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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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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攻打了几天,枪炮齐下,西什库教堂的墙壁和屋顶毁坏了几处,义和团员和兵士竟又死亡上千。“义和团怎么这样没用?连个教堂都攻不进去。”载漪生气地说。刚毅道:“不是义和团没用,是洋教主在里面作邪法,要是义和团的大师兄作法破了他们的邪法,教堂就一定攻进去了。”荣禄在一旁冷笑着道:“据我知道并不是什么洋教主作邪法,是有上千的教民在里面帮着挖战壕,做各种防御工程,而且也拿着枪在作战。他们的枪好,咱们的枪破,所以打人的反被人打。” “你帮敌人说话,你是卖国贼吗?”载漪不悦地板下肥脸,刚毅默然莞尔而笑。 使馆和西什库教堂攻打不下,义和团和兵士每天都有死亡,载漪却向慈禧太后报捷,并且为部下论功行赏,封爵位的义和团首领三十多人。他本身则自称九千岁,昂首阔步进出大清门,随意斥骂王公大臣,谁若敢反抗论理,他就指谁是奸臣,说应“杀奸臣”,以至没有人不怕他。 【二十八】 孙三从一开始就反对离开天津,因金花听了立山一帮人的怂恿,坚决要去北京,他也挡不了,只好跟着迁移。后来为时势所迫,不回天津不行,这正中了他的意。 回到天津,孙三彷佛猛虎归山,一扫在北京时那种满肚子牢骚的受气相。他先是每天提着鸟笼酒楼烟馆四处乱窜,后来忽然改变了作派,一身短打,腰缠红巾子,头包红布,进进出出手里总提着一把刀柄上扎了红条子的大刀,一脸慷慨激昂的神情。 “哟!三爷怎么啦?要上台唱《三岔口》吗?”金花斜眼瞧着。 “你别老是瞧不起人,我这回做的可不是小事。我问你,你听过义和拳这个名字吗?” “义和拳,好像从立山大人那儿听过嘛!怎么?你去练义和拳啦?我劝你不如少惹事。听说这些练拳的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朝廷正在伤脑筋。你吃喝玩乐也就罢了,这种麻烦可别去沾。”口气一点也不认真。 “你想,朝廷都在伤脑筋了,足见是大事,是不是?”孙三得意地挺挺脊梁骨,把插在腰上的大刀拔出来晃几下又插回去。“洋人太混账!支使那些二毛子教民来欺侮乡下的种田人,嘿嘿,现在种田的也不好惹了,练拳作法要跟他们拚命。我这身打扮就是为了练拳。”孙三比比划划地说了一大串义和团的法术,什么刀枪不入、金钟罩、铁布衫、红灯会之类的,金花却一句也没认真听。在她的思想里,凡是孙三能参与的便决不会是“大事”。但是这次她却小看了孙三,实际上义和团的势力已像泛滥的河水,漫延得无处不在,遍街是香烟缭绕的坛场,和头缠红布手提大刀的义和团员。一天金花外出,轿子被人潮挤得进退不得,她伸头看看,见坛场上正有一堆义和团在审问二毛子,一个大师兄模样的人,一手拄着长柄三爪大叉,另只手指指点点的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二毛子问话:“你说你不是二毛子?不是二毛子怎么穿洋袜子?” “这种袜子哪个百货店里都卖,穿的人多的是。我穿它是因为它比布袜子舒服,并不知道是哪里的货。”跪在地上的二毛子是个眉清目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得啦!你也不用硬咬着牙不认账!你们这些二毛子,仗着你们洋爷爷,专门欺侮小百姓,两只眼专朝着外洋瞟,哪把自己人放在眼里?好在冤有头债有主,洪钧老祖自有定夺。我们也不冤枉好人,你到底是不是二毛子,我焚三道表一问就明白啦!” 那大师兄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捧着三张黄纸,分别念了一番咒语,又连磕三个头,爬起来道:“这个人是否二毛子?焚过表便知分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瞧这位大师兄,油嘴滑舌,像个说书的。”金花忍不住笑着对轿夫说。 “您别当他说着玩,这个人的死活可就看焚表的结果了。”旁边另个轿夫很紧张地说。金花还没回味过这句话来,就听那师兄道:“各位兄弟姐妹,你们看到的,烧了三道表,没一道升起来,都是沉在下面的。这不明摆着他是二毛子吗?”他又朝那个青年人指指点点,“我说二毛子,你还有啥可赖的?你死到临头还不认错吗?” “纸灰不往上升是因为没起风,并不能证明我是二毛子。”那青年人面色青白,声音有点颤抖。 “好哇!你不认罪不算,还敢顶撞洪钧老祖?你好大的胆。”大师兄朝坛场上几个头缠红布手持刀矛的人,猛力一招手,“不能便宜这个二毛子,给我杀。” 几个人刀矛齐下,那个青年人立刻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群众中的义和团欢呼拍手,其他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一脸死灰色的惊恐。金花吓得双手蒙着面孔,低声喃喃:“天哪!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世界?……” 金花回到家,孙三也正匆匆从外面进来,金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鄙夷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假如你还想跟我过的话,就立刻停止练什么义和拳,把这身打扮也赶快卸下来,我怕看。你们的口号喊得好听,其实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好狠的心……” “哎哎,骂够了没有?别那么大的火气,更厉害的在后头哪!你听了可别吓着。”孙三把大刀往桌上一丢,解下红布头巾和红腰带。“听说洋人的大炮都瞄准了,就要朝租界里轰。说是要把租界里的义和团扫光,你说咱们怎么办?” “洋人要攻租界?”金花真的吃惊了。 “不轰则已,要轰咱们是第一家。”孙三垂头丧气的。 “我看三十六着,走为上着。雇条船先去通州,说走就走,晚了怕走不出去。” “对,通州号称太平洲,铜墙铁壁,洋人的炮打不进去,先到那儿避避也是办法。” 金花一班的人马不算少,三个姑娘,一堆男女仆佣,共二十来口。拖拖拉拉地走到河边,只见流水不见船影,金花急得直跺脚:“天哪!太晚了,走不出去了。”直到近黄昏时刻,才远远见到几只敞篷小船,排成一条直线,顺着河沿冉冉而来。金花道:“那不是有船来了,你快去问。”孙三刚迈出两步,就缩头缩脑地退了回来。“不行,这个船不能问,你看是什么人在里面?黄莲圣母。她是到下游作法的,咱们有几个头啊?敢打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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