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省,每多①蝗蛾。或云水淹之地,生有鱼子,及涸出,日晒化而为蝻,此说亦不尽然。《礼记》孟夏行春令则蝗虫为灾,仲夏行春令百螣②时起。谓水之气所淫也。大约洼地湿气郁蒸所化,又或旧时飞蝗所生,所以蔓草、荒坟、长堤、古岩往往有之。总之,查察要早,扑捕要力。不惜辛勤,不惜财物。虽曰天灾,亦可以人力胜也。
蝗蝻为害,人尽知之。然地户多讳匿不报者,以潜自扑捉,或驱入他人地内,庄稼尚有几分可保,若一经报官,众夫扑打,蝻孽未除,而麦禾已蹂躏无遗矣。届知及早不除,至长养成翼,势不可扑。故须谕令乡保巡查,地户举报,苈有讳匿,枷号示众。
蝻子萌动,即宜详报,不可迟延,亦不可遗漏。盖既报则何嫌于多,而漏报则近于讳。详报后如何设法扑捕,现在如何情形,约于何时可灭,庄稼有无伤损,须时时具禀,以慰宪怀③,亦见守土之焦劳筹画,初非漠不关心也。十日半月,若再不报扑灭,便是长翅成蝗,上司必生疑虑。应将经扑灭处所,先行详报,文内奶声明现在搜查余孽字样,不可竟以为净尽。或有遗剩及续行生发,反似捏饰。
蝗蝻,一面具报,一百即移会营汛并同城各官协捕。盖平日杂佐文武,悉宜和衷,一有缓急,可收臂指之助。
未经长翅,跳跃不远,尚属易捕。扑捕须在清晨,盖早凉饮露,多在禾麦穗上,且其翅濡湿不能飞动。及日出后,则伏于根叶之下,便费搜寻矣。
扑捕总要夫多,择其聚集处,先掘深壕,然后周围三面徐徐驱之,使入壕内,用土填掩。所用人夫,应给与饭食,或酌给钱文,庶能鼓舞尽力。
以米谷易蝻,民自勇于从事。但须随时变通。蝻子初生以斗谷易斗蝻,既长则稍减其数,或给以钱文,不拘一法。乾隆四年,直督孙某奏准捕蝗给过钱米在司库存公银内支拨,并请嗣后再有蝗蝻萌动,如能踊跃,急公争先扑捕,仍行赏给等因。但州县宜量力办理,不可必期开销。盖详报交减,大费笔墨,及至准领,则仅存十之一二矣。
蝗性向明,每于月光下鼓翅群飞。若黑夜用秫秸燃火,能使飞就,可扑取也。
或谓蝻子在平地者,掘坑埋锅煮水,前以席夹之,对锅划一平路,集众环围徐驱之,使由平路直走跳入锅内,用笊篱捞出,堆于一边,尽灭而后己。
但逐之太迫,则跳跃散乱,反难收拾矣。蝗蝻多者,如水之流而不可遏。大率自西北而东南,然亦不可拘定方向。所以飞蝗入境,只宜含浑详报,切不可指明自某处来。盖邻境不将蝻子扑灭,应革职查问。地方官扑捕不力,藉口邻境飞来,希图卸罪,亦应革职拿问。万一邻境不肯承认,必至互详,水落石出,非彼即此,岂非自贻伊戚④?故邻界查有蝻子,即速知会协捕,或用书札相闻,庶凡救灾,睦邻之义。
蝻子生动,一经具报,各上司委员,陆续到境,或委令协捕,或暂来查看,非系冷曹,即属效力候补之员,不但资斧艰难,未免希冀,且正欲以奉差逞能,最易生事,大段虽已扑来,岂必只翅无遗,或以细故,持其短长者有之。
故一切服食、起居,要料理周到,不可顾惜小费也。
【注释】
①每多:经常。
②螣:食苗叶的小青虫。
③宪怀:督抚的胸怀。宪:旧指朝廷委驻各行省的高级官吏。
④伊戚:这种烦恼。伊:此,这;戚:烦恼不愉快。
【译文】
北方五省,经常发生蝗蝻灾害。有人说这是因为这里有水,生有虫卵,等到干涸了,被太阳一晒就变为蝻(蝗的幼虫)。这种说法也不完全正确:
《礼记》记载说:初夏还是春的气候,则蝗虫造成灾害,半夏流行春的气候,则各种禾苗叶的小青虫随时发生。这是水气侵所致。蝗蝻的生成,大约是低洼地方湿气郁积蒸化而成,又或者是过去的飞蝗所生,所以杂草从蔓的地方、荒凉的坟堆、漫长的堤坝、古远的岸边往往有这种东西,总之,勘查发现要早,扑打捕捉要得力,不惜辛苦勤劳,不惜花费财物。虽然说是天灾也可以用人的力量去战胜它。
蝗蝻造成灾害,人人都了解。但是,庄稼户中却颇多忌讳隐瞒、不予上报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悄悄地扑打捕捉或者是将蝗虫驱赶到别人的田地里,自己的庄稼还有几分可以保存的,如果一经报告官府,众多人扑打,蝗虫的灾害没有除掉,而麦子稻禾已经被践踏得没有任何遗留了。他们哪里知道不及早扑灭蝗虫,等到它长大有翅膀了,其发展趋势是不可扑灭的。因此,必须通告责令乡官地保巡查,庄稼户检举报告,如果有隐瞒的人,就戴上枷锁沿途号叫。用来警示众人。
