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璎 我的半糖爱人
要不是因为公司重大建案的土地出问题,
非得找到新地主重新签约不可,
她才不会漂洋过海的来这座小岛,
也不会衰到在坐船的途中,
碰到这个茹毛饮血的野生原住民了,
这该死的野蛮人!
居然恐吓她海里有冤魂在找替死鬼,
吓得她皮皮挫,直说要去投诉他,
谁知船一到达目的地,
她糗大了的发现野蛮人竟是新地主,
只好鞠躬哈腰黏上去,成天缠著要签约,
意外得知他是因为情殇才躲到小岛来,
害她对他一时兽性……呃,是母性大发,
但劈腿女友却不长眼的跑来乱……
第一章
阳光灿烂的星期六上午,凌天微头戴工程安全帽,身著及膝裙套装,脚踩日步鞋,步履稳定又俐落的巡视「国家世纪音乐会馆」的工地现场。
她的来到让员工如临大敌。
「这里不行。」天微几乎一眼就可以认定,她看不顺眼的那片墙尺寸和施工图上的绝对不一样。
看著她明眸大眼中的精锐,工地主任林大海虽然一脸无奈但没白费唇舌为自己的工人辩解。「知道了,我马上叫人敲掉重来。」
跟著凌天微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她在工作上的要求,她从来不吹毛求疵,但她实事求事,在公事方面,她是没有情面可讲的,有时甚至连包工师傅都会被她整组换掉。
「距离完工日期还有六十二天又十三个小时。」爬上二楼,她像提醒自己也像在告诉跟在她身後的林大海。
林大海不发一语的亦步亦趋,站在二楼尚未完工的凌乱建地上,天微半眯起眸子,俯视中庭几乎快完成的喷池花园。
「确认南非的植物可以顺利栽植到花园里了吗?」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音乐会馆由在南非经商成功的华裔商人李泽涌回馈祖国兴建,他希望交流两国文化,因此她在建物的设计上想出这个点子,也获得南非方面的热情赞助,届时将有一批珍贵的南非植物移植到音乐会馆来。
「确认过了。」
林大海的回答让她满意的点点头,她接起在响的手机。
「小微,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不等她开口,对方说完就急忙挂掉,也不等她回答。
「老板——」瞪著手机,她蹙起了秀眉。
她当然不会拨回去,因为她知道对方不会接,「见了面再说」是她老板的至理名言,他总认为隔著电话什么都说不清楚,而手机这项科技产品更只是传递讯息的工具,绝不是用来把正事谈清楚的。
「老板找我,我先回公司了。」匆匆对林大海交代几个重点之後,她跳上铁灰色五门掀背房车,流畅的驶在周六车流量惊人的马路上。
她这位老板是个急惊风,更是她老爸的拜把兄弟,虽然两人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实际上情同父女。
所以喽,他会那么肯定美好的星期六她没有约会而在工作,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她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需要爱情的人,但却是一枝没有工作就会枯萎的花朵。
漂亮的掀背房车在三十分钟之後驶入「万邦建设」的停车场,下车前,天微脱掉白布鞋,套上搁在副驾驶座上的白色高跟鞋,提起後座的公事包和几份散置在座椅上的资料夹,修长的腿迈动,迅速步入楼高二十的建物。
万邦大楼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它最有名的玫瑰色大理石墙瀑布,它也是北市办公大楼首座有楼中花园,建筑雄伟壮阔又融合了现代与古典,以石材打造的外观几乎和美东的私人豪华住宅如出一辙,让人很难跟它与理著三本头的建物拥有者联想在一起。
「凌小姐早!」朝气蓬勃的中年守卫笑著跟她打招呼,平时的上班日,一楼的柜台有年轻貌美的迎宾接待小姐,而例假日只有保全公司的守卫人员轮守岗位。
「你早!」天微匆匆点头,走进电梯,直达十八楼的董事室长。
「我来了。」她推开董事长室的木质大门,大型办公桌照常凌乱不已,墙上十个监控电脑正一五一十的实况转播各个工地的现状,她从萤幕上看到刚刚和她在巡视工地的林大海已经找人在敲她认为不对的那面墙了,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女孩子家,周末不去约会,去什么工地嘛,真是的。」朱三铭假意抱怨著,其实很高兴有个这么负责的部属。
天微可是比他那三个儿子都还得他的心哪,他甚至想,传贤不传子,将来他这董事长的位子就算是传给她,他也了无遗憾了。
「您说的很对,那我这就去约会,失陪了。」她转身就走。
「你这孩子——」朱三铭连忙拉住她。「明知道我是有正经事才把你给找来的,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再说周末都去约会的女孩子太没个性了,我们就是要与众不同,你说对吧?」
天微又好气又好笑的看著这个老顽童,他常让她想到射雕英雄传里的周伯通,疯归疯,却有一身武功。
她老板也是一样,白手起家创立了万邦建设,成立三十年来,没亏过一毛钱,目前是上市营建公司的第一位,虽然他的身价扶摇直上,但还是很勤俭,做生意也很实在,最讨厌膨风,也很讨厌广告公司吹嘘夸大的宣传词,跟别的建筑商不一样,这也是她自大学毕业之後,一直愿意跟著他做事的原因。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呢?」她在暗红色真皮沙发坐了下来,拿出公事包里的随身笔记本,习惯在老板落落长的说明中抓重点记下。
「事情是这样的,」朱三铭也跟著坐下,卷起衣袖,开始泡起茶来。「我们要买的那两万坪上地出了点大问题。」
天微的秀眉一挑。
老顽童总是这样,明明很严重的事,往往轻描淡写带过,叫人啼笑皆非。
万邦建设今年最大的建案就是那块黄金空地的兴建与开发,预计投入一百五十亿的资金,对手是朱三铭最讨厌的膨风建商「展陆建设集团」,他们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下去做的。
「什么问题?」天微老神在在地问。
通常老顽童遇到棘手的问题之後,会先自己在办公室里闭关,想好对策才出关,因此想必现在已经有解套的方法,她只要负责执行就可以了。
「土地的所有权人易主了,那是他们家族内部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们没立场干涉人家要怎么分配他们的财产,纵然会对我们造成损失。」
朱三铭吞了口口水,继续口沫横飞。
「我们也只能欣然接受……哦,不,是摸摸鼻子接受,总而言之,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之前与纽约梵氏地产集团远东区总经理签的那份合约作废,我们必须与新地主签约,这样才能进行上地开发的计划,否则庞大的先置资金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负担。」
哎,讲了一堆,口乾舌燥的,先喝口茶先。
「了解。」她点点头。「那么,就签啊,为什么不签?」她的笔记本只扼要的写著「土地需重新签约」七个字。
「这个嘛,这个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他搁下茶杯,润了润唇舌。「因为我们找不到新地主,所以无法和他签约,也无法得知他的意愿,据说他在一个私人的小岛上,那小岛是印尼众多岛屿中的一个,名叫米纳岛,从来没有人去过那个地方,那里也没有通讯设备,因此我们没办法和他约个时间来谈买卖上地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要在那个小岛待上多久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也只能纡尊降贵的去找他了……哦,不不,对方是大土地,我们不该用这个成语,那么该用什么成语呢?」
他想了想,放弃,又啜了口茶,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渴的。「小微啊,我刚刚那句话该用什么成语才对?」
「那不重要。」她完全知道老顽童在打什么主意。「您的意思是,要我去米纳岛上找新地主谈买地的事情?」
「哎呀!明师出高徒!」朱三铭响亮的拍了下大腿,大声赞道:「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帮手,这么两三下就了解我的意思了。」
「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土地的事情一天不谈下来,她也是一天不能安心。
「看你方便啦。」朱三铭悄眼看她,很小声很小声的讲:「不过我已经叫林秘书替你订了明天飞往印尼的机票了,岛上只有一个会讲中文的东方男人,所以你要找到他不会太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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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阳光灿烂的星期天下午,天微带著简便的手提行李飞抵印尼的雅加达。
把她的蜜袋鼹丹尼尔先生托裘素帮忙照顾,她预计用两天的时间往返,她给自己最多三天的时间谈定这笔交易,因此她的手提旅行袋里只有两套换洗衣物和超薄笔记电脑,准备随时向公司报告情况。
米纳岛——如果不注意的看,在地图上根本不会发现这座不起眼的小岛,她可是很努力拿著放大镜才找到的。
岛的实际大小——不清楚。
岛上居住的居民——不清楚
电压——同样不详,不过她聪明的带了适用全世界的变电器,至於货币,她带了通行全球的美金和旅行支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跟地主见了面,大笔一挥,签定合约,那么她就可以速速返回台湾交差了。
出了海关之後,她看到一个皮肤黑黑的年轻人高举著写她名字的牌子,她立即朝那年轻人走过去。
「哈罗。」她笑容可掬。
年轻人招呼她上一部中古的轿车,由他驾驶,她坐在後座,一路所见都是简陋的房屋,原始的像那种完全未经开发的乡下。
车程长到她几乎快睡著,她开始打起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问,忽然听见了海浪声。
她睁开半阖的惺忪睡眼,看到车窗外居然已经夜幕低垂了,而路边连盏路灯都没有,诡异的让她发毛。
这种时候再来怕也来不及了吧?
疑问在脑中一个个自动浮跳起来。
码头有那么远吗?远到从白天开到了晚上还没到?
还有,她都没问车资怎么算,如果待会这家伙给她来个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她是不是也只能欣然接受了……不,只能摸摸鼻子接受……
「到了。」年轻人用生涩的中文转头告诉她,显然是他为了营生而学的有限字汇。
「到了啊……谢谢。」天微吞了口口水,拿出皮夹。「那么,总共多少钱呢?我可以给你美金吗?」
看到她拿出皮夹,年轻人腼腆的摇了摇头,他降下车窗,手朝停在海边的一艘长相奇怪的白色小船一指。「到米纳。」
「哦~你的意思是,那艘船到米纳岛啊?」她想她听懂了。
「下去。」年轻人又说,不过他的表情是提醒她下车,而不是赶她下车。
「哦。」她如梦初醒。
怎么搞的?她觉得自己来这里好像变笨了,行动慢半拍,一点也不像坐在台北办公室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强人。
提著行李下车,没想到年轻人咻地掉头,马上把车开走了,迅速消失在黑摸摸的夜色里,留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愣在那儿。
「这下皇帝真的驾崩了……」她喃喃地看著汽车绝尘而去,转身看著那艘驶往米纳岛的小小螃蟹船:心中充满了问号。
这只小东西真的可以到米纳岛吗?
真的不会在黑夜的大海中翻掉吗?
想太多已经没用了,除了上船,她别无选择。
「凌天微,走吧!」牙一咬,她提著行李,苗条高姚的巧影一移,白皙莲足踏著不明生物,涉水上了船。
幸好幸好,船开了大约十几分钟就换了大船,看到比较像样的大船只,她的心才定了下来。
一上去,她就看见一个有著强健体魄的男子坐在船上,他的五宫很端正,虽然他也黑,但古铜色的肤色硬是和刚刚送她来码头那个年轻人不同,尤其是他的双眼,在漆黑的夜里炯亮的像天上星辰,深色背心与沙滩裤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显得勇壮精实,没有一丝赘肉。
「嗨……你好。」她想表达友善之意,於是露齿一笑。「我从台湾来,要去米纳岛,你也是吗?」
说完才发现自己干么用山地腔讲国语啊?这样人家也是听不懂啊。
她看著他,他没开口,但点了点头,仍旧抿著唇。
「你是这里人吗?」她再问,这次正常点了,用的是标准国语。
他摇了摇头,她瞬间大喜过望。「那你听得懂中文吗?或者英文?不然日文跟法文也行,我都学过一点。」她完全没想到这段话她也是用国语讲的,人家如果听不懂中文,会回答才有鬼。
「中文。」他答。
「太好了!」她忘形的欢呼一声,也不管这是在船上就忙不迭抓著他问:「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台湾吗?你要去米纳岛做什么?那里真的只有五十万平方公尺吗?那找人是不是很容易?」
他动了动嘴角,黑瞳在吹著海风的夜里闪著两簇奇异光芒。「你最好坐稳点,不然会有苦头吃,海里不知道有什么会吃人的生物。」
天微一听,娇脸霎时沉了下来。「你在吓唬我?」
他沉静打量她半晌,说道:「十九世纪的时候,回教海盗在这附近的海域反覆劫掠,很多居民被海盗抓去当奴隶或贩售,他们也抢夺陆上的女人在船上寻欢作乐,数不尽的女人因为不堪受辱跳海身亡,她们不甘心的魂魄一直飘荡在这片海面上,过去曾有船只不明翻覆的纪录,据说,那些不甘心的女子魂魄在找替死鬼,尤其是女人需要格外小心,尤其是船上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时,她更加容易『脱颖而出』。」
他说完後,黝黑的两拳气定神闲的交握在膝上,黑瞳里的眸光挑衅一闪,落在她身上。
天微屏气凝神的瞪著他,她蓦地转过身去,後面当然是空无一物的漆黑海面,她转回头,阴恻恻的瞪他一眼。
如果他是开玩笑的,那么很抱歉,她不喜欢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而且她这个人是不喜欢随便让人开玩笑的。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这样吓唬一个女孩子?」
他满意的揉揉下巴。「当有不明物体忽然抓住你的头发,把你连发带人的拉进海里,而我却依然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时,你就不会认为这是吓唬了。」
该死!她用眼神凌迟他。「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要投诉你!」
她是凌天微,她是从来不接受威胁的凌天微,上一个威胁她若不加薪将发动罢工的工头被她在一个小时之内踢出了万邦建设,虽然老顽童摇头告诉她,这样会让她身涉对方报复的危险之中,但她仍然执意那么做!
所以了,她绝对不是被吓唬个一两句就会昏倒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家伙也休想吓倒她。
「除了海盗可以奸掳女人,普通男人也同样可以。」他选择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淡淡的说。
她警戒的盯著他,视线从他精壮的手臂到腿毛茂盛的有力双腿,粗略估计他掠倒她只要三十秒,剥掉她衣服——加上她挣扎——只要两分钟,强暴她一秒——这是她贬低他性能力的算法——把她连人带行李丢进海里只要二十秒……她怎么会认为他五官端正呢?他根本长得邪恶得很!就算他会讲中文又怎么样?他一定是这不毛之地的野生原住民,茹毛饮血长大的!
总之,她真是该死的大意!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没问清楚就上了这艘贼船,船只在漆黑的大海上航行,一路快速的开著,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船上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他真的奸淫了她,把她推到海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怕了?」他轻易从她眸心读到身为女人的本能恐惧,但叫他意外及被挑起兴趣的是,她眸中远大於恐惧的懊恼神情。
她不怕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吗?
她不说几句好听的来拍拍他马屁,让他对她手下留情吗?
「你很可恶!」她饮恨地坐了下来,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她不服输的挺直坐著,冷冷的瞪视著他。「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马上咬舌自尽、跳进海里,你不会有机会动我半根寒毛的,听清楚了吗?」
他的手往胸前一盘,那双黑眸在暗幕里灼灼放光,他轻松的说:「咬舌自尽之後,你绝没有力气再跳进海里。」
她嗤哼一声。「我可以边咬边跳。」体型输人家,逞逞口舌之快也好,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绝不是一只软脚虾!
此时气呼呼的她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那个茹毛饮血长大的野生原住民,炯亮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且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眼前自动浮现一幅生动的自尽画面,一名女子边咬断舌头,双脚像弹簧一样离开船面,咚地一声跳进海里。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笑了,三个月?四个月?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後,他的笑线就全自动的罢工了,无论多好笑的笑话和多值得大笑庆贺的事都无法动摇那根麻木的笑线半分。
然而现在,一名陌生女子居然能够令他发噱而笑,这似乎不太符合他这几个月来沮丧又痛苦的心境。
「你干么那样看著我?」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眸光,嘿心的嘴角还泛著淫笑,天微防备的瞪视著他。「别想打我的歪主意,老实告诉你,我私生活很乱,最近刚检查出来我是爱滋带原者,我还有会传染给别人的香港脚,另外,我的胸部是隆的,毫无触感可言,一捏就破,如果你碰我的话,倒楣的是你自己。」
瞬间,他的胸膛震动,喉咙滚动出沉沉笑声。
他笑出了眼泪,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他是活著的。
第二章
经过六十多分钟的航程,开始看到陆地的灯火出现了。
米纳岛在望,天微有如吃了颗定心丸,耳畔听到唱歌跳舞的乐声,她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终於有心情感受慵懒闲适的南洋海风了。
「恐吓他人是有罪的,等一下我一定会到派出所去告你威胁恐吓。」提起搁在脚边的行李,她信誓旦旦的说。
在他莫名其妙的大笑过後,她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再理会他,虽然海浪令船只颠簸得要命,虽然漆黑的海面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她依然从行李袋里取出一本企业管理方面的书籍看了起来,对他的言行举止充耳不闻。
说也奇怪,自从她自顾自的假装看书不再理他之後,他居然也不再打扰她了,她曾偷眼觑了他几回,发现他炯然的眸子望著远方无垠的海面,抽著烟,仿佛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她好奇了,一个茹毛饮血还妄想要非礼她的原住民能思考些什么东西?唇边还浮著一个萧索的线条哩,真是好笑!
不过,不管他在思索些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让地主签下台约,她就可以收拾行李飞回台湾了,她将一生都不会再来这个怪地方,也一生都不会再让误上贼船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岛上没有派出所这种东西。」他毫无公德心的把烟蒂扔到海里,慢慢地开口告诉他。
她冷若冰霜的瞪视著他。「现在知道怕已经太迟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向这个岛的最高权力者投诉你,你很快就会被驱离这个岛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站了起来。
她仰视著他约莫一九○公分的刚挺身躯,幸好她也拥有如模特儿般的高姚身材,不然不就矮他一截了?
「等著看!」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她才不信岛上没有派出所,他一定是怕了,想求饶又拉不下脸来,所以才想骗她,可惜她不是那么好骗的,才不会上他的当!
陆地距离泊船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距离,她迫不及待的卷起裤管、脱下鞋,赤足涉水而过,正式踏上米纳岛的土地。
登岛之後,她马上看到一个年轻人举著写她名字的名牌。提著高跟凉鞋和行李袋,她马上朝对方迎过去。
「你好、你好!我是凌天微——」
没想到年轻人却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去,她错愕的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年轻人在跟恐吓她的家伙讲话,还不时指指她。
她瞪视著他们怪异的举动。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叽哩咕噜……」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快速交谈著,两个人的视线有时瞄向她,有时低头商议。
她有些惊慌的瞪视著他们。
如果她猜的没错,他们是同夥,这是个海盗窝,他们要联手做掉她或者轮暴她,劫财劫色,最方便的弃尸地点仍是那片漆黑无边际的大海……
「GO、GO。。」年轻人大步走回她身边,让她措手不及的从她手中把行李抢走。
「喂!」天微歇斯底里的追上去,行李「被抢」让她有些失控。「你是谁?快把行李还给我!」
「他听不懂你讲的话。」一个很讨厌的声音飘到她耳际。「如果想谢谢他,到达目的地时只要象征性的给他一点酬劳就行了,一瓶汽水或一罐啤酒都行,这里的人不会贪得无餍。」
她瞪了多管闲事的家伙一眼,没好气的说:「我不要跟你讲话,你也不要跟我讲话!」
说完,她又去抢自己的行李。「不管你是谁,我要自己提我的行李……」行李里有两份很重要的合约书、公司的用印,还有她的护照和回程机票等等,说什么也不能交给一个意图不明的人。
「No、NO!」年轻人笑著摇头,不肯放手。
「救——命——啊!」她放声大叫,希望引起别人注意。
「救——命——啊!」没想到年轻人竟然学她的声音也放声大叫,叫完哈哈大笑,乐得很。
「我快疯了!」她气急败坏的取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代为安排行程的旅行社发飙。
「这里手机不通。」那个很讨厌的声音又飘来她耳际刺她了。
「谢了!」她俏容铁青,没好气的说道:「你会讲他们的话,你告诉他,叫他把李行还给我!」
他打量著她。「我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你?」
他的语气与问法实在叫人生气,她深吸了口气。「好!我会给报酬,十罐啤酒够不够?还是你要十罐汽水?」想来这里还未开化,仍然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时代。
他真的没想到在同一天之内,他会笑出声音两次。
但千真万确的,她又惹他发笑了。
「你笑什么?」他的笑声倒是惹恼了她,红颜微怒。
他不理她,低头与年轻人交谈,两人谈得很愉快,好像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你们到底要把我的行李拿去哪里?把行李还给我!」她又追上去,他们还是不理她,继续聊他们的,而行李也始终如一的握在年轻人手中,不曾动摇。
星空下,拂著海风的清凉空气中,走过草地和灌木以及茂密的椰子树,三条长长的人影一路拉拉扯扯的来到两间面海边的椰子屋。
他们走了进去,天微别无选择的跟著走进去,年轻人这时搁下刚刚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的行李,笑著对她比了比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然後就拍拍屁股,轻松的走了。
「喂——」她无比傻眼。
他不是来接她的吗?怎么把她和这家伙丢在这里就走人,那她怎么办?
