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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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飞龙处长《关于同意为光照市海藻石股份有限公司发放八千万元贷款》的贷前调查报告刚与分行郑革新行长、信贷部打过招呼,并取得一直“同意”的意见后,这个老孙却又改主意了!
这次改主意的原因倒不是郑革新作梗,也不是吴侬和李丽丽没有招待到位,而是他从参股银行库辛勤哪里发现,股份公司一个最大的法人股东是海江投资有限公司,投资金额三千六百万元,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二十一,而这个公司是一家私人公司,公司的董事长名叫向峥嵘。而这个向峥嵘就是老孙带着娜娜不远千里到海南察访的已经不复存在的海南桃花江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的法人代表!
老孙与库辛勤在桃花楼宾馆只有过一面之交;后来,老孙在电话里就原水泥厂的事情又给库辛勤打了几次电话,算开始打了交道。由于库辛勤为人实在、热情,对那性格怪异的老孙又没有偏见,于是,老孙就视库辛勤为朋友了。那老孙此次二下桃花江,本来早就想与库辛勤见上一面,从参股银行的角度,对股份公司和水泥集团再有一个辅助了解,岂奈美女身体的温馨引力比库辛勤大得多,老孙一直没有成行。直到他写好了股份公司的调查报告,就要再别光照市的时候,才想起库辛勤,于是,就瘸着老腿主动上门作客了。
库辛勤面对老孙这个同业竞争对手,还是很大气、讲乡情的,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收集到的股份公司的材料提供给老孙参考。他倒没有想到老孙会从水泥厂那边发现股份公司的问题,这也给自己敲了警钟。
他们两人来到了桃花江畔,找了一家叫“眺鹭”的临江茶楼而坐。这雅间一面望江,三面竹墙,很是安静、雅致。
“这向峥嵘在股份公司参股的三千六百万,会不会就是水泥集团在海南的房地产投资损失款?”老孙提出了质疑,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开始害怕了。
库辛勤听老孙这样说,感到自己的脊背上也冒出了凉汗。他眺望着水流滚滚的桃花江,思索着:“我们一接手,股份公司在没有换牌之前就已经同水泥集团没有关系了!但是,两家企业资本的运作真实过程,我们银行也无法更深入的了解!”
老孙的不对称的眼睛从江面上收回来:“原来的水泥厂,两个亿的资产,六千万的负债,产品没有什么变化,成本越来越高,收入却越来越少,我就感觉有问题。尤其那两笔六千万的长期投资,虽然赶上了海南和广西房地产的蹦盘,但是,损失之快,让我依然感觉蹊跷!”
库辛勤感叹道:“原水泥厂如果真的把四千万打进海南分公司,把二千万打进广西分公司,再分别人为作赔,资金再转回来以个人的名义重新投资或直接进入个人腰包,我们作为银行职员,也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老孙拿了一粒服务小姐刚端上来的瓜子,一边放入嘴里咳着,一边似乎豁然开朗了:“我本来想到海南和广西查看两个公司的支出帐,不但没有帐,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看来,要想最终搞个明白,我只有二下海南和广西,到他们的开户银行查看资金划出明细去!”
库辛勤疑惑着:“你没有公安局的证明,开户银行不会给你查呀!”
老孙斜眼一亮:“我委托当地分行帮助查!”
库辛勤出主意:“如果你们当地银行能够帮助查,你又何必亲自去呢!他们查完,传真回来不就行了!”
两人谈话之间,库辛勤隐约听到隔壁有“唏唏唆唆”的人声,便示意老孙不要支声,自己蹑手蹑脚地来到竹门边,猛地拉开门,向隔壁望去,却见一个女服务员正在擦桌子。
老孙笑了:“你个大行长干什么?疑神疑鬼的,像个地下工作者一般!”
库辛勤也笑了:“留点神好,据我了解,光照市还是有一点复杂的!”他的心里当然想起初来乍到时自己遇到的尴尬。
老孙心里想:“照你这意思,我招待所里的美女服务员都应该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施的美女计了?”但是,老孙嘴上说出口的话却是:“照你这么说,我上次在那廊桥上挨打也是有人别有用心?”
库辛勤听说过老孙挨打的故事,便玩笑道:“那还真说不准!人家在你身上花工夫,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坏人家的事情,遭到报复,顺理成章!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于是,老孙按照库辛勤的主意,真就打电话委托国商银行的海南和广西分行分别帮助查阅水泥厂两家分公司的支出帐目去了。同时,老孙放缓了给总行上报材料的进度,也想把无需担保的信用贷款改为担保贷款。为此,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跟吴侬说,他希望看一看股份公司的抵质押物,如果总行万一不同意发放信用放款时,他好直接变为担保贷款,避免自己再跑一趟,也避免拖延企业用款时间。
那吴侬见孙大处长说好的事情又变了,眼看着刚节省下来的财务费用又要再支出去,气得秀脸通红,尖着小嗓向李丽丽发火:“这两天,你是不是没有伺候好这个老东西!”
