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为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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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女人为难女人
侯翠花这些日子玩电脑游戏已经玩腻了,她回北京的心思都有了。但是,这样对库辛勤一无斩获地回北京,她又有几分不甘心。侯翠花情绪一憋闷,心里一烦,精神便又开始不正常起来。
正当侯翠花手握自己找到的所谓证据,盘算着怎么开始对库辛勤发动讨伐战争的时候,忽然,外面却有人敲门了。
侯翠花以为库辛勤回来了,把存折重新放进塑料文件袋里,再把文件袋藏入自己的旅行箱,而后,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库辛勤,而是一个高个、大眼、大大的白脸庞的女孩,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侯翠花狐疑着:“你找谁?”
“这是库行长的家吗?”
侯翠花很不耐烦地问:“你找库辛勤干吗?”
“您是库行长的爱人?”
“算是吧!”
“我叫钱娜娜,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娜娜听吴侬说,侯翠花玩电脑游戏玩得很有水平,而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疯狂。于是,娜娜就错把生活当成了作诗,她想坐下来与她好好谈一谈。一来,想澄清别有用心之人造成的误会;二来,她也看看侯翠花对和库辛勤离婚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侯翠花一听钱娜娜的名字,突然睁圆了愤怒的眼睛:“你就是钱娜娜?你还有脸……还敢来找我?”
娜娜见侯翠花的这般模样,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内,便平静地冷冷的一笑:“我只是想跟您坐下来谈谈,有些人说的话,其实完全是无中生有,是造谣!”
侯翠花嘴唇抖动着:“你是来辟谣的?”
见侯翠花始终没有开口说“请进和请坐”,娜娜索性自己径直走进了屋,望一眼乱糟糟的房间,自己再主动找个椅子坐下来。她对依然愤怒的侯翠花直截了当了:“我首先声明,我原来和库行长没有半点身体接触,更没有某个人造谣的那种事情。诽谤或揭密的最简单方法是写信,这谁都会,我也会!但是,要看写信的人说的,是不是事实,有没有证据!”
侯翠花此时还有一点理智,见娜娜主动挑战了,自己也不甘示弱,拉把椅子坐在了娜娜对面,狰狞地冷笑道:“我对你们以前的行为和你们以后的打算都是了解的,也是有证据的!”
娜娜一笑,侯翠花的直白,倒让她的心更硬下来,她索性把自己的心里话也给挑明了:“不过,以前我和库辛勤的确没有事,但是,这却不代表以后我们不可以发展!”
侯翠花语塞了,不明白娜娜的意思。
娜娜以自己的善意开导道:“您和库辛勤这样生活,对双方都是不公平的!”
侯翠花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想表达什么,依然没有支声。
“无爱的婚姻,勉强维持着,对您和对库辛勤来说,也是不人道的!”
“你……什么意思?”侯翠花似有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你们双方都应该争取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而不应该……”
娜娜的话音未落,突然,门开了,库辛勤走进来。见了滔滔不绝的娜娜和一脸愤怒、静坐无语的侯翠花,不觉大惊:“你们……”
见了库辛勤,侯翠花立刻来了精神,狞笑起来:“姓库的,你竟敢私设小金库,我在你的地毯上发现了一个存折,里面竟有十六万!你是不是想和这个小婊子过一辈子?”
库辛勤知道侯翠花的厉害,赶紧和稀泥:“别瞎想,那存折是假的!”
“胡说!这个小婊子已经自己招认啦!”侯翠花大叫起来。
娜娜听侯翠花竟敢称自己是小婊子,她此生哪里被人侮辱过,也立刻怒火中烧,毫不相让:“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库辛勤想劝一下娜娜:“娜娜,她是病人,说不明白的!你……”
库辛勤的一声“娜娜”,唤醒了侯翠花的狂躁,她狞笑着:“娜娜!还娜娜!一对奸人!”说罢,侯翠花黯然起身,嘴里嘀咕着:“妖魔杀将过来,我得为民除害!不除了妖怪,孩子要遭殃!”
娜娜却不知道侯翠花犯病的厉害,起身对库辛勤说:“库辛勤,今天,我想咱们三个人一起,把话说清楚,不管过去是怎么痛苦的,但是,要让我们的未来不要再煎熬下去!”
库辛勤急忙对娜娜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先走,可不曾想,库辛勤的苦心,却激怒了娜娜:“库辛勤你不要再软弱了,这样即会害了你,也会害了她!”
库辛勤也急了,对娜娜大叫:“她疯起来,是要杀人的!”
娜娜坚持着:“我从来不信邪!你一定要把你心里的话,说给她听!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也让她有知情权!!”
侯翠花依然焦急地满屋寻找着:“我得杀妖锄奸,我那锄妖宝刀哪里去了!”
库辛勤抓住侯翠花的手:“你醒醒!醒醒!这儿不是北京,这儿是光照市!”
娜娜更来了书生意气,诗性大发一般地不依不饶道:“库辛勤,你要是个男子汉,就跟她说‘离婚!’”
娜娜的话,一下子激怒了库辛勤,他一手控制着侯翠花,一手对娜娜大叫:“你快走!别在这里胡闹!”
娜娜本想心平气和地和侯翠花沟通,鼓励库辛勤说出实话,使他们这段痛苦的婚姻能够有一个了断,没有想到,他库辛勤不但对侯翠花始终是低声下气的,不吐半个实话出来,而且还居然把他的男人劲儿吼到自己身上来了!任性惯了的她,立刻对库辛勤翻了脸:“库辛勤,原来,你说爱我是骗我!你其实爱的依然是她!”