「我饿了,吃饭吧。」他点起了小油灯,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掀开饭桌上的菜盖。
桌上摆著五小碟的菜,他打开饭锅,迳自装了一碗饭坐下来开始吃,迅速吃完,又起身添了一碗饭。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天微吞了口口水。
她看看表,晚上八点多,中餐是在飞机上吃的,怪异的旅程让她没时间去感受饿。
而现在,饭菜的香味吸引著她的胃,害她不争气的分泌起唾液,可是她怎么拉得下脸来吃。
「咳!我说——」她清了清喉咙。「干么不开灯?」
他休想来制造浪漫这一套,她可是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岛上没有电。」他简单的回答了她,转眼之间又添了第三碗饭,没注意到她突然乍红的脸蛋。
看他吃得那么快,她不自觉的又吞了口口水,看了那饭锅一眼。
那么小的饭锅,里面没多少饭吧?如果她再不坐下赶快吃,给他吃完可怨不得别人,她有点後悔干么不听裘素的意见,带碗泡面来呢……
「你不吃吗?」他忽然拾起头问她,炯亮的黑眸在小油灯的光亮中分外吸引人,像两簇黑色火焰。
凭良心说,这家伙是长得不赖,可惜在这种地方生活,一定没有文化。
「谁说我不吃,我要吃。」她搁下紧紧握在手中的行李走过去掀开锅盖,语气仍然倔强,不肯放下身段跟他和解。
添完饭坐下後,夹菜前,她挺有个人原则的对他说:「你放心,这顿我会付钱的。」
她才不要占他便宜,当然,他也休想占她便宜,以为供她一餐就要她以身相许,门儿都没有。
「随便你。」他根本不看她,迳自吃自己的,吃完第三碗,又添一碗,食量委实惊人。
如果不是他天生丽质吃不胖,那么就一定是他以运动控制体重,否则哪会有如此恰当的身段?
「这是什么?」她夹起一片嫩黄色的菜叶问他,味道爽口中带著微辣,让她脾胃一醒。
「鱼。」他如此回答。
「骗谁?」她夹著菜叶在半空中晃了晃。「这明明是菜!」
「知道还问?」调侃至极。
她哼地一声,决定把肚子的温饱摆第一,不装什么文雅了。
她也添了第二碗饭,这时候的他已经与饭菜休兵,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南风徐徐从屋子的三面大窗吹进屋里,从窗户望出去,可见看见沙滩和海,虽然外头的气温将近二十七、八度,但舒懒的海风让人一点也不感觉到热。
饭锅见底,餐碟均空,她吃饱了,此行的任务很快回到她明晰的脑中,她没有任何心情享受片刻的静谧,只想完成工作,然後回到她熟悉的土地上。
「你知道一位名叫梵立的东方人吗?如果你带我去找他,我可以给你——」她想了想,很大方的说:「我可以给你一百罐啤酒和一百罐汽水,外加任何你想要喝的饮料一百瓶,如何?同意这个交易吗?」
天微眼巴巴的等著他回答,他却站了起来,收妥餐椅,跟她来个答非所问。
「里面有两间房间,我睡前面那间,你睡後面那间,这里的水很珍贵,如果要冲澡就节约水源,明天早上八点可以吃早餐,逾时不候。」
她倏地站起来,两手撑著桌面,眸底有著讶异。「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睡这里?」
不会吧?这样跟在船上有什么不同?
「没错。」他不理她的惊讶迳自走进房间,舒懒的声调钻进她贝耳里。「忘了告诉你,十九世纪的海盗们非常欲求不满,他们不只在海上奸掳女人,上了岸当然也要找找乐子,所以说,传说岛上也有不甘心受辱而自尽身亡的女子魂魄在找替死鬼,找的当然同样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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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告诉她,岛上连热水也没有。
当然,聪明的她在愣然过後很快的明白了,没有电,就没有电热水器,所以自然没有热水,如果要洗热水澡,恐怕要自己用柴烧水。
幸好水不热,但也不至於冷,天微迅速洗了头也冲了澡,水龙头的省水装置让她洗得并不痛快,不过沐浴後的清爽仍让她精神一振。她走出浴室,回到他指定的第二间房间,煤油灯已经点著在床头柜了。
那家伙进来过。
一向精明的她,为何会让自己掉进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她信任秘书安排的旅行社,没有多加调查米纳岛的背景,她认为只要合约签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现在看看,她让自己多狼狈,跟一个不知道身分背景的男人一起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连要找的人都没见到半面,这跟她的原则完全背道而驰,一点效率都没有!
就著油灯的光亮,她打量著不大的方正房间。
墙壁是竹编制成的,地板铺著竹子,可能是因为这样吧,空气里充满著大自然的芬芳,地上的草席上有个垫子,角落里有个三格柜,除了一支手电筒,柜里没放其他东西,她的行李静静的搁在柜旁。
她走到窗前,敞开的窗外是大海。
柔柔月光在海波上碎碎亮亮地闪耀著,耳畔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旋律,海风温柔的拂过她的脸,抬眼一看是无云的星空,这景致美得叫人叹息,但她却该死的想起那家伙的恐吓!
她知道拉下窗子他的恐吓就成功了,然而在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此时,也只能老大不情愿的接受他的恐吓了。
她探出身去,动手将撑住窗户的棍子往里拉。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马上有人冲了进来,她嘴唇泛青、眸带泪花,控诉的看著他。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一直吓她,她也不会想关窗户去夹到手,这笔帐算在他头上,一定要算在他头上……嗅!痛!痛死了啦!
「把手指打开!」他握住她雪白皓腕,强迫她张开扭缩成一团的五指。
「张不开……」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到他粗黝的手背上,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么可笑的事而哭,可是好痛,真他妈的痛极了!
「非张开不可!」他动作粗鲁,硬是把她的五指扳开。
「哦!」她呻吟一声,表情痛彻心扉,因为身体发肤上的痛,她忽然变成了一朵脆弱的小花。
他检查著她的五指。「还能动,没什么大碍。」
他替她揉著指节,居然出乎她意外的温柔与仔细,拇指与食指搓揉著她指节的力道恰到好处,温热的传进了她的肌肤里。
「可……可以了。」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看起来不像个连窗子都不会关的人。」他把窗子关上。
天微没好气的吸吸鼻子,死都不会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吓唬她,她根本不必关窗子,然後害自己夹到手。
他走了,她连忙取出常备的曼秀蕾敦药膏来擦。
擦完,她整个人放松地仰躺在垫子上,深深的朝天吐出一口气来。
这个房间没有电视、没有影碟,也没有书报杂志,除了乖乖睡觉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对啊,我可以上网!」
灵光一闪,她连忙跳起来拿出行李袋里小巧的笔记电脑,可是整个房间找了一圈,就是找不到网路线的插座。
她蹙起了秀眉,烦躁到了极点。
「太好了!没有电,所以没有电视,手机没有讯号,连网路都没有,吼!这里到底是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就算周末假日也一定会给自己找事做,像这样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对她而就是浪费生命,她可是个连谈恋爱都主张半糖主义的女人。
大学时代,她的死党芷伶有个交往一年的土木系男友,每天和男友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最後他们同居了,「蜜糖主义」的可怕之处也渐渐显露出来。
芷伶每和男友大吵过後就跑到她的租处诉苦,一住几天不回去,这种情形不是偶发事件,而是两、三天就发生一次,看得周围的人都累死了,也对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充满了疑问。
她曾问过芷伶,他们既然这么不合,为什么不乾脆分手算了?
偏偏他们又不分手,四年来一直反覆上演著吵架、出走、和好,最後还不是因为男方另外结交了一个外县市的女友而分手。
让芷伶最呕的一点是,她的前男友和那位外县市的女友交往了三年仍然感情甚笃,远距离的恋爱让两人更珍惜相处的时光,两个人後来还结婚了,目前有两个孩子,生活非常美满。
於是,天微深刻的体认到半糖恋爱的重要性,她还很公式的分析过,半糖主义的恋爱可以节省约会的支出,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就免不了要天天花钱,而且半糖恋爱也会让彼此都有比较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不会习惯性的要陪对方,反而该做的正事都没做。
另外,人往往都不懂得珍惜在身边的人,像芷伶,同居时,她天天为男友做饭、洗衣,那个男人从来不曾感谢过她,反而视为理所当然,久而久之,芷伶还没嫁给他就变成黄脸婆了,对男人而言,一点新鲜感都没有。所以她发誓,她绝对不要变成像芷伶那样可悲的女人。
她一直是个很实际的魔羯座,身为家里的长女,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她都按部就班的来,要她谈起恋爱就天天跟男朋友黏在一起,她觉得真的很浪费时间。
她认为在半糖主义的恋爱下,偶尔约个会不是很好吗?可以好好的计划当天要做什么、要去哪里玩,这可比芷伶和她男友到最後都只窝在家里看电视强多了。
所以大三那年,她交了男朋友之後,就坚持每周约会一次,最多两次,而且不强迫对方的假日专属於自己。
因为见面的时间不多,而且都很有计划的出游,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直到对方大学毕业之後赴美留学,两人这段情才理性的划下休止符,她因此有了一段记忆很美好的初恋。
当然,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肯接受她这种半糖恋爱论调的。
进入万邦之後,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结识了一位建筑师。
那位杰出的建筑师才交往三个月就邀请她同居,她敬谢不敏的推掉了,後来就渐渐疏远他,因为那个男人的控制欲太强了,虽然她不跟他同居,可是他还是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每天下班时间一到,他的电话就来了,一定要跟她一起屹晚饭,假日也一定要她出门约会,她哪受得了?
第三段情史也毁於她的半糖论调。
那是一位优秀的会计师,她向他提出半糖主义的交往,刚开始工作同样很忙的他欣然接受,但时间一久,他就开始怀疑她是否有别的男友,否则热恋中的人,为什么不想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也从来不查他的勤?
当然,分手收场是免不了的,她也不会遗憾,反正她就是无法接受蜜糖主义的恋爱,她根深柢固的认为,那绝对会扼杀一段恋情!
她超级欣赏SHE的那首歌——半糖主义。
我有自己的生活,爱不是每天相依为命,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永远让你觉得意犹未尽,若有似无的甜,才不会觉得腻……
听!写得多好啊!
就是这种感觉!她完全相信七年之痒一定会发生在恋人之间,除非一直以半糖主义来相处,全情投入只会加速爱情的死亡……
哦!她怎么会想起这个呢?
一定是因为她太无聊了,她现在又没有男朋友,半糖还是蜜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早知道岛上会落後成这样,她就该带几本书或者随身听来,起码可以用来打发睡前的时间。
现在扼腕已经太迟了,明天她一定要用最快的方法找出地主,迅速签完合约,然後飞离这座连热水都没有、鸟不生蛋的烂岛!
她一定要!
第三章
是长脚海鸟的苍鸣将天微给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清风轻吻著她的脸颊,空气中有淡淡的木材味和海水味,跟她家里房间的馨香截然不同。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睡到自然醒了,她通常都分秒必争的设好三个闹钟,善用生活中的每一天,绝对不浪费。
每一个早晨,她都准时五点半起床做半小时的运动,然後淋浴、换装,出门上班,在路上随便买个早餐带到公司边看文件边吃,无论天气再冷、被窝再温暖都不可能使她睡过头。
瞧,她就是个这么有纪律的人。
所以喽,她也要求她的部属每天不能超过七点半到公司,当然也绝对不可以准时六点下班,她几乎把万邦建设看成自己的事业在对待,就算她老爸、老妈常抱怨她很久没回家了,她也依然以工作为重,并且认为没有什么不妥。
然而,这个早晨打破了她所有的常规,她不是被闹钟唤醒的,等一下也没有晨间会议要开,她更加不必强迫自己起来运动,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慢跑才好。
梳洗过後,她换了套衣服走出房间。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她到隔壁敲敲门,半晌没有回音,她走出房舍,这才发现她置身在一个多么令人屏息凝气的天堂!
眼前是白色的沙滩和湛蓝的海水,天空蓝白相问,海与淡色的天空相互映照,四周椰树茂密,树干笔直雄伟的耸入天际,黄绿色的大片叶子间满是好大颗的椰果。
回首一看,她昨晚住的那间房子居然是椰子屋!
椰子屋的屋顶呈三角型,铺著椰子叶编的椰茸,墙壁是竹编制成,就好像以前马来人住的那种草编木屋。
原始,太原始了……
天微凝视著眼前静谧的海,不知不觉走过绿色的草坪和白色的细沙,来到无垠大海的面前,椰叶随著风摇摆,海面平静无波。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海之前,她忽然忆起了生命中第一次看海的情景,她也曾深受大自然的感动过,甚至因为海太美了,她眼眶还泛起感性的泪水。
但是後来这种情形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随著年纪渐长,她已经不知道何谓感动,因为全心投入於工作上的关系,她也鲜少旅行,出国一定是为了出差,达成目的就回国,连半点发现旅行中的感动的冲动都没有。
但现在,她又再次的被大自然给感动了。
好奇妙的感觉:心里激动又澎湃,就像大海与她心律交叠似的,望著那片蓝蓝海水,她久久不能自已。
好半晌,她就这么一直伫立在那儿不动,直到长脚海鸟的苍鸣蓦地让她醒觉了过来。
老天!她在干什么?
她居然用宝贵的时间在发呆?
现在绝不是感性的时候,她得恢复平常的自己,赶快找到地主签约才是,如果她没有完成这项任务,不仅仅只是损失天文数字的资金,连万邦的金字招牌也会垮掉。
「凌天微!回来!」她用严厉的语气命令自己。
「一 、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再来一次!」
她弯腰做起了柔软体操,希望藉著这些平常她每天持续在做的简单体操,能帮助她回复到平常的自己。
体操做完了,她深呼吸,让空气充满她整个胸腔,感觉到意犹未尽,她忽然想知道自己能下能金鸡独立。
於是她抬起一脚,两手展平,脚丫子埋进细沙里的触感真好,砂砾冰凉冰凉的,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经验。
「这样太小儿科了,应该来点高难度的。」
她把展平的双手打直,忽而打直,忽而展平,迅速的来回替换,做快了,还真像展翅欲飞的小鸟。
「打直、展平、打直、展平……呜哇哇哇哇!」
她发出人间惨叫,整个人失去平冲,在沙滩上跌了个狗吃屎。
「唔……幸好没人……」她揉著鼻梁站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她在干什么呢?有时间在这里要乌龙怎么下去找地主谈签约的问题,大家都在等她的消息,她怎么可以这样自甘堕落,就算来到无人岛,她也一样是工作至上的凌天微——
「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她宣誓般的举起右手,仰天大喊。
「很精采。」
男子调侃的嗓音钻进她贝耳里,她迅速回身,看到昨晚害她夹到手的那家伙站在那里。
「你站多久了?」她瞪著他,防备地问。
他老神在在。「没多久,看了你所有的喷饭演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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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天微没好气的吃著早餐,依然只有他们两个,这见鬼的岛难不成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些食物都很鲜嫩,不必那么费劲的嚼他们。」他看了咬牙切齿的她一眼,如是说。
「细嚼慢咽有肋消化,你这种人不懂。」一想到自己的丑相全被他看完了,她就越想越气,他还想指导她怎么吃东西?真是找死!
桌上的食物她全叫不出名字,当然也别幻想会有咖啡、吐司、火腿什么的,早餐跟昨晚一样,都是白饭配菜。
菜很可口,虽然满足了她的胃,可是她的灵魂好想喝杯咖啡啊。
咖啡是每天唤醒她脑门的特效药,如果没有喝,就会浑身不对劲。
她现在就浑身不对劲。
「你知道什么是咖啡吗?」她问,直觉的把他当岛上原住民,没第二种想法。
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怎么样?」这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种问题,他真的又想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很容易惹他发噱,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有一种奇异的轻快感,这是过去三十年来未曾有过的感觉。
他一直是个工作机器,如果不是那件生命不该有的意外,他也不会来到这座岛,不会过这样闲散的过日子,不会遇到这个奇怪的女人。
「那是一种咖啡色的液体,原豆经过烘焙散发出香气,将豆子磨了之後变成粉,然後用热水滤过粉就变成一种诱人的提神饮品,可以加糖也可以加奶精,有人两者都不加,我就习惯加半匙糖和一匙奶精。」她深吸了口空气,表情活像在吸吗啡。「我现在就好想来一杯!」
他起身,从木柜里拿出一包已拆封的咖啡粉来。「抱歉,你费神描述的是这个吗?」
天微几乎是弹跳起来的。「你居然有咖啡粉!」口气像他居然有海洛英似的。
他取出一个滤网,把滤网固定在一只马克杯上,每天来帮他煮三餐的卡格南都会替他准备一壶热开水,保温壶是他从雅加达买来的。
须臾,一杯香味缭绕、热气腾腾的咖啡就完成了。
「你干什么?」她眼睁睁看著他拿掉滤网,迳自享受的啜饮起来。
这杯,不是要给她的吗?
「喝咖啡。」转眼间,他已暍掉半杯了。
她眼巴巴的望著他,表情馋涎。「那我呢?」
「这里只有一个杯子,不过有多余的碗。」他取出一个碗给她。「请便,不必客气。」
实在太想喝了,碗比滤网大得多,那家伙又自顾自的享受著咖啡,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於是,她只好拿著滤网,小心翼翼的倒入热水,有时候热水会溅到指尖,好不容易才冲出一「碗」咖啡。
「你看起来很优雅。」他给她赞赏的一眼。
「谢谢。」绝对的没有好气。
生平第一次,她用碗喝咖啡,虽然抚平了灵魂,但她也更加地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他一定是故意要看她出糗的,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先找到地主签约!
「喂——」她叫他。「还记得我昨天跟你提过一个叫梵立的东方人吧?我急著找他,如果你有门路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百块美金。」
她倾身看著他,眸心发出利诱的光芒。「你知道什么是美金吧?」问完,她直觉认为他压根儿不懂,於是进一步说明,「不是美美的金子哦,是美国发行的货币,全球通行,你去雅加达的话也可以用,你们这里的物价水准看起来满低的,所以我想,一百块美金可以买不少东西了。」
把玩著白色的马克杯,他又想笑了。
她绝对是第一个对他解释什么是美金的人,她不知道每一个日升日落,他能够动用的美金可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
「你笑什么?」天微瞪著他。「如果你不肯帮忙的话,就替我找昨天那个年轻人过来。」
「不必找了。」他在木桌上放下马克杯,炯亮眼瞳直视著她,闲谈似的提起,「我就是梵立。」
她瞪直了眼,纤指直指著他,呆呆的重复。「你——梵立?」她快昏倒了。
她像个打败仗的将军,急於看出些什么会令自己犯错的端倪。
不不,她不可能这么粗心大意,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令她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柄?
