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巴坐在一张从某个皇家陵墓劫夺来的国王宝座上,看上去焦虑不安。
我们都在他的斯皮提欧斯塔楼办公室里,观看一周一次的“畸形人展览”。办公室尽头是一面玻璃墙,上面装有一组折射指数开关:它可以变成一面镜子,也可以变成一面黑色墙壁。还可以通过调节使屋里的人能看出去,而屋外的人看不到里边。现在这面墙就是最后一种设置,可从里边往外观察,作为壁垒的一部分。里边是一间石头墙壁的大屋子。
克罗伯大夫正在展出他和他的助手们一周的产品,看上去可怕之极。他们做出的畸形人,“机构”就可以卖上个好价钱。
现在做出来的东西手与脚颠倒了位置,四肢着地,蹦跳着前行,看上去怪里怪气的。不久以前这还是个正常人,但克罗伯大夫对他做了一些变动。
事实上,克罗伯大夫是个相当高明的细胞学家,曾是一个政府部门——特别改制处的成员。这个部门专门对人进行改制,使他们能承担特殊任务,或适应新的环境。这没有什么害处,只不过让他们在黑暗的星球上看得更清楚,在引力特大的星球上行走更方便,在布满海洋的星球上能在水下呼吸。然而克罗伯大夫的脑子里转了筋,将细胞互生技术用来制作畸形人。有人向政府提出抗议,而一个曾经是克罗伯大夫同伙的高级官员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多亏了隆巴,使克罗伯大夫后来从国民警卫队监狱里消失了,又给配上助手,重新工作,为“机构”制造畸形人。
一个与犯罪集团有广泛联系的组织把这些畸形人卖给马戏团、剧院和夜总会,获得高额利润。他们被以新征服的行星居民的身份注册,这当然是胡扯,但沃尔塔尔联盟110个星球的公众照收不误。
当然,他们中的一部分实际上是战俘,这就使得这事变得近乎合法,因为这样的俘虏往往没有什么权利可言,经常被杀掉了事。然而,除了从克罗伯大夫的瓶瓶罐罐里,到哪儿也找不到这样的畸形人。就像“机构”的一个聪明人说的,“魔鬼创造了克罗伯,克罗伯与魔鬼展开竞争。”
这话有点真实性。这些畸形人展览总是让我感到恶心:这儿就有个女人乳房长到了屁股的位置;有一个东西两条腿与双臂交换了位置;又上来一个生着两颗头颅的女性;接着又有一个全身上下生着毛发,有六七种颜色之多;还有一个怪物眼睛长到了阴部。
“机构”的警卫们挥动着鞭子驱使他们前行,而克罗伯大夫则站在一边观看,欣赏自己的杰作。他自己也长得像个滑稽的怪物:鼻子太长,胳膊和腿也太长,像个怪鸟。依我看来,我所知道的每一个细胞学家不仅古怪,而且疯狂。
隆巴看起来十分烦燥,手里摆弄着他的刺鞭,大概在掩饰手的颤抖。看到他并不注意畸形人展览,我就壮起胆子向他通报一些好消息,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
“事情都摆平了,”我说,“他们让所有的国民警卫队都出动寻找杰特罗·赫勒,我已经让这事停下来了,他们也不会再关心他的去向了。”
他没有答话,也不会答话。过了一会儿,他敲了一下手边的银盒子,里边就弹出一对钳子,上面夹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拿了过来。
“我知道你丢了职位心里不好受,”他悠闲地说,“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说着,把那东西抛给了我。
这是一根金项链和一枚祖母绿的11级军官徽章! 这让我一下子跳了3级,相当于一个指挥5000人军队的陆军指挥官!
“信息已经输到数据库里,是合法的。你从昨天开始享受这个级别的薪水。”
我一个劲地感谢他,但他根本不听。“这总会带来一些收入。”他说。
警卫又推上来一辆车子, 上面有6个儿童经过细胞互生术制作连成一体,组成一个环,扭曲成各种色情的姿势。
“机构”从秘密的政府渠道得到巨额拨款,而从这些罪恶的副业中得到的收入足有拨款的5倍。他们从这6个畸形儿童身上也会挣到一大笔钱。
这时我又想起了别的事。“我们得训练杰特罗·赫勒从事谍报工作。”我说。他似乎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但没看我,也不阻止我说下去。“训练表演”就要开始了,克罗伯的助手们在清理场子。
我利用这段空隙继续说:“他们在他的包里放了好多邮件,有他母亲的一封信,有他朋友们的便条,还有崇拜者的信。他整个晚上都在写回信,写了厚厚一叠。
“当然,当他把邮件交给我邮寄的时候我把回信都仔细看了。头儿,他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蠢极了!
“我找了两个人模仿他的笔迹回信,一直干到凌晨两点。
“他绝对成不了个间谍。他会把整个使命置于危险之中!”