库辛勤忙说:“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娜娜依然不懂库辛勤的苦衷:“你是不是欺骗我的情感?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我娜娜可不是好欺负的!”
苦命的库辛勤正要再跟娜娜解释什么,那侯翠花却趁机挣脱了库辛勤的控制,从桌子上抄起一根一尺多长的海藻石镇纸,大叫一声:“除害!”先一下敲破了库辛勤的头,再对娜娜挥将过来,大喊:“灭妖!”
娜娜没有料到侯翠花如此来势凶猛,急忙用小手一挡,护住了头,可手、石相碰也不轻,“啪”的一声,娜娜白白的小手立刻变为了鲜红色。
库辛勤大喝:“娜娜,你快走!”上去报住了侯翠花的腰,侯翠花则转过身来,又一声怪叫:“要命!”石镇纸落处,库辛勤眉骨上又冒了血花。
库辛勤顾不得伤痛,用身体把侯翠花压在了地下,对赶上来的服务员和吓傻了的娜娜大叫:“叫保安来,快把她送医院去!”
53、苦涩人生
从侯翠花的一生来看,生命的确是苦的。癫狂时,她没有苦,但是,哪个正常人不认为癫狂时刻的她不是苦的?正常时,正常人却认为她不苦了,但是,她的内心却苦得像黄莲一般!她知道库辛勤不爱自己,但是,即便这样她也不同意和他离婚,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她是早已经病退回家之人,每月只有几百块钱的生活补贴,农村的老家又有一大堆穷人正在和已经算计她,没有库辛勤的高工资,她既养活不了自己,也养活不了农村的家人。
清醒的时候,想到不幸的婚姻和库辛勤身边的美女们,她便又痛苦地进入癫狂状态,这时自己轻松了,可又被别人视为的苦了;再从别人视为苦的状态出来,清醒了,自己却又进入了真实的苦。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就是吃苦、吃苦、再吃苦!侯翠花在清醒的时候,早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只是没有好的机会实施。
光照市医院本没有治疗精神病的专长,对精神病患者的看护也不严格,侯翠花在清醒的时候,居然趁着上卫生间的机会,穿着病号服就溜了出来!
光照市险峻的青山很迷人,在像仙女裙裾一样飘逸、绵延的桃花江畔,高耸着国商银行和参股银行的大楼。远远地望去,两楼相夹的光明桥有青山绿水的映衬,那细高的桥体,显得颀长而婀娜,像清秀少女一样的窈窕。但是,它们对这个落魄的女人,却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
桃花江水是清澈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桃花江水底的绿草,看到水底那奇形怪状的鹅卵石,看到那很不容易看到的青黄色的小鱼,它们在水底的石缝间,自由地穿行,欢畅地游嬉着。它们对这个女人的眼泪,似乎也没有一点的同情。
抬头向头顶上望去,在蓝天的映衬下,那朵朵白云,白得依然像没有被污染过的雪一样。它们对光明桥上这个就要落水的女人,更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
侯翠花是带着微笑走上光明桥的,她微笑着来到了桥的中央,站在了大桥那曾经被损坏、现在也未修缮的护拦旁,再微笑着望着光照市的青山秀水,此时,她的脑海中是空荡荡的。她没有想孩子,没有想库辛勤,也没有仇恨钱娜娜,突然,她腾空了自己的身体,像高台跳水一样,头向前,身体越过了护栏,整个人体,大头向下,向着有几十米深的水面栽了下去。
她是面带着微笑跳江并“轰”然落水的,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她的突然坠落,把静静的桃花江水撞击起了两米高的水花!那四射的水花,像节日的烟花一样开放,又“蔌”地像玉珠落水一般散落在桃花江上,在江水中又激起了无数朵新的小小的水花。
当时,正值中午,光明桥上没有行人,因此,那场景既不壮观,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只是瞬间,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结束了。从此,这个生命再也没有了仇恨,再也没有了烦恼,再也没有了荣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生活压力和负担。一个生命从一个神秘而空寂的未知世界来,在人世间苦了三十几个春秋之后,便又回到那个空寂而神秘的未知世界去了。
54、接力调查
库辛勤听到妻子侯翠花的死讯后,没有失去亲人的悲哀,也没有挣脱枷锁的窃喜,他有的却是屈辱和愤怒。
他明白自己妻子的死不是偶然的,是“雪亮眼睛”之流阴谋的一部分。他是不爱侯翠花,但是,侯翠花毕竟是他的妻子,是投奔他、依靠他、希望得到他的爱抚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和他享上一天的福!每每思量到此,他的屈辱和愤怒就会化为无声的泪水滚滚而出。
由于心情复杂而沉重,他没有找娜娜,也没有兴趣再上网了。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了宿舍里,默默地倒在床上。在似睡似醒之间,他忽然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库辛勤没有做声,他实在不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独自添平自己心灵的伤痛!
见没有动静,门外的来人又耐心地敲了几下门,库辛勤依然没有支声。只听门外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大概是服务员来了。来客与服务员对话的道:“库行长回来了吗?”声音像是吴侬!
“我看见他进楼的!”服务员答。
“好!你不用管了,下去做你的事情吧!”吴侬吩咐服务员。而后,就听到门外又是有人下楼的声音,一定是服务员又走了。
“库行长!”吴侬扒着门缝轻声叫道:“你睡了吗?”
库辛勤想那吴侬已经知道自己躲在屋中了,不好在装作没有听到,只得支了声:“哦!谁呀?”
“我是吴侬!老路让我来看看你!”其实,路定国今天随钱亮亮去了上海,要明天晚上才回来呢!
