不过初夏水势大涨,山中砍伐的木植,顺流而下,倒是有的。”庞心泉问道:“虞候想是来踏勘地形,打算移兵戍守?果能如此,下山往西,沿河上行六七里,有一块平阳之地,群山环抱,风水极佳,于今是采木商人聚集之地,不妨驻驾。” “啊,市面如何?” “都是工寮,谈不到市面。” 听这一说,何庆奇相当失望。他原来的打算是希望找到一处人烟稠密的村镇,采办油料柴草、雇用船只,到时候点燃了沿兴龙泉顺流而下,可以烧断浮桥,遮挡敌援。既是荒村冷市,缺少必需的材料,那就不必再去查访了。 看到他面色抑郁,庞心泉深为关切,便即问道:“虞候,你可是有心事?何妨说出来商量。” “我要采办一批油料。听道长说到附近的情形,只怕无处可买。” “喔,油料!”庞心泉问:“作何用处?” “只为燃烧之用。” “这有何难?”庞心泉大袖郎当,飘然划过,指着四周说道:“满山都是可燃之物。有一处松林,积年的松脂,胶结不化——” 话未说完,何庆奇已喜不可言,站起来打断他的话说:“就烦道长引路,带我去看一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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