李丽丽本等着拿奖金却无端挨了训,也懊丧红了脸:“我天天陪他上床的!”
吴侬更火了,恨不能抽李丽丽的嘴巴:“胡说!这老家伙有这么大劲儿吗!”
李丽丽羞愧起来:“老家伙是没有那么大劲儿!可他那老嘴老手却总有劲儿呀!这才几天嘛,他已经成了妇科专家,我也早成妇科病人了!”
吴侬听了,竟也感到恶心起来,轻咬细牙:“这个老流氓!还欠有人揍他狗日的!”
27、杀手锏
老孙和库辛勤在茶楼谋划的细节,真的传到了水泥集团这边来了。郑革新和薛美看着股份公司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而自己核销呆帐的事情却毫无进展,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利益计,他们也要不惜使出杀手锏了。
在薛美桃花江畔的小别墅里,来了一个瘦小的男人。他就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随郑革新进了北京、偷了存折和小笔记本的那个人。
现在,已经是蟋蟀狂叫不停的秋天。又由于薛美的小别墅四壁有窗,天井跳空七八米,夜晚的江风顺着落地窗经过通透的房间吹来再飘去,小别墅里空气清新而湿润,室温宜人而清凉。但是,贵为领导万名职工行长的郑革新,现在却依然是一派老北京土百姓的打扮,他只穿着一条齐头大裤衩,趿拉着一双大拖鞋,胸和腿上的黑、密、长的毛,纵情地暴露着。
薛美虽然是农民出身,但是,现在却显得高贵得多。她穿着一件白地散落着点点樱花的丝绸睡衣,斜倚在藤沙发里,细指间夹着一只咖啡色的细烟卷,不时地轻吸一口,再慢慢地在口腔里酝酿成一个烟圈,不经意地吐出来。她的那件睡衣,据说,还是郑革新在总行当副主任时,视察到江苏某丝绸厂,厂长赠送给他的顶级宣传品呢。
瘦小男人很朴素,迷彩背心、迷彩短裤,他轻敲两下门,待郑革新开门之后,他就闪身进来了。
郑革新把自己的肥大臂膀,搭在瘦小男人瘦而结实的肩头:“你总像猴子一般快!”
“我们那里九点关门!我当然要快了!”瘦小男人很干脆地回答。
薛美赶紧把自己的腿从藤沙发上放下来,用染了红指甲的小而瘦的手把自己的睡衣拉了拉,盖在白腿上,虽是徐娘半老,也要避免春光乍泻嘛:“猴子!东西带来了吗?”
猴子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精美的小盒放在薛美身前的茶几上:“美元和表,一样不少!”
薛美正要摸那精美的小盒,却被猴子拦住了。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抽出一副一次性塑料薄膜手套,递过来:“何必留下自己的印记呢!”
薛美伸了下舌头,赶紧戴了手套,这才打开了精美的小盒,笑了:“这表太漂亮了!”
猴子得意着:“这上面,还有美元上面,都会有姓吴那老家伙的指纹!一告一个准,决对跑不了!”
放下这吴副行长的精美财富,趁猴子和郑革新闲聊的时候,薛美起身,轻盈地走进卧室,而后,再飘一般地走出来,把一张卡和信封放到茶几上,推给猴子:“不多,这是十万!”
猴子客气着:“薛姐,你何必和老弟客气!”
郑革新插嘴:“不过信封里那封检举信你可要自己抄三遍,一封寄总行监察室,一封寄北京市X区检查院,一封寄人民银行总行!”
猴子笑了笑:“我的字可太差了!怎么好意思往北京寄?”
薛美也笑了:“贼的字就应该差!你跟书法家似的,还当什么贼!”
郑革新见猴子脸色不好看了,忙打圆场:“谁说书法家就不当贼?那张大千还造假画呢!我当行长的不也当贼!先偷了女人,再偷领导!”
薛美知道刚才自己的话伤了猴子的自尊心,人家也是被我党我军培养多年之人,从来不为小钱出手的,便以骂郑革新给自己圆场:“你们男人家,什么坏事干不出来!还说是为了做大事!我怎么就被你这么个蠢家伙偷上手了呢!”说罢,照定郑革新老腰上的赘肉拧了一把。郑革新疼得咧开了大嘴,却硬是没有出声。
猴子见薛美骂了郑革新,表扬了自己为干大事而偷的义举,心里便轻松愉快起来,看看眼前这一对没有登记的两口子:“东西寄哪里呢?”
郑革新马上提醒:“当然是X检查院!如果寄到总行或者人民银行,我还担心他们隐案不报呢!”
猴子又问:“东西是我自己寄,还是你们随后寄?”
薛美迟疑起来,郑革新说:“你老弟一起寄吧!你办事我还能够不放心!东西让你带过来,只是让你薛姐也开开眼!”
薛美又起身,从冰箱里找来几瓶冰镇的墨西哥可罗拉啤酒:“咱们边喝边聊嘛!”
