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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都已经办了工作证,何况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我一直想去纽约。”

  “如果旧金山没有地震,你才不会去。”

  “可是我没能力阻止地震发生啊。”

  “哥哥说,徐文治这几天就会回来。”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房子都已经退租。”

  “我开始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婆妈--”

  “这也许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吧。这种男人,当你青春不再,身体衰败的时候,他也不会离开你。”

  “那杨弘念呢,他留在威尼斯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吗?”

  “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很爱你呢--”

  “我知道。”

  “为什么你不选择他?他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变得太快了,他今天很爱你,但你不知道他明天还是否一样爱你。别的女人也许喜欢这种男人,但我是个没安全感的女人。生活已经够飘泊了,不想爱得那么飘泊。”

  “这次去纽约,要去多久?”

  “不知道,也许两三年吧。”

  “为什么多么决断的男人,一旦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就立刻变得犹豫不决呢?”

  “也许正因为他是好男人,才会犹豫不决吧。”

  “那你就不该离开,谁等到最后,就是胜利者。”

  “如果要等到最后才得到一个男人,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做失败者,虽然我也和杨弘念一样,讨厌失败。”我苦笑,“房子退了,但有些东西我不会带过去,可以放在你那里吗?”

  “当然可以。”

  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这一次,我会离开很久。我不可以忍受等待一个男人抉择。爱情不是一条选择题。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我回来了。”

  是文治的声音。

  “我就在附近,可以出来见面吗?”

  “二十分钟后,在楼下等吧。”我说。

  我舍不得拒绝他,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

  他骑着机车来找我。

  我跨上车,什么也没说,一股脑儿地抱着他的腰,脸紧贴着他的背脊。

  微风细雨,他在路上飞驰,他从没试过开车开得这么快,也许,在那飞跃的速度之中,他方可以自时间中抽离;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忘记痛苦,忘记现实,忘记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放不下。我紧紧地抓着他,沉醉在那凄绝的飞驰之中。

  终于,他把车停下来了,即使多么不愿意,我们还是回到现实,自流曳的光阴中抽身而出。

  “过两天我要去纽约了。”我告诉他,“卡拉.西蒙答应让我当她的助手。”

  他沉默无声。

  “你为什么不恭喜我?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凄然说。

  “对不起,我不能令你留下来。”他黯然说。

  “我本来就是个不安定的人。”我安慰他。

  “这是我的错--”

  “不。你知道旧金山大地震时,我在想些什么吗?我愿意用一切换取你的平安,我要守诺言。况且,你不是那种可以伤害两个女人的男人。”

  “你是不是一定要走?”

  “你听过有一种虫叫蓑衣虫吗?蓑衣虫一辈子都生活在用树叶制成的蓑衣之中,足不出户,肚子饿了就旋转着吃树叶。到了交配期,也只是从蓑衣里伸出头及胸部,等雄蛾来,在蓑衣里交配,然后老死在农夫的蓑衣里。我不想做这一种虫。”

  “你说讨厌别离,却总是要别离--”

  他难过地凝视着我。

  “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如果天天跟你一起,日后也许会把你忘掉,这是别离的好处。在回忆里,每个人都年轻,一切都是好的。”我哀哀地告诉他。

  他用力地抱着我,我把下巴微微地搁在他的肩膊上。

  “你知道吗?我觉得能够把下巴这样搁在你的肩膊上是很幸福的。”

  他把脸贴着我的脸。

  “如果能够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知道我想成为你哪一部分吗?”

  他摇头。

  “我想成为你的双眼,那么,我就可以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也许我会更明白你所做的事。”我望着他说。

  他使劲地抱着我,不肯放手。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喘着气说。

  他终于轻轻地放手。

  “你记得我还欠你一样东西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湖水绿色的玻璃珠来。

  我还以为他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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