岛上只有一个会讲中文的东方男人……老顽童的话咻地一声,钻进她耳里,她暗叫一声糟!
不妙!很不妙!他可能真的是梵立!
东方男人——他明明是,是她执意将他归为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会讲中文——他不仅会讲,还标准得很,一点奇怪的口音都没有,是她选择忽略这个部分。
「这下皇帝真的驾崩了……」她闭著眼深呼吸一下。「镇定下来,事情没那么糟,凌天微,你快镇定下来,我命令你马上镇定下来!」
天杀的!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如果他真的是她急欲要找的那位纽约梵氏地产集团的梵立先生,让她想想,从昨天到今天,她对他说过什么没礼貌的话……
她颓然把脸埋进双手里。
没礼貌的话……老天!可多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梵立将她变化万千的窘态尽收眼底,他就像在逗弄一只原本张牙舞爪但在瞬间被拔掉尖牙的母老虎,他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单纯的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了。
那只被拔牙的母老虎,秀容热辣辣的发烫著。「嗨,梵先生——」
她挤出一个官方笑容,她真的非常愿意减寿十年来交换回到初上船看到他的那一刻,如果知道他是梵立,她会对他无比谦卑。
他轻笑。「你一定是要问我,岛上的最高权力者在哪里,你要投诉我在船上对你的恐吓行为,对吧?」
凌天微在心中呻吟一声。
这家伙非得那么会记仇不可吗?
「当然不是。」她勉强持续著甜美笑容。「让我们忘了之前的事,从头开始好吗?我是万邦建设的代表,我叫凌天微——」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即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请您等我一下!」
梵立看著倩影匆匆去匆匆来,当她再度坐下时,气息微紊,手中多了一张小巧的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她双手奉上名片,再恭敬也不过了,态度与她之前把他当原住民时判若两人。
「梵先生——」他久久不收名片,她有点急了,轻唤他。
「你的手有伤口吗?」他双眸盯著她,闲适地、风马牛不相及的问。
「啊?」她一愣。
「你不是爱滋带原者吗?」他瞟她一眼。「如果你有伤口的话,你拿过的东西都有可能将爱滋传染给我,因为我的手不巧早上也擦伤了。」
老天!
这个男人不但很会记仇,记忆力还很好,将她说过的话全还给她了。
「那是开玩笑的,您应该知道。」她的樱唇噙笑,清了清喉咙开始说明,姿态超级低。「是这样的,您在台北的商业区拥有两万坪上地,我们公司原本已与纽约的梵氏地产集团签好了合约,却在合约生效的前一天,这笔土地由一位梵天锰老先生转到了您名下,因此我们必须重新与您签约……喔!抱歉,请您再等我一下!」
她变笨了,来这个原始的岛之後,她凌天微变笨了,居然去拿名片的时候没把合约书给一并拿来。
梵立再度看著苗条纤丽的倩影去匆匆回匆匆,这回手上多了两份合约书模样的文件。
她探过身去殷殷讲述。「这里有两份合约,请您过目,我们公司以超过市价百分之二的价格收购您的上地,金额绝对合理,如果没问题的话,麻烦您在这里、这里、这里以及这里签名盖章……」
梵立突然伸了个懒腰。
她错愕的抬眸看著他。
他舒懒地站了起来。
「小姐,我没说过要卖地。」白牙在她面前一闪,挖苦地道:「而且我从不跟有香港脚的女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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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梵先生!请你等等我!」
天微手里拿著草帽在追男人,她的裙摆飘扬,高举在手中的草帽也彷佛快飞起来了。
「你总算肯停下来等我了。」她吐了口气。
从椰子屋出来後,梵立就用巡岛的步伐在行走。
他看似漫无目地的走向村子,他们从小径经过森林,她看到一间用木头搭盖的小学校舍和一群皮肤黑黑的学童,学校正面有个升旗台,上面飘扬著一面奇怪的旗子,然後是几户人家,有人自动走到梵立面前,他这才停了下来。
「叽哩瓜啦、叽哩瓜啦……」梵立和岛民在交谈。
天微看了眼炽烈的太阳,本能的眯起了眸子。
岛上的风似乎无所不在,所有的树、灌木跟草都随风摇摆,天气很热,但风缓和了热的感觉,她没有流汗,只是下意识的拿草帽扬著脸。
「梵先生,请你听我说好吗?」她在梵立与岛民之间插嘴。「我们老板真的很有诚意买您的地,如果您不满意我们的买价,尽管开出您的价格,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可以代表万邦建设作主答应您……」
梵立看著她,岛民也看著她,然後他们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又回到他们的交谈上,不理她。
就是不理她。
可惜她凌天微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她很大声的清了清喉咙。「梵先生!我想您刚刚绝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所以我就不厌其烦的再对您说一遍好了,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正在开发一块地,连同您的那两万坪上地在内,总计划开发坪数是八万坪,现在,其他六万坪的收购行动都已经顺利完成了,只剩下您的部分,严格说起来,这不并是我们公司的疏失,而是贵公司的问题,你们的远东区代表实在不该出尔反尔,以一句『他也很抱歉』来推卸责任……」
那个黑摸摸的岛民在她侃侃而谈的时候,一直用他单纯无比的眼眸看著她,他忽然迅速对梵立说了一串话。
「他说什么?」她直觉他说的一定跟她有关。
梵立咧唇一笑。「他问我这个聒噪的女人是谁?」
「我哪有聒噪?」天微抗议。「只要你答应把土地卖给我,我马上离开这个岛,从此以後不会再烦你,你觉得如何?」
他慢慢的、慢慢的对著眼巴巴等答案的她摇了摇头。「我不要跟你讲话,你也不要跟我讲话。」
「等等我!梵先生!」他又开始走了,她连忙追上去。
为了跟他划清界限,她曾说过叫他不要跟她讲话,她也不会跟他讲话这种话,没想到他都记在心里了。
她真是……真是自作虐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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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睁开眼,椰子树梢大剌剌的摆动著,起码有五公尺高的椰树上大片叶子随风摇曳。
她真没想到有一天的下午,她会像这样毫无形象的躺在一座岛上的椰子吊床上睡觉,不必赶著开会,不必赶著巡视工地,也不必盯牢数个电脑,更加不必被不懂事的属下和秘书气得半死。
一切是这么悠闲,吊床随著风摇来摇去,眼前是三百六十度浩大无垠的天蓝色苍穹,她静静的躺在吊床上,整个天空下似乎只剩她一人,她下意识的抬手看看表,居然已经下乍四点多了。
老天!她睡了三个钟头!
早上,她追著梵立走了整座岛,中午回到椰子屋,吃过简单的便餐之後,他就晃呀晃的走出家门,来到这海岸边。
然後,他往吊床一躺,闭眼睡著了。
而她,她当然不能无礼的去把他给摇起来,百无聊赖之下,她也只好学他了,随便找了张吊床躺,心想这只是消磨时间,等他一起来,她就要继续锲而不舍的说服他把地卖给她。
没想到耳际吹拂著清风呼呼,眼眸眯视著广阔湛蓝,整个世界静谧的只剩风的声音,而她也——睡、著、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下了吊床。
梵立躺的那张吊床却空空如也,他不知道胞哪去了,她也没心情欣赏周围的一切了,连忙回椰子屋寻人去。
「哈罗!梵先生!」
她在後头的厨房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忙不迭的绕进厨房去。
「你是——」她看到一名笑容腼腆的岛上妇女在做饭。
对方看到她,递给她一张纸条。
「遛狗。」她读了出来。
卡格南指指敞开的後门,院子里有只毛色黑亮的中型犬,趴在地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幸好她不怕狗,这家伙再可怕也不会比丹尼尔那只过动儿还令人头疼吧?
天微欣然接受了梵立派给她的任务,并主观的认定只要她把这件工作做好,梵立就有可能答应把上地卖给她。
「你叫什么名字呢?该不会就叫小黑或黑仔吧?」
她牵著黑狗在海岸边漫步,走著走著,没想到黑狗却突然疾奔了起来。
「妈呀!不要跑!」
滑稽的事情发生了,她被狗拉著跑,就像水上摩托车在拉冲浪板一样,画面绝对不是她在遛狗,而是狗在遛她!
「停下来!死狗!我叫你停下来!」她连声咒骂,已经完全忘了好好对待这只狗可能会让她顺利签下合约。
最後,黑狗是停下来了,不过她却因为双脚紧急煞车不灵而跌得四脚朝天,整个人灰头土脸,杏唇上沾了一圈细白沙。
她一定跟这座岛八字不合,一定是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狗兴奋吠叫著朝她冲过来,她受惊一缩,杏眸圆睁,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它。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千万别过来,我警告你,我这个人最喜欢吃狗肉了,如果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一定把你宰了炖来吃……」
「我想我绝不会把土卖给一个想吃掉黑骑士的人。」
男性的嗓音荡到她耳际,她倏然抬起眼,看到狗主人正居高临下的盯著她。
两人视线交会,她看起来很狼狈,而他则闲适得很。
收回视线,梵立蹲下身子,朝黑狗拍了两下。「黑骑士,过来。」
刚才宛若得了失心疯般的黑狗瞬间乖巧地朝主人一摇一摆的走过去,还撒娇的舔舔主人的手心。
天微的喉咙动了动,看著这一副温馨的「主人与狗」。
噢!天杀的!她真的买不到他的地了!
第四章
向晚的黄昏,米纳岛的天空变为橘红色,海平面下的落日真的很美,但一身细白沙的天微了无欣赏的心情,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梵立後头,好几次差一点踩到他的脚後跟。
「您一定得听我解释,梵先生,我绝对不是真的要吃您的爱犬,我也不敢吃狗肉,我只是吓唬它而已……」
梵立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白牙一闪,精眸闪烁著恶作剧的光芒。「就像我吓唬你一样?」
她直觉的点头。「对……不不,您从没有吓唬过我,我们那天是在闲聊,我想您也不会愿意看到一间历史悠久的建设公司因您而倒闭,请您高抬贵手,将您宝贵的土地卖给我,我代表万邦建设一辈子戚激您……」
现在对她而言,什么尊严、面子、身为女人的矜持,通通都不重要,只要能买到那块地,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可以看看晚霞,也可以听听海水的声音,就是不要再开口讲话,否则我永远不会考虑把地卖给你。」
梵立的威胁有效的令她住嘴了。
因为不再开口,无聊之下,她真的抬眼看了看迷人的橙红天际,耳畔传来海水拍打海岸的潮声,不规则,但那是大自然的音乐……
「为什么您会来住在这座岛呢?」不知不觉,她与他并肩而行,并且忘了他的威胁,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像他这个一个标准的纽约客,年纪轻轻的就选择了这般遗世独立的生活,其中必有原因,而且应该是相当重大的原因。
她偏头研判著他,他的唇线微微勾起。
「有个交往超过十年、随时可以论及婚嫁的女人另结新欢,向我提出分手,这个原因够不够说服你?」
天微倒抽一口冷气,她依然偏著螓首,不过表情已经变成瞠目结舌的瞪视著他了。
所以是……失恋喽?
失恋令这个站在金字塔顶峰的男人来此自我放逐?
也就是说,他不是全然冷血的,甚至可以说,他是相当重感情的,所以失去一段感情会令他情伤至此。
想到这里,她陡然兴奋起来,莫名的热血从她脚底一直窜上来。
她的希望又回来了,即便是他一直不愿松口,她还是可能买到他的地的!太好了!失恋无罪!失恋万岁!
而且这么隐私的问题,他可以不回答她的,可是他却回答了,她想她是幸运的,大概是因为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东方人吧,所以他把她当「自己人」了,一定是这样的,这实在是太好了,非常有助於她买到那块地……
「你们……已经没联络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但很小心翼翼的斟酌字眼,以免踩到金主的地雷。
「这个地方没有通讯设备。」他咧了下嘴,步履未停。
她偏首看著他刀凿般的侧颜。
没错,这里是没有通讯设备,但是她当然不是指这个,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的追问。
再说,她也不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她只关心他的土地,只要他别伤心到去跳海自杀就行了,管他跟旧情人有没有联络?
只是她有点不解,什么样的女人会下希罕荣华富贵的离开了他?更何况两人还交往了十年以上,这就好像一对老夫老妻离了婚。
难怪他会抛下尘世的一切躲到这里来,形同妻子的女人跑了,这相当没面子不是吗?对於他这个拥有权势、金钱与出众外貌的男人来说,这一定是世上最叫他难堪的事了。
等等……她刚刚想什么来著?
出众外貌?
他有出众外貌吗?
她又看了他一眼。
金黄色的夕阳洒落在他身上,挺直的鼻翼,横飞的剑眉,深邃锐利的黑眸,加上绝对男性的身形……是的,她得承认,他确实是英俊的。
「你在看什么?」他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眸里的锋芒像刀一样。
她有点吓到。「没、没什么。」
搞什么?这男人还真喜欢出其不意,她以为他专心在走路,他却知道她在偷看他,幸好她发誓自己眼里绝对没有对他流露出爱慕之意,她可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痴,不管他多有钱都一样,金钱是买不到她的爱情的。
两入跨进屋里,饭菜已然在屋内飘香了。
这里的人似乎都习惯早早吃晚餐,大概也是因为晚上没电没事可做吧,吃完饭早点睡,更少起床後还有些活动可在太阳底下进行。
「啊,好想喝瓶啤酒啊。」天微伸著懒腰,岛上悠闲的气息影响了她,她已经有点熟不拘礼了。「梵先生,拿纸条叫我遛狗的那个女人是岛上的人吧?她每天替你做饭吗?」
他性格的嘴角勾了一勾。「她叫卡格南,想吃什么告诉她,她会做糖醋鱼。」
「糖醋鱼?」她杏眸一亮,正想问个详细,屋里忽然闪现一道顽长人影,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现身於梵立面前。
「梵先生您好!」敏捷的递出名片,同时卑躬屈膝的低首致意。「我是展陆建设集团的代表,本公司极有诚意想收购您在商业区的两万坪上地,希望您拨出一点宝贵的时间跟我谈一谈。」
天微惊吓般的瞪著那个穿全套西装的苍白高个子。「吴昭忘!」
敌人!
敌人居然踏到她的领地来了!
瞬间,她体内的储备战力升到最高点,她伸手挡在梵立和吴昭志面前,绝不能让敌军染指她的猎物!
「凌天微,你果然也来了。」吴昭志拨开她的阻挡,再次立身於梵立面前。
「梵先生,想必您还没有和这位小姐签下任何约定吧?您千万要三思而後行,万邦建设绝不是一间可以信赖的建设公司,本公司才是您明智的选择。」
「你在讲什么鬼话?」天微气冲冲的瞪著他。「你们展陆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建商哩!」
「你别想在梵先生面前抹黑我们展陆,相信梵先生自有智慧判断是非黑白,你在这里造谣也是没用的。」吴昭志拿出一份文件,必恭必敬的往饭桌做了请的姿势。「梵先生,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问,请您过目我们的合约。」
梵立不置可否的移步往饭桌疟去,天微大惊。
「不不!你不要看他们的狗屁合约,我也有合约要给你看,你等等我!我马上去拿!」
真是失策!她没想到展陆集团也会派人过来,如果合约被这个小人给签走了,她这一生绝对会活在这个懊悔之中!
「凌天微,听说你昨天就来了,却到今天还没签好合约,这足以证明梵先生没有和你们签约的意愿,你就不要徒劳无功了。」吴昭志鄙夷的一笑,说著风凉话。
「去你的!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她激动的涨红了脸。「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这份合约是我的,任何人也别想抢走!尤其是你,你这支瘦竹竿,你一直都用小人步数来抢别人的案子,也靠这招爬到副理的位子,」
「叫嚣就有用吗?」吴昭志被她骂得很不爽。「我用小人步数爬到副理的位子,你还不是靠美色爬到你现在的位子,朱董是你乾爹吧?多么暧昧啊,业界的人都知道你跟他有不寻常的关系,至於什么关系会让年纪轻轻的你在公司里担任要职,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说什么?」真是气死她了。「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否则我一定告你毁谤!你们展陆建设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自己知道,我就在梵先生的面前一一点开……」
吴昭立脸色一变。「你敢?」
「我当然敢!」只要能阻止梵立看展陆的合约,她没什么不敢的。
「两位——」战火越演越烈,梵立总算开口了。
他们同时熄火看向他,等他继续说。
「两位要怎么吵我没意见,不过岛上用餐的时间是固定的,现在如果不坐下来吃饭,直到明天早上才有饭可吃,不知道两位是要继续吵还是吃?」
两人对看一眼,虽然火药味依然浓厚,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要吵等填饱肚子再来吵也还不迟。
「吃!」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仍然怒意难平,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哼地别开眼,像小学生一样。
「很好。」梵立两手盘在胸前,像个教官般的下达他的命令,「我希望在晚餐结束之前都不要再听到两位的声音,不然就请两位离开这问屋子到外头去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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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过澡,天微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苦思对策。
吴昭志也留下来了,他住在隔壁那间椰子屋,虽然如此,难保他不会阴险的跑过来先下手为强。
「这样不行!」她不能在房里坐以待毙。
就算梵立房里只有他一个大男人,而男女又授受不亲,她还是决定去找他来加强自己的胜算!
说做就做,她套了件薄外套,跑到梵立门口敲门。
「梵先生,我可以进去吗?」看到房门缝还透著小油灯的光亮,他应该还没睡吧?
「进来。」
太好了,他还没睡。
她打开房门,看到他盘腿坐在和室桌前,高大的他使得房间看起来相形之下变得窄小。
他的房间跟她的大致相同,虽然也是家徒四壁的感觉,但至少有张小和室桌,床垫也比她的看起来舒服。
她眼尖的看到矮桌上摊著一堆文件资料,还有一些设计图,她靠过去,忘了来意,好奇起来。
「你在忙公司的事吗?」她凑到他身边坐。
就说嘛,一问大公司的负责人怎么可能完全丢下公司的事不理呢?
「我在想,让这座岛有电的机率是多少。」
「你想让岛上有电?」她的精神一振。
没电的地方真的很不方便,做什么都绑手绑脚的,如果这里有电的话,一定可以带来不少观光资源,不然是没有游客会来的。
「结论呢?」他没阻止,她也就兴致勃勃的翻动起资料,顺口念了出来,「建立一个供给四百八十位岛民需要的太阳能系统,设置一个足以覆盖整座岛屿三分之一大小的太阳能面板,费用约是……」
她倒抽了一口气。
设置这样一个太阳能面板居然要价亿元以上,她想没有一个疯子会愿意花这笔钱来建设一座荒岛的。
「这太贵了……」她咋舌的摇摇头,蓦然间,忽然灵光一现。「风力发电呢?这里的风不是很强吗?风力发电应该可行吧?」
梵立耸了耸眉。「同样所费不赀。」
这个理由实在太好笑了。「反正你那么有钱……」她直觉地说,忽尔住口。
是啊,他是有钱没错,但他为什么要砸钱投资一座几乎肯定是不可能回收任何金钱的小岛呢?