郑革新也拉了猴子:“对,事情谈完了,咱们也得轻松轻松!”
猴子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拿了薛美留下的卡、检举信底稿,重新收起自己带来的东西,笑一下,轻声说:“院外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郑革新和薛美见了,不好强留,只得站起来送行。薛美仿佛刚从猴子那又瘦又硬的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而那猴子就已经在桃花江的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郑革新神秘兮兮地作个笑脸:“我感觉这猴子有点特异功能!”
薛美作少女状,偎进郑革新的宽大胸怀里,撒娇道:“他跟你是一个德行!一个灵魂两张皮!而且,比你伪装得更好!”
郑革新听了,一把搂了薛美的细腰:“我看这社会上只有两张皮的人就算是好人了!”而后,朗声大笑:“不过,这次吴行长就要被我剥去一张皮了!”
薛美逗弄道:“你心疼吗?”
郑革新诧异了:“我?心疼?”
薛美继续做鬼:“人家被党培养、教育了几十年,又一直是你的领导,检举信一寄出,人家这几十年的功力就要毁于一旦啦!”
郑革新听了,呵呵地笑起来:“我这是为民除害!为党去瘤呢!”
28、出师未捷
国商银行海南分行和广西分行非常支持与配合总行孙飞龙处长的工作,把水泥厂海南和广西分公司从成立到注销时期的支出明晰表,打印了足有半尺厚,分别走特快专递寄了过来。但是,只有国商银行转入和转出的明细帐,依然看不出资金真正消失之所!同时,这明细帐里,除了海南分公司向上海证券交易所划款二千万元是笔大资金值得追查外,其他资金都是几十万、十几万散乱的汇款支出,基本上是无从查起的。
老孙同志在电话里同库辛勤通报了情况,依然兴致勃勃地说:“回北京后,我请示一下杨主任,顺便和资产保全部的韩主任再打个招呼,杀奔上海证券交易所,而后再来个三下桃花江!虽然我已经不管资产保全了,但也要保全银行资产去!”
库辛勤对这个老同行恭维道:“好!好!把保护国家财产视为己任!好!”
老孙笑了:“夸过了!我只是一颗老心总好奇,总是不信邪而矣!”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把股份公司的信用放款改成担保贷款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下股份公司的担保物呀!你说的,我信,我觉得塌实!”
库辛勤对同业竞争对手玩笑道:“觉得不塌实,你不放不就完了吗!”
“你以为我要跟你竞争股份公司?实话跟你说,我们国商银行是没有放款任务的!我何必二下桃花江?何必跟你争呢?是总行那吴副行长要放,我敢说‘不’字吗?如果那吴副行长一下台,我力马就不提放款这事!”
库辛勤半真半假:“我可以给你介绍,也可以带你看,可你不能跟我抢呦!”
老孙立刻豪情万丈:“没有问题,你不要的我要,怎么样?”
库辛勤突然动了私念:“我有一个请求。”
“说。”
“你叫上你们行的娜娜,让她带我们先到海藻石矿去,那是最好的质押物!”
“为什么叫这小姑娘?你和她早就认识?”
库辛勤倒没有好意思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因为,你带她去海南,还错过了我们一次约会!”嘴上只是支吾着:“认识……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
老孙立刻悟出了什么,哧哧笑了:“好!才子佳人!我愿意成全!”
但是,他们不知,他们计划翻越黄草坡的时候,一个针对老孙的暗杀计划也已经策划完毕。就等着他们到达黄草坡时,实施了!
晚上,库辛勤习惯性地打开计算机,又上了娜娜“正义佐罗工作室”,他发现活阎罗贴出了一首提名为《鸽子》的异常苦涩的情诗:
美丽的小鸽子,
为什么不肯归?
——欢畅尽情,
四海漫天飞!
我情无限如海岸,
我意长流如江水;
满园芳菲,
炊烟伴余辉!
美丽的小鸽子,
你在找寻谁?
飞舞的翅膀下,
洒落我多少泪!
象断了根的树,
我身枯槁、脸憔悴;
心随薅草,
一同烧成灰!
娜娜依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回复道:“领导同志的诗写得越来越好了!只是不知最近在新单位里的工作情况如何?一年批几个公司上市?”
库辛勤也为活阎罗对娜娜挚着的追求动了恻隐之心,以罗宾汉的网名在留言簿上连打了九个“!”号,没有再捣乱,就关机上床了,而且,睡得很香甜:他可比活阎罗幸福多了!他明天就可以和娜娜的真人一起再爬黄草坡了!