库辛勤只得下床开门,装出睡眼惺忪的模样,撒谎道:“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见吴侬头发盘得很整齐,穿一身紧身的牛仔休闲装,显得格外苗条、精神地站来门口,不觉眼前一亮!
吴侬笑了:“怎么?不认识我了?”说着,带着身体的芳香进了门。见库辛勤始终是一脸苦相,她便呵呵一笑:“说句我不应该说的话,你库行长可别生气!”
“你说!咱们谁跟谁!”库辛勤在吴美女面前强打精神,作慷慨状。
“我本想来安慰一下你,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觉得没有必要虚情假意!”吴侬用一对圆圆的眼睛盯视着库辛勤:“你跟她本来就没有爱情,是被她拖着,没有办法离婚的人!她一死,现在,你不是没有包袱了!不是自由了!”见库辛勤一脸阴沉,便问:“你跟娜娜怎么样了?”
库辛勤一时语塞起来,他的心里复杂极了,对吴侬的话,他已经屡不出自己的思路来了:他的确跟侯翠花没有爱情,侯翠花之死给自己情绪带来的影响,扪心自问,也的确是同情大于悲伤。但是,这内心的东西,被吴侬点破,他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以致他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认同,应该羞愧,还是应该气愤了!他脸上的表情也只能是一脸旧社会的苦相!
吴侬俊俏的小脸蛋上挂着微笑:“娜娜任性,争强好胜,有时像个假小子!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酷女孩?”
库辛勤没有回答,打岔道:“别站着,坐一会儿!”
吴侬本想坐在库辛勤的床上,但见库辛勤的床上乱得没有办法下屁股,屋内、桌上也都是乱糟糟的,便叹口气,没有跟库辛勤打一声招呼,就开始帮助库辛勤收拾起来。
库辛勤急忙伸手阻拦:“怎么好意思让你干这个!”
吴侬用自己的小手想拉开库辛勤的胳膊,却无意中拉在了库辛勤的瘦手上,两人肌肤瞬间的接触居然产生了静电,“啪”地响了一下。
库辛勤感觉出了一点不自然,为了摆脱那一点点尴尬,玩笑道:“看!你们家老路有意见了!”
吴侬却红了脸,嗲着声音小声说:“路总到上海去了!他又不是神仙,能够有什么意见!”
库辛勤似乎感受到了吴侬的某种暗示,心里更感觉不自然了,下身那玩意也莫名其妙地涨了起来!他干咳一声,急忙打岔:“娜娜最近找你了吗?”
吴侬从库辛勤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里,就摸准了他的情脉,知道他是想用娜娜的话题,来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便闪着一对秀眼,诡笑着:“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娜娜这种女孩?我可冒着被老路贬为拉皮条的风险,给你们当媒人的!”
库辛勤不想对吴侬说出自己的隐私,摸棱两可地支吾:“女孩的脸是天上的云,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我一个赖蛤蟆怎么能够强吃天鹅肉!”
吴侬把库辛勤床上的脏衣服统统扔到一个盆子里,甜着嗓子轻声说:“青苹果放一放才能够熟得透,你得有耐心,别指望她一下子,就能够像我这样!”说着,她就端着盆子往外走,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没有注意,脚下一拌,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呲牙直叫:“哎呦!哎呦!”
库辛勤赶紧过来,往起搀吴侬。那吴侬一只手撑地,一只手臂顺势搭在库辛勤的肩上,再让库辛勤搂紧自己的腰,才挣扎着爬起来。
库辛勤刚搂紧吴侬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可把个大美女着着实实抱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软玉幽香的感觉,不觉还是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吴侬见状,索性把自己撑地的手也腾出来,直接搂到了库辛勤的脖子上!
库辛勤把吴侬放坐在床上,赶紧企图挣脱吴侬的双臂,羞红着老脸,结巴道:“吴侬!咱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这样!”
吴侬没有松开拥抱库辛勤的双臂,爹着的声音甜美极了:“你怕,是吗?”
库辛勤被迫伏在躺在床上的吴侬身上,一脸的大汗:“我要对……得起娜娜!”
吴侬甜着小嗓,嗔怪道:“我没有阻止你和娜娜好,甚至也没有阻止你们两个结婚!我也没有说过,我要和姓路那老东西离婚!我只是喜欢你!”
库辛勤虽然下面的玩意伟岸得像剑,热血涌地像阴历八月的浙江之潮,但是,嘴上却依然顽固:“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吴侬感觉出了库辛勤下身的攻势,倒真是情真意切,只差把自己介绍娜娜给他的动机也交代出去了:“你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要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利用你!”
库辛勤心不随身地坚决说:“我们这样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坚信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纸的吴侬,此时的自尊心受不了了,她从库辛勤的脖子上突然抽回了自己的双臂,一把推开了库辛勤,翻身下床,狠狠地说:“没有想到你也这么势力!你不就是觉得我吴侬现在已经委身他人,不值得你爱吗!你不就是看中钱家的势力吗!!”
库辛勤红着脸站到吴侬对面,结巴着解释:“误会!咱们其实都是误会!”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与吴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只是不希望得罪吴侬,也不希望这个美女因为自己而伤心罢了。
吴侬是个心眼活泛、鬼机灵的女子,见库辛勤一派革命老八路的土作风,一时半会地开不了窍,又见他已经把梯子给自己递过来了,一边整整自己被弄乱了的衣服,一边以笑平息尴尬,赶忙顺着梯子爬下来:“我们的确误会了!原来,库辛勤大行长真是个不为女色所动的好人!那姓路的老东西真是错打了算盘!”
