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塔·穆尔被埋在悬崖上古老的暴露在风中的墓地里,在她丈夫的墓旁边。只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只有服侍过她的人和直系亲属出席,格雷塔的两个孩子和两个孙子,还有得汶。
葬礼后,其余的人都回到房子里,得汶还留在墓地,他看着伯爵恩,用铲子把土填进坟墓里。
“幸好今年的一月份挺暖和,”矮子说,土打在穆尔夫人的棺木上发出让人难受的砰的一声。
“嗨,快点儿,”得汶露出一丝笑容说,“这土似乎有点冻了。我看见你挖的从村庄通往伊泽贝尔城堡的地道了,都是用你的指甲挖的吧?”
“是的,我就是那时用指甲挖的,”伯爵恩停下手中的活儿倚在铲子上说。他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的父亲挖了从北极到哥本哈根的整条路,那是已建成的最大的土地神的矿山。”
“你父亲还在那儿吗?”
伯爵恩耸耸肩,用铲子继续填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那你所做的事情是为了过去的五个世纪?”
“哦,为了过去,也为现在。”伯爵恩笑了起来,“你想让我一年一年地讲吗?那我们得在这呆一个星期。”
得汶抬头看了看天空,晴朗而幽蓝。
“告诉我,他们都发生什么事了,伯爵恩,”他柔声地说,“威格拉夫,阿日努尔夫,还有西比拉和盖瑟丽。”
“我只知道威格拉夫最后死于十七世纪,大约是英格兰内战的时代,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当然,他的学校被破坏时,他的心都碎了。那发生在你离开不久。”
“夜间飞行的力量学校被破坏了?怎么破坏的?”
“哦,我也不太清楚细节情况,某本历史书上一定讲了。”
得汶点点头,还有这么多事情要知道……。
“好了,”伯爵恩完成任务,拍打着铲子上的土说,“安息吧,了不起的女士。”
得汶看着坟墓。“她带着我过去的秘密去了。”
伯爵恩用狡黠的眼神望着他,“我们相遇的那天,我告诉过你,你有力量把你要知道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得汶傻笑着。“你建议我试试再用楼梯进入时光隧道吗?如果你是这个意思,我可不敢肯定我这次能不能回来。”。
“我不光指的是楼梯,得汶,你这个夜间飞行的力量的魔法师,你是这栋房子里剩下的唯一个有这样力量的人,他们不能永远对你隐瞒真相。”
得汶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么,告诉我,你从塔楼里带走的女人,我觉得可能是伊泽贝尔。可现在这想法看起来不合情理。”
“得汶,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无法告诉你我不知道的事。”
“那么,你承认你从塔楼里带出了什么人,又把她送到地下去了?你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土地神叹口气,“你有力量,得汶。利用一下它们。”他把铲子扛到肩上,“早点回房子去吧,我得去做晚饭了。”
得汶笑了起来,“你是个有多方面天赋的人啊,伯爵恩。隧道建造者,金链子的制造者,挖坟墓的,做饭的……”
“你能把它们都列出来,可它们还是不如你的能耐的多,我的老兄。”他们开始穿过田地朝乌鸦绝壁走去,“不,先生,没有你的本领大。”
当伊泽贝尔来到他跟前时,他大吃了一惊,他正在某个中世纪的城堡里走下一个长长的走廊,城墙上燃烧着火把,火光里他能看到鲜血,闪着光落到地板上。得汶绕过拐角,看见她站在那儿,他听到她大笑起来。
伊泽贝尔这个叛徒。
“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你的肉体是从我的生命里传下去的,”她说着张开胳膊,“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她的眼睛黑黑的,还像以前一样充满诱惑,他扑进她的怀里,亲吻着她的嘴,感觉像吸血鬼在咬他的喉咙……。
“不!”
他从床上坐起来,这梦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她消失了,可为什么她还在我的梦里?”
得汶把脚伸下床,放到冰冷的硬邦邦的地板上,他的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着。他看见窗外正在下着小雪。
“我是不是只能做乏味陈旧、普普通通的噩梦?那些梦都样。但是伊泽贝尔她已经死了,穆尔夫人打败了她,我在东跨院看见她剩下的灰烬了。”
一阵强劲的风吹着窗户,得汶知道他现在无法再入睡了。他仔细看了看钟,夜里三点一刻,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穆尔夫人死前,想告诉我什么呢,她真的知道,我的过去的真相是什么?为什么格兰德欧夫人这样拼命地不让她说呢?”