这里只是他暂时放逐自我的地方,等情伤一过,他会回到纽约,回去过他纽约客的生活,这里的居民好与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在她看来,他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替岛民想办法发电,没有电力的日子,他们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有钱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嘴角,这才说出心中的盘算。「我希望用最节省的方法改善岛上的生活品质,我不可能一辈子支援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我只是替他们起个头而已。」
「当然、当然!」天微陪笑著。「梵先生,你千万别把我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我非常赞成你的想法,救急不救穷嘛,是吧?其实你根本不必替他们想任何办法,不如我们现在来谈谈那笔土地交易比较实在,这个交易您将获利……」
「梵先生——」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吴昭志的声音传进来,她发指的瞪著房门。
她就知道这小人会来这招!幸好她也来了。
「姓吴的!」她一把拉开门。「梵先生现在在做一项很伟大的思考,他没空接见你这个凡夫俗子,你走!」
「你——」吴昭志退後一步,手指著她,另一手捣著胸口。「凌天微!你居然……居然用美人计?你太卑鄙了!」
「不要含血喷人,我才没你卑鄙!」她冷冷的回口讥讽。「谁不知道你们展陆最爱来美人计这套,你以为每间公司都和你们一样下流吗?」
「下、下流?」他瞪大了眼,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这是什么话?你们公司下下流,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在梵先生房里?」
「你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啊?」她激动的指著自己腕上的手表。「现在才不是三更半夜,我只是来向梵先生说声晚安,你的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好吗?」
他挺了挺胸,理直气壮的说:「我也是来向梵先生道晚安的,怎么样,不行吗?」
她瞅著他手里的文件。「道晚安为什么要拿资料夹?」
「那你呢?」他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晚安为什么要走进梵先生房里,在门口说不就行了吗?」
「我有礼貌,习惯在人家面前正正式式的道晚安……」
「那么你道好了吗?道好了换我,你回你的房间,我也要关起门来,正正式式的向梵先生道晚安……」
梵立打断了他们的唇枪舌战。「既然两位都是来向我道晚安的,我听到了,你们可以回房了,明天见。」
门板嘎吱一声,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吴昭志眼巴巴的看著那道关上的门。「梵先生——」
「现在你高兴了吧?」天微气呼呼的瞪著他。
她都已经转入正题了,如果这个程咬金不要来,说不定她已经签到合约了。
「高兴的应该是你才对吧?」吴昭志同样很不爽。
她瞪著坏事的吴昭志,吴昭志同样也瞪著她,两人哼地一声,各自回房。
她发誓她明天一定要比吴昭志早起,在他起床之前拿到合约,她一定要!
第五章
结果,天微并没有早起,一觉醒来已快中午。
昨晚下了一阵急雨,雨声哗啦哗啦的打在屋顶,背景音乐是呼啸的海浪声,雨天的空气流通在椰子树屋里,她忘了合约,忘了和吴昭志的不愉快,还以为会失眠哩,没想到恍恍惚惚的就睡著了。
她连忙换好衣服出去找梵立,没想到竞和甫进门的吴昭志撞个正著。
她防备的瞪著他。「你一定不是睡到现在吧?」
她太有把握自己绝对不会睡过头的,所以连闹钟都没有设定,白白把机会拱手让给了敌人。
「你呢?」吴昭志抬起头来,也是一脸防备。「你和梵先生吃过早餐了?」
她看著他,眨眨眼,轻挑一下嘴角。「咦?你的眼皮怎么了?」
整个右眼皮都肿起来了,眼睛变得好小,看仔细一点,脖子也一点一点红红的,好像过敏。
「被蚊子咬的。」他撇了撇唇,没好气地问:「你都没被蚊子咬到吗?」真是不公平,他开始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连床垫都没有,我对竹地板过敏,都起疹子了,海风害我气管不舒服,肠胃也胀胀的,一定是昨晚吃的东西不乾净。」
天微很乐。「那表示你跟这里水土不服,你快回去吧,不然难保还会有更惨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他扶了扶镜框。「你不必吓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随便你。」她一派轻松的扬扬秀眉。「告诉你,这座岛上下只有蚊子,还有海盗,这是梵先生告诉我的,海盗不但会奸淫女人,也看那些苍白的高个儿男人最不顺眼了,把他们剥了皮烤来吃是家常便饭,像你这一型的就是他们最喜欢的对象。」
他脸色一变。「凌天微,你在说什么?」
「你在怕?」她呵呵一笑,很高兴吓到他了。
在工作上,吴昭志是个很会投机的人,不过他的胆识不高,如果能用吓的把他给吓回去,那她就省事多了。
「那块上地我们公司誓在必得。」他看了她一眼。「而且你不知道吧?香港盛丰地产已经和我们公司签约了,即将挹注两千万美金的资金,未来我们展陆的前途一片光明,无可限量,所以我带著土地合约回去是誓在必得的事。」
「我也一样,我不会把工地让给任何人,必要的时候,我会用一切的手段争取到那块地!」
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有负所托」,她也知道那块地对万邦建设有多重要,就算要和梵立在这里缠斗一年半载,一点也不必怀疑魔羯座的她毫不迟疑的会这么做!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
交谈声从门外传进,两人同时住了嘴。
他们看到梵立和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那皮肤黝黑的岛民穿衬衫和西装裤,挺称头的,还穿了皮鞋哩,擦得亮晶晶。
「梵先生!」她和吴昭志争先恐後的抢到他面前,一副生怕他看不到他们的样子。
「梵先生,您早!」吴昭志抢先开口,「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我们来谈谈关於那笔土地的事……」
天微硬是把他挤到旁边去。「要谈也是跟我谈,吴大经理,你知道先来後到这回事吧?」
他也不甘示弱的挤回去。「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没有礼貌,我在跟梵先生讲话,请你不要插嘴好吗?」
「礼貌是看人使用的,像你这种人,不值得我用礼貌……」
两人又开始唇枪舌战了,梵立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理会,继续和那位憨厚的岛民先生交谈,不一会儿,他迳自入房,迅速换了一套西装出来。
当他走出来之後,天微整个人呆掉了,她忘了和吴昭志的斗嘴,死瞪著他看,莫名的有些晕眩,甚至离谱得连喉咙都紧缩了!
他还真适合穿西装,和他锐利的黑眸很相配,深黝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性格,阳刚的体魄完全撑得起这套西装。
卜通、卜通,她的心脏怦怦直跳,一声一声,清晰可闻。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直一直加快,也意识到某种奇怪的感觉正迅速蔓延,她不明白,穿西装的男人在她生活中不是很寻常吗?她的男性部属每一个都穿西装,她要见的客户也全都西装笔挺,为什么她独独对梵立的西装造型会产生这么奇怪的生理反应?
她感觉到口乾舌燥,双颊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他们继续交谈,眼看著他们跨出门了,天微这才回神,连忙抓了草帽跟出去。
「梵先生,等等我!」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就算他穿西装很帅,以後再想不迟,从现在开始,她要每分每秒都紧迫盯人,绝不给吴昭忘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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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从来不知道,原来婚礼也可以这个样子的。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暍暍,婚宴大餐有炖猪肉、红烧鱼、海鲜总烩,饮料是水果鸡尾酒,虽然大白天的,但每个人都很快乐的喝到茫酥酥。
「这样就算结完婚了吗?」她忍不住问梵立。
和梵立一起回椰子屋换衣服的是新郎的哥哥,跟比较年轻的新郎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她觉得他和岛民的关系似乎很好,不但会他们的语言,也受邀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她和吴昭志则是硬跟著他来的拖油瓶,不过纯朴善良的岛民们也很欢迎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热情邀他们一起饮酒作乐。
「他们两个月前已经举行过结婚典礼了,今天是传统上女方邀请两方亲友进行宴客的日子。」
「嘿哟!看我的!」酒量不佳的吴昭志已经失态了,他和在地岛民男女不拘的手拉手,一起手足舞蹈,平常苍白的瘦脸变得红通通的,显然已经把买地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风舒服的拂面,天微又啜了口鸡尾酒,她旁边坐著梵立,两人坐在一张大大的原木长椅上,天空蓝得像用蜡笔画的一样,远处的银色浪潮在风中无声无息的涌上岸来。
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又上来了,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不必在会议室里对著不成材的部属发飙,也不必马不停蹄的赶著巡视工地,她好像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来到一处世外桃花源。
「梵先生……呃……」她打了个酒嗝,抬眼看著他,微醺地半眸起了美眸。「……你穿西装……很好看。」
没听到她提起买地,却突兀的赞美起他的衣著来,梵立颇为意外的偏首看她,发现她似乎是喝醉了。
也是该醉的时候了,这鸡尾酒里加了大量的伏特加和水果,对於每天都要喝上几杯的居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初尝此酒的人可就要小心了,後劲不但很强,果香还会让人不自觉的一杯接著一杯。
「谢谢。」他把她的螓首拉到自己肩窝处,以防她往後倾倒,这张木椅可是没有靠背的。
「哇!我发现你的睫毛也很长耶。」她的双颊嫣红如樱,咯咯咯的笑起来,还动手触了触他浓密的长睫。「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迷蒙的醉眸。
他相信她不是在拍他马屁,不过这能算是酒後吐真言吗?
当然有很多人赞美过他的外型,但那些都是吹捧他的报章杂志,从没有任何一个淑女当著他的面告诉他,他很帅,她是第一个。
如果不是喝醉了,她也不会说这种话吧?
「你呀……」她突然伸出手点了点他刚正的下颚处,用与他相交十年以上的知己语气劝慰著他,「你……呃,不要再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你条件这么好,那种不懂得珍惜你的女人让她随风去吧,你会……呃……会找到更好的,相信我……」
他再度把她掉下去的螓首扶正,让她靠著他的肩。
奇怪,人一醉,不分亲疏,话就会变得很多。
「其实……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像我就好几年没有交男朋友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抬颜对他嫣然一笑,露出编贝白齿。「你不知道吧?我是个半糖主义者,对男人我才不想付出全部的心力哩,那样太辛苦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男朋友,还是工作最实在……」
他皱起了眉宇。
这不是半糖主义者吧?这是偏激的女性主义。
认为工作重於另一半,他不太支持女人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如果他的女性职员能够都像她一样,那么他的公司肯定不再需要他来烦恼。
「对了,你有没有养宠物?」她对他绽出一朵甜甜的微笑,醉醺醺地说:「我养了一只蜜袋鼹,它好顽皮,那是我弟弟的宠物,那小子跑到澳洲留学前丢给我,一开始我被它的过动弄得快抓狂,不过现在我已经少不了它了……咯咯咯咯咯……」她又快乐的笑了起来。「告诉你喔,宠物可比男人有用多了……」
他俊颜一凛。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该不会——该不会——
他摇头,摇掉脑中离谱的想法,虽然他是真的在想「人兽交」这三个字,谁叫她的语气那么暧昧。
「男人怎么比得上宠物呢?」她自问自答。「每天晚上我独自回家时,它都还没睡在等我,只要我生病,它就会在我脚边打转不肯走开,我也交过男朋友啊,可是就算我发烧到三十九度半,他也照睡不误,还没良心的打呼哩,你说,养宠物是不是比交个男朋友有用多了?」
他失笑的看著她,因为她的醉态,还有从她口中吐出来那似是而非的理论。
他绝不能认同宠物比男人有用,那是她没有遇到对的男人……
「你知道吗?连我养的那只猫都比你了解我的寂寞!」他脑中蓦然响起邵朵丽失控的咆啸。
因为寂寞,所以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出轨吗?
他又不是在玩,他在工作,他是一问大公司的负责人,他有责任使每个员工的家庭得到温饱,而她却只因为寂寞就背叛他,他不能接受,他也永远无法原谅她。
「你们女人都是同样的想法吗?」他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黑眸进射出轻鄙的精光。「你们不能忠於一个男人,即便他为了事业而忙碌,如果他没有时时刻刻体贴的呵护著你们,你们就会红杏出墙,是吗?」问到後来,他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有点凶恶了,仿佛把对全天下对男人不忠的女人的怒气全算在她头上。
「大概吧,天晓得呢?」她微侧著粉脸看他,眸底是一片坦然。「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样,但我是没那种机会体会啦,因为通常我都是工作太忙被劈腿的那一个。」
她诚实的告白瞬间让他莫名的怒火全消了。
这是一项新的认知。
原来女人也会因为是个工作狂而被男人背叛,不是只有男人才会有这种屈辱。
「其实啊,他们会选择离开我,我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她又笑了出来,好像她在说的是多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因为迁就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觉得吗?爱情怎么可以有负担呢?有负担的就不叫爱情了,叫做责任,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上的责任,我在冲刺事业,交往的男人如果不能体谅我,我就会觉得绑手绑脚的,比如,我在开重要会议,他却无聊到猛打电话查我行踪,我在应酬客户,他却怀疑我陪客人上床,整天疑神疑鬼的,不但有碍他的身心,也让我很困扰耶……」
他啼笑皆非的看著她那张侃侃而谈的粉嫩樱唇。
怎么讲得她好像是男人一样?
冲刺事业?
女人跟人家冲剠什么事业?好好在家相夫敦子,做个贤内肋就好了,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慢著!
他忽然发现他无法接受一个工作狂当女伴,可是邵朵丽绝对不是个女强人、工作狂,她处处以他为重,时时需要他的关心呵护,她需要的爱情像片海洋一样,为什么他也无法跟她有个完美的结局?
「喂!」天微拍了拍出神的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啊?女朋友不黏人不是比较好吗?为什么我们不对你们索命连环Call,你们反而浑身不自在,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啊?」
什么道理?
他无法确切地回答她,因为他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只有邵朵丽一个女人,对於女人的心理,说实话,他从没关心过。
在没有来到米纳岛自我放逐之前,他是个事事要求精准,绝不浪费时间的男人,当他认定了一个女人,也认为她将是他一生的伴侣,他就认为自己不需要再去寻寻觅觅更适合自己的女人,因为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他安心了,将时间全部投注在事业上,他的父亲有四个儿子,他们各自拥有不同的母亲,可想而知,豪门家族的内斗有多么激烈。
他冷酷、冷静的性格就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之下造就而成的,他快、狠、准的决断力也是在这环境下後天养成,他非如此不可,不然随时有其他异母兄弟会追上来咬他一口。
他不喜欢这个环境,一点都不喜欢,他也希望将来让他的妻小免於这场斗争之中,他甚至在法国乡间买了一问古堡,婚後他要让朵丽住在那里,替他生儿育女,过著与世无争的开心日子,而杀戮,由他一个人来面对就够了。
他仍然需要继续忙於工作之中,当他想他们的时候,他会乘坐私人飞机去看他们,他可以享有天伦之乐,也可以保护家人的安全,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邵朵丽的背叛,她的背叛破坏了这一切的规划……
想到这里,他的心紧紧一缩。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因为寂寞就背叛他?他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即使工作需要,他需要逢场作戏,但不管在肉体上还是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当她告诉他,她和那个剧场导演在一起时很快乐,她觉得拥有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时,他愤怒的想去杀了那个男人!
一个二流的剧场导演能给她什么?他导的剧全都名不见经传,他当然可以有很多时间陪她!
而她,难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日以继夜、那么卖力的工作吗?
他的祖父和父亲都以著超乎寻常人的严厉眼光在评量著他们兄弟,他的母亲早已失宠了,现在他父亲的宠爱全在年纪最小的妻子身上,如果他表现不好,整个母系家族的人都要跟著他一起去喝西北风了。
这些情形她都知道,她却还是选择了让他痛苦难堪,当他红著怒目问她是否和已那个男人上床,她点头时,他崩溃了。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些年来她只有他一个男人,他无法想像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是什么样子,也无法忍受她被别的男人的脏手给碰了,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再也无法保持完美了……
「说啊!你回答我啊?你怎么不回答我?没话好说了喔……好吧,饶了你。一天微咯咯一笑,忽然站了起来,放肆地张开双臂旋转一圈。「好舒服哦!我要去游泳!」
他连忙拉住她。
这副样子去游泳,不马上变浮尸才怪。
「我想吃蛋糕!来人啊!服务生!拿蛋糕上来!」她又打了个酒嗝,迳自挥舞著手吩咐「服务生」。
「凌天微!」他好气又好笑的制止发酒疯的她。
「叫我干么?」她把粉脸凑到他面前,忽然放肆地伸出右手勾住他的颈子,连腿也半跨到了他身上,还不像话的吹响一记口哨,左手调情的摸了摸他正点的下巴,对他抛了记媚眼道:「帅哥,我们来跳舞吧!」
梵立瞠瞪著媚眼如丝的她,对自己居然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情有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你在害羞吗?帅哥?」她又大胆又柔媚的摸了摸他的胸膛,然後惊喜的发现——「哇靠!你的胸肌好结实,不错、不错,我喜欢有点肌肉的男人,软趴趴的男人太娘了,你说是不是?」
他有种投身舞男界的错觉,这个女人醉了与清醒时简直判若两人,她醉了之後,对每个男人都这么失态吗?
「来,帅哥,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跟我一起这样唱吧~」天微拉著他狂转圈圈,醉眸洒满笑意,酒精在她体内发酵,樱唇轻轻哼了起来,「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永远让你觉得意犹末尽,若有似无的甜,才不会觉得腻,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真心不用天天黏在一起,爱得来下易,要留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嗯,她歌喉不错……不,那不是重点。
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是新时代的「女性」,太离谱了,这绝对会是他辈子碰到最离谱的一件事,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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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那见鬼的水果酒到底是加了什么啊?
天微揉著鸣叫不已的太阳穴,真希望有颗止痛药来帮助她度过退酒期,不然拿把铁鎚把她的脑袋敲开花也好。
她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椰子屋来的,然而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吴昭忘把她抱回来的吗?
不可能!
那家伙阴险又狡猾,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又怎么可能会帮她呢?
那么,是梵立喽?
有可能,因为在婚宴上,她就是一直和他坐在一起的,她模模糊糊还有点印象,也有印象吴昭志和岛民打成一片,至於後来……後来……
「该死!」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懊恼的起身,窗外已经日出东方了,她睡了多久啊?昨天婚礼结束还没天暗吧?她可真猪。
糟了!吴昭志该不会趁她熟睡已经签好合约了吧?
想到这里,顾不得头疼了,她连忙出去找人。
人是找到了,梵立和吴昭志两个大男人在饭桌两头对坐著,姓吴的双手抵著头,像只斗败的公鸡。
这可稀奇了,她没见他这么沮丧过,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她走近他们。「怎么了?」完全是出於好奇,不是关心。
吴昭志一脸惶恐的抬起头来。「不要说!梵先生,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她更好奇了,她双眸来回在两人之间。「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签好约了不能告诉她啊,那是什么?
「不不,您千万不能告诉她!」吴昭志眨巴著眼睛,快哭快哭的。「这女人是守不住秘密的,回到台北之後,她一定会说出去,那我的一生就完了,求求你,梵先生,你不要告诉她啦!」
越是这样,天微越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她扬眉看著梵立。
「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上忙也不一定。」
「才怪,这个女人才不会这么好心……」吴昭志悻悻然的说。
梵立站了起来。「他下午要离开米纳岛,我刚好也要去雅加达,你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要!」她才不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万一他们在船上签约,那她不就亏大了。
不过……
她的眸光兜回吴昭志身上。
真的是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约没签成,他却要离开米纳岛,这会不会是他的另一个诡计?
嗯,她要小心为妙!