老实巴交的库辛勤又被吴侬唬住了,诧异道:“原来还是路总让你来的!他怎么能够这样想问题!这不是既害了你又害了我吗!”
吴侬轻咬细牙,装腔作势道:“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大老粗就是大老粗!!”
吴侬从库辛勤那里下楼、扫兴而归的时候,在灯光昏暗的夜色里,虽然一对圆圆的秀眼之中,酸泪浅含,但却依然能够步履平稳,原来她在屋子里似乎摔伤了的腿,却没有一点点疼痛的感觉!她来到一个垃圾箱旁,从肩上的小挎包里,摸出两个大号的避孕套,狠狠地丢在里面。而后,钻进自己白色的本田小跑车,飞快地走了!谁能够想到:是夜,吴大美女还为她的梦中情人精心准备了性爱工具呢!!
吴侬夜晚的不期而至,成了库辛勤自己的秘密,他跟谁(包括娜娜)也没有提起过此事。他依然一连几天不和任何人来往,而是独自一人继续躲在宿舍里,进行精神与肉体的自闭。
彻夜难眠的夜晚,他想婚姻,思人生,辗转反侧、躺下起来的折腾,最后只得以写诗来打发夜晚无眠的时间,把郁闷和感慨发泄到诗句上,磨来磨去的,他竟磨出来一首小诗来。他上了网,把这首小诗又贴到了娜娜的留言簿上:
小的时候,
怕自己长不成大人,
总恨岁月太久,
拥有太多的时间。
当皱纹爬上自己的脸,
才顿悟:
原来时间如梭,
岁月只是瞬间。
没有作爸爸以前,
不知人从何处来;
似乎身边的生命,
永远不会变换。
当看到呱呱坠地的孩子属于自己,
才顿悟:
原来生命伟大,
但也平凡。
亲人健在的时候,
好像死亡遥远得与自己无关;
在亲人离去的当口,
冰冷了的,
是亲人的遗体,
依然完好的,
是其生前财产。
才顿悟:
原来生命脆弱,
人生短暂。
当自己的肉体无法承载灵魂的那一天,
面对狭窄的尸柜、拥挤的太平间,
或许应该顿悟:
金钱如烟、色欲似幻。
当肉体在炉火中化作灰烬,
也许能够顿悟:
爱所爱的,
追求想追求的,
才是人生最美的画卷。
不一会儿,板主佐罗回复了:“我的灵魂已经被带上了非常沉重的枷锁!!!爱所爱的,追求想追求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库辛勤情绪一振,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又发上一个帖子:“需要上帝宽恕的是我、‘雪亮眼睛’,而不是你!!!”
库辛勤便想起了侯翠花的行李,那只她从北京带过来的行李箱。这个箱子一直放在床下,他还压根没有动过它。他急忙关了计算机,从床下拉出了箱子。按照侯翠花的生日输入了密码,箱子开了。箱子里面是侯翠花的洗换衣服、化装品、卫生巾和几百块钱,看见这些东西,库辛勤突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到侯翠花的惨死和此时已经化为灰烬的她,他第一次流下了辛酸而悲痛的泪水。他感觉对不起侯翠花,这个苦命的女人,在自己这里是活得不公平啊!
擦干眼泪之后,箱子里面的材料、存折、小笔记本突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那个存折上竟然有人民币十六万,难道这就是侯翠花与娜娜吵架时提到的那个存折吗?可这个东西怎么可能被侯翠花从地毯下面找出来呢!这个地毯是自己来的时候才铺上的,不可能放任何东西。
他翻看了材料,题目却让他吓了一跳:《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巨额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材料里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水泥厂原本是利用虚假存折欺诈注册的假集体企业,根本不符合光照市企业的破产标准、贷款核销的前提也不存在。”材料的落款是“孙飞龙”!
联想到老孙曾经说过让自己帮助往北京邮寄一个材料,说回京后再告诉自己存放地点,库辛勤立刻醒悟了:老孙是害怕有杀身之祸才在自己这里藏了材料的!本来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东西却偏偏又让侯翠花给找了出来!
库辛勤被老孙材料的内容吸引了,老孙详实地记述了水泥厂从用十六元欺诈注册,一笔一笔骗取银行贷款,再一笔一笔虚增成本、以投资的形式转移资金的详情,进行了非常具体的描述,他甚至描述了自己从郑革新的狗那里意外获得存折和小笔记本的经过。只是老孙始终没有说小笔记本的内容与他的反映内容有什么联系。
库辛勤突然想起了总行密传给自己的“心有不平”写的检举信。他找出来,与老孙的材料对照一看,发现“心有不平”存折的复印件正是来自自己现在手上的这个存折!那么,“心有不平”所说的水泥长六千万长期投资的支出明细,是否就一定是这个小笔记本了!尤其是一笔划到上交所的二千万的资金,让他疑窦顿生!长期投资转到广西再划到交易所干什么?这个广西分公司已经不存在,这二千万应该在谁的手里?
库辛勤把老孙的材料和“心有不平”的检举信进行了对照分析,他不禁豁然开朗了:这两个材料已经足够把路定国、薛美、郑革新,还有小本里面记载的姓向的几个收款人,送上法庭,甚至是断头台了!
想到这里,库辛勤不由打了个冷战,脊背上也是凉气袭人:现在看来,老孙的死绝对不是偶然的车祸,一定是杀人灭口!!!而且老孙事前已经有所感悟,才不用水泥集团的车而向自己借车去机场,但是,结果老孙同志却依然没有逃出那只无形的魔掌!
库辛勤突然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也在慢慢的向自己伸过来,并随时准备致自己于死地!