秋天的桃花江沿岸,尽是色彩斑斓的峡谷。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从没有历代墨客骚人的游迹,而只有同样会激发人们诗性与情思的美景;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至今尚无一个美丽的名字,而这会让人们记不清,在这桃花江的两岸,到底见过了多少个峡;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没有千帆万船,没有两岸顽猴,而只有神工仙斧造就的峭壁,和万紫千红的草木。
秋天的江水,近看时,是一样的望穿河底的清澈。她时而是碧绿碧绿的,碧绿得比两岸的绿草,更让人感觉出自然界的勃勃生机;她时而是湛蓝湛蓝的,湛蓝得让人只感受到了身处蓝色海洋的舒适,而忘却了身体,以至整个灵魂都无依无靠似的茫然;她时而竟是橙黄与土红色的,恍惚间,竟能够让人以为,看到的不是江水,而直接便是:两岸那红着花、黄着叶的山崖。
由于有老孙在场,一路上,娜娜和库辛勤只得各守本分,一段同样的路,虽然有老孙一路上对风景赞不绝口,而他们却依然感觉有点累,感觉与上次两人结伴而行完全不同。
娜娜为了让大家开心,在到达铁索桥之前,绕了一点路,带着大家来到了黄草坡广袤大草场上的一个像长白山天池一样的湖边。这个湖叫作“神仙湖”,只是这神仙湖没有天池那样浩淼,它并不大,从湖的这头可以清楚的看到站在那头的人;水的颜色与桃花江那湛蓝的色调迥异,是翠绿色的;水异常地清澈,以至于可以清楚地数尽周围水下沉没着的老树,可以清晰的看清那不知何年何月入水的老树干上滋生的绿苔。
娜娜面带神秘地解释:“如果贵人来到湖边,向水中投三个石子,天马上就会下雨的!”
“我不信!”老孙叫道。叫罢,便满处里找起了石头。
“我也不信。”库辛勤对娜娜的话也是不以为然,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湖面抛出了三颗石子。看看天空依然很蓝,蓝天高处的云也依然很白,他便无奈地摇头,玩笑道:“根本没有下雨的样子。看来,我不是什么贵人了!”
老孙终于找来了三颗满意的石子:“我也试试!”他充满自信地把手中的三个大石子,投掷得非常远,那石子在几乎看不到的地方落下来,溅起了一串水花。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石子飞起,再落下,而后,又仰望着天空观察,却依然没有盼到老天有下雨的摸样。
突然,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一晃就消失了,此时,三个人正玩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这个人影。
“看来,贵人只有娜娜同志作了!”库辛勤玩笑着,把刚捡到的三个石子递给娜娜。
“得了,我一个山里妹子,才当不了贵人呢!而且,那个仙姐已经给我盖棺定论了:说我难逃一劫!”娜娜说罢,把库辛勤递来的三个石子整齐地摆在湖边。
“什么仙姐?”老孙好奇了。
库辛勤怕老孙节外生枝,便一边打岔一边安慰了娜娜:“别信仙姐胡诌!”
此时,娜娜对这湖面瞄了瞄,拿起一个石子,再瞄一瞄,而后用力掷了出去。她本来想打个水漂,可不曾想那石子却直入水中,只投出去两米远!
库辛勤急了:“你往远处投才能出水漂嘛!”说着就要帮娜娜投。
老孙不干了:“不行!不行!你帮助投了,那出了贵人算你还是算她!”
娜娜只得在老孙的监护下,老老实实地把剩下的两个石子又掷了出去。可大家却依然没有盼来半个雨点。
虽已是深秋时节,已是北京的香山红叶红过了头,秋风把北京的万木扫得剩不下几片叶子的时候,但是,黄草坡上除了那蓝天显得比盛夏清爽,云朵比盛夏清晰外,却几乎找不出一点秋天的萧瑟来。树和灌木的叶不但没有脱落,而且还像春天时节一样的茂密,依然保持着充满生机的绿色;满野的草场,没有了五月的金黄,却是一片绿的色调。没有花的色彩,没有秋天那独有的红色或黄色的树叶的点缀,秋天的黄草坡,倒的确使人感到色彩单调了一些。
娜娜见大家高兴了,便带着两个北京人穿过了神仙湖,继续前行。远远地,他们就可以看到那座横跨桃花江的铁索桥了!
就在天依然很蓝,云依然很白的时候,雨却突然下起来了。那雨点很大,打在大家的脸上、石头上,“噼噼啪啪”地响。
“下雨了!神仙湖显灵了!我们之中有贵人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呼喊道,“神仙湖,真神了!”
库辛勤带了两把伞,赶紧递给老孙一把,不等老孙开口说什么,自己就急忙跑上去,把娜娜拉到了自己的伞下。他自然是不肯放弃与娜娜同在一把花伞下,享受温馨与甜蜜的机会的!
老孙见状,只得鼓了鼓眼睛,也只好很无奈、很不情愿地独自打了一把花伞。
大家来到了横跨过桃花江两岸的远看像一条细小的黑线一样的铁索桥畔。此时,雨却又神奇地停了。库辛勤花伞下的甜蜜时光也只得宣告结束。
“到海藻石矿,一定要过这铁索桥吗?”老孙看了桥,脸色阴郁地问,“我们能不能绕过去?”
