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8期
嗜辣者说
作者:朱锦华
记得刚读初中时,我就开始尝辣。一天,母亲做汤时,随手切了几根辣椒丝放入,我一吃便呛得涕泪皆流,一口汤全吐出。虽说是浅尝辄止,倒也领教了辣的味道。以后,尝辣次数渐多,便由怕到喜,渐渐上瘾,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辣民。
后来,在江西这片红土地上生活了20多年,几乎天天和辣味打交道。有道是湖南人不怕辣,贵州人怕不辣,四川人辣不怕。江西能在全国嗜辣省份排行榜中名列第几尚不得知,但只举一例就可知江西老表食辣者之多。文革中的那年,数百名当地民工在我厂附近开山筑路修水库。一眼望去,一边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大军,一边是一排排矮树上高高低低悬挂着的一只只小瓶。我好奇地打开其中一只,一股浓浓的辣味扑鼻而来,原来瓶中是他们自带的下饭菜——橘子皮剁碎与红辣椒同腌。可知在最贫困的日子里,辣椒始终是平民大众的首选。那时,我厂食堂若有炒辣椒供应,小窗口前必是人头攒动。买一小碟炒得碧绿生青的辣椒丝佐食,足可诱使你再吃下一大碗饭。吃罢,辣得满头大汗还连呼“痛快”。
再后来,偶尔从报章杂志中读到毛泽东在求学时代也极爱吃辣,直到全国解放后入住中南海,还对苦瓜炒辣椒情有独钟。又知鲁迅冬夜写作时,常吃辣椒御寒。有这两位伟人成为嗜辣先辈,更添我等芸芸众生无限豪情。
那些年冬季来临时,上海滩有一家商店生意特别红火,那就是西藏路福州路口的川湘土特产商店。专卖自炒的各色辣酱,排队购买的有老叟、有绅士、有淑女、有老外……我也曾是该店的老顾客。此店的辣酱辣虽辣,却无鲜味。我吃过的最鲜最辣的当数霉豆腐,是用老豆腐、红辣椒、熟黄豆混合,密封后任其自然发酵发霉成为辣味腐乳。那年冬天,同事见我胃口欠佳,送我三五小块这霉豆腐,一尝之下,奇鲜无比,真是打耳光也不肯放手。随后就闻辣寻主人,竟冒着大雪连夜找到同事住所,让他的妻子将半罐子霉豆腐连汤带水全都倒给我。过几天带回上海,妻子女儿一尝,皆啧啧称鲜。我吃过最辣的是小舅子从贵州带回的一小瓶腌青椒,现在叫野山椒,每只仅一公分长,咬一口直辣得你唇舌发麻,小小一只就可使你吃下一大碗泡饭。
眼下在我周围的人群中,嗜辣者正逐年增多。过去食物匮乏的年代,人们不得不以辣当菜。如今是吃厌了鸡鸭鱼肉时令蔬菜又想吃些辣来调剂口味,这本身就体现了人们生活的富足。可以预见,随着人们对口味的不断追求,小小一只辣椒,还会“辣”出许多生动有趣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