他正忐忑而恐惧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轻轻地敲门了!
55、快乐盟友
在库辛勤宿舍门外,令他心惊胆颤的敲门者,不是别人,而是娜娜。
自打侯翠花犯病入院,娜娜心里就结了个疙瘩,她隐隐地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太小孩子气,太天真、太幼稚了!与侯翠花这样的疯女人谈婚姻和美,谈夫妻权利,谈和平分手,岂不是与狸谋皮吗?岂不有些太残酷了吗?听到了侯翠花投江自尽的噩耗之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她悄俏地奔赴现场,躲在人群里,默默地落泪:她自认侯翠花的死是和自己对她的刺激分不开的,因为,没有自己的天真,肯定就没有侯翠花如此惨烈的死!然而,她虽有与侯翠花一决高下的心理,但却绝没有致其于死地的狠心。
娜娜不明白,那个叫“雪亮眼睛”的人,为什么要到侯翠花面前揭露自己和库辛勤的隐私?为什么还要添油加醋?是什么目的?是对库辛勤来的,还是对自己来的?
几个夜晚,娜娜都是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的。因为,她上了床,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脑海里总想起侯翠花那具被江水冲出数十里才漂起来的尸体,想起了那被江水泡白了的脸、泡大了的肚子和她那僵硬、木然的惨状。而这,就是库辛勤原来的妻子!!
娜娜不知道库辛勤是否会怪罪和仇恨自己?当在网上看到了库辛勤安慰自己的帖子后,她悬着的心才有了一点点放松。她在库辛勤的帖子后,又连续发了几个帖子,竟没有库辛勤的会应。她不免又担心起来。
于是,娜娜终于溜出家门,来到了库辛勤宿舍的门前。而此时屋里的库辛勤,刚整理完侯翠花的遗物,阅读完老孙的材料,正脊背上冒冷汗呢,听到轻轻的敲们声,便惊恐地问:“谁?”
“是我!娜娜!”
库辛勤听出了娜娜的声音,才转惊为喜,急忙开了门。其实,他至今也没有一点责怪娜娜的意思,因为,他明白那个“雪亮眼睛”绝不会是娜娜。面对侯翠花的突然来临,娜娜的主动应对,其实是娜娜的性格使然,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出于好心,她绝不会有致侯翠花于死地之心。而且,他也明白,娜娜是有了自己明确的爱的答复之后,是经过思考,才傻乎乎来同侯翠花谈判的
“你没有什么问题吧?”现在,库辛勤反倒担心侯翠花的死给娜娜的一生留下磨不去的阴影了。
娜娜见库辛勤不但没有埋怨和仇恨自己的意思,反而关心起自己的身心来了,心里一热,便把一颗精美的头,贴在了库辛勤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是我太不懂事了!”
库辛勤突然感受了娜娜对自己这般的柔情,热血又往头上涌,下面那玩意并不顾前妻才死,此时,也突然拍娜娜马屁一般地壮伟起来。
库辛勤用双手搬住娜娜的肩,注视着娜娜的泪眼,安慰道:“你不要太沉重!应该说,侯翠花的死,主要不是因为你和我!”
娜娜停止了哭泣,疑惑着:“写信的人会是谁呢?”
库辛勤没有敢提起老孙因材料致死的事情,玩笑道:“我,或许你,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许知道了某些人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事实,因此,他们希望看着我们倒霉,盼着我们都死了他们才高兴呢!”
娜娜下意识的一惊:“我从来就是单独做事!从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
库辛勤诧异道:“难道你做了什么?”
娜娜敷衍起来:“还不就是与人争吵争吵的事情!”而后,看一下手表,提议道:“屋里太闷!我们出去遛遛好吗?”
光照市是一座美丽的城市,除了舞女裙带一样飘逸的桃花江和婀娜的跨江大桥之外,那错落有秩地建在山半腰的高楼,灯火闪烁的夜景,也是异常别致的。
库辛勤和娜娜并肩走在灯火通明的江畔步行道上,娜娜个子高高的,站在他的身边,真的不比他矮多少;她那头综色瀑布一样飘散着的长发,飘散着茉莉花的芳香;她那张圆圆的大脸庞,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就在他的眼前,仔细看时,往日眼中的那片朦胧,那丝幽怨不见了,现在能够见到的,只有喜悦在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荡漾。
娜娜忽然问:“你有一个旧存折,对吗?”
库辛勤不知娜娜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希望老孙留下来的存折让娜娜知道,因为,这对自己和对娜娜都没有好处:“……”
“你真傻!”娜娜笑了。她笑得很甜,笑声里终于有了轻松和活泼。
“对!是有个存折!每月发工资嘛!”库辛勤见娜娜有了平日里的顽皮劲儿,自己紧张的神经也立刻放松起来,他玩笑着打岔。
“不是你的工资折,是一个十六块改写成十六万的假存折!”娜娜坚持着问,这次可不像开玩笑。
库辛勤此时倒摸不准娜娜是怎么回事了,他知道侯翠花曾经当娜娜的面,提起过那个存折,但他不相信娜娜能够把他的存折和水泥厂的假存折联系起来。
娜娜见库辛勤这般木然,冷静地笑笑:“你还有一份‘心有不平’写的材料?”
库辛勤用自己惊恐的大眼对视着娜娜大大的笑眼,口吃着:“你怎么关心这种事情?老孙可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才……”
此时的娜娜倒颇为镇静,微笑着一字一顿,背诵“心有不平”的材料:“尊敬的参股银行总行领导:惊悉贵行又要为光照市海藻石工艺制品股份公司发放八千万元贷款,我作为一名知情的普通银行员工,看着国家财产又要打水漂一般遭受损失,实在不能够再保持沉默了!……”
库辛勤突然有所顿悟,转惊为喜,像地下工作者对上暗号一般:“那些信是你写的?你就是‘心有不平’?”
