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古诗教学中应注意的问题

作者:沈火种




  呼唤诗性的复活,重视诗教的践行,已逐渐成为当今小语界一道绚丽的风景。毕竟那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篇,连接着历史,传承着文化,应合着血脉,它如一道闪耀着万丈光华的历史长廊,见证了中华民族博大的文化和饱经的风霜。诵读古诗,可以跨越时空,与前人千古抵掌,诚心相感,自有心驰神往之悦。“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从某种意义上说,诗教的复活,是语文的复活,是文化的复活,也是民族情性的复活。然而,时下对古诗教学的理论缥缈莫测,神秘诡奇,从原先过多注重诗歌的工具性、功利性的实用主义教学取向,一下子陷入诗歌惝怳迷离的朦胧,让许多一线的教师无所适从。
  
  一、过多强调“诗的不可解性”,排斥最基本的词义疏通
  
  诗词之美,妙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这是先贤的卓见,也是后人的共识。诗歌的不可解性,主要是指诗歌语言巨大的弹性和容量,以及诗歌意境的多义性与不确定性,正所谓“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鉴于诗歌的这个特征,于是不少人产生了曲解或过分夸大,表现在课堂教学上则是轻视、放弃对词义的疏通和诗意的理解,对词义的教学和检查显得小心翼翼,顾忌重重,惟恐在解诗中背上了“抑杀诗歌”的罪名。其实,解诗可以笼统地划分为“词义的理解”与“诗意的解读”两个层面。而前者,则是诗歌教学所必须落实的一个基础,是诗歌教学赖以展开、深入的前提,它绝不允许以“不可解”为借口而一笔带过。诗的不可解性,也主要是对诗意(诗的意境)的解读而言,而并非针对词义的必要理解与推敲。
  诗歌它借助语言文字这个媒介得以存在和延续,文字也是读诗者直入道体,直入思想核心的依附。于是,了解这些文字符号的基本含义也自然成了诗歌解读的第一步。悟诗之法,在于“不离文字,不泥文字”,所谓“不求字字落实”,并非撇开文字,另起炉灶,否则,那只能是死记硬背、囫囵吞枣,读诗的趣味自然也荡然无存,成了生吞活剥的苦差事。现在比较流行的一种观点是青少年时期是人生记忆的黄金时期,要利用这个年龄优势在头脑里多积累一些诗词,待其长大后逐渐消化。这里有必要澄清两个最基本的概念,那就是“诗词阅读”与“诗词教学”。诗词阅读,可以是强记硬背,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让学生先背下来再说,待日后如老牛反刍式地细嚼慢咽。然而诗词教学则不可,如果一节课下来,教师只是让学生在反复的朗读中学会了背诵和默写,连基本的诗意都不解、不知,那无疑是误人子弟,自然也是诗词教学的倒退和失败。我觉得,古诗教学最重要的目的既不是意象的解读,也不是情感的领悟,而是把每一首诗词当作一个个培植阅读诗歌兴趣的、引爆学生探究激情的美丽的引子,使学生饶有兴趣地、主动地去推开古诗词那座巍巍壮观的殿堂,去尽情地领略、诵读、吟唱、摘取。这一切,皆缘于对诗意的基本理解,否则,那一个个抽象的符号只是毫无生命意义的简单叠加,是无法撞击学生的心扉、直抵孩子的心灵的。当然,在课堂教学中对诗词如何解,解哪些,则要视实际情况而定,不能一概而论。它既不能面面俱到,更不能由教师包办代替,应注重发挥学生学习的主动性,逐步培养其解诗能力和阅读兴趣。
  