铁索桥足有八九十米长,而桥面窄得就只有一米宽;而那所谓的桥面,就是在三条铁链子上,铺上破旧的木板和树枝;而那所谓的桥栏,则是在桥面的两侧,一米多高的地方,拉起了两条铁链子。这两条作为桥栏的铁链子,每间隔十米,再用一条组铁丝与桥面下面的铁链相连,作为桥的固定物。
“那可不行了。走盘山道,开车还要两个多小时呢!何况我们还有再走回去!”娜娜说。
“那,找个船划过去,不是也行吗?”老孙继续询问着。
“河浅水急,船也不行的。”娜娜耐心地解释。
“老孙,过桥吧!你那不信邪的精神呢!”库辛勤看一眼老孙的瘸腿,鼓动着。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一点后悔自己鼓动老孙爬黄草坡了:自己为了和娜娜会上一次,竟致老孙的残疾之躯于不顾!
但是,现在也无退路,只好往前走。库辛勤为了给老孙做示范,故做大摇大摆地模样,开始过桥了。
他刚一走上去,那铁索桥便唏哩哗啦的响,桥面也上下左右地连振带摆起来,那上下的振幅,足有一尺多,那左右的摆幅,说达到两尺,也没有夸张。库辛勤赶紧用手抓住了作为护栏的铁链子。他的嘴里连声叫道:“今天这桥,还真悬乎!颤得太厉害了!桥下的水一看,汪洋汪洋的,这么急,还真有一点吓人呢!”
他们不知,就在他们在神仙湖畔嬉戏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瘦小男人已经把铁索桥桥头的缆绳锯得几乎断裂了!!!
娜娜焦急了,急忙大喊:“库行长,小心呐!”
库辛勤作勇武状,大声答道:“即便掉下去,那桃花江的水,又能奈我何!”
“你还别说,他还真有一点革命英雄主义的大无畏气概!”老孙赞叹道。
“老孙,你要是走着不方便,我来拉着你走!”库辛勤已经走到了桥中间,又回过头来,对老孙喊。
“谁说我怕!我不过是有一点晕高和晕水。本人是土地里刨食的农民出身,本来命就不值几个钱!”此时,老孙的话音里,虽然带着几分虚弱,但是,终于表现出了一点男人气概来。
“还是我来扶着孙处长吧!”娜娜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对库辛勤笑着讽刺道,“你也走不惯这桥的,自己能够过去,就不错了。”
“行,行,让娜娜拉着我!”老孙见娜娜要拉自己过桥,脸上的阴郁,顿时消失了许多。
娜娜见库辛勤已经顺利地走到了河对岸,正对这着这边,舞动起瘦手臂,招呼自己呢,便架住老孙的手臂,开始过桥了。
两人一上桥,那被人锯得要断的桥头铁索绳不堪重负,开始一点一点地开裂得更大了。
老孙在娜娜的搀扶下,步入了铁索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木板,本来就有点驼的背,现在勾得更厉害了。他像走入了地雷阵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瘸腿。他每向前挪动一步,便要依靠娜娜,稳定一下自己的重心,再向前移动第二步。
库辛勤在桃花江对岸暗暗叫苦不迭:“这老孙,就是比自己老辣!明明是想让人家娜娜扶着,可偏偏说自己是:晕高、晕水的!早知道这样,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应该装作‘晕桥’呀!”
然而,那在铁索桥上艰难行走的老孙,此时,已经根本顾不得想库辛勤会怎么想自己了,他只顾战战兢兢地埋头走着。才走到铁索桥的二分之一处,大概是那老孙把脚下的桃花江水,盯得太久了,产生了晕旋,他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摇晃起来。
娜娜则用身体努力地撑着他,然而,娜娜那不足一百斤的体重,终于无法支撑住老孙虽然瘦小,但也足有一百二十多斤的身体,她随着老孙一起,突然倒了下去。
那老孙大概已经被吓昏了头,竟没有一只手抓住桥的铁索绳护栏,屁股跌坐在桥面上的同时,他的上身,却已经滑出了桥外,身体的重心已经失去,眼看着,他就要落入桃花江那汹涌的水流中去了。
此时,已经身处桥对岸的库辛勤,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呆了。就在库辛勤惊得木鸡一样呆立的时候,不幸中万幸的事情发生了:老孙的下半身,被娜娜的身体奇迹般的压住了!
而此时,娜娜的一只纤小的手,抓住了老孙的胳臂,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了作为护栏的铁索绳,这样,才使得老孙没有一下子便跌下桥去。但是,娜娜肩上的小包,却落入了桃花江,很快便被湍急的桃花江水,卷得无影无踪了。
娜娜由于用力扯拉老孙,此时,已经憋红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大概她真的用上了吃奶的劲儿,终于帮助老孙稳住了身体,并把上身,艰难地移到了桥面上。而后,由娜娜帮着,老孙无力地躺在了桥面上,一张瘦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库辛勤急忙从桥头奔过来,可他一上桥,加重了桥的负荷,桥面剧烈地震荡起来,桥头被锯得要断的铁索绳再也承受不住三个人的压力了。
娜娜突然大叫:“桥头铁链要断了!快抓住护拦!”
