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柳氏茶馆
作者:张 森
多谢上天怜惜一颗母亲受伤的心,不久,一个偶然机会,柳秋蝉捡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这使她有机会倾注自己被剥夺的母爱,也使她死寂的生活有一点亮色。她为这女孩取名柳一萍。可是,上户口时,冯世斗硬要将她改为冯一萍。
冯世斗自认为是时代的弄潮儿,他出身穷苦,根正苗红,解放后,革命让他尝到了种种的甘甜,他一天到晚全身心地扑在一个又一个的政治运动中,并迅速地窜红。入党之后,还被推荐到工农速成中学读书,随后便坐上了县文化局局长的宝座。冯世斗官运亨通,又经常和剧团艺人混在一起,正值春风得意,何愁没有美女伴他夜夜快活,渐渐地他对整天板着苦瓜脸的柳秋蝉也不那么在意了。
转眼到了1966年夏天,一场从天而降的“文化大革命”,让冯世斗也触了霉头。他被造反派揪出来了,赤裸着上身跪在街头,双手拿着一块大纸板顶在头上,大纸板上写着“走资派,大流氓”,而最夺人眼球的是他赤裸的胸前刺着一个丑态毕露的裸体女人。这在县城无疑是一次最具轰动效应的大展演。
柯大吉听到这新闻,不由大吃一惊:难道这冯世斗就是他寻找十几年的蒙面人?看这得势小人一向的行径,真有可能!他顿时热血沸腾,便抄起一根木棍,赶去瞧个明白。太阳快落山了,只见冯世斗拖着一条被造反派打断的大腿,一颠一拐地从一条巷子里走来,他依然裸着上身,在夕阳的余光中,他胸前的那个裸体女人格外醒目。柯大吉一双喷火的眼睛直盯着那个裸体女人。对!一点不差,就是当年蒙面人胸前的那个裸体女人。柯大吉大吼一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怒骂道:“冯世斗,你这狗娘养的,贾兰芳先生的冤魂就盖在你的头上,老子今天替他报仇来了!”冯世斗吓得赶紧抱头跪在地上,也许他根本没有听清柯大吉骂些什么话,只习惯地抖着嘴唇叨念着被红卫兵批斗时认罪的那几句台词:“我有罪,我罪该万死!”看着他这一副猥琐讨饶的丑样子,柯大吉举起的木棍又轻轻地放下来。但他心里仍不解气,最后还是将冯世斗狠狠地踢上一脚,痛得他满地翻滚。柯大吉一扭头走了,在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他恨自己怎么挑个冯世斗最倒霉的日子动粗,若是被人看见,自己不也被人误认为是个打砸抢的造反派战士?
柯大吉想把冯世斗是蒙面人的消息告诉给柳秋蝉,可是他到了柳氏茶馆,只见茶馆已被贴上了大封条,柳的养女冯一萍孤零零地站在门前流泪。她告诉柯大吉,造反派说茶馆是牛鬼蛇神的聚集地,今早他们来扫荡茶馆的时候,发现一张伟大领袖的肖像被挖去了眼睛,红卫兵当场就把她的妈妈打成现行反革命抓走了。听罢孩子的哭诉,柯大吉的脸布满乌云,他同情地伸手牵着无家可归的冯一萍到自己的家去。
三
时光如流,当年柳秋蝉的现行反革命罪判了十五年徒刑,直到打倒“四人帮”的1976年,她还未从监狱里放出来。而这时候,她的养女冯一萍和她的亲生儿柯里津都已长大成人了。
柯里津和冯一萍自小爱好文艺,两人先后被招入到县文工团。文工团就设在柳氏茶馆内。他们在一起唱歌、跳舞、演戏,也经常背着人到古道上、大江边漫步谈心。两人是同事,又似兄妹一般亲近。可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俩的身后,竟有一双淫邪的眼睛盯上了冯一萍。这人就是当年的文化局长冯世斗——冯一萍的养父。新时期刚开始,冯世斗就回到了县文化局,他无官无职,也未落实政策,只是被养起来。经过“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折腾加上空空落落的闲散生活,让他的变态心理更加丑恶了;白天,他再不情愿,也得用一件薄衣遮住胸前的裸体女人;夜晚,他对着大镜子,把衣裤脱个精光,自摸自弄地玩个痛快。于是,他的变态性欲飚长起来,他更渴求像当年那样,身边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供自己玩弄,满足自己的肉欲。这时,冯一萍正值青春年华,像一朵迎风怒放的鲜花,少女的丰姿成了冯世斗日思夜想的“饥渴”。
一天晚上,冯一萍从文工团回家,冯世斗很关心地给她倒茶送水,没想到他竟然在茶水中偷放了迷魂药,冯一萍毫无戒心,把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就昏睡不醒,冯世斗这老淫贼就这样把自己的养女恣意摧残了。冯一萍醒来时,发现养父的恶行,她哭着喊天、喊地、喊妈妈,可门外的狂风骤雨吞没了她悲愤的哭喊,这时冯世斗竟无耻地嚷叫:“嘿嘿,我们名义上是父女,可真正说来,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现在我们在一张床上,我快活,你也快活;如果你要让我完蛋,那么你也没脸做人!”