“他有权力,他应该知道他的过去。”
这时得汶听到一阵啜泣声。他静悄悄地坐起来,可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穿过角落,通过地板传了过来。这声音和以前在地下室里听到的来自神秘空间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谁呢?如果不是伊泽贝尔,如果不是穆尔夫人———那会是谁呢?”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某个人的鬼魂?爱德华·穆尔?”
可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被放在地下室的那个人知道得汶的名字。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穿上长袍走出屋门,来到走廊,在平台上他看见入口处有一束灯光,他从栏杆上盯着看,爱德华·穆尔戴着帽子,脖子上围个围巾,正在那下面。
得汶下到楼梯的中间。
“噢,得汶,”爱德华说,“我觉得你不该偷看。”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吗?”
“没错,那正是我的目的,某个地方,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这里。”
得汶注意到他脚下有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六点半要从波士顿飞到伦敦,”爱德华·穆尔对他说,“从那儿,我还要去阿姆斯特丹,然后去希腊。我想在那儿,我能租条船带我进入爱琴海。我想做的所有事情,就是在太阳底下睡觉,忘记这风,这寒冷,这———”
“是啜泣声吧?”得汶问道。“你能听见的,对不对?”
“我当然能听见,我的生命里一直都在听着。”
“是谁,爱德华?”
“你有这么多问题,我想我不会责备你问这些问题。可我只能给你一个答案,得汶,”爱德华停下了,“当你足够大的时候,离开这房子,尽你所能,能走多远走多远。”
得汶叹口气,“格兰德欧夫人知道你要走吗?”
爱德华笑了笑:“我早学会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提前告诉她。”
“可亚历山大怎么办?你不能不先告个别,就离开———”
“得汶,真的,这样最好了,”爱德华拎起箱子朝门走去。“我离开的时候,这孩子总是会有这样的经历。”得汶看着他走了,他以为小男孩在楼下睡着了,这个小男孩每一次都会对一个不关心他的父亲失望的。得汶也再次觉得,在他成长的时候,能够和泰德·马驰在一起是多么幸运,因为他的爸爸,给了他爱德华·穆尔从未给过亚历山大的每样东西,虽然得汶从未像亚历山大那样收到过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昂贵礼物———他肯定,过几天,这孩子还会收到从他父亲呆的地方邮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可得汶从泰德·马驰那儿得到的是支持、安全感,还有爱。而亚历山大却永远不能指望从父亲那儿得到这些,尤其是现在,他被莫嘎娜羞辱,被他的姐姐吓得够呛,又一次被罗夫·曼泰基击败……
“不,”得汶低声自言自语,“亚历山大从没想过要从他父亲那儿得到他想要的。”他停顿了一下,“他会从我这儿得到。”
啜泣声停止了,得汶无论如何再也没心找了。于是,他回到房间。他躺到床上睡不着,一直到起床上学。
“你们在这儿会看见英国都铎王朝时期的汉普顿法庭铺张浪费的情形,”魏斯白在屋子后面喀嚓喀嚓地按着遥控器说,遥控器在屏幕上发出一些滑动的闪亮点,“这是企图显示皇家权力和安全状况的浪费,尤其是在国王已经征服了最后一个争夺王位的人之后。”
得汶入迷地看着,时间的矛盾仍在他的头脑中缠绕着。在这个生命里,他从未离开过美国,可五百年之前他在英格兰。
他看着魏斯白的遥控器指示给他们看的地方,他感觉到,不是所有的汉普顿法庭的景象都是精确的,比如在有喷泉的法庭,那其中有个巨大的钟,时间一定应该停在得汶离开的某个点上。法庭周围的村庄也和得汶记忆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大厅———盎格鲁-撒克逊会议的场景———被完好的展现出来了。
“你们注意这个高高的圆拱天花板,”威斯白说道,“那是法式挂毯。”
得汶举起手。“马驰先生?”
“确切地说,这挂毯是法兰德人的。”得汶想起盖瑟丽说的话。
“法兰德人?”