第六章
往码头的一路上,吴昭志都沉默不语,表现得像只丧家之犬。
天微无法再怀疑他有什么诡计,因为他看起来心事重重,苍白的瘦脸愁眉不展,好像被戴了绿帽子。
「喂,姓吴的,是不是你老婆……」
「你、你在说什么?」她的玩笑还没开完,吴昭志就吓得惊跳起来,船只蓦地摇晃了一下,他的脸色更白了。
她狐疑的盯著他,一脸研究。「你干么那么紧张?」
「我哪有?」
他悲苦的坐下来,抱著头,一副想跳海的模样,这下连凌天微都不想再亏他了。
「他究竟是怎么了?」她小声问梵立。
梵立佣懒地眨开眼睑,当然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她没趣地撇撇樱唇,海风吹著她额前的秀发,露出她美丽的额头。
她拂拂秀发,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梵先生,昨天是你送我回椰子屋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
当然是。
而且不是送,是用扛的,因为舞到最後,当她停下来的时,也是她咚一声醉倒的时候,他连抱她都不能,只好用扛的。
「不是?」她吓到了。「那是谁送我回去的?」
他忍住心头的笑意。「你自己走回去的。」昨天她失控的一举一动,每每让他想起都想发笑。
「真的吗?」有点怀疑,不过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她是个有意志力的女人,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太离谱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虽然,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她看著闭眼假寐的梵立。
今天他不穿西装了,不过昨天那潇洒的影像仍旧让她一想起来就喉咙发紧,而那种悸动的电流当然不会因为今天他不穿西装了就不存在。
所谓被电到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是一见锺情,而是再见才锺情……
他蓦地张开黑眸,她本能深抽了口气。
「我只是在看船这么颠,你怎么睡得著而已——」她解释著,觉得不够,又耸耸肩膀。「其实我是想问你,到了雅加达之後,我们可不可以找家咖啡厅坐下来谈生意,你知道的,关於那块土地……」奇怪,怎么有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又闭起了眼。
她当然不能强迫他睁开眼睛回答他,反正她也只是问问而已,倒是到了雅加达之後,她得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失联了两天,公司不会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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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臭小子,官君佑!我明明交代你要盯紧那个工程的,你X X的居然让它给我落後,你是不想活了是吗?如果你另有高就那就请便,我不希罕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伙!」
意识到有女职员在看她,天微连忙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如果我回去之前,你还不能搞定那个案子,我就会炒你鱿鱼,听懂了没有?啊?」尾音还是忍不住放大加恐吓。
这里是位在雅加达一栋商业大楼里的一间独立办公室,显然是梵立偶尔交代公事的地方,除了电脑、传真机等事务机器,就只有一名女职员在收发信件,而且面无表情。
「好了。」恐吓完毕,她又再度压低了声音。「臭小子,你帮我告诉董事长,我会尽快把上地合约签好,另外你转告董事长,展陆建设的代表因不明原因夹著尾巴逃回台湾去了,现在我们没有对手,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挂上电话,她又拨通电话给裘素。
「哈罗,美女,我的丹尼尔还好吧?它有没有皮到让你很抓狂啊……我啊?我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名产?」
天微脑中浮现一个问号。
米纳岛上有什么名产吗?
「知道了,我尽量找找看,不过不保证会买东西回去送你哦,因为那里看起来就像『浩劫重生』那部电影里的场景,也满像金毛狮王待的那个孤岛,我这样形容你就了解我被派到这里出差有多可怜了吧……」
挂上电话,她看到半靠坐在办公桌旁的梵立手里迅速翻动著文件,眉峰聚拢,好像很忙的样子。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她凑过去。
他没看她,还是聚精会神的看他的文件。「丹尼尔就是你养的那只蜜袋鼯?那只比男人有用的宠物?」
「嗯!」她笑了。「我不在的这几天,托我一个好朋友照顾它,我的朋友养了一只玩具贵宾,听说它们两个很合得来……咦?」她抬眸狐疑地瞅著他。「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有养宠物?」
他眼也不抬,倒背如流地说:「每天晚上你独自回家时,它都还没睡在等你,只要你生病,它就会在你脚边打转不肯走开,你也交过男朋友,可是就算你发烧到三十九度半,那男人也照睡不误,还没良心的打呼,你问我,养宠物是不是比交个男朋友有用多了?」
她杏眸圆睁的瞪视著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些话了?
奇就奇在,他不是瞎编的,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正是她的心声。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他的背诵,这算是他的天赋吧,过目不忘,过耳也不忘。
「其实那些男人会选择离开你,你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因为迁就一个人太累了,爱情怎么可以有负担呢?有负担的就不叫爱情了,叫做责任,而你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上的责任,你在冲刺事业,交往的男人如果不能体谅你,你就会觉得绑手绑脚的,比如,你在开重要会议,他却无聊到猛打电话查你行踪,你在应酬客户,他却怀疑你陪客人上床,整天疑神疑鬼的,不但有碍他的身心,也让你很困扰。」
天微杏眸倏然大睁,惊恐的瞪著他。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话的?」她结结巴巴地问。
梵立不疾不徐的搁下手中的文件夹。「昨天你开始叫我帅哥之前。」
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咳咳……我我我……我叫你帅哥?」不会吧?她不会真的这么失态吧?
「你说我胸前的肌肉很结实,你喜欢有点肌肉的男人。」
瞳孔睁大,再睁大,她几乎没倒退三大步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怎么会这样?
她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然而她又该死的知道,他没有在骗她……是昨天喝酒醉之後说的吗?
她在脑中倒带一遍,努力的想,拚命的想,但,救命啊!怎么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然後她润了润唇,小心翼翼的看著梵立。「请问……我还有更失态的事吗?」
不要点头,千万不要点头啊!她暗暗祈祷著。
该死!
他点头了。
「有。」他的眼睛亮闪闪的。
她想死!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酒量挺不错的,昨天她不过喝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六杯水果酒而已,而且她喝的原因是因为她很渴,水果鸡尾酒冰冰凉凉的很顺口,所以她才会喝那么多。
没想到,她还是喝酒误事了,不知道对梵立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这下她哪有脸跟他谈上地的事啊?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他主导著一切。
天微当然只有跟著走的份,而且她还在酒後丢脸的事件里不可自拔,她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啊。
「老板,还有件事——」看他要走,女职员霍然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传真纸来。
她像平地里丢了颗炸弹报告——
「老板,有个名叫邵朵丽的小姐找你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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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沉默无比。
知道梵立心情不佳,天微识趣的没打扰他,默默吃完了午晚餐,两人搭上回米纳岛的船,这次人数比较多了,一共五个人。
这艘船比较小,有个黑黑的年轻人发动引擎,还有个同样也是黑黑的男人执掌船舵,加上她和梵立,另外还有一名男客,也就是说,她是船上唯一的女性。
船启航没多久,连她这个外行也感受到风浪特别大,又过了一会儿,海浪不时翻弄著他们搭乘的小船,险象环生。
「梵先生——」她指著西边天空一块黑压压的乌云,那块乌云正朝小船的方向飘过来,她忽然感到很不安。
「我们必须回航!」梵立对船夫大叫一声,船夫看了那块乌云一眼,接著马上把船掉头,全速回航。
「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天微不安的紧抓著梵立的手臂,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了。
「那是怪风的云层,如果不回航,我们会被大浪给吞没。」他的神情很严肃,这使她也体认到了处境的危险。
她蹙眉望著黑压压的天空,才一下子,黑云就涌至了,空气突然像结冰一样冷了起来,怪风翻腾著海浪,天空下起了斗大的雨珠,那是一种打在身上会有痛感的雨。
天微下意识的紧拉住梵立不放,她好害怕,她想到「明天过後」那部电影,大自然的力量是人类无法克服的,她会不会死在这个地方?或者,这是被海盗掳掠的不甘愿女子魂魄在找替死鬼……
「不要胡思乱想!」梵立展臂环住了她的身子。
她紧紧咬著嘴唇,不让害怕的自己喊叫。
放眼望去,海岸到处是熔岩林立,海水翻腾撞击出翻天巨浪,这是好莱坞电影的特效情节,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惧怕海浪,她会斥为无稽,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因为他们这艘船上五条性命都操纵在大海的手里。
「紧紧抓住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手。」
梵立的声音传到她耳旁,她更加死命的抓著他。
她从来没有如此需要一个男人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独立,对於伴侣可有可无,还认为谈恋爱根本不必朝朝暮暮,但现在……她怯懦的缩在梵立怀里,一心只想在他身上求得保护。
她是个女人,只是个女人,她重新体认了这个事实,而女人天生是需要男人来保护的,如果她真爱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甘於只跟他谈半糖恋爱呢?
她猛然醒觉。
也就是说,过去交往过的那些男人,她都不是真心在爱他们的喽?
如果不爱,那又为什么和他们交往呢?
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也没有一见锺情的触电,更加没有撞击的火花,只因为有人追求,她就不置可否的接受了。
接受,然後交往,发觉不适合,而後分开,如此周而复始。
原来,感情不该这么公式化,那些追她的男人,只因为条件不错,人也不错,而她刚好又没有男朋友,她就接受人家的追求,她这样算什么呢?
曾经曾经,她在某个机场的候机室里也曾见到一些气质非常出众的男子,但她总是看看就算,根本不认为自己和那些萍水相逢的男人会有什么发展,也从来没有动过主动搭讪的念头,她对感情一直是不太积极的。
像是方仰宁,见过他之後,她觉得他是那种她会喜欢的男人,可是察觉到他的心在裘素身上,她也就马上放弃了。
裘素说过,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算倒追也无妨,她还语出惊人的表示,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如果遇到更令她心动的人,她会舍弃旧爱,只为了令她心动的新欢。
生死交关的此时,天微为自己扼腕,又不长得很丑,没有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实在太可惜了。
如果她这次没死,她要好好谈场恋爱,她要丢掉她的半糖主义,认真的去爱一个人……
她凝眸定在梵立紧蹙眉峰的侧颜上。
明明就对他有感觉,她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把工作摆在第一位,一点也不会为自己制造和他培养感情的机会,她这样算是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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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珠毫下留情的从天而降,巨浪翻天之中,船夫发现了一处小小的海滩,连忙将船滑行进去,在岩石下躲雨。
天微还是紧紧依偎著梵立,她始终抓著他的手臂不放,而他强健的身躯也始终寸步不离她,然而船停下来,她没了理由再巴著他不放,於是她主动松开了手。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幸好我们有回航,否则一定早被大浪吞没了吧?」
他仍凝著眉眼。「现在暂时安全了,但海上的变化很难说,还要看情况才能决定是否能回岛上去。」
她微微一愣。「如果不能回岛上去呢?」
他的唇动了动。「也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她慌乱的看著他。「这里?」
不会吧?小小的沙滩,岩石下只有他们这艘小船,放眼望去是波浪大作的可怕大海,而且她越来越冷,还有一点头晕……
「这是最坏的可能,也可能待会就放晴了。」他安慰著她,说实在的,他也不忍心再吓她,因为她的脸色苍白得要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调适自己的心情,也做好要露宿海上的准备。
可是,她并没有沮丧的感觉,若是平常,耽误到正事,她一定会很烦,可是今天和梵立一起飘流在海上,别有一番滋味,也别有一番期待,或许,会发生一些什么她无法预料的事。
「还有,我答应你,平安回到陆地时,我就跟你签合约,拿到合约,你可以马上回去交差。」
她霍地睁开眼睛看著他,发现他是认真的,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是我自愿跟来的,你不必对我负责任……」什么跟什么?她见鬼的怎么会说出这么暧昧不明的话来?
她连忙解释,「我是说,你真的不必因为目前这个情况而把地卖给我,没有这个必要!」
他耸耸了肩,无所谓。「那么,把吴昭志的联络电话给我吧,我跟他联络,我想他会有兴趣向我买地的。」
「不行!」天微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了,看到船上其余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自己,她连忙压低声音。「我的意思是,吴昭志都已经走了,表示他根本没诚意向你买地,而我,我陪你在这里共患难,我才有诚意,如果你要卖地,当然要卖给我才对!」
他用一种讲理的态度看著她。「我说了要卖给你啊,是你说不必的。」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打了个冷颤,海面上的气温好像越来越低了。
「你很冷?」她的冷颤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
「你不冷吗?」她反问他。
她的身体像冰一样冷起来,冷得她不想说话,贝齿不停打颤。
他看著她瑟缩的模样。「知道成语接龙吗?如果你赢了,土地就按市价卖给你的公司。」
「真……真的?」她抖得连句话都说不好,其他人也一样,个个在发抖,就只有梵立还挺得住,她服了他。
「狂风巨浪。」他起头。
「浪……浪人情歌……」不对,这是歌名。「浪子……回头。」
「头头是道。」
「这个简单……」她抖著笑了笑。「道貌岸然。」
「燃眉之急。」
「你中文不错嘛。」她抖著说:「岌岌可危。」
「危言耸听。」
她不由得联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听……听天由命。」
他微微一笑。「命不该绝。」
「绝……绝无……仅有。」她抽了口气,搓著冷冰冰的手。「你不觉……越来越冷了吗?难不成……这里会下雪?」
「这里不会下雪。」他接著答,「有目共睹。」
一个小时过去了,天微轮流在手里哈著气跟梵立玩成语接龙,她是感激他的,如果不这样玩,奖品又那么诱人,她一定会冷得睡著,那她就死定了。
「……双管齐下。」她说。
「下不为例。」
他想了想。「我输了。」
她瞪大了杏眸。「你是故意让我的吗?」
「不是。」他只是想让她振奋精神,不过当然,他是刻意让她的。
她满脸不信。「那怎么可能……」
船夫蓦然欢呼一声,打断她的疑问,看到那三个人迅速的交谈起来,她连忙问梵立,「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他听了下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们可以走了。」
她眼睛瞪得更大。「可以走了?」
不会吧,海面上大浪不减,虽然黑云散了,怪风也停息了,可是这时候走不会再遇上危险吗?
但这里当然没有她作主的余地,纵然满心的怀疑与不安,船夫还是决定再度出航了。
再出航当然也没那么顺利就回到米纳岛,天色渐渐昏暗,船底一直被汹涌至极的巨浪拍打著,一下子船沉没在大浪之中,一下子破浪而起,又一下子整艘船又落在巨浪的怀抱中,惊吓程度百分百。
天微完全没办法睁开眼睛,海水不断打在她身上,她浑身都湿透了,尖叫是免不了的,这比她唯一一次的泛舟经验可怕一百倍,更别说此时旁边根本不会有巡守人员来救护他们了。
梵立紧紧拉著她,昏天暗地之中,船底吱吱作响,整艘船好像快解体了,如果待会她抱著裂开的船身碎片飘流在海上,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完全是一场和天的竞争!
幸好,一行人反覆和大浪搏斗了两个多小时之後,水色总算逐渐变成亮青色的了。
暴风雨过去了,风速减弱,只有前方外海处还持续有白色碎浪在翻涌著,船总算可以比较平顺的航行了。
大夥欢呼起来,每个人都累坏了,天微抬起头看了梵立一眼,他也正看著她,那向来锐利的眸光里居然有一抹柔。
第七章
船到码头,直到双脚踏上米纳岛的土地之後,天微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梵立紧紧牵著她的手走回椰子屋,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但岛上的风是暖风,她已经不觉得冷了。
「去冲个澡吧。」他松开她的手,把冲澡间先让给她。
她回房拿了换洗衣物定进冲澡间:心还是跳得很快。
在船上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看著她时,她几乎想拉下他的颈子吻他,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瞬间有那么冲动的饥渴。
他对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他拉著她下船,下了船还一直拉著她的手没放开,她也任由他拉著,他们在船上「相依为命」了那么久,任何一对陌生男女经此一役都会进出火花吧?更别说她老早为他的西装造型倾倒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跳得飞快。
船上历险的镜头一幕一幕回到她脑海里,他不时伸手揽住她,她则一直像只惊弓之鸟躲在他怀里,好几次巨浪打在船身时,她还吓得抱住了他的腰身,那男性的气息……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如此这般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味道。
梵立——除了要跟他买地,她对他实在一无所知啊,他说他被交往超过十年的女人给背叛了,现在他还爱著那个女人吗?
如果他还爱著那个女人,趁什么都还没发生,她还是早点打消对他的绮念比较好……
慢吞吞的冲著身子,脸红心跳的胡思乱想了好久,直到惊觉自己在浴室待太久了,她才连忙擦乾身子,穿好衣服定出去。
她去敲他的房门。「抱歉,我洗太久了,你可以去洗……」
梵立打开了门。
一看到他,她居然完全忘了自己要对他说什么。
她口乾舌燥的抬头看著他,在小油灯的照明下,看到他黑眸熠熠,跳跃著两簇幽柔的火光,而他的唇,他那好看得过分的唇,正该死的引诱著她!
她定定神,润了润唇,努力赶走吻他的渴望。「我是说,可以换你去洗了。」
「我洗好了。」他缓慢地说。
她眨眨明眸。「你……洗好了?」
他深如子夜的黑瞳,直勾勾的瞅著她。「我到隔壁去洗。」
老实说,此刻他渴望著她。
昨天那场婚宴,她喝醉了对他调情,他知道自己有所反应,只是他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对一个酒醉没意识的女人做些什么。
而今天同船共难,她一直像只无助的小猫黏著他,当她害怕时,不时往他怀里躲,那种美好的英雄感,直到他刚刚独处在房里时还不时冒出来,让他产生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已经多久没有满足自己的欲望了?
自从朵丽对他提出分手,自从他独自一人走避到这座小岛来,算一算,已经大半年了。
他以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忘掉那个女人带给他的屈辱,但今天得知她在找他的消息时,他竟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於是他知道,他已经不再需要躲在这座岛疗伤了,想到她,他不再痛,不再愤怒,尤其是今天,他渴望的只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很美,真的很美,纵然没有女性化的长鬈发,黑发的长度大约只超过她的下巴五公分吧,但打薄的刘海下是一张顾盼俏丽的巴掌大面孔,双眸清亮有神采,秀丽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她是美女。
「喔,这样啊。」得知他洗过澡了,天微又不自在的润了润唇。
难怪他看起来如此乾爽,害她一颗芳心怦怦乱跳,她一定是疯了,不然她不会想著,如果他把她拉进房去,她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既然你洗过了,我好像应该回房了哦……」她别开视线,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么失望。
「等等。」梵立叫住她。
她几乎是立即就回头,她的眸底写著渴望,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她吞了口口水问他,「还有事吗?」
他若无其事的说:「把合约拿过来,我们正式签约。」
如果他不提的话,她真的几乎忘了这件事了。
原来他叫住她只是为了履行诺言,跟她签上地买卖合约,她真的感到很失望,她没有魅力吗?还是,他对她根本没感觉,微妙的电流是她想太多了?
不管如此,能够再多跟他相处一下都是好的,她发觉自己简直想睡在他房里,她不想和他分开。
「你等我,我去拿!」
她迅速回房拿了合约,还拿出小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还真想化个妆,女为悦己者容嘛……
这个想法害她心脏紧缩了一下,他根本就对她没感觉,因为他是男人,在暴风雨来袭时保护她,因为她是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到底为什么因为这样就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罗曼蒂克想法?
她连忙把镜子收回包包里,拿了合约定到他房门口。
房门没关上,他也跟刚刚一样还站在门口等她,表情和姿势都没变,只是看到她有点喘的出现,他居然立即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仰头瞠瞪著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突兀,虽然这明明就是她所期待的……她呻吟了一声。
梵立什么也没说,用吻封住了她的双唇,她的心脏差点停了一拍,大脑在瞬间当机了。
老天!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娇喘著,这实在太乱来了,他居然问也不问就吻了她?而她,她居然也没有马上推开他?
总之,他吻得太激狂了,她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退得他顺势把她的纤背压在墙上,他的手指陷入了她的腰臀之间,她的体内掠过一道痉挛。
天微意乱情迷的闭起眼睛,就是这样的吻,跟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他是个会接吻的男人,灵活的舌尖翻搅著她的唇齿,她的俏颜如火,一睁眸就对上他烧著灼热火光的黑眼。
他成功的撩拨起她所有的女性特质,她巧妙地回吻著他,有技巧的勾缠著他的舌,轻慢的吸吮著他的下唇,她放纵自己享受与他的肢体摩擦,这感觉就像天雷终於勾动地火了。
他们一直热吻著,她手中的合约早已掉落在地,没人理会那份合约,他们有满满的激情需要发泄,连说话都是多余的。
他们吻进了房间,无所谓谁是主动的,谁又是被动的,她只知道她浑身著火似的发热,他的手指和嘴唇像有魔法,她喘息著,为他而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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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结束在三十分钟之後。
他们仰躺在床垫上,两个人都还在喘息著,浓烈的激情让他们几乎快透不过气来,窗外,闪烁著星光,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天微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居然没关窗子,那她那些毫无顾忌、毫不保留的大声呻吟不就都被人听光了?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她问。
梵立看著她,两人目光对视。
他的胸膛因汗水而潮湿,喘息渐渐平息,他的唇对她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嘴唇,移动手指,轻触她的小小柔软的耳垂。
在她回房去拿合约书之前,一切不是都还很正常的吗?
