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陈伟华:我的良师陈云
作者:余 玮
陈云对于五个子女来说,是位真正的慈父,他的一言一行影响和教育着子女的成长,父亲在儿女心中是座无言的丰碑。在与陈伟华的接触中,我们从她与父亲特有的往事中感受到另一个真实的世纪伟人陈云。
一次批评,让我走向成熟
小时候,陈伟华心中有一个梦,那就是长大后当人民教师。当年,在中国公映的苏联影片《乡村女教师》她百看不厌。她喜欢这部电影,喜欢瓦尔瓦拉,喜欢当老师。
“文革”时,陈云受到冲击,夫人于若木独自一人去了湖南的“五七干校”,陈伟华的哥哥、姐姐、妹妹也先后被学校和单位分配到了外地,只有陈伟华和上初中的弟弟留在了北京。1966年,陈伟华在北京师范大学附中念完高中,正要考大学时,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于是毕业后又在校参加“文革”中一些所谓活动。1968年,同学们陆续奔赴工作岗位时,陈伟华同样面临寻找自己的路。好不容易她才被分配到丰台区的一所学校工作,可那里的干部在调阅学生档案时,发现陈伟华就是主张“包产到户”的“右倾机会主义者”陈云的女儿,于是只好表示遗憾,不敢接受这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后来,陈伟华几经努力才被分配到北京怀柔当乡村小学教师。
当教师本是陈伟华从小的愿望,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是在自己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匆匆发生的。此时的陈云不仅承受着政治上的巨大压力,还要尽长辈之责,引导子女们正确面对现实,接受各种考验。在帮助陈伟华收拾行装时,陈云谆谆嘱咐她要做好到边远山区学校工作的思想准备,要保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和乡亲们、同事们打成一片,绝不能搞特殊化。
到怀柔后,陈伟华被分配到长城脚下的辛营公社。那里的小学,教室里桌椅破旧不堪,窗子没有玻璃,糊的是黄不黄白不白的纸。陈伟华教的是“两级复式”班,第一次走上讲台时,看着农村孩子一双双求知的眼睛,陈伟华心中快慰了许多。冬天来了,想到自己在这儿连个同学也没有……凄冷之间,她想到了被剥夺工作权利的父亲。父亲现在怎样了呢?加之自己又是第一次远离家庭,人地两生,于是陈伟华想家了。
这一天,不是周末,也没有向学校请假,陈伟华回了一趟家。一路上,她心里漾起一丝苦味的喜悦,要到家了,要看到爸爸了,他会高兴的。可是,她没有料到,一踏进家门,迎接她的是父亲严峻而惊异的目光。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听到父亲的责问,陈伟华只觉得是酸菜坛里腌石头——一言(盐)难尽(进):“我……”看到她突然回来的父亲严厉地批评了她没有请假,并坚决地说:“你应该立即回去。” 那一天,父亲很严肃,很不客气。陈伟华伤心极了,一肚子委屈:自己并不是怕吃苦,自己只是想家、孤独,爸爸怎么就不能理解呢?陈伟华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下了脸庞。晚上,父亲与陈伟华又谈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并讲:“家里你就放心,明天就回去,孩子的功课缺不得,安心在那儿教好书、育好人。”陈伟华郑重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曾满怀不解和委屈的陈伟华还是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学校。说也奇怪,当她再度踏进那个小村庄时,小学校低矮的围墙、教室窗户上的陈旧窗纸,连车子走过土路扬起的灰尘,都使她感到熟悉而亲切。她开始为自己一时的退缩而羞愧,她决心不让父亲失望,在农村好好生活下去。
时间长了,陈伟华逐渐适应了农村的生活,加上乡亲们和同事们的关照,她越来越多地投身到教学之中,并在乡下感受到了农民身上质朴、淳厚的人情。淳朴的乡亲,在陈伟华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陈云的影子,他们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实在地让她转告她父亲:“让他老人家放宽心,保重身体。”陈伟华将这些口信带给父亲,父亲的眼睛里闪出温暖的笑意。
只有到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了父亲,不由得想起父亲曾多次对她兄妹讲的话:“你们就得自己到社会上闯一闯。特别是女孩子,要想在社会上站住脚,一定要在政治上成熟起来。”这话,陈伟华记了一辈子,她把自己完全融入了公社的大家庭里,也融入了学校的集体之中。每次回家,她都要东奔西跑,为乡亲们代买东西。陈云知道后,高兴地对家里人说:“南南(陈伟华昵称)每次回来,还要为老乡买东西,她也成了一个怀柔人了!”