娜娜的话音未落,刚才走过的桥头铁索绳突然断开了,三个人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与生死,只有各自抓住了桥面的铁索绳,像荡秋千一样,随着桥板撞向了江的对岸。
29、悔悟的幽默
国商银行总行突然实行了一项新的人事制度,叫作内部退养制度。规定学历在大专(含)以下,年龄在五十岁(含)以上的干部,都要实行行内提前退休;人可以不来上班,基本工资可继续由总行按照原来标准发放。
这一举措是经总行党组讨论通过,总行李鼎银行长签批同意、吴副行长在全体职工大会上亲自宣布的。大会上,吴副行长讲解说,实行这一人事改革制度的意义重大,它不但可以解决国有银行总行干部能上不能下、能进不能出的问题,还给新入行的青年员工提供了更多的上升空间,为老同志,特别是能力差、身体弱的老同志解决了老有所养、老有所依的后顾之忧。
大会上,吴副行长还宣布了惊人的消息:为了支持和配合总行党组的这一举措,他吴副行长作为总行的副行长,因为年龄和学历均在下岗之列,也积极主动地申请行内退休了!
而实际上,包括吴副行长、孙飞龙处长在内,在总行能够达到此提前退休标准的只有男女十几位老同志,而且都是身体不佳、学历偏低、知识完全老化之人。他们还不知道国商银行之外的市场经济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国商银行这种福利一般的安排,依然不满,甚至忿忿不平,除了外出光照市的老孙之外,全部下岗人员还集体到总行李鼎银行长办公室门前静坐示威,提出的口号是:
“一颗红心永干革命!”
“活到老干到老!”
“小车不倒只管推,焦玉禄精神放光辉!”
吴副行长虽然已经办理了退休手续,但是,依然不得不发挥余热,在总行行长会议室,给这十几位革命老同志做思想工作。
这个会议室位于十八层,很大,足足可以坐下百余人,是国商银行高级干部开会和研究问题的地方。主席台上还有投影机、银幕、可视电话等最先进的设备。现在,十几个下岗老同志下岗之后,倒突然享受了高级干部的待遇,聚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各个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吴副行长依然坐在主席台上,孤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往日作报告时的奕奕神采。他哭丧着老脸、耷拉着眉,那原本是灰白色的头发,现在已经全部急成银白色了。
其实,他何尝舍得他那总行副行长的宝座!那可是个金不换的位置!无奈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个毛贼,把他的嫌疑经济犯罪的材料邮到总行监察室、人民银行总行和X检察院,进行了反映,而且一时半会儿的,看来也无法蒙混过关,因为,现在正是党的三讲学习搞得如火如荼时期,他的东窗事发,无异于成了典型,无异于给国商银行和党的光辉形象摸了黑。与其说等着自己被双规——在规定地点、规定时间内交代问题,倒不如自己先急流勇退了事!
于是,吴副行长经过几天几夜的思想斗争之后,想了这么一个避重就轻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给总行李鼎银行长提出了实施内部退养的计划,并把自己列入其中。想自己退休了,就可以规避或者减轻处罚!
李行长自知老吴的问题自己是无法也不应该进行保护的,同时,鉴于内部退养计划符合现阶段国商银行的实际情况,再考虑国商银行的形象问题(在位行长出问题总比退休干部出问题难办得多!)就同意了这个计划。
说来也巧,这X检察院的副检查长姓丁,叫志刚,原来在参股银行总行工作过,还曾经与库辛勤同过事,对银行高级领导的犯罪行情、特点、手法可谓一清二楚。在他的带领下,X检查院和配合工作的X公安局的同志通过指纹鉴定,很快确认了邮寄来的脏物确属吴副行长无疑。于是,丁副检查长马上拿着搜查证、逮捕令找到了总行李鼎银行长。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行长痛定思痛之后,代表总行党组,毫不犹豫地毅然同意了对原副行长——吴渡家的搜查和对其本人的逮捕计划,同时,一个大行长也不得不对丁副检查长谄笑着,希望检察院在执行过程中,能够给国商银行和吴渡同志本人留一点面子,尽量减小负面影响。
丁副检查长当然知道金融在国民经济中举足轻重和敏感的地位,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吴渡同志正在按照李行长的安排,继续在会议室给下岗员工作思想动员工作的时候,丁副检查长带队,检察院、公安局却联合出动,竟在吴大行长家搜查出劳力士手表八块,金条两块,美元存折一个,内存美元十万,人民币储蓄存折两个,内存人民币二百多万!
当丁副检查长带着X检察院的同志再火速赶到总行行长会议室,准备对吴渡进行逮捕的时候,吴副行长还在继续对十几名下岗职工做思想政治工作呢!
此时,他声色凝重而阴郁:“同志呐,中国已经入关一年了,国家对金融业的壁垒保护不会太长久了!我们一定要放弃官本位的思想,树立市场经济的风险意识!市场经济的风险意识是什么呢?说到底就是一句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要以为还有谁会白养着谁!”