她走回房那短短的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兽性大发……她不由得弯唇微笑。
没错,就是兽性大发。
他刚刚的表现就像一只疯狂的野兽,拚了命的在发泄旺盛到家的精力,在他的身下,她连一点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随著他起舞,登上极乐的殿堂。
「听过吗?」他轻揉著她美好的耳垂,黝黑的眼凝望著她。「耳朵软的人:心也很软。」
她的耳朵形状很美,像一只小小的粉色贝壳,连接耳垂到下巴的线条也很美,她有一副好身材,玲珑,但凹凸有致。
「是吗?」天微扬扬眼睫,也动手摸他耳朵,然後她夸张的扬起了秀眉。「好硬!嗯,看来你是个狠心的人。」
他笑了,没否认。
在某方面,是的,他是个狠心的人,梵氏家族的男人,不狠心无法生存下去。
「你知道什么是爱人吗?」他想起朵丽的某一次哭泣,那是端庄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失态。「我不是你的公事,处理完毕就可以丢下,等到发生问题,职员呈上来时再处理一下又可以丢掉,我是个活生生的女人,我需要你的疼爱、你的呵护,梵立,你到底懂不懂?」
她哭得声嘶力竭,他却只感觉到极度不耐烦,因为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在等他,没空陪她玩爱情游戏。
他以为她在使小性子,没想到他们会渐行渐远,他以为他们会按照他的计划共度一辈子,她却另结新欢了。
她当然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因为她的背叛,他得忍受家族里许多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最後他终於受不了了,他暂时离开了纽约,这是让流言最快平息的方法,这是幕僚给他的强烈建议,如果不是为了集团的形象,他不会这么做。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和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对於工作,他要求严厉,对於感情,他是个有感情洁癖的男人,所以他十年来忠於同一个女人,即使他并没有太多时间陪邵朵丽,她仍是他唯一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天微敏锐的发觉他眼里有些微变化,像想到了什么,那一闪而过的隐晦……才相处三天而已,她当然不了解他,但她最私密的部分他都看过了,他们共有了亲密关系,她希望他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到我怀里来。」梵立没有回答她,但视线瞬也不瞬的锁著她,那专注的深邃黑眸叫人心动,平时的锐利精眸不见了,此刻像一口深井,沉沉的,叫她迷醉。
她柔顺的依进了他的怀抱之中,坚实的臂立即环住她,她侧躺著依偎著他,还撒娇的地伸手抱住了他的颈项。
在他怀里,她觉得很舒服,这使得她对他的渴望得到了满足,而他的冲动也证明了她的感觉不是单方面的。
「我让你觉得快乐吗?」她扬眸问他。
「是的,你让我很快乐。」身体跟心理,都感到满足,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感情洁癖,无法随便跟一个没感觉的女人上床,换句话说,她让他有感觉。
「我喜欢你这句话,这句话征服了我。」她满意的笑了,双手改为捧住他的脸,柔柔的吻住了他的唇。
他马上纠缠住她的唇舌,两个人的呼吸瞬间又乱了频率,吻到激情处,他的大掌自有意识的抚摸过她酥胸的柔软,他翻身压住她,灼热的眼锁定她激情迷蒙的水眸。
天微脸红心跳的看著他,他正搂著她的纤腰,两人的下半身曲线完全密合,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的热情,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完全知道。
但是,就让它发生吧!在这个有星光的小小岛屿上,做什么都不奇怪,她真的没必要再《一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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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南十字星了吗?」柔醇的男性嗓音说。
顺著梵立引导的方向望去,南边的天空有四颗明亮星体组成的星座,不但明亮又清楚,天微兴奋极了。
「这也太清楚了吧?好像电影特效拉过来放大的喔!」
浪漫的感觉立即攫住了她,她依偎在他的颈窝边,两人并肩躺在洁白的沙滩上,海浪不时打过来,但距离他们还远得很,椰子树好像在天空中摇曳,风吹得她舒服极了。
「米纳岛位在赤道附近,大约北纬十度的地方,所以才可以清晰看见南半球的星座。」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在震撼之中,那光芒四射、形状明显的星体,她还以为只有在天文学的书上看得到,亲眼目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把南十字星上下方的星体连在一起,」梵立牵起她的手比划著。「再往南延伸大约五倍左右,那个位置就是天的南极点。」
她瞥了他一眼,抽回手。「嗯哼,你懂的可真不少,是不是常和女生一起看星星、要浪漫啊?」
他勾唇一笑,又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信不信由你,你是第一个。」
虽然他略懂星象,但纽约的天空可没这么明亮,就算他想观星也无从观起,这是只有在米纳岛才有的浪漫。
「那真是太荣幸了。」语气虽然还有点酸,但天微却任由他拉著她的手亲吻,她爱死了他这些小动作,那代表著依恋。
算算日子,十几天一下子就过去了,她老早和他签好了合约,也托人带去雅加达传真回公司了。
任务达成,她应该回台湾了才对,但她根本就不想走,原因当然是因为梵立。
那一晚之後,她一头栽进了他的世界里,她根本不必仔细去规划要跟他谈半糖恋爱还是蜜糖恋爱,跳脱了一成不变的工作空间,现在的她可闲得很,所以她天天二十四小时跟他黏在一起。
然後她惊讶的发现,其实蜜糖恋爱也没她想像中恐怖,跟一个喜欢的男人朝朝暮暮原来也可以这么开心,当遇到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她也可以温柔热情得像只小母羊。
她会不会就此上瘾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
她忽然侧首看著他。
很难想像在十多天之前,她和他同在一艘船上,当时她还对他恨得牙痒痒的,直骂他不是个男人。
而现在,她当然肯定他是个男人,是个百分之百的男人,每个夜晚都对她热情如火,但是否就此属於她,他们的未来还是个问号,彼此都还没提到,只是一迳享乐。
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吧,她血液里务实的一面跑出来了。
她可是没办法永远跟他一起在米纳岛上不食人间烟火,她还有工作等著她,这样散漫慵懒的日子当成度假还可以,定居下来就免了吧,她不会习惯的。」
「梵立,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她需要弄清楚,才能好好计划。
他轻轻握住她精巧的下巴,闲适地说:「我们结婚,你跟我回纽约。」
「不要胡说!」她娇嗔地拍掉他的手,这不是她要听的答案。「别开玩笑,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走?」
「我像在开玩笑吗?」他以为她会乐得跳起来抱著他亲吻。「你回去辞职,安排一个时间,我去拜访你父母,你也要见见我庞大又复杂的家人,然後我们定居在纽约,你有意见要加入吗?」
她霍地撑起上半身瞪著他,他是认真的吗?
她喃喃摇著头。「当然……这太疯狂了。」
结婚?
她跟他结婚?
跟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天的男人闪电结婚,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她以为婚姻也跟她人生里其他大事一样,都需要按部就班的来,但他打破了她的规律,如果他没提出结婚的要求,她没想过她可以这么做。
凌天微闪电结婚——这几个字眼涌进脑海里,如果她真的做了,那么从她幼稚园到国小到国中到高中到大学的同学,以及所有熟知她性格的亲朋好友都会跌破眼镜吧?
「确实有点疯狂,相信我,我也这么认为,而我也不是随便对女人有这种冲动。」
梵立把她重新拉回身边躺好,将她搂在怀里,闻著她身上清甜的素馨香,温热的唇贴在她耳畔上。
「上一段感情结束得让我很错愕,坦白说,我以为我会从此憎恨女人,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你冒失的到这里找我买地,凭空闯入了我的生命,救赎了我,我们注定要相识。」
她瞅著他。
他的说法让她心动了。
第八章
没错,或许她可以尝试脱离正轨的生活,可是辞职……公司需要她,老董又视她为左右手,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可是他……梵立对她而言也很重要,他和她的工作是不能放在一起衡量的,她很贪心,她想两者兼顾。
「好吧,假设我答应了你,那结婚以後呢?」天微提出问题。「嫁鸡随鸡……不,夫唱妇随,我跟你住到纽约去,那我要干么?难不成从此当一个好命的少奶奶吗?我可不喜欢。」
「我的公司很大,你还怕没得忙吗?」他拍拍她的面颊。「在你怀孕之前,我可以在你喜欢的部门替你安插一份工作。」
她瞪著他。「你的意思是,要我当空降部队?」
她相信任何地方都一样,没人喜欢空降部队,而且还是一个老板娘。
这么一来,大家一定对她唯唯诺诺的,她要怎么展现她的能力啊?还有,她深耕许久的地方——万邦建设,不是她说抛就抛得下的,她对那里的人事物都有感情,尤其是可爱的老顽童,还有那老是给她闯祸的小子宫君佑,她如果走了,公司肯定会乱上一阵子。
唉,好难,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梵立看著她那烦恼的模样,他挑眉,「不想到我公司上班,你有别的想法?」
「暂时没有。」她又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紧蹙著秀眉。「总之,我不想去你的公司上班,那很奇怪,我不喜欢,我想你公司的人也不会喜欢吧?」
「他们会不会喜欢,那是他们的问题,只要你愿意就好。」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容许任何人反对。
她懊恼一叹,无奈的瞅著他。「梵立,我是个很不可爱的女人对不对?」
任何女人有这种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都该马上放鞭炮庆祝才对,偏偏她就觉得很烦恼。
「对男人而言,没错。」
她有点沮丧。「没关系,你可以重新考虑你的求婚,我不会当一回事的。」
她沮丧的模样尽落他眼底,他不由得有心疼的感觉。
梵立伸出手去,紧紧将她搂回怀里,这种时候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忘了一切。
他扳住她的下巴,温柔的吻上那张令他上瘾的樱唇,她皱了皱鼻子,嘤咛一声,不自觉的开启唇办,让他进入。
她知道她又要沉沦了。
每次他吻她,她总会忘了天南和地北,忘了她前一秒说了什么话,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还有他赋予她那热情的舌吻。
或许不必想太多,她该投降,试著对爱情投降。
「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的求婚。」天微拉著他的手把玩。
他笑瞅著她。「你问。」
她目不转睛的看著他。「吴昭志到底为什么会落荒而逃啊?」她真的好想知道。
他的俊颜写著意外和错愕,实在没想到她要问这个,他沉吟了一下。「他不想让你知道。」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下,她兴匆匆的催促他,「所以我才更想知道啊,快说,说了我们就结婚去!」
他摇头。「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她摇著他的臂膀,用撒娇攻势。「告诉我啦,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他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
他还是摇头。
天微嗤哼一声,霍然站起来。「我觉得你根本没诚意跟我结婚,求婚是求假的吧,只是在寻我开心。」
居然真的不告诉她?她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和吴昭志又是什么交情?何必为了守那个奸人的承诺,把他们的气氛都弄僵了。
「除了这一件,任何事你都可以问。」
「偏偏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件事。」她别开头,气得不想看他,嘴里悻悻然的说著气话,「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们也只是一场游戏,等假期结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就什么瓜葛都没有,反正像你这种有钱公子哥儿也不缺女人,你放心,我当然也不会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太重……」
还没说完,她猛然被他拉进怀里。
「干……干么?」
他的眼光好阴骛,她吓到了。
「你说你不会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太重?」他沉郁的望著她。
他认真的态度令她的心紧紧一缩,却仍然嘴硬的说:「没错,我不会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太重,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告诉我,我没办法与你共度一生,你去找别人吧,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
他心头一拧,猛然放开她的手。
「梵立,我们分手吧,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你……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邵朵丽的分手宣言回荡在他耳际,女人为何都是这个样?
「那好,你就去找别人吧!」柔情不见了,温柔跑掉了,梵立从一个深情款款的情人变成一头怒火中烧的野兽,大步决绝而去。
天微愣愣的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海风摇曳著椰树,吹起了她的衣裙,她愕然望著他的身影,愤怒和伤心交织成一团火焰。
他走了,他竟然这样就丢下她走了,她只不过说了几句气话而已,难道他就不能哄哄她吗?她是女人耶。
和女人计较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嘛,刚才还柔情万千的搂著她,现在却可以头也不回的走掉,他不怕她被坏人给捉走吗?虽然岛上没有坏人可言……
噢!老天!她蹲了下来,心乱成一团,她把面孔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气急败坏,泪眼盈眶。
该死!该死!她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不解风情又不知变通的死硬派男人?难怪他的前女友会抛弃他,他活该被人给抛弃!
叫她去找别人是吧?好!她就去找别人,他以为她没有别人可找吗?明天她就回台湾,从此和他一刀两断,什么求婚、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通通都是假的,到头来,还是只有工作和宠物是真的……
「起来。」梵立走回她跟前,嗓音痦瘂。
她的模样……他宁愿她追上来对他破口大骂,也不要看到她蹲在这里伤心。
这个女人真的牵动了他的心,他无法丢下她走掉,而显然她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如果他不回头,她明天就会走。
他居高临下的凝视著她。
天微霍然抬头,晶莹的泪水还挂在眼角,气焰不见了,迷茫的神情混合著稚气,她眼红鼻子红,看起来分外娇弱。
「你不是很有个性走了吗?」她扬起睫,没好气的站起来,与他面对面,瞪著他,气恼的问:「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他的黑眸在暗幕里灼灼放光,在她怨怼的瞪视中,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我担心你会害怕被海盗奸淫的女子冤魂,所以回来看看你。」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她突然发怒,动手槌著他的胸膛。
他承受著这份甜蜜的重量,月光照出他嘴角淡淡的温柔,他顺著她的发。「知道。」
「哼!」她板著脸,不肯轻易原谅他。
他板趄她不肯好好看他的俏容,眼底深深切切的。「天使,你愿意包容我这个可恶的男人吗?」
问她这句话时,他同样感受到另一种震颤,一种不相信他会这么对女人说话的震颤。
「我才不要。」她矫情地打掉他的手,还是不肯看他,其实心里已经软化了。
他深深的看著她。「真的不要?」
她摇头。「不要。」不要才怪,虽然很可恶,但她想一辈子占有他……
「唔……你做什么?」她瞪大了双眸。
梵立在吻她,天微奋力拍打著他的肩,但没用,他继续吻,直到她不知不觉的踮起了脚尖迎合他,直到她心甘情愿软绵的依回他怀里,直到她主动搂住他的颈项,热烈的回应他的吻。
这一刻,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嘴硬:心老早在爱神面前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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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这里就快有电了?」
从梵立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天微简直想欢呼。
他微笑说道:「这套供电系统由德国制造,包含太阳能专用的冰箱跟蓄电池、面板及配线,大概一万块美金就可以搞定。」
「真是太棒了!」她兴匆匆的去调酒。「这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虽然水果伏特加鸡尾酒曾让她酒醉,也让她酒後大大失态,但她却从此爱上那种味道,自己也学著调,现在已经是高手了。
两人对坐著品酒,归期已定,就在几天之後,他要陪同她一起回台湾拜会她的家人,还要押著她辞职,不如此铁腕,他认为对工作狂热的她,可能随时会改变主意。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的海风和椰影,还有美味的野生鲍鱼。」她慢慢啜著调酒,转动晶莹的水杯,语气就像明天她就要走了。
「我们随时可以再回来。」如果她喜欢的话,他甚至可以买下这座岛,这并不困难。
「到时再说吧,我真的无法想像嫁给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夹了口岛民自己晒的小鱼乾往嘴里送,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吴昭志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别再卖关子了,我真的很想知道耶……」
「请问——」一道接近中低音的女子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两人闲聊的气氛。
天微朝门口张望了一眼。
这个时间,整座岛的人们都在午睡吧?是什么人呢?
小饭桌就摆在窗边,椰子屋根本没什么客厅、餐厅之别,只有通往卧房的走廊前挂了拼布门帘,厅里摆著四张矮椅和一张小茶几,坐在饭桌旁可以对门口一目了然。
她看到有个衣著入时的高姚女子目光试探的走进来,她显然不是在地人。
女子有一头黑色的长鬈发,长发及腰,因为身材高姚,大约有一百七十公分吧,所以显得身形更为修长,她骨架很细,五官立体美丽,带著几分混血儿的味道,肤色偏奶油色,整个人看起来艳光四射,只不过她脸上的妆有点糊掉了。
「你找哪位?」天微站起来。
她还在不明所以,眼角余光却看到梵立也站起来了,她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瞪视著伫立在门边的女子,面孔微微变色。
「你来做什么?」梵立的黑眸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我总算找到你了。」女子松了口气。「为什么躲到这种地方来?」她不解的望著他。「据说这里没水也没电不是吗?伯母很担心你,听说你都不跟她联络。」
天微觉得她的口音有点奇怪,态度也有点奇怪……不,不是有一点,而是很奇怪,她一点也不像是梵立的普通朋友。
她看著梵立,希望得到解答。「抱歉,可以替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
「我是梵立的女朋友,我姓邵,邵朵丽。」女子在梵立未回答前先开口了,她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天微的存在,她看看梵立,又看看天微,美眸流转著疑惑。「你是——」
天微的呼吸顿时有点紊乱。
她很想幽默的回答那女子——好巧,我也是梵立的女朋友。
可是她做不到,一颗心还没用的直直往下沉,她相信自己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早就分手了。」梵立保护似的站到天微面前,他眯起眸子,不耐烦的看著邵朵丽。「我们之间已经了无瓜葛,你不要乱说话。」
邵朵丽叹息一声,美眸直勾勾的瞅著他。「你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这里好像没我存在的必要,失陪一下,我到沙滩散个步,你们聊吧。」
梵立拉住了天微,不让她走。「不要误会,我不知道她会来。」
「我没事。」她强装镇定,还牵强的对他露出一记微笑。「有朋自远方来,说什么也要招待人家喝杯咖啡,不是吗?」她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
她走了,眼里的强颜欢笑,他都看到了。
他愠怒又冷淡的瞪视著邵朵丽。「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立……」她哀愁的看著他。「我要你知道一件事——」她吸了吸鼻子。「我并没有另结新欢,一切都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他的俊颜倏地紧绷了。
她泪汪汪的看著他。「我……肝里检查出癌细胞,我怕我死了,你会过度伤心,所以我就骗你我另外有了男朋友,其实是不想你难过。」说著说著,她奔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这几个月做了化疗,情况稍微控制住了,医生说我情况很好,我不会死,所以我才会来找你,知道你为了我,已经大半年不进公司了,我好难过,我们都太爱对方了,不是吗?」
梵立完全的怔住了。
不只他,倚在窗边偷听的天微也呆愣了。
这个他交往十年、随时可以论及婚嫁、他准备要娶的女人没有背叛他,她没有变心,只是因为替他著想才会编出一个漫天大谎……天微摇著头,情愿没躲在这里偷听。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邵朵丽激动又热切的吻著梵立的耳朵和面颊,甚圣吻他的嘴唇。看到他也情不自禁的伸手环绕住他那「前女友」的纤腰,轻抚她的背心,天微的心凉了半截,一股酸酸楚楚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直冲上来,她快不能呼吸了。
泪水蓦然冲进了眼眶,她滑坐在泥地上:心脏划过一阵刺痛。
里面那一对相爱的男女抱得难分难舍,接来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久别再见的恋人,当然要抚慰彼此的身心,他们,会上床吧?
接著他们会和好如初,他会更爱那女的吧?雨过天晴,他们会快乐的结婚去,然後生孩子,编织属於他们的幸福。
至於她与他……天微抹掉泪水,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吧!