得汶点点头,“是的,他们从法兰德来。”
魏斯白先生看着笔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哦,没错,挂毯是法兰德人的,”他向得汶做了个鬼脸说,“谢谢你,马驰先生。”
得汶说:“别客气。”
“那么你真是在1572年呆过。”后来,他们在吉欧家挤进一个小房间时,马库斯说,“你从来没对我们讲过整个过程。”
“就是的,”塞西莉说,“姥姥的葬礼都完了,你还从没告诉过我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所有情况。”
“我遇见了和你、马库斯、罗夫以及和你妈妈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得汶对她说。
“我呢?”艾娜抱怨说,“你没看见和我一模一样的?”
“没有,但我敢肯定你也在那儿。”得汶坐在艾娜和塞西莉中间,看着桌子对面的D·J和马库斯说。“你也是,D·J。看,我有这样一个推测,在从头到尾的各个时代,都有和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敢肯定如果我呆的时间长点儿,我会看见和我认识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可能甚至还有和我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
吉欧来了,带来了他们点的东西。
“需要加热吗?”他问道。
“你来决定吧,哥们儿。”D·J点点头舔着嘴唇说,“你们想在那上面撒些菠萝吗?”
“我不喜欢菠萝比萨,”塞西莉耸耸眉说,“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发明。”
“我也能想起一些恶心的东西。”马库斯大笑着说。
得汶盯着他,五角星又在那儿了:在马克斯的脸上漂浮着。“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还没弄清的更为神秘的事情。”
“接着讲你的故事,得汶,”塞西莉说,“和我长得一样的是个夜间飞行的力量,对吗?有魔法的力量?”
“哦,是的,她人也真不错。”
塞西莉咬牙切齿地下着决心,“我想让我的夜间飞行的力量遗传恢复过来。我的母亲不经我同意,没有权力否认我的力量。没有某种仪式可以把它们弄回来吗?”
“哦。比如,你妈妈让步,允许你们使用。”
“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对你所期待的事情小心点儿,塞西莉,那可并不是总是那么美妙的,你知道,我是伴着那些爬出我的衣橱、想把我拽到地狱里的东西长大的。”
“好像我没见过似的!”塞西莉不屑地说,“有自己的力量,总比靠暂时你借给我一些强。我不想做一个啥事儿都依赖男人的女孩。”
“我就不依靠别人,”艾娜说,“我就依靠自己。”
塞西莉做了个鬼脸。马库斯笑了起来,“而且,”他对艾娜说,“你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反魔鬼事业了。”
艾娜笑了,“是的,我就是要这样做。”
得汶叹口气,“好了,说完这个,得去罗夫家了,还有很多情况,我需要知道,我想查查他的书,因为格兰德欧夫人的跨院还是不让我看。”
“我陪你去吧。”塞西莉说。
“如果你妈妈发现了……”。
“她不会的!”“好吧,是你要上断头台,不是我。”得汶说。
他们吃完比萨,D·J带着他们两个去罗夫家。得汶和罗夫见了面的事,但得汶却没有见到罗克珊娜的影子。得汶一直不明白,罗克珊娜有什么力量,使她能停止伊泽贝尔对罗夫的纠缠。但此刻,他要把注意力先集中到别的事情上。
“你最想查什么?”罗夫问道。
“我想查查法兰德的盖瑟丽发生过什么事。”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得汶翻着罗夫递给他的第一本书时,塞西莉从他的肩膀盯着他翻的书,说,“你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吧?”
得汶笑了,“为什么这么说?你嫉妒了?”
“哦,有点儿,尽管她看起来的确像我。”
罗夫笑了起来。“我不会太为她担心的,塞西莉,”他说道,“不管她是谁,她已经死了将近五百年了。”
所有这些人,死了,死了很久了,当然除了伯爵恩,得汶查到的对他来说仍让人感到很奇怪。就好像他们几天前还活着。
“找到了!”他突然喊道,“她在这儿!”
“法兰德的盖瑟丽,”塞西莉从得汶手里拿过书,读起来。
“法兰德的阿日努尔夫和摩恩特的西比拉的女儿。十六世纪伟大的夜间飞行的力量之一,当她还只有十来岁时,她就在英格兰帮助打败过伊泽贝尔这个叛徒。回到她自己的国家,盖瑟丽在这个世界和下一个世界之间发现了一个脓包裂口。”她抬头看了看得汶停住了。“什么是脓包裂口?”
“是一个正在出现的地狱,”罗夫解释说,“我已经做了大量有关这个的查阅工作,是不是我做得像得汶的监护人一样?比如我学到了很多事情,其一就是当一个地狱开始形成时,它使土地污染了———就像长了一个脓包一样。”
“够通俗。”塞西莉说道。罗夫冲她眨着眼睛,“那么,如果你发现了魔鬼在啃噬地壳,你会怎么做?”