蝗虫的幼虫刚开始形成,就应当详细上报,不可迟误延缓,也不可以漏报。总之,已经上报就不嫌所报蝗灾的多,而漏报则接近于忌讳隐瞒。详细上报后,对于如何设法扑打捕捉,现在的灾情如何,大约在什么时候可以扑灭,庄稼有没有遭受损失,都应当随时详细禀报,用来宽慰总督、巡抚等上司,也表现出地方官的焦虑劳作和筹划辛勤,从一开始就不是漠不关心的,十天半月以后,如果再不上报蝗虫已经扑灭便长出翅膀成为飞蝗,上司必然会产生怀疑和忧虑。应当肥已经扑灭的地方,先行详报,在报告中仍然声明现在还搜查剩余蝗虫的字样,不可以认为已经消灭干净。如果有遗留剩余以及继续发生的蝗灾,反而类似于捏造、掩饰。
蝗蝻灾情一面详细上报一面拟定公文送转军队、河工以及同城各个官员协同扑灭。总之,对于各个部门官员平时都应当开诚布公,友好相待,一有紧急情况,可以收到或大或小的帮助。
蝗蝻没有长出翅膀,跳跃不远,尚且容易捕灭。扑打捕捉必须在清晨,大约早晨凉快吸饮露水,蝗虫大多数伏在稻麦的穗子上,而且它的翅膀被露水濡湿不能飞翔行动。等到太阳出来,蝗虫就伏于根叶的下面,搜寻起来就费力耗神了。扑打捕捉蝗虫,关键是要人多,选择蝗虫集中的地方,先挖掘深沟,然后从周围三面慢慢驱赶它,使它落入沟内,用泥土填埋掩盖。所役使的人力,应当供给饮食,或酌付银钱,以期鼓舞人心,尽力捕来。
用米谷来换取蝗虫的幼虫,老百姓自然奋勇从事这项工作。但是应当随时变通,蝻子初生,用一斗谷子换一斗蝻子;蝻子已经长大,则稍微减少它的交换数量,或者付给银钱财物,不要拘泥限制在一种方法上。乾隆四年,直隶总督孙某奏启皇上,捕捉蝗虫供给钱米,在藩司(或称臬司)库存公银内支取拨放;并请求皇上恩准,以后再有蝗蝻开始产生,如果急于公家事务、争先扑打捕捉的,仍然行赏供给钱米等等。但各州县应当量力办理,不可期望会报销费用。总之,详报遭上司驳减,大费笔墨,等到获准报销的时候,仅仅剩下所耗费用的十分之一二了。
蝗虫本性向光,经常在月光下鼓翅成群地飞翔。如果在漆黑的夜晚,用秸杆燃火,能使蝗虫飞来靠近,可以扑打捉取了。
有人说蝻子在平地的,挖掘土坑,埋锅烧水,前面用席子夹起来。对准锅的方向铲一平路,聚集众人环形包围慢慢驱赶蝗虫,使它沿着平路直接跑跳入锅内,用竹子做的■篱捞出来,堆放在一边,直到灭尽蝗虫为止。但是,驱赶得太急近了,蝗虫就跳跃四处乱飞,反而难以收拾了。蝗蝻集中的地方,泛滥成灾,有如水的流动一样不可遏止。大体上讲,从西北起端,向东南漫延,但是也不可以拘定方向。所以,飞蝗进入本地区的境界,只应当含混其词上报,千万不可以指。明蝗虫从何处来的。总之,邻近的州县有蝻子扑来,应革除职务、捉拿问罪。本地主管官员扑打捕捉不力,借口蝗虫是邻境飞来的,企图推卸罪责,也应革除职务、捉拿问罪。万一邻境不肯承认,必然造成互相参奏的情形,最后水落石出,不是他就是自己,难道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来这种不愉快?所以邻近的州县查有蝻子,即迅速移文告知、协助捕灭或者用书礼一类信件相互告知,这差不多算是抢救灾害、和睦友邻的作法。
蝻子发生,一经详细禀报,各个上司委派的官员陆续到达本地。有的是受命协助而来,有的是暂来查看。来人不是坐冷板凳的官吏,就是效力以求候补的官员,不但不容易获得有力的帮助,不应抱太大的希望。而旦也们正想逞能,最容易产生意外的事端。大片的蝗灾已经扑灭,哪里可能作到一只也没有遗漏,或许说长道短的人还是有的。因此,一切起居住行、饮食穿著,要照顾得周到,不可顾借小小的花费。
【评语】
我国是一个农业国,蝗灾一直是古代大灾害之一,故捕蝗救灾历来是地方官吏的重要任务之一。也是考验一个官吏心地良善,才能大小的重要关口。
不灭蝗就无法保证农业收成。但救灾要讲方法,找有经验人来办。如果方法得当,自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如果方法不得当,则会劳民伤财,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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