只是,她的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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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把自己灌醉,夜幕低垂之後,她疯疯癫癫的唱著歌回到椰子屋,等人等到快疯了的梵立立即起身一把抓住她。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皱著眉峰。
瞧她喝得醉醺醺的,整张脸都快变成苹果了,连路都走不稳,真怀疑她是怎么回来的?最近的一个卖酒杂货店,少说也要走上二十分钟。
「我去喝酒啊!」她笑嘻嘻的推开他。「不要碰我!我要睡觉了!」
他想跟她好好谈谈,可是她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疯样根本没办法谈,他只好把她架进房里,押著她睡觉。
等她醒来再谈吧……坐在床沿,他轻轻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她俏丽的脸孔来。
喝得这么醉,可见朵丽的来到真的剠激了她,但也没必要什么都还没听他说就把自己给灌醉吧?
这女人还真奇特啊……
温柔的替她盖上被子,倾身吻了她红艳艳的嘴唇一记,替她将小油灯点亮,他退出了房间。
梵立一走出去,天微就睁开了眼睛,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都要抛弃她了,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温柔?
她是喝了点酒,那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紧张得一直胡思乱想,她没有那么醉,装疯卖傻是不想太快听到他说出分手两字。
她好傻,是不是?
早说、晚说,反正他终究会说。
他们才相识不到一个月,又怎么比得上人家的十年之情呢?他总不会为她抛弃了有情有义的旧女友吧?
一切已成定局,要怪只能怪老天为什么让她这么晚才遇到他,又为什么不让他的前女友早点出现,起码在他们相爱之前出现,那么她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把面颊埋进被子里,低声饮泣,生怕被隔壁房的他给听到,可是蓦然想到他的前女友可能就在他房里,她又快崩溃了。
无止境的嫉妒瞬间急涌上心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这十几天来,他们每天都相拥而眠,而今她的位置躺著别的女人,他们在做什么呢?
这个想法烫伤了她,她蓦地弹坐起来。
她抱著头狂摇。
天哪!她真的快疯了。
她好恨……
她恨他让她这么痛苦,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爱上了他,她恨他那个白痴女友什么谎不好撒,偏偏撒这种谎,她恨当初他爽爽快快的把地卖给她就好了,一拿到合约她就会回台湾,也下会让自己有对他心动的机会……
她恨,恨的事太多了……最恨的是,他为什么不选择她!
好傻的一个问题!
他当然不能也不会选择她。
选择了她,他就会变成一个千夫所指、无情无义的男人,抛弃她是理所当然的,再理直气壮也不过了。
天微拿出手机,叫出两人甜蜜的合照。
「再见了,梵立……」她凝视著照片里的他,鼻子发酸,心头划过一阵难受的痛楚。「我真的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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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晨风中,天微醒过来了。
才清晨五点,她开始收拾行李,表情木然,动作也木然,她不想给梵立开口说分手的机会,她要自己走,保留最後的尊严,她绝对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选择离开是情非得已,并不是怕他为难,她才没那么惺惺作态,她只是非常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任何人听到他那女友欺骗他的理由,都会於心不忍的,他是男人,当然更是如此。
而她知道,如果听到他说要分手,她不知道自己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她不想失态,她要他的记忆里,保留她完美的影像,因为他们,相爱过,也因为要离开的此刻,她仍然深爱著他……
「不能再留恋了……」深吸一口气,她穿上薄外套。
如同来时一般,她的行李并不多,把梵立买给她的几件当地纱裙留下,这是会触痛她心口的东西,她不想带定。
轻巧的推开房门,她像小偷般的蹑手蹑脚,没有声息的步履不由自主的在梵立房门前停了好一会,才匆匆的逃避自己想再见他一面的心情,夺门而出。
心痛!
心好痛!
原来爱一个人真会爱到有心痛的感觉,以前她从来不曾这样,每次和男人分手,她都只有轻松的感觉,总是把工作摆在第一的她,对於男人受不了她的工作狂热提出分手,她都会如释重负。
她苦涩的扬起了嘴角,看著澄蓝无云的天空。
看来半糖主义的恋爱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在分手时不会痛。
「为什么今天没有风?」她最喜欢米纳岛上的风了,无时无刻摇曳著树叶、轻拂她的脸庞,让她全身有被洗净般的感受。
只是今天,她要离开了,偏偏连丝风都没有,高耸入天的椰树静悄悄的立著,像在为她的离开默哀。
她会忘的,忘了他,只需要一阵子,忙碌的工作会帮助她遗忘,她一定可以撑得过来……
「凌小姐。」
她的步履一顿,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到那个女人站在门边。
她果然在里面过夜……印证了脑中的想法,天微胸口一痛。
「你要走了?」邵朵丽看著她手中的旅行袋。「可以和你聊两句吗?」
天微点了点头,邵朵丽朝她走近,这个女人连走路都很美很优雅,她一定出身良好,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
「对你……我很抱歉。」邵朵丽诚恳的凝视著她。「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不要来就好了,你们就……」她似乎不晓得怎么说下去,眼眶居然盈著泪水。
「不能怪你。」天微洒脱的笑了笑,虽然,这其实很勉强。
奇怪,情敌没有张牙舞爪的对她示威,她反而凶不起来,她就是这样一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怪女人啊。
「你很漂亮,你是那种梵立会激赏的女人。」她自贬道:「不像我,我虽然看起来像模特儿……因为我有外国血统,又长得高,所以十个人有八个人都说我像模特儿,其实我既没用又胆小,还很依赖梵立,这么久了,他没有抛弃我,完全是因为他认为他该为我的青春负责任的缘故。」
情敌的告白……天微颇为意外她会对她讲这些,毕竟她们是陌生人,没必要和她谈什么心吧?
「真的很谢谢你,谅解我们……」邵朵丽真心的说。
该死!那句「我们」又刺痛她了。「不客气。」她僵硬的回答。
「其实……」邵朵丽垂下了浓密的眼睫,小声的说:「我已经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了,因为梵立不爱小孩,所以我拿掉过很多次他的孩子……」
天微瞪视著她,瞬间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拿过很多次梵立的孩子……
知觉好一会儿才回到她脑袋里。
没错,是该这样,这很正常不是吗?他们交往了十年,难不成她要告诉自己,他们还没上过床吗?
「除了梵立,我不可能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她幽幽的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想娶一个不孕的女人,除了梵立以外,因为他不要孩子,而我这样是他造成的,只有他不会嫌弃我。」
天微一言不发的听著,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讲什么。
安慰她吗?免了吧,这个时候的她,比这女人更需要人来安慰。
至於同情,她也没有同情这女人的感觉。
她只是意外,也很惊讶,并且认为自己要离开的决定是对的,梵立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太长久了,很多东西已经密切得分不开了。
就算她和梵立照原订计划结婚了,这个前女友也一定会不时跑出来横在他们中间,与其到时气死自己,不如现在做个了断。
「所以我很谢谢你,如果你执意不退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我知道,人的心总是喜新厌旧的,纵然对我有亏欠,但梵立现在比较喜欢的那一个一定是你,不是我。」
天微看著她。
这个女人可真老实,起码她不会自欺欺人,而天微也终於明白她为什么会追出来跟她讲话了。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保证不会再介入他们,这女人要听的就是这个吧。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跟梵立见面了。」
「可是,你应该知道,他对你有愧,他会找你。」
这女人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她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我保证他找不到我。」她这算走得无牵无挂吗?
算吧!
第九章
七个月後——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之一的杜拜是波斯湾的一颗明珠。
这里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在施工,因为这里的房租每年上涨百分之一百,所以房地产已成百家争鸣,也因为这里有多达两干两百多亿美元的计划在兴建,所以世界知名的建筑商争相来这里淘金。
万邦建设也不例外。
「小子,你说,我们真的在沙漠里吗?」柏瓷酒店炫丽的风采令天微眩惑不已。
如果不是老顽童派她来这里出差,如果不是万邦建设要和一间来自加拿大的建筑集团合作在这里盖一千间度假别墅,她永远不会相信印象中都骑骆驼的阿拉伯人进步得有如搭火箭,已经一飞冲天了。
「这里真的是太美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美的城市……」迎宾大厅超炫丽的几何色彩让官君佑看得眼花撩乱。
「拜托,你是第一次出国好不好?」天微白他一眼。「本小姐走过的城市不下数十个,才有资格讲这种话。」
「经理,我们快到房间去吧。」官君佑兴奋的催促,这里处处充满著中东色彩的悠闲感,他想看看房间长什么样,听说豪华得不得了,一个晚上的房费等於普通职员一年不吃不喝的薪水,这可是和美女上司出差才有的特殊待遇哦,他们老董可是很器重他的美女上司的。
「不必你讲,我也累得很。」八小时的航程让她觉得累,难道她真的已经老了吗?
想她大学毕业那年,她可是一个人背著行囊跑到欧洲自助旅行了整整两个月,直到回国的那天都还精神抖擞,而现在,不过坐了几个小时的商务舱就折磨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感慨的拍拍官君佑的肩。
「小子,好好珍惜你所剩不多的青春吧。」
官君佑专人丫了一下。「经理,你没事干么吓我啊,我才二十六岁耶。」
「告诉你,你就听,不会害你就是了。」想她以前也认为年轻是用不完的,没想到一眨眼就快到三十拉警报的年纪,真是岁月不饶人。
「经理,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担心的看著她俏丽面孔上的一脸怅然。「这半年来你都没什么精神,要不要找间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你才有隐疾!」她没好气地拍了他脑门一记。
她是失恋好不好?
有看过人家失恋还活蹦乱跳的吗?更何况她伤得那么重,当然需要一年半载来黏舐伤口,这阵子毫无动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是一片好意,干么动不动就打我?」官君佑蹙起了剑眉,嘴里咕哝著。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喜欢跟著美女上司做事。
大学毕业後进入万邦建设,跟著她学到很多,虽然总是被她骂到臭头,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个工作狂,对工作的要求更是认真到很纳粹,还开不得玩笑,但他知道,只要把分内工作做好,她是绝对不会随便找人麻烦的。
「好了,别抱怨了。」天微打开房门,懒洋洋地说:「把行李放好,我请你去情调好的咖啡厅喝咖啡行了吧?」
官君佑欢呼一声,进房去也。
她笑著摇摇头走进房间,这小子还嫩得很呢。
搁下行李箱,她四处走动看看。
房里的奢华品味没有浪得虚名,以阿拉伯建筑特色为设计的房问里,处处都显出精致典雅的中东味。
她拉开窗帘,走到滨海的露台,海风吹拂著她的脸庞,她半眯起眼眸,看著连接人工岛的跨海大桥。
这实在巧夺天工,柏瓷酒店所在的小岛完全是人工打造出来的,当他们下了飞机、走出机场之後,就由加长型的劳斯莱斯礼车飞越酒店专属的跨海大桥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让他们享受顶级的贵宾礼遇。
不过,纵使这酒店豪华得无以复加,为什么她还是怀念起那间马虎的椰子屋呢?
想到这个,她的心又隐隐作痛了。
都半年过去了,他也应该忘了她了吧?
她刻意不去留意他的消息,把心全部放在工作上来麻痹自己,工作是良药,至少在全心投入工作时,她可以有一时半刻不想他。
「经理!好了没?我们可以去喝咖啡了吗?」宫君佑在门外猛敲,活像没暍过咖啡似的。
思念某人的情绪被打断了,天微回过神来,她又看了远方的海天一色一眼,这才懒洋洋的走去开门。
「你还真急。」
他无辜的看著她。「是经理你自己说放下行李就要去喝咖啡的,又不是我提议的,干么对人家板张臭脸?」
「我有吗?」她摸摸自己的脸。
有臭吗?
她只是没有笑的力气而已。
话说回来,这半年来,她几时曾真心笑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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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于简直完全忘了来这里干么了。
舞台上在表演大腿歌舞秀,天微瞪了乐在其中的宫君佑一眼,有时觉得他像个还没变嗓的小男生,乱不懂事一把的,可是这会儿,他的男儿本「色」全跑出来了,看著舞娘们姣好的火辣身材,他都快流口水了。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为什么她觉得很无聊,无聊到她想回房间睡觉,但这是合作建商招待他们的节目之一,她不好推辞,只好来了。
什么时候那个能作主的大头才会来?已经三天了,他们来到杜拜已经堂堂迈入第三个笙歌夜晚,对方派了主管来接待他们,但能签合约的人却迟迟未到,她真的有点快要失去耐性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
「好,你去吧!」官君佑点点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忍不住恶狠狠的瞪著他。
臭小子,老董派他一起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知不知道啊?就是保护她这个弱女子啊,在这个陌生的阿拉伯国度里,在这个龙蛇混杂的歌舞厅里,现在她说她要独自去洗手间,他却无动於哀的坐著,眼睛还津津有味的盯著舞台,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安危,这算什么?
天微一路没好气的走到了化妆室,方便完毕,却再也没有心情回到歌舞厅里去忍受那些震耳欲聋的噪音。
唉,她怎么会连一点点顺便游乐的心情都没有呢?
记得刚刚进来时,在楼下好像看到一间星巴克,不如去喝杯咖啡算了,也好过在里面看女人跳大腿舞,她觉得自己修长笔直的腿比她们肥壮的腿好看,干么荼毒自己的眼睛?
百无聊赖的走出去,放眼所及,尽是各式各样的商店,还是很惊讶人家能将大型的室内商城盖得这么奢华。
这里虽然名为购物商场,但不全然都是购物区,接待人员告诉他们,这间约有九十个足球场大小的超大建筑物里,有超过四百问的商店,有十五问电影院,有八十问餐厅,还有一大堆秀场,满足不断涌入的观光客。
所以呢,结论是,老顽童杂念归杂念,还是有其独到眼光的,知道提早来这里抢滩,只是她满意外的,这里纸醉金迷的感觉很像另一个拉斯维加斯,向来务实的老董怎么会看中这里呢?
「Sorry!」有个戴面罩的高挺男人撞了她一下,然後迅速从她身旁走过。
看著对方走远的背影,她抚著手肘,没好气的咕哝,「拜托,走路也长长眼睛好吗?路那么宽也能撞到人,真是不像话……」
她蓦然住了嘴。
那个男人的背影好眼熟……她的心跳飞也似的加速了,再仔细一想,连声音也好像有点熟悉……
她吞了口口水。
不可能。
这里是阿拉伯,距离纽约很远很远,就算要遇到熟人也不会在这里,更何况是那个人呢?
她想太多了,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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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你想,在这里喝一杯咖啡大概要多少钱啊?」
宫君佑很小声地用气音问她,天微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吓得闭上嘴巴,不敢再胡乱开口。
臭小子,问这种小眉小眼的问题,这样会挫了他们万邦建设的锐气,他究竟有没有见过世面啊?
这问咖啡厅是很漂亮,据说是柏瓷酒店里最贵的一间咖啡厅,但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吧,难不成一杯咖啡会比一顿牛排大餐贵吗?她还请得起好不好?
「两位,我们主人来了。」对方的人马说。
天微眸子瞟过去,看到一名身著传统中东服饰的高大男子大步走进咖啡厅,身後还跟著四名西装笔挺的保镖。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对方。
主人?
这是哪门子的称呼?
纳罕归纳罕,不过她还是很客气的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欢迎的笑容。「您好,米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她客套的伸出手。
这一身中东装束、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家伙真的听得懂中文吗?
他的随侍说他听得懂,只是不会讲,但她还是很怀疑。
「倪浩、倪浩。」官君佑也连忙站起来,又紧张又喜孜孜,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对方实在太有大老板的架式了。
天微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干么用外国腔调讲话啊,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她看著米先生,想看看人家眼里有没有流露出笑意,没想到却害自己的心脏怦然一跳,差点跳出胸口。
这对眼睛……这对眼睛好熟悉……
不不,不会!一定是她水上下服,精神错乱了,不然不会觉得昨天那个背影像他,今天这双眼睛又像他……
「主人请两位坐。」翻译说。
她定了定神,又看了米先生一眼,对方正巧也在看著她,那对精眸里的灼灼光芒让她又是悚然一惊。
老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有点腿软的坐下,压根无法集中精神,她发觉自己的手指渐渐冰冷,她紧张时通常都会这样,她不敢相信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的她,此刻居然想逃!
「主人请凌小姐过目敝公司律师所拟的合约,看看有没有问题,或者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哦——好!」她回过神来,用冰冷的手指拿起桌上的合约,一条一条的审视,只不过她在看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灼灼的目光在瞅著她,她因此显得很不自然。
好不容易看完之後,她故作镇定的甜美一笑。「没问题,条款都很清楚,不需要补充。」
搁下台约,她仪态优美的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眼眸却不由自主的偷觎了那位米先生一眼。
不看还好,看了她心脏又是怦然乱跳,差点被咖啡给呛到。
他在看她!他也在看著她!他该不会真的一直在看她吧?
不不,不要乱想,看她也是种礼貌啊,他们在谈一笔天文数字的大生意耶,难不成她希望对方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米先生晚上想邀请两位一起欣赏歌剧,请两位赏脸。」翻译传达著米先生的意思。
压抑著快跳出胸口的心,她润了润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正式签约?」
她想快点签好约离开这个怪地方,这个会一再让她想起他的怪地方!
就见米先生那张遮在面罩下的嘴附在翻译耳边说了几句话,翻译传达道:「米先生说,明天早上就可以正式签约。」
她放下心中大石。
既然如此,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爱看歌剧就看吧,为了合约,她可以再忍受一晚的噪音,纵然歌剧和歌舞秀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不同。
第十章
不准胡思乱想。
走进米先生的房间之前,天微再一次警告自己,如果她再在他面前慌了手脚,嗅!她一定会亲手掐死自己的!
怎么说呢?
话说昨天他们坐在一起看歌剧,她坐中间,官君佑和米先生分别坐她左右边,她弯身捡拾滑落的精美目录,米先生也同时弯身要帮她捡,他们的手指不经意的碰了下,她居然像触电般的快跳了起来。
丢脸,真的很丢脸,就算他坐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很像梵立,她也不可以这么失态啊,更别说看完歌剧之後,米先生邀请他们去吃消夜的时候了。
看到他用餐的手势简直和梵立如出一辙,她竞看他看到出神,她手里拿著刀叉,一动也不动的傻望著他,直到宫君佑把她的神志唤回来。
如果她今天再这样,米先生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大花痴,所以她警告自己绝对不可以再出糗了,不然这份合约铁定会搞砸在她手里!
「我进来了,米先生。」她推门而入,以为会看到昨天的阵仗,但没有,房里没有别人,只有米先生一个。
他站在敞开的落地窗外,外头是露台,他的手里执著一杯酒,懒洋洋的双臂搁在白色栏杆上,依然是一身中东装束,海风吹动他的衣袍,白色的阿拉伯服饰在他高挺的身躯上显得昂扬。
她很意外。「那个——翻译先生呢?」她迟疑的想,是等一下就会来?还是,在洗手问里?
他徐徐走向她,眸里跳跃著两簇幽柔的火焰。「今天的我们,不需要翻译。」
她大大一震,睁大眼睛看著他。
像电影的慢动作,他缓缓扯掉面罩,露出让她为之心伤也为之心碎的那张好看面孔,他依然黝黑,甚至是更黑了,但看在她里却更添魅力。
该死!怎么会是他?
她快昏倒了……
「微!」梵立连忙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强悍的她,会在乍见他的这一瞬间腿软。
她还记得他!她还爱著他!历经见不到她的这段煎熬日子,他总算可以放心的这么下结论了。
「我吓到你了。」他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揉按她的太阳穴。
她睁开眼,瞪著他:心里划过一阵阵的不甘心,这半年来为了遗忘他所做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为什么捉弄我?」她愤慨的问,还用力挥开他的手,不愿与他做肢体的触碰。
他急切的说:「天地良心,我只想见你一面!」
她霍然坐了起来,心中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她只觉得生气,非常生气,气自己的表现一下就让他看穿了,她还是爱他的!
