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季羡林:长寿的三个要素

作者:余 玮




  近年来,有人专程到哥廷根寻找伊姆加德的下落,最后终于找到了她。今天的伊姆加德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她终身未婚,独身至今,而那台老式的打字机依然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妻子彭德华比季羡林大四岁,包办婚姻,没有所谓的爱情可言,又由于文化差异悬殊,缺少共同语言。不过在季羡林眼中,彭德华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上对公婆,她真正尽了孝道;下对子女,她真正做到了慈母应做的一切;中对丈夫,她绝对忠诚,绝对服从,绝对爱护。她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孝顺媳妇、贤妻良母。”
  妻子虽然文化不高,只念过小学,对季羡林搞的这一套学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意义,也从来没想知道,但是,她对季羡林关怀备至,对子女也做到了慈母应做的一切,使季羡林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治学中去。季羡林曾经描绘过这样一个场景来说明他家的幸福生活。他写道:“有时候家人朋友团聚,食前杯盘满桌,烹饪都由老祖(婶母)和德华主厨。饭菜上桌,众人狼吞虎咽,她们俩却往往是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脸上流露出极为怡悦的表情。”对这样的家庭,一切誉美之词都成了多余。
  1994年春,彭德华去世,季羡林陷于悲痛之中。如今,他时常会望着先己而去的妻子的遗照老泪纵横。在《寸草心·我的妻子》一文中,他这样写道:“如果中国将来要修‘二十几史’,而且其中又有什么‘妇女列传’或‘闺秀列传’的话,她应该榜上有名。”
  
  健康之无术为术说
  
  有些长寿的人反而对长寿之道不感兴趣,正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从这一特性里,你可以看到他们内心的洒脱,胸怀的宽广和超然物外的态度。其实,“不知而知”、“无术为术”,正是最为可贵的养生之道。
  因为德高望重,加之年事已高,每年都有好几拨人向他祝寿,季羡林笑言自己成了“祝寿专业户”。季羡林在晚年时,慢性病虽有一点,然而他自称身躯顽健,十里八里抬腿就到,过去是早晨4点起床,后来是3点起床,每天工作又增加了一个小时。别人问他:你难道就不困乏,不愿意睡觉吗?季羡林笑笑说:“怎么不愿意睡觉,但是一到时候,就好像有根鞭子抽着我,让我非起来不可,起来好干活。”他对自己干活的速度和效率颇有点“沾沾自喜”。
  多年来他每日闻鸡而起,日成千言,于书斋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笔底下涌出的是他内在的激情、内在的精神、内在的学养,通过载体又转化为润物的春雨,惠泽人们的心田。年高没有暮气,而洋溢着朝气,这就是生命机能的外观。
  在生活中,季羡林倡导“三不主义”,就是不误时、不挑食、不嘀咕。所谓“不误时”,就是惜时如金。他认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工作,而工作则必须有健康的体魄,健康的体魄则需要体育锻炼。所以进行一定时间的锻炼是必要的,但倘若将大量时间用于锻炼而耽误了工作,便失去了意义。在他看来,只要腿勤、手勤、脑勤,自然百病不生。故此,季羡林写作之余总要抽空到未名湖畔散步,日常生活也一直坚持自我料理。所谓“不挑食”,就是不偏食。饮食上他从不挑拣,有什么吃什么,绿豆小米粥,是他几十年“一贯制”的佳肴。“不嘀咕”是从不为自己的健康愁眉苦脸,永远保持着平和向上的心态。他说,待人要真诚,不虚假,且能容忍,做到这些就要乐观、达观,凡事想开一些。人的一切要合乎科学规律、顺其自然,不大喜大悲,不多忧虑,最重要的是多做点有益的事。“我一生也有坎坷,甚至遭遇过非人的待遇,若不是思想达观,很难想像我能活到今天。”
  季羡林的高寿,在养生之道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授之以人的“秘诀”。他每日粗茶淡饭,谈不上什么营养价值;他从不吃补药,别人送的各式各样的补品,都束之高阁;他更不愿去医院看病、查体,除非不得已,才去医院拿点药。
  他说,养生无术就是术。季羡林不想做长生梦,对年老,他采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他曾这样说:“专就北京大学而论,在教授中,按年龄排队,我恐怕还要排到20多位以后。我幻想眼前有一个按年龄顺序排列的向八宝山进军的北大教授队伍,我后面的人当然很多,但是向前看,我还算不上排头,心里颇得安慰,并不着急……人过了八十,金钱富贵等同浮云,要多为下一代操心,少考虑个人名利,写文章决不剽窃抄袭、欺世盗名。等到非走不行的时候,就顺其自然,坦然离去,无愧于个人良心,则吾愿足矣。”
  季羡林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是看书。凌晨三四时,天空还布满繁星,他已伏案读书了。在这个房间看书累了,他就到另一个房间写散文,他把这称为“散步”,交替而行。每天,他头脑中的智慧如泉喷瀑下,从他的笔下泻到纸上。晚上,他也会看一会儿电视新闻,看到假新闻,他会骂;看到哪个地方刮大风或者下大雨受灾了,他会感叹无道无常。再接下来他会看书,对最新出版的书都很关注。晚上9点左右他就要上床睡觉,早睡早起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季羡林也有闲情逸致,诸如养花弄草、与宠物嬉戏,以调适心境。他种养了许多花,仙人球、文竹、君子兰、玫瑰、玉簪等,最喜欢的是君子兰,因为它四季常青,花形美丽,色泽鲜丽,而且也非常高雅,有独立而不改的特行之姿。在他的《季荷》里表达了对荷高洁、清雅的赞美,而《老猫》里则描述了他与挚友虎子和咪咪(自己养的猫)的一往深情。大约在1978年,季羡林开始养猫,1981年,他又要了一只雪白长毛的波斯猫,名为咪咪。季羡林同两只猫都有深厚的感情,每天晚上,两只猫抢着到他床上去睡觉。到了冬天,他在棉被上面特别铺上一块布,供它们躺卧。
   咪咪八九岁时,得了重病,常常到处小便,最让人心烦的是,它偏偏看上了季羡林桌子上的稿纸。跳上去,屁股往下一蹲,一泡猫尿流在上面,季羡林心里真急,但是他谨遵一条戒律:决不打小猫一掌。后来,咪咪随意拉屎撒尿的范围扩大了,季羡林便以耄耋之躯,“匍匐”在床下桌下清扫,钻出来之后,往往得喘上半天粗气。
  终于有一天,病重的咪咪永远地离去了。如今他家中仍养着一对猫,老伴、女儿去世之后,在他精神最苦闷的时候,这对小动物给了他极大的安慰。猫或上下跳跃,或跟前随后,或左右逢迎,或舔舌踯足,更有着心灵的对话,皆予先生无穷乐趣。每当有摄影师为季羡林拍照时,他总会将这对特殊的“小伙伴”放在自己的手臂间,每次猫儿都会与老人有几张很上镜的合影。
  说到长寿,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刘梦溪的看法也许能道出个中秘密 :“仁者寿。季老为人平易自然,淡泊、豁达、有爱心。他的长寿是内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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