娜娜笑了:“你觉得像吗?”
库辛勤突然拥抱住了身边的娜娜:“像!当然像!大侠佐罗什么事情不敢干!”
娜娜挣脱拥抱,顽皮地逗弄库辛勤:“具体说说为什么嘛!”
库辛勤兴奋道:“而且,只有你能够干出这个事情来!你可以从钱市长、钱亮亮那里,你可以从吴侬那里,你甚至可以从吴副行长那里听到信息,而且你还和老孙去了海南和广西,你只要稍一联想,就可以洞悉这个黑洞!而且,你是个愤世嫉俗之人,手头的材料又几乎是现成的,贴张邮票寄出去很简单,不是你会是谁!”
娜娜微微一笑,带着几许得意地说:“我本来想通过E-MAIL发出去的,但感觉网络世界,有关部门恐怕不相信!”
库辛勤又搂住了娜娜细而柔软的腰:“你怎么想起做这种事情?这可不是风花雪月地作诗!是会有后果的!!”
娜娜很平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你没有在银行的基层干过!没有体会过作为一个银行最基层员工的艰辛!我们辛辛苦苦地赚来了利润,却让郑行长和薛美那帮子人糟蹋,真是忍不下这个气去!!他们凭什么吗!”
库辛勤出于对娜娜的爱护,当然不希望娜娜再去做对自己人身安全有影响的事情,便打击她的积极性:“你是市长的女儿,住洋楼、开洋车,那些没有工作的人,不是比你更看不惯!人家可没有人写信呀!”
“市长的女儿,住洋楼、开洋车是合法的呀!跟看不惯倒行逆施,没有关系!”
库辛勤直截了当地劝慰:“以后,别干这事了!这不是女孩子应该干的事儿呀!”
娜娜把头埋在了库辛勤的肩头,撒娇一般地支吾:“不!其实,后果也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么过分而矣!”
“据说,存折和小笔记本最初在吴侬那里,是不是也是你偷出来的?”
娜娜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存折和小笔记本原来都是在吴侬抽屉里的!我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把它偷出来!”说着,玩笑道:“我连一个党员都不是,也没有那么高的革命觉悟嘛!我只是从你前妻嘴里知道你有那些东西!”
“你还真是挺有本事,也挺聪明!这些要命的东西,在你这里,花了几毛的邮票钱,就可以漫天飞了!”库辛勤叹口气,挖苦着娜娜:“贴得我的八千万贷款都没有放出去!你倒真有大侠的气势!!”
“你当时是不是特恨我?想我和‘雪亮眼睛’一样,惟恐天下不乱?”娜娜顽皮地笑起来,“我还有可能让股份公司上市计划落空呢!”
“你们手法一样,可完全是两回事!一个是损人利己,一个是损己利国!”库辛勤突然在娜娜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继之是大胆的拥抱:“现在,我怎么忽然觉得你挺高大的!真的,现在我倒应该感谢你才对!”
娜娜又挣脱了库辛勤的热烈拥抱,娇嗔道:“讨厌!你把人家都弄疼了!”
库辛勤忽然又踌躇起来,思索着问娜娜:“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材料会给你们家里人造成不利影响?”
娜娜天真地笑了:“水泥厂倒腾资金的时候,现在的向明书记是当时的副市长,他主管这块业务。而我爸爸当时还只是人民银行的一个副行长,我哥哥远在澳大利亚!恐怕只会对向明书记不利,与我们家人何干?”而后,娜娜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如果我们家里人这么倒腾,我也看不惯,我也照样是‘心有不平’!要不,我就不配当什么版主:‘正义佐罗’了!”
见娜娜如此轻松,库辛勤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了,现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侯翠花,他已经是个自由之身,他希望自己和娜娜的爱情有个结果,他不希望让手里的这个宝贝再溜掉。于是,他便挑逗地说:“看来以后,我们既是战友,又是伴侣了!”说罢,他大胆地伸出双臂,把个大美女,把个他梦寐以求的尤物,再次实实在在地揽在了怀里。
这次,娜娜没有挣脱,在片刻的慌乱之后,她也很快进入了角色,用自己的双臂一下子勾住了库辛勤的脖子。两人突然而来的那份激跃,那份快意,是难于言表的。
拥抱之后,本来应该开始漫长的热吻,但是,两人面对行人的冷眼,他们依然传统、不好意思起来。在江畔的步行道上,娜娜还只是挽着库辛勤的臂膀;在进入库辛勤居住的小楼时,娜娜还只是牵了库辛勤的手,但是,一进入库辛勤宿舍的房间,关门之后,这对恋人那久盼的亲吻,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那亲吻长久得似乎可以让桃花江的水从市东流淌到市西;那亲吻之热烈,让牙齿的碰撞像泉水一样“叮咚”做响。在长吻的空灵之中,他们尝到了甜滋滋的味道,那味道是彼此人体的味道,更是人生路程中最珍贵的味道。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细胞,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体力,在两个人面部的肌肉已经再无法表达爱恋情感的时候,库辛勤艰难地说:
“听说,证监会一个小伙子在追求你?”
“就是总行那个活阎罗,他一相情愿,我也没有办法!”
“他除了贴诗,就没有直接向你表示吗?”
“没有!不过,我们过去是朋友,现在是朋友加同志了!”
库辛勤诧异了:“什么意思?”