「梵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见我,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我是来和你签约的,麻烦你快点将合约签给我好吗?」说完,她挣扎著要下床。
「不要这样,我们谈一谈!」他按住了她。
天微瞪视著他,他深切的看著她,好半晌,他再也压抑不住了,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
「你放开我!」她用尽力气挝打他。
「不放!」他按住她挥动不停的双手,狂烈的吻住了她骂不停的樱唇。
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她的手还象征性的动了几下,但唇却完全被他的吻给征服了。
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理智告诉她,她要推开他,可是她的身体却自有反应,需索起他的吻来,她张开双唇由他探入,她闭起了眼睛一任他吮吻,直到感觉到他的手在爱抚她,她才惊醒过来。
天哪!她在干什么?他一定已经结婚了不是吗?她怎么可以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休呢?
她用力推开了他,浑身像著火似的发热,整张脸庞惊人的美丽。
「你一直在躲我?为什么?」梵立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她不发一语的听著。
从米纳岛离开之後,她隐藏行踪是事实,但她没去打听他是否有找她,她不想知道,因为那只会让她忍不住想见见他而已。
「你真的躲得很彻底,为什么不告而别?」当他发现她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掉时,他简直快疯了。
当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时,他更加怀疑她是否有副铁石心肠,否则怎么可以轻易将他抛在脑後?
好不容易他找到了她,还用计谋将她大老远的给骗来,他当然要她给他一个交代!
「为什么问这种蠢问题?」天微狠狠的甩开他的手下了床。「你没办法作决定,所以我帮你作决定,这样不好吗?」
他又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速度之快,几乎让她快跌倒。她惊呼一声,人已经落在他怀中了。
梵立铁青著一张脸,紧紧扣著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问:「你认为我需要作什么决定?」
「你不必这么凶!」她吼回去。「你的前女友带著感性宣言来找你,不是吗?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要我不要她?」
看著她眼眶冲出来的泪水,他心软了。
他确实不该对她这么凶,千里迢迢的和她在这里见面可不是为了要凶她。
「别哭。」他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没想到她眼泪掉得更凶,她哭得他心都痛了。
「都是我不好。」他把她拥进怀里,一边温柔的拭掉她的泪水,一边凑上唇去吻住了她的唇。
这感觉真好……她又回到他怀中让他吻著的感觉真好。
当他失去她的芳踪,他才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而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跟你搂搂抱抱!」想起自己最後看到他和那女人拥抱的画面,天微再度推开他,用火箭般的速度奔到房门口。
她要走了,她非走不可,再继续留在这里,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来!
「你别跟过来!」她蓦然转头威胁他,语气决绝。「如果你跟过来,我就从这间酒店的顶楼跳下去!」
梵立哭笑不得的留在原地,只好暂时放她走。
显然她对他有很多误会,一时之间还无法谅解他,不过没关系,他看著那份还未签名的合约书。
只要有这个东西,就不怕他心爱的工作狂不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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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不要那份合约书了!
回到房间,天微完全无法平静下来,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他的身影。
於是她决定先回台湾再说,合作盖别墅极可能只是个幌子,只是把她骗到这里来的手段,因此她根本没必要把约签好!
「臭小子,你马上去订机票,越快越好,我们要回台湾!」她打电话给隔壁房的宫君佑。
「经理……」话筒那头传来怯怯的声音。「护照……我的护照不见了。」
「什么?」她真会被他给气死!这个节骨眼护照不见了,她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怎么办才好?
「你快点给我去询问补发护照的方法,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气呼呼的挂上电话,她觉得什么都不对劲,老天仿佛在跟她做对似的。
还在气,电话响了,她的心猛然一跳。
不会……不会是他打来的吧?
「经理……」才接起电话,怯怯的声音又传来了。「你吃午饭了吗?我还没吃,我好饿……」
这臭小子!「知道了啦,楼下大厅见!」
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男生,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吃饭,他以为阿拉伯人会吃掉他是吗?
烦躁的拿起皮包下楼等人,百无聊赖的张望之中,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她连忙想躲,可是来不及了,对方笔直的走向她,艳光四射的脸容带著神采奕奕的笑意。
「你好。」邵朵丽风姿绰约的定向她。
天微这才注意到,这女人挺著一个大肚子!
她有片刻无法思考,脑门像有千军万马踩过去。
不是说……不是说她已经不孕了吗?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在衣服里塞颗球玩吗?
「我已经结婚了。」她朝天微亮了亮手中的大钻戒。「都是托你的福,现在过得很幸福。」
天微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的肚子,邵朵丽笑了,她温柔的抚著自己的肚子。
「预产期在下个月,是儿子。」她笑意更深了。「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怀孕对吧?」
天微板著面孔,语气刻意平淡。「是有一点惊讶。」明明就是很惊讶,惊讶得下巴快掉了,她硬生生的忍住。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骗你的呀。」邵朵丽扬起一抹动人的笑。「梵立从来不要孩子,因此他也从来不给我怀孕的机会,他的避孕措施做得很好,我从来没怀过他的孩子。」
天微一颗心蓦地紧抽,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
「经理!」官君佑这时才赶了过来。
邵朵丽弹了弹涂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你的朋友来了,我失陪喽,很高兴再看到你,再见。」
她挺著大肚子,身影摇曳生姿的走了。
官君佑看了那女人一眼,注意力回到美女上司身上。「经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给我闭嘴!」天微的眼睛像快喷出火来。
他妈的这个卑鄙至极的女人,她居然笨到上了她的当,加速了她离开梵立的决心,她真是笨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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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皱著眉头,咬著被子泄恨,失眠了一整晚。
这绝对是她今生最大的错误,轻易相信一个陌生女人的话,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她有生以来最爱的一个男人,笨极了!真是笨极了!
想到那女人说的话,梵立从来不给她怀孕的机会,可是在岛上的时候,他们天天热情如火也不见他刻意避孕,这是否代表著他愿意与她有爱的结晶?
这个想法更是让她懊悔不已。
他们的情缘已经错身而过,现在後侮有用吗?
第二天,天微刻意把自己打扮得非常美丽,叫官君佑陪她一起去拿那份合约。
既然那女人对她不义,她也不会客气,管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她就是要把那女人曾做过的卑鄙事抖出来,她替梵立担心,娶了这么一个工於心计的女人……
然而,现在懊恼这些是於事无补了,想到他们的儿子即将问世,她什么热情都没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当情妇的料,家庭风气也不允许她为爱做这种事。
因此这是最後一面了,这是她和梵立的最後一次见面,就算万邦真要和他的公司合作,那么她会建议老董派别的人过来,总之,她是一定要和他了断情缘的,昨天的吻就当做是那女人欺骗她的补偿吧,她问心无愧!
「经理,你今天好漂亮。」官君佑一见面就赞美她。
「你的意思是,今天之外我都很丑吗?」她心情不佳,所以很会鸡蛋里挑骨头。
他不敢领教的猛摇头。「你们女人还真难讨好耶。」
叩了梵立的房门之後,她不客气的打了官君佑的脑门一记。「知道就好,不要想用灌米汤这招来升迁,我对小白脸没兴趣。」
「我哪是小白脸……」才要分辩,他突然抱著肚子弯下腰。「经理……我肚子好痛……哦!痛死我了,我要去拉肚子,你……你自己进去拿合约吧……」
「喂!」瞪著他那一溜烟跑掉的身影,她真怀疑肚子痛的人可以跑得飞也似的吗?
「你来了。」房门却在此时打开了,梵立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自在的撇了撇红唇,逃避著他灼热的视线。
早知道那小子会临阵脱逃,她就不来了,她不要一个人面对梵立,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在在提醒著她,她有多爱他!
「进来吧。」他让开身子给她过,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不愿示弱,挺直了纤背走进去,他的落地窗跟昨天一样没关,海风吹了进来,拂动她的衣裙。
天微一直提醒著自己,他的孩子快出生了,他快当人家的爸爸了,她千万不要对他再有非分之想……
「合约我已经签好了。」梵立拿起桌面的合约,伸手递给她。
她润了润唇走向他,伸手去拿那份合约,他却冷不防的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立即紧拥住她,令她无法遁逃。
她意乱情迷的看著他,见过他的妻子之後,她反而无法决绝的推开他。
「我好想你!」他在她耳边叹息,她一下就为之心醉了。
他怎么可以……已婚的他怎么可以还来对她说这种话?
「告诉我,你想我吗?」他温柔的抚著她的脸,声音沙哑。
天微扬起脸直视他灼热的眼眸:心好乱。
她想他!她当然想他!但这又怎么样呢?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啊!
「你不要这样……」她拿开他的手,胸口涌上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轻抽了口气,困难的告诉他,「我们……今生今世是不可能的了,想想你的孩子……」泪水忽然冲进了她的眼眶,她心痛得快承受不住了。
她多么想告诉他,其实她也怀过他的孩子!
回到台湾的一个月之後,她发现该来的月信没来,检查的结果,她果然是怀孕了!
她整整呆了一天,又整整用了一天来思考,最後她还是决定不要那个孩子,那是个痛苦的决定,她没有选择……
沉痛的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疯狂的涌了出来,进流在整个面颊上。
梵立心疼不已,他更紧的拥住了她,伸手拭掉了她的泪,嘴唇热烈的压在她的唇上。
不管她为了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誓言从今而後他都不会再让她掉半滴眼泪!
「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出现?」天微抽噎著,气息极度不稳。「你让我好难过……也好痛苦……我真希望从来不曾遇见你……」
「都是我不好。」他轻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我以後都不会再让你难过痛苦了,跟我回纽约,我们结婚,我们马上结婚!」
她蓦然抬起泪眼瞪视著他。
「这样好玩吗?」她的眼神恶狠狠的。「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你伤心为你痛苦,你不值得,你根本一点也不值得!」
他蹙眉看著她的狠样,脑中一闪。「邵朵丽对你说过什么?」
她的心紧紧一缩,瞪著他的脸容越加冰冷。「你终於想起你是个有妇之夫了吗?」
「我是有妇之夫?」他也瞪著她。「邵朵丽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
天微微微一愣。
那女人是没有这么说,但她说托她的福,现在过得很幸福,孩子的预产期在下个月……
她回想著两人昨天的交谈,但没等到她回答,梵立就咬著牙咒骂道:「婊子!那个婊子!」
她讶然的看著他。
他骂那个女人婊子?
「你听好!」他的手强劲的箍著她。「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是结婚了,但新郎不是我,她也怀孕了,但我不是她腹中胎儿的爸爸!」
她扬著眉毛,微张著嘴。
「怎么可能?」她摇著头。「你怎么可能没跟她结婚?她的癌细胞不是没有大碍吗?难道你……」她难以置信的看著他。「你嫌弃她?」
「去他的肝癌!她根本没得过什么见鬼的肝癌!」梵立激动起来。「这一切都是骗局!为了回到我身边,她撒下这个漫天大谎!」
她震动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打鼻子里哼说:「她发现她的妇科医生新欢是个有妇之夫,也不愿意为了她而离婚,不只如此,还因为嗜赌的恶习欠了一大笔债务,於是她後悔了,她後悔离开我,为了让我重新接纳她,她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自以为天衣无缝,被我拆穿之後,她哭著求我让她回到我身边,我拒绝了她,从此她就恨我入骨,有几次在纽约的社交场合遇到了,她都冷冷的对待我,甚至有一回,我们不巧在某个政要的花园迎面而过,她说她总有一天会报复我的,当这回我在飞机上遇到她时,还没意识到她想怎么样,现在我想我知道了!这该死的女人,如果你因此而不愿再接受我,等著噍吧,我同样不会放过她!」
天微张著嘴,越听越稀奇,越听越困惑,越听越……感动。
消化这些之後,她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妇科医生的。」他直视著她。「你永远想像不到世界上有这么莫名其妙又这么可恶透顶的女人,她到米纳岛找我时,已经怀了那家伙的种!」
又是一个大大的震撼,她试图把这一切连接起来,拼凑完整的始末。
然後她得到一个结论——她是傻瓜,白白让幸福从手中溜走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不可思议是吗?」梵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嘴角上扬。「回到纽约之後,她一直在纠缠我,也一直跟那个妇产医生纠缠不休,她知道我不停在找你,她也曾很得意对我的说,我永远找不到你了,结果是,我吩咐守卫把她架出去,她更恨我了。」
天微看著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现在,告诉我——」他扶著她的头,专注的看著她的眼睛追问道:「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狠心的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他的问话勾起了令她心碎的记忆,那个他和邵朵丽拥抱的画面……
「事实上,是你。」她没好气的说:「我都看到了,你和她抱在一起,她一直在哭,你一直在安慰她,你们後来上床了对吧?当你还不知道一切真相的当时,你跟她上床了对吧!」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看著她。「你认为我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我无法不那么想。」她憋著气,双眸如火的瞪著他。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记,微笑漾在他唇边。「她是哭了,我也确实有安慰她,那是基於道义,但是後来我安排她到我房里休息,顺口问她在哪间医院做化疗,她一关上房门,我立即到隔壁的椰子屋去派人查资料……」
「等等——」她有个问题。「你怎么『派人查资料』?难不成那间椰子屋里躲著你的手下?」
他笑了笑。「那里什么都有,包括电话和网路,以及——热水。」
她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告诉她!
「那不重要。」梵立轻描淡写的带过去。「结论是——十分钟之後,我知道她骗了我。」
深深瞅著她,他唇边噙著一记苦笑。「可是我却找不到你了,直到你喝酒醉回来,我没办法跟你谈。我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酒醒再告诉你,可是你却不给我机会,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天微怔怔听著,下一秒,冷不防被他拥进了怀里。
他紧紧抱著她,就像怕她会消失。
「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感动你家的老顽童吗?」一下下抚著她的背,他沙哑的说:「我天天写电子邮件给他,直到他愿意跟我合作,把你派到这里来,我怕吓到你,不敢打草惊蛇,我一直在跟踪你,看到你从歌舞秀的表演厅出来,我装做路人去撞你……」
她抬起睫毛来,惊愕、迷乱,又感动。
她的感觉没有错,原来真是他!
「当你端坐在我面前跟我谈合约,我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的眼光一直跟著你转,我想尽办法亲近你,跟你看歌剧,跟你吃消夜,看到你愣愣看著我的模样,我才真的放心,知道你没有忘了我,可是昨晚君佑告诉我,你遇到了邵朵丽,我急了,生怕她再度伤害你……」
她眨了眨眼睫。「等等,君佑?」他们几时这么熟?
他笑了,安抚地道:「他是朱董事长派来协助我的计划。」
她瞪大了眼。「协助你?」
不是来协助她的吗?
转念一想,她明白了,难怪那小子会那么刚好,没事在门口肚子痛,原来是要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啊。
她半眯起眸子审问他,「所以,他的护照不见也是假的?」
「假的。」他坦白承认。
「该死!我居然会被他给骗了。」天微咬著牙骂。「我一手把他栽培起来,他还胳臂往外弯的出卖我,亏我那么信任他,连老董也是,以後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唔……干么……」
他不期然的吻住她骂个不停的樱唇,她挣扎著。
「嫁给我!」他的唇滑到了她耳际,热烈的要求。
天微摇头,拚命的摇头。
「不嫁。」可是她的手却圈上了他的颈项,她扬眉看著他,开出条件。「除非你告诉我,吴昭志为什么要落荒而逃米纳岛?」
梵立惊讶的看著她。「你还真固执。」
她笑了,轻轻用嘴唇吻了吻他的唇。「没错,我很固执,告诉我吧!」
她的主动勾起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回吻著她,一边动手脱她的衣服,他的耳悄悄袭上了她耳後,激情的要求道:「梵太太,我会给你答案,不过现在你得先满足你丈夫的欲望……」
后记
纯粹後记 简璎
不大懂,为什么後记或前序要有标题呢?
不就是随想的写些作者的生活或者创作这本书的感想而已吗?有时我真想乾脆把後记数字化,就叫後记一、後记二、後记三……以此类推,这样多好。
记得很久以前,璎好像就这么做过,那时璎的後记就叫「猫头璎的话(第一集)」,第二集、第三集……简单易懂,作者本人又方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不用这个偷懒方法了,以至於现在常为梭记的名称想破头。
言归正传,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写到第十章,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只不过男女主角已经演了十章,就让他们安息……呃,是休息啦,就让他们休息吧,我会把这种感觉保留起来,留到其他系列再好好发挥的。
本书最後两章的场景在阿拉伯的杜拜,看资料的时候,赫然发现阿布达比居然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首都!大惊!
说到阿布达比这个地方,好几年前,因为飞往欧洲转机的关系,璎曾到阿布达比机场一游。
当时的璎,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多么繁华,我还以为我在沙漠里,除了机场这栋建筑物之外,走出去都是三毛笔下那种沙漠,很白痴吧?
如果早知道这个城市如此摩登、如此缤纷亮丽,我想我就会用全新的眼光来看它的机场了。
犹记得当时和简小薰去上洗手间时,漂亮的女用化妆室,美丽的中东彩绘尽显其中,而我们两个麻木不仁的东西,居然还说:「哦,不错,满现代化的嘛,有冲水马桶耶。」
接著,走在琳琅满目的机场免税店里,看到国际名牌陈列其中,我们异口同声的说:「原来沙漠也有这种东西啊!」
现在想想,明明人家的时髦就摆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在睁眼说瞎话?人的主观意识还真是可怕啊。
璎现在当然已经完全承认阿布达比的国际化了,人家甚至还有小香港的美称哦。
在我深深为中东文化著迷的现在,我要好好计划一下时间,希望再旧地重游,下回不只要去它的机场走走而已,还要深入欣赏它的美。
当然我也很想去杜拜喽,看看这个淘金客的天堂是多炫丽……总之,我现在是完全著迷於阿拉伯列国里了。
下本书是《当灰姑娘碰到情》,乱想改书名一把的,想改叫「水瓶女郎很会装」,不过会被打死吧?因为跟本系列其他的书名都不搭。
忘了我有没有提过十二星钗系列的书名是怎么来的,当初设定时纯粹好玩,我想以两个字为书名,以此类加。
然後呢,我想,罗曼史小说里不是情就是爱,所以书名里我给它规定一定要有情或爱两宇。
如此这般,成就了《情来》、《爱到》,接著是《不要情》、《偏要爱》,再来是《手到情来》、《等待爱来》,然後是写完之後,连作者自己也深深觉得和内容很没关系的《情人向前走》和《爱人向後跑》——别骂我,人家是真的这么觉得嘛。
话说回来,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璎是个知道定时检讨自己的作者啊,我可是对我的写作生命很认真的,绝对没有在打混,这也是璎能够在滚滚新人的浪涛中,至今屹立不摇的原因(哈哈哈哈,仰天长啸中……)
坦白承认,十二星钗写到现在为止,我觉得只有《等待爱来》的书名和内容最对味。
我自己也偏爱这本书,其实还满想给它写续集的,因为我老是在想,也老是在替我的男主角担心,一个患有恐慌症的男人遇上了一个爱他的女人,结婚之後就真的没问题了吗?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公孙河岸的恐慌症似乎还要再经历一些什么才会痊愈,秦遇霞当然会陪著他一起克服,但这个恐慌症的男人对婚姻有著不安全感,因此他会不知不觉的做出一些事来伤害那个深爱他的女人……停!不讲了,都讲出来我还写什么写啊!
倒是闲著无聊,我替《等待爱来》想了几个别出心裁的续集书名,如下——
《再等待,爱再来》、《又等待,爱又来》、《等到爱再来》、《再等待爱来》、《等你再来爱》、《爱来了再等》……
什么?无聊?
对啊,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就在那里想呀想,等到要写时灵感又都不见了,这就是作者的通病,没写的那一本永远比较好~~永远比较有灵感,哈哈。
下本见喽,如果到时看到书名和内容不符,千万不要觉得奇怪哦,就当成是这个系列的特色吧!(作者持续自我安慰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