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里斯他们五个准决赛出战者不仅可以在城堡的一楼与二楼随意走动,而且在地下楼还备有一间宽敞的练习室,供他们自由使用。波里斯本没想去练习室,但由于好久没进贵族城堡,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所以他想趁机到房外去透透气,就出了房间。
走在走道上,经过好几幅肖像画。他们全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如果是半身像,大多腰上都系着剑。连女人之中也有好几个不是盛装,而是英挺的猎装打扮。不过她们之中没多少特别出众的美人。
相较于给人美丽印象的培诺尔城堡,芬迪奈城堡“骑士之喜悦”给予他非常不一样的感觉。这里给人久远、坚固、强毅的印象。但偶尔还是会遇到与整座城堡气氛不合的地方,如以美丽的装饰品布置得美轮美奂。特别是二楼的小露台以及三张华丽的椅子,就给人这种感觉。在藤蔓垂挂的大理石栏杆内,铺有像是从室内装潢非常发达的海肯进口来的昂贵五色磁砖。那里像是为领主家人准备的地方,可是波里斯看了却觉得有些讶异。芬迪奈公爵有两个孩子,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一家四口才对。
不管这个问题,波里斯慢慢下到一楼,再来到地下楼。在地下楼,可以进入的地方只有练习室。其他地方好像是作为军事上的用途,不让客人出入。
他来到练习室入口时,听到里面有人讲话,便停下脚步。一开始,他感到很疑惑,能够进到这里的五人之中怎么会有人能够如此亲切地交谈。可他立刻察觉到,原来在里面的是一对兄弟。
“来,再看一次哥哥的动作。剑伸出去时,必须集中精神的地方不是这里……”
清晰的说话声爽朗响起。看来练习室的空间应是很大的。
“看到没有?如果手臂太过用力,就不行了。会无法很快反应,而且敌人也会完全掌握住你的方向。”
“可是,如果我不用力,我就没办法拿剑了呀!”
接着,传来了两人好像是面对面的笑声。其中一个是语带天真的年幼男孩。顶多只有十二到十三岁吧。
“我们米尔希什么时候才有办法跟哥哥正式打斗啊?”
里面传来哥哥将弟弟身体一下子举高的那种声音,也传来小孩子带笑的回答:“我才不跟哥哥你打斗哩,跟你这样玩才比较有趣!”
“不行。你得学着能够保护自己才行。爸爸希望你和我两个人,都成为优秀的剑士。就像爸爸和叔叔他们一样。”
“可是,哥哥,你的实力等于是两个人加起来的实力,已经那么厉害了,我不学也没关系吧。你来保护我,不就行了?”
作哥哥的没有回答他。而是传来这样的说话:“你看,我又把头发给摇乱了!”
然后又是一阵笑声。波里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这么久偷听他们讲话。进去也行,离开也行。可是他却没有移动脚步。
“米尔希,好了,我们走吧。这里又不是我一个人使用的地方。要是其他出战者来了,看到我们又笑又闹的,会以为我们占用了整个地方,这样就失礼了。”
“不……我想再跟哥哥在这里呆一会儿……回家之后,你又会只顾着跟爸爸练习,连跟我玩的时间也没有。”
“好吧,我答应跟你玩的。”
这仿佛像是一个幻觉。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在重演一般。
“真的吗?那我就相信你。还有,明天你一定会得到冠军的,对不对?”
“当然,我会尽全力得冠军。”
波里斯差点就忘了,他们是谁呢……?能够进到这里的,如果不是芬迪奈家的孩子,就是五个出战者了。
“为了明天要赢,我还得再练一会儿,明天会有个难缠的对手的。”
“可是哥哥你还是会赢的!因为,你实力非常非常强,而且已经得过四次冠军了!而且,爸爸是我们国家最厉害的!所以说,你当然最有可能会赢!”
“所有事情都是要遇到了才会知道结果,事前不可以过度自信。虽然爸爸是很厉害,但我还差得远呢!”
此时,波里斯下定了决心。他转身,再走上通往一楼的阶梯。好不容易才镇定住激烈跳动的心脏时,他已经站在自己房门前了。
他像是背诵咒语一样反覆想着。他们是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同样是一对兄弟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共通点和我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是几句话……类似罢了,这是……任何兄弟之间都会有的对话。
开门进到房里,他发现房里除了伊索蕾,还有一名陌生的侍女。侍女拿了两套衣服,要他们穿这服装去参加晚宴。
伊索蕾也没摊开仔细看看为她准备的衣服,就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奢华的衣服。”
波里斯为了平缓心情,就紧闭着嘴,拿起衣服摊开来看。这件衣服比他在培诺尔城堡穿的要朴素,他觉得很好。或许是因为考虑到他们是平民,所以才没有准备那种华丽的衣服给他们吧。但在从小就住在月岛的伊索蕾眼中,却已经觉得那是非常奢华的衣服了。
“我会穿我带来的衣服,所以,你都拿出去吧。”
“不行。穿那种服装不能参加公爵大人的晚宴。”
侍女冷淡地回答之后,瞄了一眼衣服,说道:“小姐您穿起来应该会很合适的,为什么您不穿呢?即使是平民,到了公爵大人的城堡,再怎么样也不能太不尊重吧。如果您不肯穿,我会报告上面,说您不参加。”
结果却是令人意外的回答:“好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是你们叫我们参加晚宴的,我们并没有请求。”
“好吧,那我都拿走。我会送一份餐点到这里来。”
波里斯举起手制止她。
“等一下,请留下衣服。我再试试跟她说说看。”
侍女看了一眼波里斯,又再看了一下伊索蕾的表情,耸了耸肩,说:“晚宴在七点正开始,我会早一点来接两位,请提早准备好。”
她这句话虽然很有礼貌,但语气却相当僵硬。侍女离开房间,房门被关上之后,伊索蕾闭上眼睛,又再睁开,静静地说:
“好,你说说看啊。”
波里斯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伊索蕾的衣服,前后打量。这不是伊索蕾常穿的那种白色衣裳,是有些看不习惯。但是淡蓝色的亮缎裙上,有俐落大方的打褶,后面有一条银白色带子,这件优雅的洋装似乎会非常适合她。而且比起贵族们通常在晚宴时穿的衣服,这其实已经是朴素了许多。
然而,波里斯没有跟她提这些事。伊索蕾不是大陆人,她认为奢华,那就是奢华。
“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不会硬劝你做什么事。可是,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在这里,而我自己去参加晚宴。”
伊索蕾坐着抬头看了一眼波里斯,转过头去想了好一阵子。然后她开口说道:“如果连你也不去,可能会有问题,但事实上,让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你到目前为止经历了不少事情,但真的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能一个人处理得很好吗?”