“我会采取一切措施。”塞西莉说着继续读起来,“盖瑟丽发现在这个世界和下一个世界之间发现了一个脓包裂口,就和里面的怪物搏斗,封住了入口。1558年她帮助从灾难性的魔鬼对威格拉夫学校的进攻中救了很多夜间飞行的力量的孩子。盖瑟丽被尊称为英雄,她活到很大岁数,九十七岁,在1605年死去。”
她从书上抬起头来看得汶的眼睛。
“我是这样想成为一个夜间飞行的力量。”她梦呓般地说。
他笑着把书从塞西莉手里拿过来。
可得汶知道很难,他吸入过地狱里的臭气,他看到过魔鬼和叛逆的魔法师引起的破坏和杀戮。夜间飞行的力量学校的破坏,可得汶知道威格拉夫,这使他决定不怕麻烦地面对这些事情。
“我全都要放弃吗?”罗夫开车把他们送回悬崖边。上楼梯时,得汶想,“我会放弃所有我的夜间飞行的力量吗?我可能先尝试过一种普通的生活?”
得汶知道他没有更好的命运。
得汶那天晚上又梦见了伊泽贝尔。
她又成了莫嘎娜了———他们坐在避风港餐厅的后面握着手,他醒来后又羞愧又害怕。如果她真的死了,为什么他还是一直梦见她?
“得花一段时间去忘记她,”他安慰着自己。“没什么的。”
第二天放学后,他花了些时间跟亚历山大在一起,亚历山大对他父亲的离开只提了一下,假装这并没怎么烦扰他。亚历山大从车库里拖出两个雪车,两个人沿着高房子后的山坡比赛滑雪,叫着笑着。亚历山大突来灵感,想在山脚下堆个雪人,他们干上了,滚了三个大雪球、把它们摞起来,亚历山大从车库里找到一顶他父亲的旧帽子,把它放在雪人的头上。然后亚历山大跳回他的雪车,滑下山,撞上雪人,把它撞碎了。
得汶坚持认为,心理治疗对孩子会有帮助,他刚才做得就很好。伯爵恩给他们做了一顿极佳的烤鸡肉和肉汤,只有得汶、亚历山大和塞西莉吃饭,格兰德欧夫人自她母亲死后尽可能地避开他们。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着晚餐,甚至跟塞西莉也很少说话。
看起来,她不只是因为失去了母亲,也由于爱德华的离去,还有突然认识到自己现在完全孤独了,成了乌鸦绝壁的反对超自然的力量的唯一看守者。得汶想知道她是否已经平静了,是否她会说出她一直紧紧保守着的秘密。
然而,如果他期望她会透露一些什么事情———任何事情———那他很快就证明了这想法是错误的。第二天夜里,他去睡觉时在楼梯上碰见她,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眼睛因失眠而深深地陷进眼窝。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从她的房间里出现,而且当她从楼梯上经过得汶身边时几乎都不知道。
“格兰德欧夫人,”得汶让她停下说,“可能对你来说会很轻松———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果你告诉我,你母亲临死之前努力要对我说的话。你那么做,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一个人孤独地背着这个负担了,”他轻轻挽着她的胳膊,“求求你,让我帮你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帮我?你?不,得汶,你不能帮我。”她的眼睛移开了,似乎盯着什么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并且,我无法帮你。”
她像个游魂似的继续往楼下走。
那天夜里得汶没有梦见伊泽贝尔,而是梦见了自己的父亲。
“当心,得汶!当心!”
“爸爸,你在哪儿?”
漆黑一片,那里没有光,只有热和黑暗。
“你要打开地狱,得汶!当心!”
“不,爸爸,”得汶对着黑暗哭喊着,“我不能打开它,我们打败她了!那图像错了!我从来没打开过地狱!”
“可你会的,得汶!你会的!”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每个晚上都会做另一个噩梦。他大汗淋漓。他捶着头。他再也睡不成一个好觉了吗?踢掉被子,他才突然感觉到他有多么热。可他很快感觉到不只是这个在起作用。他的房间里也出奇地热———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
“哦,不,”他呻吟着说,“不会再来了。”
可他眼前没有魔鬼出现,只有热量和压力。他集中精力,“它们一定在房子里的某个地方。”在他意识的眼里,他看见了东跨院的入口,有什么东西在高声敲门,又一次闪烁着绿光!
