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3期
门卫的肖像
作者：林济民
早晨醒来的时候，方蕊发现苗老板正在欣赏自己的裸体，他嘴角叼着根雪茄，一股好闻的烟味像乐曲一样飘洒在房间里。
“明天我们双飞北京，我带你去见我的堂弟，你带我去见你的林茵老师。”
“你是要全盘通吃哇，你吃了我，再吃孙教授，还要吃林茵老师，你不怕撑破肚子？”方蕊怄气地把一角被子拉到胸前。
“做生意嘛，重要的就是把握住商机，谁让这么多的好事都让我赶上了！”苗长风咯咯地笑出了声。
7
美院保卫处的林处长带着两个操东北口音的人敲开了孙教授画室的门。
“他们是大连刑警大队来的警察，想找您打听一个人的情况。”林处长介绍道。
“谁？你们想找我打听谁？”孙教授十分奇怪，警察怎么找上门了。他对公安历来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也不愿同他们打交道。
“你是不是有一幅肖像画在北京展出？”
“是啊，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两个便衣警察中高个子的那个笑了笑，说：“不是展览有问题，我们问的是你画的那个人物的原型是谁？有人举报说他像是一个抢劫犯，经我们排查，这个人正是我们追捕的对象，一个潜逃了十五年的杀人凶犯。”
“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我用的模特就是油画楼的门卫老赵啊！”孙教授吃惊地望了林处长一眼。
“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个举报人就是你的台湾朋友苗长风！”
高个子警察说出了事件发生的经过。
这是一个案中案。起因是公安部督办的一桩涉嫌境内外勾结贩毒大案，其头目化名入住一家大酒店，市公安局决定半夜突击大搜捕。他们意外发现酒店中有台湾来的画商苗长风和大连来的女子方蕊，两人并非夫妻而同居一室，当即拘留审查。据方蕊说，她不是三陪小姐，是刚从美院毕业的硕士生，她与苗是恋人关系，苗为她介绍工作，邀她来京参观画展。苗还让她介绍认识林茵老师，通过林、孙的关系，劝说孙出售展出的作品。她与苗只是未婚同居，而不是违法卖淫。询问苗长风时，他说他执意要收购孙教授的油画《门卫》，约了孙教授的学生方蕊来京看画展，想通过方蕊认识她的大学老师、同时也是孙教授的女友林茵副教授，并与林接洽购画、签约等事。因那天先是酒店保安将方、苗带去审问，后来苗长风向民警举报，他十年前在大连曾遭到一个冒充酒店保安的人抢走他的钱包，而这人不知怎么竟和他在展会上看到的孙教授《门卫》画像中的人极其神似，又听方蕊说，他是美院油画楼的门卫，是大连人，她的老乡。于是北京向大连刑侦大队通报了案情的线索，经大连警方确认，画像上的人物正是他们追捕了十五年而不知其下落的一个杀人犯。这个人名叫李三半。当年他姘上了一个寡妇，后来这寡妇变了心，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于是李三半残忍地把那个男人杀了，然后潜逃……
孙教授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努力地回忆着老赵当模特时的样子，想从他的模样中找出杀人犯的可疑形迹。他想起了他那一对眼睛，他作画时就一直琢磨那眼睛里躲藏的东西：是委琐？是淫亵？是狡狯？但他画下来的眼神，虽是够复杂的了，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发现凶残这种性格存在！他感到自己还是欠缺一个大画家的独特眼力，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画室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老赵手里拿着两封信走了进来。
“教授，您的信——”老赵见屋里有客人，表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态。
孙教授走过去，接了信，问他：“有什么事吗？”
老赵压低声音说：“我想明天中午请教授喝我的喜酒，我和胖姐领到结婚证有好几天了，我们搞不起排场，就在教工食堂办一桌酒，您平时对我好，我想请教授赏光。”
“唔，看、看情况吧。”孙教授的声音有点止不住的颤抖。
老赵，也就是真名李三半的门卫朝屋里他不认识的客人卑微地笑了一下，走出去，还习惯地把门轻轻带上。
高个子警察说：“就是这个人，他这回是再也跑不掉了。”
林处长说：“也好，这下可把人认准了，免得抓错了人，闹出笑话。”
“谢谢您，谢谢教授！”两位警察伸出手，分别向林处长、孙教授握手致谢。
送走了客人，孙教授心情复杂地拆阅老赵送来的两封信：一封是中国美协颁奖通知，孙教授的《门卫》获本届联展金奖第一名；另一封是他的女友画家林茵与他断交的信。她说他的眼力太差了，怎么能和苗长风这样无德商人混在一起，而且毁了她的爱徒方蕊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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