从此后,冯一萍神色忧郁,怕人询问,白天在文工团上班,见到柯里津,她就有意躲避。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要去搞人工流产,可是冯世斗不准她打胎,他要传宗接代。为保住冯一萍肚子里的孩子,又要掩人耳目,冯世斗要给她找一个愿意戴绿帽子的丈夫。柯里津成了他下一个捕捉的猎物。
这段时间,由于冯一萍的突然疏远,柯里津承受着一种不明不白的感情折磨,他多次要找冯一萍问个明白,可冯一萍都一再避而不见,他只能徘徊在冯家门前。这一切,冯世斗透过楼上窗户的玻璃看在眼里。有一天,他认为时机已到,便面带微笑,下楼开门叫柯里津进来。冯世斗第一次直面这个年轻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年轻人太像当年的贾兰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冯世斗的心忽地怦怦直跳,急忙查问柯里津姓名年龄,父母家世。当他得知柯里津今年28岁,父亲名叫柯大吉时,他一下子估算出了这年轻人有可能就是28年前柳秋蝉所生的孩子,当年自己要是真的被接生婆与柳秋蝉欺骗,那他只好认了自己是冤大头了。不过,多亏老天有眼,我冯世斗还有东山再起之日,眼下这个年轻人——贾兰芳的儿子,居然会顺顺当当地送到他面前,他岂能白白地放过?冯世斗转悠了一下,他决定依计行事,来个斩草除根,以解多年的心头之恨。
随后,冯世斗假惺惺向冯一萍悔罪,同时对柯里津来家表现相当热情,公开表态欢迎柯里津和冯一萍交朋友,并时常留柯里津在家里吃饭谈心。可是每到这时,冯一萍都是推托身体不适,躲进自己的房间,拒不下楼接待柯里津。柯里津感到尴尬,每次都是心绪不宁地硬着头皮应付冯世斗的接待。看着两个年轻人若即若离的样子,冯世斗认为火候到了,他暗笑几声,便决定施展他的魔法,原来这几年,冯世斗不但偷偷从黑道上弄到各种迷幻药和春药,自己也暗地配制了几种草药丸散,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性欲和诱惑他所追慕的女人。
这天,冯世斗又热情挽留柯里津在家吃饭,柯里津喝下冯世斗放进迷幻药的几杯酒之后,顿觉浑身燥热,身子仿佛飘浮如云,他被冯世斗推到楼上,只见绣床上卧着一个酥胸半露的女子。他定睛一瞧,这女子就是他心仪已久的冯一萍。这时,冯一萍也已被冯世斗用迷魂香熏得迷迷茫茫,还处于一种梦幻的状态。两个年轻人早有相互爱慕之情,眼下身子稍一接触,心中的欲火就不可抑制地猛烧起来……
当两个年轻人几乎同时清醒时,只见冯世斗正立在他们的床边,两道目光像两条毒蛇的信子一样灼灼逼人,令两个年轻人惊惧羞愧。出人意料的是,冯世斗没有把柯里津当成强奸犯扭送公安机关,反而当面向他表示,他要把女儿冯一萍嫁给他,事后他要柯里津写下一张认罪书,忏悔自己与冯一萍有男女私情就可以了。柯里津别无选择,在神智昏昏沉沉之下,就在认罪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冯世斗拿着这张认罪书,一颠一拐地跑到院子里,仰天呼叫:“贾兰芳,你这死鬼听着,我要慢慢地折磨你的一家人,我要把你们压成肉饼,碾为粉末!”
听着冯世斗的狂叫乱喊,柯里津和冯一萍从羞辱中清醒过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贾兰芳是什么人,但他们还是发现各自已落入了冯世斗的圈套。事已至此,两人也不知该怎么办,抱头痛哭了一场。柯里津不明白冯世斗为什么要干这样卑污的事情,冯一萍也顾不得其他,鼓起勇气把冯世斗对她的凌辱全告诉了他,恨得柯里津要与这老淫贼拼命。最终,他们还是冷静下来,发誓要与冯世斗抗争到底。于是,第二天冯一萍就搬到外面租房居住。接着柯里津陪她到医院把肚里的胎儿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