隆巴没有说话。那个我们称作克拉克女伯爵的女子出现在玻璃后面。她穿着一双长及大腿的黑靴子,一件褴褛的上衣,别的几乎没有,手里挥动着一条长长的电鞭。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把她训练演出展览的第一个表演者带上场。她实际上是个很美的女人,年轻,像一尊雕像,但从来不笑。她在“机构”里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谁要是色迷迷地接近她,他就会被杀掉!但她能训练任何东西干任何事,并且速度很快,她是个训练天才。传说她训练时用电激和图片,但她到底是怎么取得效果的谁也不知道。
克拉克女伯爵曾是个清白的政府教师,专门教授成人班和一些高级科目,以后就出了事。有人说事情是政府干的,她只不过做了个替罪羊。也许这话不假,但我个人以为她只是需要更多的钱。
当国民警卫队抓她的时候,她是一群孩子的中心,这些孩子都是她从贫民窟招募来的。他们被教会打开任何保险柜,避开任何警报系统,据估计他们的“收入”有成百万。他们本可以逃过去,然而他们却没有逃。她显然还教了他们一些徒手进行秘密暗杀的勾当,而这也是他们每次作案的一个特点。
牵连到的孩子都被处死了。而克拉克女伯爵则仅仅被悄悄地移交给“机构”,为他们所用。到现在她已经在斯皮提欧斯呆了快三年了。
她的第一个表演者是一个玩杂耍的。他可以用脚把12个东西保持在空中不掉下来,一边嘴里还向这些东西喷火。第二个表演的是两个穿麻虎条纹服装的女郎。她们把一种像血液一样的液体以环状喷射出去,在空中组成复杂的图案,再用嘴接住。
这些人没有危险,不会泄露斯皮提欧斯的秘密。因为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并且都是文盲。然而他们能带来大把大把的钱。
隆巴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转向我。“索尔顿,”他说,“我觉得你根本不明白这次使命的真实意图。”
他用刺鞭在几个开关上捅了几下,我们面前地面上的一个大屏幕开始展现沃尔塔尔110颗行星的景象。 有近景,有远景;有街头的暴民,有工厂;有座落着呈几何图形的农场的平原,还有到处游荡着牲畜的草原。
隆巴又敲了另外一个开关,屏幕上出现了大臣们的宅第、总督们的宫殿和皇家夏宫的景象。随后又出现了一长串皇帝的图像。
“权威,”隆巴说,“权力!对成兆亿人的生杀大权。”他把机器关掉,又转向我,“索尔顿,再过不太长的时间,这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们!这是笔大赌注!
“现在的统治者都堕落了。我们的计划和日程不能失败。”
他用刺鞭指了指我。“但这里面还有一个薄弱环节。这个薄弱环节就是地球。”
他把一只手放到我膝上。“这就是关键所在,所有问题的关键。索尔顿,如果马上入侵‘布利托—行3’,我就完了。一切都完了。
“索尔顿,你不是在贫民窟长大的,你不知道对权力的梦想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清除社会渣滓、净化行星血统、扫除弱者的真正必要性。
“这些皇帝们不知道拿手里的权力怎么办。这需要抱负!无情地执行计划。他们浪费时间去进行战争,而对自己的家却不闻不问!即便他们征服了一颗行星,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置那些社会渣滓!
“我们用邪恶清除邪恶!我们能够并一定会成功!”
有好一阵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这就是隆巴的疯狂,它无意中显露出来。
他拍拍我的膝盖。“我全靠你了,索尔顿。‘布利托—行3’上的事不允许有任何来自帝国的干扰。我们不关心拯救那个星球的事!我们太需要它了。你必须消灭沃尔塔尔在那儿的任何利益!你明白吗?”
他不需要回答。这时,训练表演结束了。他用刺鞭捅了一个键,另外一间屋的传唤灯就开始闪烁起来,玻璃墙面也变成了一面镜子。
克罗伯大夫和克拉克女伯爵急匆匆地穿过候见室来到屋里。他们并不期待有人喝彩,也从未有人喝过彩。
“克罗伯,”隆巴说,“我有件事让你干。我们要向‘布利托—行3’派遣一名特工,我要你把他料理一下。”克罗伯搓搓手又揉揉鼻子。他喜欢干这活。
“克拉克,”隆巴又说,“这名特工要受些到‘布利托—行3’上的训练,语言。”
也许是他们的态度,他们的急切,或是他们的狂热触动了隆巴·希斯特哪根神经,他突然跳起来,像个爬行动物一样穿过屋子。
他揪住克罗伯的衣服把他拉到离自己有一英寸远的距离。“□□□你。别搞花样!不要能看穿墙壁的眼睛!不要能变成手枪的手指!不要大脑感应接收器!”他每下一道命令就用刺鞭抽打一下克罗伯的腿,完了又把他推到一边。
隆巴又转向克拉克女伯爵。“而你,你这个邪恶的婊子,”他把她揪到跟前,“要是你教他哪怕是一点点谍报术就把你从高塔上扔下去!”
他把她使劲朝墙上摔去,使得她弹了回来。
然后,隆巴又用十分温和的声音说:“格里斯长官会告诉你该干什么。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听。滚出去!”
隆巴又回到他的座位上,“天呐,他们真是臭不可闻!”他一边说一边朝门挥挥手。
“接着干吧,索尔顿,现在我不想听到关于:这件事或者杰特罗·赫勒的一个字。他是你的了。”
在我离开的时候,他朝放着那件皇家斗篷的衣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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