娜娜回答:“我把股份公司欺诈上市的材料交给了他!”
“通过网络?!”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他出差过来时,我直接给他的!”
两人再次长吻之后,库辛勤木着舌头,半玩笑半挑逗地开始诗情画意了:见到你的第一眼,是在你们银行,我就喜欢你了。
娜娜也舌头麻簌簌的开始了画意诗情:见到你的第一眼,你是顾客,我好像就迷上了你。
我找你取钱,其实只是我有意接近你。
我带你去黄草坡,明知被人利用,但是我还是将计就计了。
你在黄草坡,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你当时有个老婆侯翠花,谁知道你对我安了什么心!
库辛勤把娜娜的鼻子刮了一下:我觉得,你……好鬼呀!
娜娜用指头戳了一下库辛勤的脑门算作报复:我觉得,好坏呀……你!
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娜娜睁大了眼睛,笑望着库辛勤:我当然知道?
你说嘛!
娜娜撒娇了:不说。
我想……一辈子抱着你。
娜娜伸出小手,在库辛勤的腰里拧了一下:真是厚脸皮!
其实,平日里高傲而憨直的娜娜,原来是个胆大妄为的女孩,这一夜,她竟没有回家,把自己快乐得由处女变成了少妇!
此夜,库辛勤才知道自己不但不是阳痿,而且竟能够力吞山河。面对娜娜的冰肌玉体,陶醉在视觉的粉红和嗅觉的馨香之中的他,只是刚开始时,因为彼此紧张而艰难了片刻,之后,便一马平川,数次出海,无往而不胜了,而且,竟把自己白白的床单点染出了片片桃花,像幅艳丽的大写意国画!
甜蜜的爱情加欢畅的性爱,直把个库大行长美得在心里连连高声呼唤:“足矣!此生足矣!”忽然,他简直有点可怜那雄据一方的钱副市长了:那个风度儒雅的男人养了这么好一个女儿,却是给别的男人准备的!
56、幸福合谋
看来,大凡沉迷于写和读爱情诗者,多是孤独的男或女!因为,库辛勤和娜娜自打结成了伴侣之后,在网络上互发帖子聊天、逗乐的网恋,已经没有了现实意义,而且,库辛勤突然找不到了自己诗的火花,娜娜也没有了尖刻的诙谐,他们绞尽了脑汁,也无法挽回江郎才尽的颓势,勉强合作着憋出了一首诗,但是,既没了激情又没了思想,只是文字的堆砌,名字也俗,叫什么《游四方》,但是,两人依然以娜娜“佐罗”的笔名,把这个丑孩儿快乐地贴了出来,以表达两人相知恨晚的欢娱:
我们在云彩上徘徊
掬来一捧
晚霞绚丽的色彩
我们在田野上飘遥
收来一蓝
花芳香鸟啼叫
我们向高山上爬
拓来一幅
江山壮丽的彩画
我们荡漾着快乐的轻波
到大江大浪之中
去辛勤地收获
现在,他们原来的才情,他们在诗里那情感的起伏,已经完全被彼此身体的亲密接触和酣畅淋漓的性爱所融化、所取代了。他们彼此都体会出来了:原来,忘乎所以的性爱就是一首最能够抒发彼此情感的最美的爱情诗!!!
此外,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件更为刺激的事情,就是也像喜欢打假的王海一样,他们把躲在暗处,合谋揭黑当成了乐趣!因此,他们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同志!
库辛勤是想借合谋揭黑发泄他为前妻的复仇之情,而娜娜也可以借合谋揭黑继续满足自己还原正义的愿望,同时,合谋揭黑的行动也像他们清水煮江中的黄蜡丁鱼时放的香菜一样,成了他们火热爱情的一种添加剂和调味品。
其实,面对合谋揭黑的行为,库辛勤还是很冷静的:“娜娜,我实在不希望你参与类似政治的活动!”
“你就是胆小!”娜娜嗔怪着,“你不是说我的形象在你的心目中高大了吗?这说明我们干的是一种好事,而且,也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好事!”
娜娜虽然沉浸在爱的甜蜜里,却依然不少浪漫,她为两人的合谋揭黑起了一个非常雄壮的名字:“还我山河行动”!
库辛勤提醒道:“你可不能够在你的网站上提‘还我山河行动’半个字!”
为了满足娜娜的勇当大侠之心,同时又减少行动风险,库辛勤明知道股份公司的诸位高管们、股东们在蚕食鲸吞金融资产方面,也都不是善茬子,也应该列为精确打击的目标,但是,鉴于爱侣娜娜同志的立场和自己三千万贷款的现实风险问题,他有意引导着娜娜把“还我山河行动”的打击目标首先选中了首恶:水泥集团。
“还我山河行动”的攻击方式是库辛勤把了关的,应该说既没有危险,又再简单不过了。他们按照娜娜的惯技:把老孙的材料《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进行细化,把存折和小笔记本复印件进行解释,继续以“心有不平”的化名,分别寄往人民银行总行、最高人民检察院、中纪委、国商银行总行、中国证监会五部门。
这些材料是两人晚上在床上早早地闹够了,便又悄悄溜回参股银行的办公楼,以加班的名义准备出来的。
库辛勤复印材料的时候竟然戴了一副薄薄的黑布手套,蹑手蹑脚的,仿佛作贼一般。娜娜见了库辛勤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干什么呢?你!”
库辛勤看看自己的黑手套,很认真很沉重地解释:“这样,在材料上不就没有指纹了嘛!”
“神经病!”娜娜笑骂道,“我们不是小偷小摸,也不是小孩子调皮捣蛋,我们是正义之师,怕什么查指纹!”
