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带着外婆去打工
作者：吴丽梅
这时候，他经受着矛盾：一边是村庄带给他绵绵的乡愁，一边是城市带给他的诱惑和困惑。曾经有朋友找他合作开公司，也曾经有人劝他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讲课，可是因为带着外婆，他只能一次一次地放弃。所以总是有朋友劝他，在这样的年代尽这样的孝道，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对此，小唐这样回答：“在外漂泊，把外婆带上，其实就是把家带在了身上。”
在朋友们看来，外婆不仅影响了小唐的事业，也影响了他的终身大事。至今唐戈隆还是单身，在漂泊的旅途上，他也认识了几个女朋友，但是也都或多或少因为外婆的原因而离开了。“当时，我在20平方米的屋子里住着，到周六，我初恋的女友就过来，我们中间拉一个窗帘。我上班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在家里，做菜的时候，她们要按各自的方式做，结果就有矛盾了。有一次，女朋友从外面回来，我外婆在里面不开门，我女朋友就一脚把那个门踹烂了。外婆很生气，在我面前告状，我和女朋友就发生矛盾了，她说：‘你选择，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我也很爱你，但是我实在没办法承受这些，最好还是送她回去。’这，我做不到，然后她就离开了。当亲情和爱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选择亲情。”
和外婆在一起，小唐觉得日子实实在在，自己也特有耐心。当然，他也觉得自己必须更加小心翼翼，每次出差之前会写好一份遗书，交代要把自己的钱留着给外婆养老，希望外婆能够有人照顾。那一份牵挂，让他时常担忧，但是又时常感到满足。
如今，外婆年事更高了，回家这个念头就更强烈，常常地叨念。小唐知道，如果外婆在广州去世，殡仪馆里只能给她一个编号，而这个没有名字的女人，或许可以享受一个通用的称呼：“外婆。”但惟一能让她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点痕迹的，就是那个芳香村，她从那片土地而来，向那片土地而去。但是，外婆的叶落归根，也就意味着小唐的城市追求可能会全盘放弃，对于一个37岁的打工仔来讲，我们可以想像，这是何等重大的一个决定，一边是城市的诱惑，一边是家乡的撕扯。
很长时间以来，小唐举棋不定。但后来，他还是下决心了，他要准备跟外婆回去，原因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他这只风筝飞得再高，线仍然在外婆手上，在家乡的手上。如果不回头望一望，他的人生会永远遗憾，他的梦想会没有意义。
“有一次我外婆身体不太好，发烧，然后我就给她擦身子，她开始还不要我擦，她说她自己擦，她就跟一个小孩一样的，脱得赤条条的擦。我看到外婆那双干瘪的乳房，我就想到，这对乳房曾经哺育过我的妈妈、我的舅舅，人都会到这个年纪，她这么大了，还要跟着我出来漂泊，所以我要对她好一些。也许不知道哪一天，这一天远一点还是近一点就会到来，她身体真的不行了，那么我想，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办。其实，之前我带她出来的时候，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以前我自己在外面漂泊的时候，只要我知道外婆的一些消息，或者是缺少粮食吃，或者是生病，那个时候‘线’一拉，我就要回去，我就是外婆的风筝；来到广州的时候，我把自己比喻成拐杖，我就是外婆的拐杖。现在她要回去了，我也要跟着她回去。”
小唐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可是，我们真的能从他对外婆的态度和平淡的话语里看到人性的伟大！
编后：如果一个人想抛却亲情，总是能够找到若干冠冕堂皇的理由。最近一些年来，年轻人不记父母养育之恩、虐待老人的事多有发生，一些人还为了从父母那儿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与父母对簿公堂……很多很多的现实，让老人们得到心灵的关怀越来越少，能得到一点子孙的“孝敬”竟成为一种奢望。在银发时代到来的当即，或许解决好对老人“心灵关怀的问题”，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我们年轻人都能像小唐一样，那么，每一个老人都会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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