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躺下去,又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喧嚣,整个船身仿佛都在晃动,简直就像一支摩托化部队开了过来。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
我再也受不了啦,于是挺身跳下床去跑到船舱门口,险些一头碰到正在与拖船舱门对接的舞台上!
一群商业工人正在干劲冲天地搭起一个80英尺高的活动式检阅台,以及从地面通向船舱门的宽大的梯子!
我从检阅台上向外望去,天哪!机库所有的安全防卫门全部向外洞开着!商业卡车正潮水般地朝这边涌了过来!
机库里已经开进了十几辆卡车,工人们正从上面卸下活动式舞台和酒吧,他们显然正把机库的这一端变成谁也不曾见过的大型锤头酒娱乐大厅!每个酒吧的长度都要超过200英尺! 每个舞台都有30英尺高,宽大的台面上简直可以容纳沃尔塔尔一半的舞女!而且还有更多的舞台、酒吧正在源源不断地运来!
我惊恐到了极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驾驶台,赫勒正在把太空粒子装甲板放下来盖上拖船的前舷。
我朝他嘶声叫道:“你不能举办欢送会!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这是绝密任务!”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吃惊地看着我。“可是你一直是同意的嘛,那天你签发了成吨货物的订单,就在一小时前我还看见你又签盖了不少!”
“隆巴会宰了我的!”我大声叫道。
“我很抱歉,”他似乎是认真的,“不过你也知道,这艘船还没有个名字,它被从飞船联队调出后就没有了名字,它还没有举行过洗礼,驾驶没有洗礼过的船航行是最不幸的事了,这一点飞船联队里人人都知道,它们会爆炸的。”
□□□他那些飞船联队的规矩,不过这艘拖船会发生爆炸的阴影在我头脑中也一直是驱而不散的。
他沉思了片刻。 “现在快8点了!洗礼仪式也许要在10点举行,我们渴望在正午时分准时启航。”
我不停地摇着头。
“我告诉你怎么办吧,”赫勒说,“我们可以尽可能不闹得太大,就把它办得像个家庭聚会一样,这样行吗?”
我知道这会儿是无法要回订单或挡住那些卡车了。在船上工作过的肯定有几百号集装工人,他们都要举家被邀请到这里,而且还有所有的机库工作人员,要让一切都停下来情况可能会更糟,不如由它去吧。于是我点了点头。
“顺便问一下,”他说,“咱们的船员在哪儿?他们这会儿也该上船准备一下了。”
我对此无以回答,摇过头后爬下垂直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客舱。无论我如何疲惫,也绝对睡不成了,我颓然倒进了椅子里。
我立即又跳了起来,觉得椅子上有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瓶子。
是从哪儿来的?原来并不在那儿,我一直坐在上面来着,真不明白它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这时我忽然惊恐地想起隆巴说过会有人一直跟着我,而我又无法知道是谁!
这是不是和那人有关?
瓶子上写着:“纽约I.G.巴本,安非他明/美菲德林,5毫克,100片。”它看上去就是隆巴昨天夜里掏出来的那个瓶子。
我对这种东西太熟悉了,它能刺激中枢神经系统,达到增加肾上腺素的效果,从而进一步激活部分交感神经系统。在口语中,它和其他几种毒品一起被称为“速度”。我对这种东西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然而我顾不上许多了, 以后的4个小时我将如何挨过?我抽出匕首处的那把匕首,倒出一小粒桔黄色心形药片,从上面切了1/3下来。
我放在舌尖上,让它通过嘴里的唾液腺吸收掉。
我骤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冲击力”,心跳开始加快了。
啊,感到好多了,我变得自信起来,而且还有些飘飘然了,一切焦虑不安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管它瓶子来自何处,管它什么跟踪的间谍,所有这一切全都丢到了脑后。
这东西真是太奇妙、太可爱了!