  二、过分强调诗词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忽视了诗词必要的理趣提炼
  
  诗是统合感性、知性,并超越感性、知性的心灵产物,是藉由语言意境而又超越语言意象的神会境界。诗歌重视直觉,强调情性,推崇境界,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奇妙与“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空灵,所以,对诗歌的解读一直以来就追求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境界。然而,由于小学生的知识、阅历、个性等方面的不足,一味地强调意会,让学生自己去想象、去理解、去感受,无异于隔靴搔痒、放任自流,使古诗教学陷入肤浅的泥沼。可惜时下诗词教学中的“意会”之风过于强劲,使得“言传”几无立身之地。教师不敢引领学生去体会诗中用词之妙,对仗之工,意境之丰,只让学生傻读,瞎想。结果呢,学生意会到了什么?得到的只是对诗词的曲解、浅解、错解,而并非妙不可言的心灵感应和个性体验。其实意会是有前提的,它必需对诗词熟稔于心,进行长时间的揣摩,才能有所觉悟。古人云:“学诗当如初学禅,未悟且遍参诸方。一朝悟得正法眼,信手拈来皆文章。”“遍参”需要“熟读”,需要“博取”。即使如此,诗歌也并非完全不关理趣,不完全排斥言传,严羽曾言“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至”。所以书要读,意要会,必要的理也要穷,这才是学诗之道。特别是对涉世不深的小学生来讲,诗意的必要归纳,理趣的适时提炼,当列入教学议程,而不必躲躲闪闪,遮遮掩掩。
  1.教师言传,使诗意深刻。古诗是姹紫嫣红的艺术奇葩,那戛戛独造的艺术风貌,异彩纷呈的绮丽画面,象外有言的深刻意蕴,非教师言传难以深刻,非教师言传难以揽胜。教师适时的言传,无疑于“推波助澜”,能激起学生一浪胜过一浪的心灵震荡。教师言传,一般择在诗意晦涩处,背景复杂处,主题凝练处,用词精妙处,择在学生思维受抑时,解读谬误时,感受肤浅时。适时的言传,犹如“欲上青天揽明月”的遒劲手足,能带领学生进入诗歌凝练深刻的神奇境界。
  请看一位教师执教《江雪》一诗时精彩的言传:
  “从诗中,从图中我们感觉到雪下得是如此之大,自然界中的雪下得如此大,你能体会作者被贬的心情吗?他的心中也正下着这样一场扬扬大雪啊!”
  “面对这样的命运,面对贬谪生涯所经受的种种迫害和磨难,柳宗元动摇了吗?他改变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了吗?他向这个黑暗的社会低头了吗?”
  “同学们,诗人的心情是孤单寂寞的,诗人独处寒江孤芳自赏,诗人的高贵和孤傲就这样被写进了诗中流传千古。”
  2.学生言传,使诗意丰盈。诗歌是感情的流泻,心灵的召唤,它需要学生用心去触摸,用心去感受。诗中那“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壮气概,“戏万乘若僚友,视同列如草芥”的凛然风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恬淡,需要孩子纯美的心灵去对接,去唤醒,去共鸣。“情动而辞发”,沉浸在诗境中的学生必然想一吐为快。教师要抓住诗眼,紧扣意象,让学生尽情倾吐。
  如王自文老师引领学生在学习《古诗二首》时的激情倾吐:
  生:面对那些终日寻欢作乐,忘了国、忘了国难,过着骄奢淫逸、醉生梦死的生活的南宋权贵们,我想说,心是肉做的,你们难道是铁石心肠吗?难道亡国丧家之痛在你们眼里是那样不值一提吗?在金人沦陷区里,那些日日夜夜翘首盼望你们到来的人,希望还他们一个幸福和温馨的家园,而你们却在杭州西湖尽情地游玩,你们对得住为你们流干眼泪的老百姓吗?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必然会像北宋亡国一样,今日的杭州必会变成昔日的汴州,杭州必会沦为金人的铁蹄之下,为了整个国家的安宁,为了安居乐业,你们醒醒吧。
  师: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如果古代的两位诗人能够听到你的这些,一定会认为你是他们的知音。古有爱国诗人,今有爱国的学生。
  生:我想对那些沉迷于酒色的权贵们说:权贵们啊,你们就知道寻欢作乐,可是那些被抛弃的人民,在金人的折磨下,眼泪都流干了,他们盼望南宋的军队早日收复失地,还他们一个温馨的家园。难道你们对得起他们,对得起为你们流干了眼泪的人民吗?
  
  三、过分强调“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放弃了语言的必要品味与讲解
  
  古诗追求声律与风骨兼备,它具有节奏感与音律美。俗话说,三分诗七分吟,“非吟不足以入其境,得其趣,品其味”。可见诵读在古诗学习中的独特效用,是对诗歌的小心呵护和情思的零距离对接;读也是对诗歌轻柔的触摸和心灵的召唤。诗歌的学习过程其实也是一次审美的过程,通过声情并茂、有滋有味的朗读,感受诗歌的语言美、意境美和情感美。然而,凡事皆有个度,过犹不及。现在的古诗教学是朗读泛滥,一读到底。教师变着法儿、绞尽脑汁地在各个教学环节上加上齐读、指读、轮读、比读等,学生在没完没了的朗读中,烦了,腻了。于是,该有的趣味不见了,该有的美感消失了,该有的灵感堵塞了。其实,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此中的朗读不能简单地理解为音读,它还应该包括判读、情读、意读等。判读,是指在朗读过程中进行逻辑思辨与判别;情读,是能融入作者内心,在朗读中体会作者的情思;意读,指在朗读过程中理解词语的意义,能发现语言文字的魅力。所以,古诗课堂既要书声琅琅,又要静思默想;既要诵读吟唱,又要品味语言。古诗是高度浓缩的语言,寥寥数语便蕴含无尽之义,无论是诵读吟唱,还是解读意象,都需要对古诗的语言进行仔细的关照,品味字里行间的别具匠心和盎然意趣。因而,对诗歌语言进行必要推敲与讲解,才能领会作者的创作风格及思想情感,感受古诗涵咏的巨大快乐。“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诗歌中的字字句句,正是诗人呕心沥血、千锤百炼的结晶。学习“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时,当对“敲”字反复玩味,巧妙注脚;吟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时,自需对“绿”字重敲重打,解其神韵。这样,才能进入诗歌天光云影的纯美境界,才能感受那笔补造化的神来之笔,才能“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责任编辑:孙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