“万一这材料落到光照市的某些人手里,有了指纹不是等于签了名嘛!”库辛勤辩解着,依然没有摘下手套来。
娜娜扑上来,不由分说,一把就把库辛勤的手套揪下来:“你的胆子真比老鼠还小呢!!吓得你把黑白都搞不清楚了!”
库辛勤无奈,只好裸露着双手复印材料了,精神也放松了,跟娜娜玩笑道:“行!你是‘大侠’!听你的!”
他们以为,他们远远地、悄没声息地扔出几颗炸弹(这样明明白白的一份材料),一定就可以在这五部门炸掀起轩然大波?就一定会浩浩荡荡从北京杀来几路人马?就一定会把个光照市搞个天翻地覆!而后,他们自己也收获颇丰:他们心中的正义得到伸张,他们的良心也得到升华,他们的爱情也越发地有滋有味,越发地坚如磐石!同时,真的找到了大侠佐罗的感觉!!
但是,事情并没有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这五部门收到材料后,鉴于检举人是化名的,真实与否有待调查,又只是反映一个地方企业和地方银行的具体问题,则按照普通的群众匿名信处理了。人民银行总行批转给了国商银行总行;最高人民检察院和中纪委则分别批给了光照市检察院、光照市市委进行调查、核实、处理。应该说,处理得无可厚非。可这材料一批转到市里,一切的一切就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动静了。
但是,库、钱的努力也还是有一些回报的。
中国证监会在光照市并没有下属部门,他们收到材料的经办单位落实在了上市审批处,材料直接就转到了牛有本手中。牛有本已经是三下光照市,自己收集的加娜娜给补充的,他对水泥厂以及之后成立的股份公司逃废银行债务、企图欺诈上市的嘴脸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于是,年轻人的正义之心顿起,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作了一次“活阎罗”,使用了自己的权力,在股份公司的上市审批表上填上了经办人员的意见:“经查,该公司即为从水泥厂分立出来的水泥股份公司,而水泥股份与原水泥厂存在产权不清的问题,存在非法入资嫌疑,建议深入研究调查之后再报审批!”并把检举材料和娜娜交给自己的材料都作为了支持自己论点的证据附在了后面。
只是现在,牛有本开始怀疑娜娜跟“心有不平”有某种关系了!否则,娜娜怎么会这么巧地握有详实的检举材料呢?
他又上了网,见娜娜的留言簿里已经好久没有罗宾汉的爱情诗贴出来了,他不但没有想到是人家的爱情已经落了停,已经开花结果了,反而以为人家各自扫兴而去呢!于是,他对娜娜的热情又起,集二十几年的文学功力于一时,又写了一首起名《得胜》的铿锵之作,贴了出来,一来告知娜娜的材料已经奏效,二来重叙旧友谊,找回还没有得到就已经失去的爱:
“携来鲲鹏图万里,
天上地下任我飞;
飞得漫天鲜花撒,
你我与日共生辉!”
中国证监会的各级审批人员见了股份公司的材料和牛有本同志明确的初审意见,料定牛有本知道隐情,也都签字:“同意初审意见!”
于是,钱家和路定国与吴侬的上市苦心却因为身边号称“心有不平”——一个小女孩和其爱侣的“还我山河行动”而付诸东流了!!!
同时,库、钱直接寄到及人民银行批转到国商银行总行的材料也发挥了一定的效力。因为那材料最后转到了总行分管资产保全工作的韩中灿行助那里。有着博士后智商的他,不禁大惊!
虽然材料是否属实,还需要划一个大问号!但是,无风不起浪呀!莫不是郑革新这个老小子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吧?他从利令智昏中开始警惕起来:如果没有什么严重的经济问题,这个老小子为什么与企业抱得这么紧?企业出手为什么这样阔绰?
但是,有着博士后头脑的他,也是会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他明白,现在退还那辆银白色帕萨特轿车,不但不妥,而且不到时候;但是现在,完全批准水泥集团的核销贷款方案,也无异于自寻死路,为一辆轿车断了自己一生的锦绣前程,甚是不值!
他不时抓一下自己的满头花发,把材料读了若干遍,在办公室里来回度了若干圈,每读一遍材料,他的心里就多一层阴影;每度一个圈,他的内心就多一层莫名的恐惧。
他是知道吴副行长死相的:自己的神经系统还没有消失,而自己的肾和眼睛的角膜却已经离体,并种活到其他有钱人身上了!
韩大博士后作人也是高水平的,他既不想当雷锋,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吴渡。瞻前想后,千思万虑之后,韩大博士后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两全的决定:在水泥集团的核销贷款材料上大笔一批:“鉴于水泥集团已经列入光照市破产企业名单之中,为了贯彻总行鼓励企业主动还款的精神,同意水泥集团归还利息五百万元,之后,免除其全部债务。”并把文件责成保全部,立即下发给了光照市分行。
韩大博士后为了给郑革新留出凑齐五百万元归还水泥厂部分利息的时间,他有意把从不同渠道转来的库、钱的两份检举材料,压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他才按照当日的日期签收,并批示道:“请转光照市分行郑行长阅办!”这样,在总行、分行其他人员看到这个检举材料的时候,郑革新已经把核销的事情办完了!还能够有谁说出什么来?
这样一来,他给郑革新留出了擦干净屁股时间,同时,也等于给了郑革新一个天大的面子:虽然我不同意水泥集团贷款完全核销,但是,这并不是我韩大博士后违约,而是因为你郑革新大行长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赶快擦吧,我这样做,已经是给你一个天大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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