我意识到最好还穿好衣服,只穿一件内裤到处乱跑总不是事儿。我望着死刑营上校礼服,看上去满不错的,就是它了。
我动作十分优雅地登上了紧身裤, 本来应该紧贴皮肤的,却足足大了3号,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又登上了皮靴,一只太大,另一只却又太小。
但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
我几乎是跳着优美的舞姿穿上上衣的,太小了,但式样挺美,尤其是背上血红的匕首。系好领子后,我差点给勒死了,不过也没关系。
头盔太大了,但我可以塞上一条毛巾把耳朵露在外面,我从镜子里看到骷髅头盔大得出了奇,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帅的。啊,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美丽起来。
我戴上徽章,跳起了轻盈的舞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一招。
我发现皮带十分复杂,但很有趣。扁平的、血淋淋的腰带给我出了难题,应该从左向右还是从右向左交叉起来?我抖弄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按照正确的方法系到了腰上。
我又发现一包装饰品:保护手关节用的红色金属箍带;戴在右手腕上的一袋铅丸;雕有死刑营营规的血迹斑斑的仪式性的银匕首,我把它挂在了腰带上。
一切收拾停当,我在镜子前面欣赏着自己,多么华贵的形象,斯喀的品味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无意中看了看表,吃惊地发现这阵打扮竟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急忙沿着走廊往上爬去,轻飘飘仿佛脚下没有踩着任何东西。
观礼台已安然地矗立在船舱门口,我信步踏了上去,俯视着下面一片热闹纷繁的景象。
所有的舞台和酒吧都已布置完毕,甚至还给舞女准备了几间更衣室。锤头酒卡车正在卸下大量的饮品,布置彩旗的工人把一切都装点得分外妖娆。
我数了数, 共有5支乐队正卸下乐器搬到了舞台上,那边还有两个50人的合唱团,一个来自飞船联队陆战队,另一个来自飞船联队基地,一定会乐声震天的,太好了,我从来就喜欢音乐。
不少在船上干过活的集装工已经开始到来,数百名工人带来了他们的家人,也许还有亲朋好友。啊,瞧,机库工人也来了。你再瞧,停在机库里的情报机构的船员们也从营房走过来了。
啊,是的,又来了飞船联队的军官们和太空人,欢迎,欢迎你们,飞船联队的兄弟们。
我们的船员终于出现了!他们敏捷地跳下了一辆“机构”的警车,又敏捷地走上了80英尺高的台阶。他们一行5人,全是被判死刑的海盗。
我走上前去向他们表示欢迎,我熟悉这些逆曼科人:尖尖的头顶,两边凸起,三角形的面部中有一宽大的下巴;他们的皮肤黝黑,身高6英尺,平均体重在300磅左右;他们生就一副深凹狭小的眼睛,目光里总是充满着仇恨,逆曼科人认为整个宇宙都不喜欢他们,而我则要他们知道只有我不同于别人!
我兴高采烈地说道:“我是格里斯长官,在此等候诸位好久了。”
也许我说话的方式正恰到好处,然而领头的一位先是盯着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装束,接着他迅速向后退去,差点把其他4位撞下梯子。然后他振作了一下,低声下了一道命令, 5个人便从我身边绕了过去,匆匆钻进船舱不见了,随后船里传来了像是咒骂的声音。
我寻思片刻,又看了看伸出去表示欢迎的手,除了上面血红的金属箍带,并没有半点不正常的地方,礼服也挺自然的,帅极了,真的,尤其是上面刽子手的绞索。
我又慈祥地望着下面盛大的场面。
斯内尔兹正在四处走动,身后是他全队的人马。亲爱的斯内尔兹,有他在身边总让人感到慰藉。
且慢!斯内尔兹怎么会带那么多人?他只是个排级嘛。我仔细看了看,尽管斯内尔兹在500英尺以外, 但他那挂在腰间的红色上尉军徽章在晨光中却显得格外醒目!
我顿时确信无疑了,一定是斯内尔兹告诉了隆巴有关克拉克女伯爵的事!不然他怎么会升了官?斯内尔兹正是隆巴说的那个间谍!
我退了几步, 发觉有人在我后面, 我转过身去,模糊地看到了赫勒的面孔。“斯内尔兹升官了!”
赫勒大叫起来: “是的,我知道。我已经给了他500克莱第去买一个军衔,他完全有这种资格。”
我感到一阵眩晕,假如斯内尔兹不是那个间谍,那么究竟谁要杀我?
赫勒奇怪地望着我,他已经换上了飞船联队礼服,那完美的身材,再加上这身完美的打扮,足以让每一个姑娘迷醉的。
他还是奇怪地望着我。“你怎么穿这身死刑营的礼服?”
“是斯内尔兹,”我说,“我是说,我说的是船跳着舞到处乱撞。”我意识到说得太快了。
“你没病吧?”赫勒说。
“当然啦,隆巴是对的,斯内尔兹是说到做到的,比如他钻到熊姑娘群里,当然啦,除非乐队飞到天上去。”□□□,我说得太快了,自己也不知道在胡诌些什么。
“你最好坐下来,”赫勒说,“坐到栏杆上去,不,不,别摔下去了!来,我给你打开一把椅子,坐下来安静一会儿,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担心,整个世界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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