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好了吗?” 笛瑞儿站在门边,边等着我,边在镜子里做最后的形象检查。她把字母图案的浴巾围搭在脖子上,把头发拽出来放在肩上。“记得提醒我预约去做睫毛。”她的手指从眼睫毛上滑过,“我们走吧,洗澡。”
但现在趁安珀不在,我想和她谈一谈。
“看上去今天早上我和查德的约会还会照常。”她的手指上缠了一缕金色的波浪卷发,手指甲新涂上了玉米黄色。
“象是。”我说,差不多是咬着舌头根发出的声音。查德还有整整一个小时来取消他的约会。我从床脚拽起浴巾,披在肩上。“笛瑞儿,在我们走之前,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那个总是给你电话的男人。为什么上次他给你挂电话时,你不高兴了?”
“谁说我不高兴了?”
“我知道,笛瑞儿。他是谁,为什么你不高兴?”
她叹气。“是一个朋友,OK?我们只是有点误会。”
“关于什么的误会?”
“他以为我在和什么人约会,其实我没有。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一对儿吗?”
“我没时间和你谈了。你到底去不去?”她晃了晃她的装满了香波和浴液的浴筐。
“不去,”我说,“直到我们把这个事谈清楚。”
“那好吧,”她说,“我们一会儿见。”她在身后关上了门。
我扑通一声地躺在床上,太阳穴疼得厉害。有时我真希望我的问题可以象电影《油脂》(Grease美国在1978年出品的青春偶像片,曾风靡全美,译者注)那样,解决得那么简单。餐厅变形为天堂上的云团,福兰克?阿维龙从光芒四射的天空从天而降,作福瑞奇的守护天使,而那个福瑞奇却是急需从美容院得到一点建议。
我也需要一点建议。
我翻身,看向那片打碎了的玻璃窗。从窗外正传来卡嗒卡嗒的声音。
“笛瑞儿?”我坐起来,以为是她忘了什么东西。
声音在继续着。
我挪下床,从门后抓起了棒球棒,把它扬到肩上,做好了猛击的准备。一声口哨——缓慢、稳定、有人的呼吸夹杂在中间。我朝着声音走了几步,可它似乎移动到了角窗,没打碎的那扇玻璃那。我跟着它,发现窗户开了一个缝。
“斯泰西,”一个声音说,“我看得到你。看得到你漂亮的格子花睡裤。”
我又迈了一步,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稳住脚跟,握紧球棒,准备跟随着它的下一个动作。
就在那——一只手在拍打着玻璃窗,手指揉撵蠕动着摸向窗框,要把窗户开大一些。
我向前倾着身子,去看下面是谁。它向上看我,脸上罩着曲棍球面罩,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被扔到了《十三日星期五》的场景里,随时都可能有一只六英寸长的尖刀从窗户扎进来。
那只手蜷成了一个拳头,开始敲玻璃。然后他大笑,象可米青蛙木偶一样——头,上下来回的乱动;嘴,大张着;大笑,却没有动静。
查德。
他把面罩摘下来,大声地喘气,象《十三日星期五》中的杰森。“我看得到你,斯泰西。”他重复,还在笑。
“我恨你,查德。”
他把嘴唇压在玻璃上,但看上去依然很帅。刚刚起床的新鲜的帅气——他沙棕色的头发还在后面支楞着,脸上还印着床单的图案,下巴上新萌生了金色的胡子碴——美味的性感。
“你的幽默感哪去了?”
我开始把窗帘拽下来,把他挡在外面。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我看上去糟糕透了。我感到糟糕透了。而且,我蔑视这样的玩笑。
“等等,”他说,“我道歉,OK?”
简直难以抗拒。他那么惹人喜欢,站在脚尖上,嘴角上沾着一块儿白色牙膏。我脑子闪过一个想象的画面:我们一起醒来,他偷偷地溜走,这是我们的秘密。
现实把我头脑里的画面驱走,我推开窗户。“你到这来干什么?”
“我其实是来找笛瑞儿的。”
“去洗澡了。什么事?”
“我们本来约好早餐的时候见的。我帮她写心理课作业。”
“真的吗?我还以为正好相反呢。”
“我帮她,她帮我。”他眨眼。“有区别吗?”他把胳膊肘拄在窗台上,往屋子里面看。你们这些女孩真邋遢,比我们这些单身汉还过分。”
我用手梳理着头发,想偷偷地用夹痛头发的方法,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有点颜色。“我会告诉她你来过了。”
“怎么的?你想让我马上就走啊?”查德把手吊在窗台里侧,我看到他指关节上的细汗毛。“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为什么呀?”
“哪那么多为什么呀?就是闲逛,聊天。我们没有去年这时候说话说得多了。”
的确是这样的。但是自从我们接吻后,我们之间就不同了。我看着他,从他弯卷着的长睫毛看到他撅起的嘴,感到百万只火箭筒从心里迸发出来,仅仅是因为想到了那一吻。
“别看了,”他说,“上面有花生奶油和香蕉三明治碎渣吗?”
我感到自己的脸热了,象一碗浓汤。他也在想着那一刻。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吃惊。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承认了他在想着那一刻,这是截然不同另外一回事。
他想让我知道,他在想着那一刻。
一半的我希望让他进来,另一半的我想关上窗户,把窗帘拽在他的脸上,断然地,永远地。我把两种想法一起吞咽了下去,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释放夫人经常在这个时间巡视。”
他点头,那双迷人的、蓝绿色的眼睛溢出了失望。
我咬住腮帮,在大脑里迅速搜索着应该说些什么。任何可以说的话。“那么,谁告诉你我们喜欢恐怖?”
“一只小鸟。”他说,挺着胸脯。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他正穿着他的旧球衣,那件我们用来堵破窗户的旧球衣。
“嘿,你穿着这件衣服呢。你什么时候拿到它的?有人从我们寝室把它拿走了。”
“当然是有人拿走了它。”
“是啊。”我说。“我们昨晚回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我回头看着打破了的玻璃窗,现在贴在那的是印着史酷比图案的海滩浴巾——安珀的新作。
查德把面罩又套到头上,象达思?魏德一样喘着气。“在你们企图吓唬我失败之后,这只是我报复你们这些女孩的方式。祝你们下次好运。”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没有去吓唬你。”
他抬起面罩,“你们没有?”
我摇头。
“那么是谁把我的球衣放在了我的信箱里?”他从后屁股拽出一张笔记纸。“这是附在上面的。”
我拿过字条,满篇都是用红色记号笔写的大写字母:“离她远一点。我在看着你。”
“不管它了。”他说。“可能是那些臭小子在开玩笑。哎,我得在警察抓着我之前离开。我也许晚些时候会再过来。”
“也许吧。”我点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字条。
“你能告诉笛瑞儿早餐的时候去不了了吗?球队训练。”
我终于把吊在嗓子眼的担心咽了下去,费劲地轻轻点点头。
“告诉她多诺万会在房间里,把作业电邮过去就行,我让多诺万帮我打印出来,上课前给我。”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堆了一堆问题。我一个也没有问出来,相反,却说了一声OK。
“谢谢,斯泰西。告诉笛瑞儿,也谢谢她。我欠她的多了。哦,再告诉她把答案稍稍改动一下。别让老师认为我们抄袭。”他眨眨眼睛。
我挥手再见,关上窗户,插好插销。
它发生了。他取消了约会。扑克牌的预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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