台下一个光头老者喊:“前些年,我们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几百块钱,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和积蓄,光讲奉献了!可老了,却来了市场经济!孩子上学要交几万赞助费,上不起;有病了,药费更是贵得看不起!我们提前下岗,怎么支付这些开销嘛!”
一个满脸阴沉的老太太也发言了:“有职有权的得捞全捞够了,他们回家没有问题,可我们没有捞到什么的,还要在北京这样的高消费城市生活!”
吴副行长听到“有职有权的得捞全捞够了”这句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遥想自己辉煌的过去、细思自己尴尬的现在、再展望自己未知的未来,他苦笑了:“转轨时期,各个阶层的人,谁都有说不出的痛!”
话音刚落,吴副行长突然发现会议室门口来了身着兰色制服的检察院干警,立刻,他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便对门口矮小精干的丁副检查长及其一行挥手示意,让他们梢等一下。而后,他对着话筒,深沉地开了腔:“现在,是中国的经济转轨时期,金融体制上的空子很多,但是,我们还应该以一颗平常心待之。老老实实作人、平平淡淡生活才是真!”
见检察院的同志没有兴趣听自己继续罗嗦,直接走进了会议室的门,吴副行长面部肌肉开始抽搐了,他明白自己此生作报告的时间已经无多,他发挥生命余热的机会恐怕也就这么一会儿了,便赶紧说道:“作为一个人,相对于组织和命运来说,都是渺小的。我们大家不要再提意见了,为了中国金融业的生存,大家就都听从组织的安排和命运的召唤吧。我写了一首小诗,与大家共勉。诗的名字叫《乐乐乐》,我读给大家听:
人乐不苦不乐,
乐不随心难乐。
难乐能乐是乐,
知足常乐真乐!”
说罢,吴副行长便主动下台,与丁副检查长作朋友状,打个招呼,并热情握手,而后,艰难转身,面带难看的笑容,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下岗的职工们窃窃私语:“什么乐乐乐!我们连饭都吃不饱还乐乐乐呐!”
“附庸风雅、吟诗作画是有钱人的专利!”
“吴副行长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他犯事了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吴副行长对群众的议论只当没有听见,在国商银行总行的地界上,他始终努力保持着自己那行长的风度。他走在前面,让检察院的同志跟在后面,下了楼,直到停在银行大门口一辆白色的特种吉普车跟前(那车身上写着两个兰色的大字:“检查”),吴副行长才终于放松了自己,再没有了总行副行长的风度和架子,像个没有吹足气的塑料人一样迎风摇摆起来,他的一张老脸抽搐着,满是大汗。他见车的前后排都有人,而特种吉普车的后箱宽大并装着铁护拦,便艰难地苦笑着:“我是不是要坐后备箱里?”
丁副检查长见吴副行长这副模样,被逗乐了,心说:“早有这么好的态度,你原来干吗犯罪呀!”嘴上却很严厉地回答:“坐前面!你是人,不是狗,干吗坐后备箱里!”
干警不由分说,把一副银光瓦亮的手铐,无情地铐在了吴副行长颤抖的老手上。
30、下岗旧英雄
库辛勤苏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一片茫茫的白色,而后,看到了两个美女:娜娜和吴侬,还有一个丑男人:旁边床上躺着的老孙。娜娜和吴侬坐在两张病床之间,脸对着他的是娜娜,给他一个后脑勺的则是吴侬。
“你终于醒了!”娜娜惊喜着,吴侬也转过了脸:“你摔得最重!”
库辛勤的脑海中回忆起了桃花江铁索桥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依然心有余悸地问娜娜:“我们不是一起出的事吗?你……”
“我和老孙都抓住铁索绳护栏了,没有掉下去!而你却是背对着岸冲上路基的,大概是把头撞晕了,你松了手,就整个滑了下去!”娜娜回忆着,“仙姐还说我的命不长,可这次我最幸运了,没有受一点伤!”
库辛勤惊愕道:“仙姐也说我有劫难!难道我掉进江里了?”
吴侬见库辛勤一副惊恐的样子,笑了,热情地插嘴说:“你如果掉进江里,我们恐怕就不能在这里看你了!仙姐的话,不可不信,也不能够全信呐!”见库辛勤依然是大惑不解的样子,吴侬继续解释:“好在桥不高,桥下还有一块杂草丛!”
娜娜叹道:“是那块杂草地救了你!”
库辛勤看一眼依然睡着的老孙:“他怎么样了?”
吴侬答:“他的残腿又伤了!刚吃药,又睡了。看来,这孙处长是年纪大了,精气神真是不足了!”
这次,吴侬没有敢让李丽丽来照顾老孙,她怕库辛勤见了曾经伺候过自己的李丽丽之后会起疑心,事前就已经用钱把李丽丽打发回家了。当然,那李丽丽也不是善茬子,除了工资和奖金之外,愣是向吴侬另外要了一千元坠胎费,硬说瘸腿的老孙已经让她怀上了!
