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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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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不可解的心事,连父母都不可以说。她在房子里踱着步,坐不下来。 她实在需要找个知心朋友谈话,但是回港才两年多,旧同学都不在,水文君长居加拿大,胖胖长居美国,少时好友都没有在身旁,新朋友亦没几个,电视迷多了又如何?她感到有生以来未有过的孤独。 看见阿祖和法松都已快乐地成家立室,她既为他们高兴,亦为自己而神伤。 她狠狠地、复又怯怯地,拨了李颀的手提电话。 才响了三下,她又神经质地把电话挂上了。 挂上了一阵,鼓起最大的勇气,再拨一次。 电话一边响,她的心一边扑扑地跳。 “喂?”有个男声接电话,但肯定不是李颀。 “请李颀先生听电话。”知音一手按住扑扑跳的心。 “李先生正在拍片,不能听电话,谁找他?”那男声既不客气又不斯文。 “嗯,是香江电视台。”乐知音说。 “香江电视台人那么多,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你是谁?”男声不耐烦地说。 知音捺着脾气:“那……那没有什么事了,谢谢,请告诉李颀,香江电视台找过他。他知道的。” “你说他知道便知道了,我可不能保证他知道不知道。”对方说完便收了线。 知音心里委屈死了,李颀红透半个天,连替他拿电话的跟班都气焰这么大。 但是,李颀一定是在等电话,不然怎么不干脆把电话关上? “香江电视台”的名头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李颀显然没吩咐跟班留心“香江电视台”的电话,那么他在等谁呢? 别的女孩子? 女朋友? 知音心里一阵醋意复一阵失望。 李颀今时不同往日了。 但她的性格是不肯放弃的,气恼了半天,忍不住再打云。 “喂?”又是那粗声粗气的男人。 “请李颀先生听电话。” “我认得你的声音,我刚告诉过你李颀在拍戏?” “别收线,你听着!”知音的口气强硬了:“我是代人传言,请你马上告诉李先生,小盛找他,小盛,记住了,你不记住,李先生可会怪你!” 知音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上了,凝视着时钟一秒一秒地等。 等待个不晓得来不来的人是最大的精神虐待。知音整个人像让把钢爪抓着,一下又一下的把她抓得骨头都几乎碎裂了。 她在反抗着,不肯碎,不肯裂,然而那股榨压的力量是如此之大,那是多么的痛啊! 她吃不下,躺不下,干脆把衣柜里的裙子、衬衫、外套、裤子拿出来,一件一件地熨,把每一条皱痕狠狠地熨平。 有些顽固的,熨平了仍有皱的痕迹,她便喷水,再熨。不行,又喷水,像殊死战般熨。 熨到午夜两点多钟,电话哼都没哼过。 她甚至盼望有人拨错号码,让电话铃声响一阵也好。 李颀仍在拍戏?拍到几时?连一分钟的空闲都没有? 孙朗尼若在美国东岸,那儿应是下午两点多,跟香港的日夜刚好倒转。 要是他在西岸,应是上午十时,都是可以打电话的时间。 怎么没人打电话给她?她让整个世界遗弃了? 人一发怔,熨斗压在裙子上面,待她嗅到焦味,忙把熨斗提起来时,那条心爱的粉蓝色裙子,她访问李颀那夜穿的裙子,已经烧焦了个熨斗般大的窟窿。 那有如把她珍惜的记忆烧空了个窟窿,她心疼地抱着裙子跌坐在地毡上,有点惊惶。 正在失神间,电话响了,知音抱着裙子,半爬半跑的冲到电话前。 “喂?”知音喘着气。 “世华?我是朗尼。” “噢,朗尼,”知音还喘着气。 “怎么上气不接下气?我把你吵醒了?” “不,我正在熨衣服,不小心把裙子烧焦了。” 朗尼在那边大笑起来。 “哈,就像我把鸡炸焦了一样,不过你们照样吃。” “朗尼,我几乎放弃了,你一直都没回我的电话。” “对不起,这几天实在十分忙。谈生意嘛,你知道我是最爱钱的。” “朗尼,你下周赶得及回来上我的节目吗?” “世华,十年不见,你找我第一样便是公事!” “朗尼,一言难尽,你赶得及回来吗?” “你和安雄分开了?”朗尼问。 “离婚了。” “我不晓得该说什么。那时你们两个扭股糖儿似的缠在一起,我记得你们的小白屋,那回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明知你们两个在里面的。” “我忘了为什么不开门。” “我不介意,那时没什么人在乎我这穷学生,我吃惯闭门羹的了。”朗尼说。 “你今日的成就可不简单,孙朗尼,电子业雄狮。” “世华,我不可能是母狮。”朗尼哈哈地笑起来。 “我们电视台想访问你的成功史。” “什么成功史?我穷,我想赚钱,就是那么简单。两句话便说完了。” “还有好多话可以谈的。” “世华,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像你是上流社会出身。我没什么风花雪月可谈的。” “朗尼,别这么说。” “世华,我始终都是中下层的人,如果你要我扮上流社会,扮名人,我扮不来。” “没人要求你扮什么,无可否认你是个三十一岁的成功人士。” “世华,你几岁了?在我印象中,你老像很小。” “我二十八岁了,朗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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