一封信,教我一辈子
陈伟华回忆说:“‘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受到严重冲击,一度被迫离开北京到江西‘蹲点’。”在当时的那种特定历史条件下,陈云一家七口人被散于全国各地。三个女儿分别下放到干校、农村、部队,两个男孩分别下放到工厂、部队。他们在那儿与其他工人一样做工,与其他农民一样种地,与其他战士一样扛枪,与其他教师一样教书。在下放期间,都经受了艰苦生活的锻炼。幸运的是,他们被当成“可教育好的子女”对待,不大受歧视。
“文化大革命”对父亲的冲击,使陈伟华受到很大的震动,头脑中出现了很多疑问,自己生活环境的变化也使她想更多地了解社会。于是,陈伟华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读书欲望。
1970年12月8日,陈伟华给远在南昌的父亲写了封信,述说了自己的学习愿望。陈云接到信后,当天就怀着“万分欢喜”的心情给二女儿回信。在信中,他要求女儿首先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著作,说“哲学是马列主义根本中的根本”。同时,为了使女儿了解国内外形势,让她把学习理论与学习时事结合起来,他在信中还提出要女儿每天看《参考消息》、《人民日报》或《北京日报》。他还要求她看中国近代史和世界革命史方面的书,并且具体教她怎样才能找到这方面的书……这封信尽管是父亲给女儿的一封普通家书,却更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教科书!
这封信使陈伟华很感动。她在小学时是个好学生,进了中学很快入了团,下乡后能吃苦耐劳。父亲很少给自己什么表扬,可现在,当她自己有意识地翻开马列主义的书时,父亲却“万分欢喜”。她不能不从父亲的“欢喜”中感受到父亲对自己应成为一个会思考的人所抱的希望;不能不从那字里行间,体会到身处逆境的父亲还保持着坚定的信仰。
1971年9月,林彪集团垮台。第二年4月,陈云离开了南昌,回到了北京。不久,中央决定让他参加国务院业务组的工作,协助周总理抓外贸。1973年8月7日,陈云又从北京的家中给陈伟华写了一封信,希望她参加由父亲发起的家庭读书会。首先学习的是毛主席的《实践论》,学习方法是个人先自学,然后每星期天上午用三个小时集中讨论,提出疑问,交流学习心得。接到信后,陈伟华非常高兴,按父亲的要求认真阅读了《实践论》。
在父亲的教育和党组织以及周围同志们的关怀帮助下,陈伟华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成长起来。1974年10月,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第二年又被怀柔县教育局评为优秀教师。父亲知道她入党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要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在工作岗位上努力发挥模范作用,做一名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
20世纪70年代,陈云的手关节出现毛病。主治医生建议,除加强治疗之外,平时若能多注意有重点地增加手指关节等部位的活动,会有助于尽快恢复健康。当时正在怀柔担任乡村教师的陈伟华,得知此事后,心中很着急。后来突然想到,这里不是盛产素有“京郊一枝花”之称的核桃吗?而且个大壳硬,平时把它们握在手里搓,不是可以起保健作用吗?就这么办!陈伟华于是请怀柔的老乡帮着拣些核桃。所托的这位老乡从一大堆核桃中,精心挑选出最中意的两颗。随后,陈伟华利用回家的机会给父亲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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