“塌桥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吗?”库辛勤问娜娜和吴侬。
娜娜说:“从来没有发生过!派出所的人来调查了,他们说,桥头钢缆有明显人为破坏的痕迹!”
吴侬没有支声,她心知肚明:这桥是人为破坏无疑!但是,她敢保证路定国不会也没有必要干这种事情,因为,虽然这老孙办事出尔反尔、作人贪财好色着实让人愤恨,死有余辜,但股份公司的同志们还没有到杀之以后快的地步。她猜想这事件的制造者,八成是薛美一伙,他们更痛恨老孙,因为这老孙该吃的吃了,该拿的拿了,该玩的也玩了,该办的事情却没有办,而且还倒了戈,在海南、广西乱跑,四处搜集材料,也许掌握了他们的什么把柄,才会杀人灭口。
但是,之后不久,吴侬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她似乎又感觉老孙对薛美的威胁也还没有到必须杀人灭口的地步!而库辛勤和娜娜一个到光照市时间不长、涉水不深;一个是金枝玉叶、任性单纯,都还不应该沦落到不被杀不足以让人放心的地步!
那么,这恶意锯断桥头缆绳、制造事故的人,会是谁呢?吴侬想来想去,也盘算不清楚了。
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肥大的身躯挤进门来,强颜欢笑:“同志们辛苦了!”郑革新对库辛勤和娜娜客气着,同时对吴侬点点头,微笑着:“当然,吴主任也辛苦!”
库辛勤客气道:“郑行长百忙之中探望员工,难得难得!”说着要起身。
郑革新赶忙拦住库辛勤,让他继续躺好,而后做悲痛状,来到老孙身边,无言地望着老孙在酣睡中更显得歪斜的苍白的老脸:“命运不公平呀!”
吴侬虽然与薛美不共戴天,对郑革新与薛美的关系也知晓一二,但是,在表面上与郑革新还是和睦相处,甚至银企关系密切的,见郑革新这副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玩笑道:“老孙又没有生命危险,郑何必这样大惊小怪呢!”
郑革新瞥一眼自己的员工娜娜没有好直接开口,又望一眼病房的门,对娜娜说:“小钱,你到医院大门口看一下,为什么办公室胡主任还没有上来?我让她给孙处长买补品去了!”
见娜娜出了门,郑革新才又做痛苦状,鼓起一对大眼睛说:“总行打电话过来,让我们通知老孙,立刻回北京去!”
库辛勤诧异地问:“老孙对股份公司的贷前调查报告不是还没有写完吗?他如果不是非要看担保物,我们还不至于出这当子事情呢!”
郑革新心里是幸灾乐祸、痛快淋漓的,可脸上却依然作出为难状,拿出一副预言又止的姿态:“总行已经把老孙……唉!”
吴侬最关心老孙的健康与命运,因为老孙的健康与命运关系到股份公司八千万低息贷款的成败:“郑行长,孙处长在总行怎么了?”
因为,吴侬与老孙正在作业务,应该有知情权,何况郑革新对老孙的灾难也是不吐不快,便作出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提前退休,下岗回家啦!”
库辛勤和吴侬都吃惊了。
库辛勤叹道:“老孙没有到六十岁,才五十多,怎么能够退休回家?”
吴侬狐疑着:“难道我们的项目要因为老孙而黄了?”
郑革新抑制不住地兴高采烈,抒发了自己的情绪:“我们总行进行人事改革,连总行吴副行长都下岗回家了!”
吴侬听了,身体让人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你说什么?吴行长也下岗了!”她的脸色很难看,“怎么会呢?他可是一个总行的副行长呀!谁下岗也不应该轮到他呀!”
郑革新倒对吴侬的敏感没有感觉诧异,现在,他几乎有一点昂奋了:“吴副行长是自己主动下岗的,什么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时,门开了,娜娜带着怀抱鲜花的国商银行办公室胡主任进来了。胡主任是一位热情的老大姐,除了鲜花,还给老孙提来一大篼子水果和食品。她见老孙依然咧嘴酣睡着,以为老孙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便颇为动情地说:“总行领导为了我们光照市的经济发展连命都要搭上了!”说罢,一双沧桑的老眼里竟流淌出了泪水。
胡主任有着对老孙这样的崇高认识,有着对老孙这样淳朴而真挚的感情,倒突然增加了库辛勤对老孙的同情与内心的悲哀!一个为保护储蓄所财产与歹徒殊死搏斗、光荣伤残之人,一个对企业认真调查又再次要付出生命的人,却要下岗退休!难道这就是市场经济的本质和结果吗?
当然,库辛勤和胡主任都不知道老孙在人性上,还有让人反感的贪婪、好色、反复无常的那一面呢!
郑革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当着属下的面又不好开口,便含糊道:“世事自有天相!最近总行干部要大调整,信贷管理部的杨兰兰主任也要调走,只是希望这不要影响股份公司八千万贷款的审批、发放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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