“你会打开地狱的,得汶。”
“不,”黑暗的房间里,他用低小的声音说。
“是什么引起的这次骚乱?”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伊泽贝尔死了。”
不是她吗?
这时,他听到了她的笑声。
“死了?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得汶!”
“伊泽贝尔?”他屏住呼吸,抓起枕头放在胸前。
“在死亡的火烧中你看见了我是怎么升起的!”
恐惧使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跟我来,得汶,到了你该知道你是谁的真相的时候了。我会告诉你真相的,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她在地狱里。”得汶说。
这时,他完全清醒了。
“到东跨院来,得汶,我等你。我带着真相等你。”
“可我不能,”他无力地说,“我决不会进那里———”
“老太太死了,她的力量没了。你现在是乌鸦绝壁的主宰了!”
得汶把枕头扔了出去,“不!你在欺骗我!”
“我想打开地狱,得汶,尽管这意味着要毁掉这栋房子和里面所有的人!”
得汶集中起精神,他发现伊泽贝尔说的是实话,至少说他能进入东跨院是真的。这条路上不会再有什么能阻挡他了。他从床上消失,随后出现在艾米丽·穆尔的结着蜘蛛网的客厅里,一会儿,从里面的房间里重新闪出绿光。
伊泽贝尔在等他,她有点和往日不一样,很奇怪,她看起来是透明的。月光照进来穿透她的身体,当她以某种方式变化时,她就完全从别人的视觉中消失了。
地狱里清晰结实,里面震动着、发着光。后面,令人恶心的虫类爬着叫着,疯狂地想要获得自由。
“我们两个不相上下,”伊泽贝尔说,“我不能违备你的意愿打开入口。”
得汶面对着她,“那么为什么你叫我来这儿?”
“和你商量一下。”
“我不感兴趣把我的力量分给别人。”
她笑了,尽管极度恐惧,得汶还是发现了她惊人的美丽。她的黑眼睛左顾右盼。
“不是力量的事儿,得汶,”她说道,“我知道现在那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是知道真相。”
得汶没说话。
“你想知道你是谁,你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被送到乌鸦绝壁。你过去的秘密,还有你的将来,是吧,得汶?”
得汶还是一句话不说。伊泽贝尔狡黠地笑了。“得汶,我想和你做个公平交易。告诉你探求的事实,来交换让你帮助打开地狱。如果你想像你以前那样救这栋房子里的人,你就得打开地狱,你有力量这么做。我不会阻止你的,只要你给我通过入口和里面那些家伙的力量,我就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
伊泽贝尔大笑起来!“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受骗吗?我花了五百年时间去观察人性的弱点,我能栽到这样一个小把戏上吗?如果我先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事,然后,你不会去实现你在交易里承诺的部分。”
得汶没给她答复。
她摇摇头,“不,我的孩子。这交易会同时进行的,你打开门,那知识就会立刻成为你的,在你脑子里———就像它一直在那里一样。”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她笑了。“你是我的家族的,得汶,我已经观察了我所有的后代。我完全知道阿曼达·穆尔·格兰德欧对你保守的秘密。”
得汶迟疑不决。“我自己能做到的,我能查出真相。我相信不管地狱里出来什么东西,我都能救得了塞西莉和亚历山大……”
“真相,得汶,”伊泽贝尔诱惑着得汶,“最终的真相。”
“我设法得到的知识,”他梦呓般地说,“打开地狱?”
“就是,得汶,”伊泽贝尔坚持说,“这是个又快又容易的交易,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他喃喃地说。
“你父亲的名字,”伊泽贝尔说,“你母亲的名字,你在夜间飞行的力量历史中的地位。”
“是的。”得汶说。
“是的。”伊泽贝尔重复了一遍说。
他转身背向伊泽贝尔,把精神集中在入口上,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害怕,只有平静和某种决心。他以前在冲进地狱把亚历山大带回来时也这么做过。他知道怎么做,他知道如何打开这个世界和下面世界的大门。
“哦,得汶。”伊泽贝尔喘着气,当她看到得汶集中精神时几乎狂喜。
门后,魔鬼们正狂躁着。入口在得汶意识的力量下颤动着,大铁闩开始颤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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