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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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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点点头,她不想说迫于无奈。 “如果你真的要我接受你的访问,我接受。”法松一板一眼地说。 盛世华沉吟了一会:“我得告诉你,第一辑是李颀。” 法松选择了对这句话不作反应,他不难知道,办公室里李颀迷多的是。 “我接受你的访问。”法松重复一次。 “法松,你不需要的。”盛世华不想他觉得委屈。 法松跟她几岁大便相识,她这方面的真性情,他很了解。 “世华,我接受你的访问。”法松第三次说了。 他无法表达“单为你这句话,我已经会接受了”。何况,那是李颀式的对白,他不屑说的。 盛世华微侧着头,感激地看着他,半湿的秀发令她倍添娇楚。 在她离开法松的办公室后,她才想起两个人都没坐下过。 回到了家,她挂电话给编导:“王法松答应了。” 编导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兴奋。 “你怎么好像满怀心事的?王法松很难侍候?给我们的乐小姐脸色看!” “不,总之他答应了便是答应了。”乐知音说。 编导放下了心头大石:“好极了,我们这节目多高级,王法松,名门之子,法律界极受尊重的人物!” “你尽量高兴去吧,我淋得一身雨,现在洗个澡去。” 编导飘飘然地幻想着乐知音泡在浴缸里的样子。 星期五到了,“知音十一时”录影朱祖创夫妇的时间到了。 朱太太化了个浓浓的妆,七彩的闪亮花斑斑晚礼服上扣了个很大的红宝石胸针,脖子上挂了条不晓得吊着多少颗巨型钻石的项链,双腕都有手镯,十根手指戴了六只指环。 化妆师悄悄对乐知音说:“知音,朱太太眼盖涂上了银底蓝眼影,出镜会令她看上去双眼浮肿的。还有,她脸上的两团银底玫瑰红胭脂,拍出来会红得像猴子屁股,让我替她抹掉那些东西好不好?” 乐知音说:“由得她吧。” 化妆师嘀咕着:“那些太太们,老不明白上电视不应该用银底化妆品!” 话未说完,朱太太已经手执着一叠红封包,见人便派,塞了一封进化妆师手中,又顺手给乐知音一封。 乐知音连忙推掉,朱太太说:“不可以不要的,开工利是,开工吉利。” 在控制室里的女助理编导刻薄地说:“这花旦在干什么?打扮得好像去舞会似的!朱祖创前生作了什么孽,娶了这个妖怪?” 监制说:“别贫嘴,小心你下世投胎做了她!” 编导搭上一句:“我做她,我做她!丈夫有的是钱,哪管长得像不像妖怪!女人啊,最要紧的是有福气。” 节目录影开始了,朱太太紧紧靠着丈夫坐,场务主任说:“朱太太,请别跟朱先生贴得那么近,那样我们拍不到你们的个人脸部大特写。” 乐知音向朱太太点头示意场务主任是对的,她才放心地挪开了一点。 “你看那女人,”女助理编导说:“惟恐人家拍漏了她,硬是要粘着丈夫坐。” “别吵,开始了。”编导说。 “开始什么?我们今晚拍趣剧?”女助理编导不服气。 乐知音了解朱太太的心理,从个潦倒的小演员变成录影的主要人物,也许是她一生最风光的事。 她看得出她很紧张,于是频频用眼神照顾着她,令她安心。 节目录影下去,众人从对这庸俗的女人的不屑,到惊奇她的坦白,毫不讳言自己出身寒微。 她对丈夫的感激和爱慕,令人看到她坦荡荡的真诚一面。 朱祖创这世家子弟,居然不介意太太的缺乏教养,勇敢地把她带出镜头前,还处处流露出对太太的关爱。他们的爱情故事,谁都料不到是这么真情真性。 女助理编导听到朱太太说她在被男朋友掌掴撵走后,蹲在饭店门前,朱祖创怎么扶她一把时,不禁眼眶微红,喃喃说着:“得夫如此,夫又何憾!朱公子,你是个高贵的人,宅心仁厚。” 编导说:“这女人把什么假装脸孔都拆穿了,你听见她说吗?蹲着,蹲着,多老实,一点都没美化自己,我服了她!” “料不到真的如知音所说那么精彩!”监制在录影完毕时说。 朱太太抱着乐知音左亲右亲,还向每个工作人员说:“哥哥,谢谢你,哥哥,谢谢你。” 正当太太忘形地满场游走,哥哥、姐姐地乱叫之际,朱祖创握着乐知音的手,低声地说:“记住,有什么需要便找我和露比,她是大情大性的,不会吃醋。” “当然,她百分之百肯定你最疼爱她。阿祖,衷心的再祝福你们。” 乐知音别过了头,放下阿祖的手,躲在布景板后面悄悄揩掉忍不住的两行酸泪。 星期一节目正式播影,“知音十一时”又带给观众意想不到的激情,好评又如潮涌来。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是没空兴奋多久的。他们脑袋中只有一句话。 “节目必须继续。” 第三辑有了王法松,但第四辑访问谁还未有着落。 “那电子业雄狮孙朗尼怎么了?”编导焦急起来,没多少天了。 “我打过几次电话给孙朗尼的秘书,她说用传真机代我传了,孙朗尼挂长途电话回公司她亦跟他说了,但是等到今天,他还没联络过我。”乐知音无奈地说。 “喂,知音,别放过这一个啊,还未结婚的,倒也配得起我们的乐小姐!”监制在打趣着。 乐知音记得,在校园内是苦学生的孙朗尼曾对她说:“有朝一日我不穷了,才有空献殷勤。” 时移世易,如今没空的是朗尼,而不是她了。 上天是在赏赐她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一连六个电视台要她访问的,都是过往的人、在她青春的生命里穿梭交错的人。 寂寞的时候,她会梦想重逢,但是等到一个接一个在眼前出现时,却给她人在空江烟浪里的无奈。 回首,旧时江水长流的江,水已经流到别人的田地去了,她的江,只是干涸了的源头。 旧时令她的生命丰富多姿的浪,回首,只余似浪的烟,浪已卷上他岸,她站在一片空白里。 以前,只消她的小指头一勾,孙朗尼大概宁愿不上课都跑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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