波里斯微笑地说:“不。还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承担得了的,过去绝大多事我都是用逃跑来解决。如果跟你在一起,应该对我有帮助。”
两人都还是未满二十岁的少年与少女。贵族的宴会里,通常会有一大堆搬弄心术的事,所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而且,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进入晚宴会场之前,伊索蕾轻轻微笑,低声耳语着:“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还像个孩子般固执。”
波里斯听了,马上低下头来。其实他是想要掩藏住自己的表情。每当他看到因为穿着晚宴服而感到不自在的伊索蕾,就忍不住想笑。这实在令他很伤脑筋。并不是因为可笑,而是觉得心神不宁;不仅是因为她的美丽令人心动,也是因为看到至今他从未想像过的模样,令他不禁一直想多看她一眼。
在侍女的带领下,他们坐到了指定的位子,波里斯这时才发现不只是他一人盯着伊索蕾看。这天的晚宴里,不仅有明天要出赛的五个人出席,还有陪同他们的人,以及芬迪奈公爵的客人--一些贵族也参加了。因此,周围有好几个精心打扮的贵夫人和贵族少女。尽管如此,不戴任何项链、宝石戒指的伊索蕾,却象不小心走错地方的童话中的少女一样,受到众人注目。
带领他们入席的侍女小声地清了清喉咙,闪耀的银制餐具就被摆上,映照着彼此的面孔。他们成一排坐着,对面仍然空着,再过去,可以看到被圆柱遮掩着的回廊。
波里斯担心有人认出他来,故意低着头,主要都是盯着桌上看。生活在故乡奇瓦契司时,偶尔也有外国客人来访,在培诺尔伯爵宅邸居住时,也举行过好几次宴会。特别是培诺尔伯爵夫人生日宴会时,有许多安诺玛瑞贵族看过他的长相。虽然现在他的长相和当时已经相差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被认出来。
一会儿,服侍端菜的女仆们走过来,在每个人面前各倒了一杯香醇的杏色饮料。给人和善印象的芬迪奈公爵和他的美丽妻子,以及他们的小美人女儿一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微微表示谢意。
“啊啊,谢谢大家都来了。希望各位别客气,好好享用。特别是今天的主角,四位绅士与一位淑女,你们可要藉此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哦。”
接着,一开始上菜,芬迪奈公爵夫人就带着浅笑说,今天因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很多,所以准备了海肯式的菜肴。贵族们几乎都在海肯有别墅,因此一听到海肯菜肴,大多一副欢迎的眼神。
“能在遥远的地方尝到故乡的菜肴,对于您的精心安排,不禁感到惶恐。这一桌的菜肴实在是太棒了,令我错以为是自己家里的菜肴。如同海肯宫廷一样优雅精致……”
虽然比任何人都率先开口称赞,但内容听起来,总有股自大的口吻。众人听了都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说话的人是明天五强战中的其中一人,那个海肯出身的少年,不对,应该说是王族才对。他叫伯夫廉,是海肯女王的堂弟,这个年轻人有着挺有艺术感的高鼻梁,及肩的褐色卷发整齐地梳到耳后,侧面看起来相当俊秀。他穿着用乳白色宝石闪闪点缀得比女装还要华丽的衣服,颈子上还戴着一条好几圈的项链,让人看了不禁想到,海肯王室果然是大陆上最富有的有钱人。
具有南方热带风味的食物摆满了餐桌。浸在橄榄油中的烤鸡散发出一股不知名的香料味;炒饭放在葡萄叶上包起来一口吃下,会有一种特异的香辛味。海肯人不喜欢猪肉,按照他们的习惯不会用猪肉制作火腿,此时餐桌上摆着厚厚的羊肉火腿切片。满是蕃茄与辣椒的酱烤牛肉旁边,有着面包薄片。熟悉海肯式菜肴的人会在这面包里夹放烤得红红的牛肉,再放进嘴里,和充满蕃茄味道的辣酱配起来,相当可口。
“嗯!这道菜就是要有香辛味才棒,看来女主人有着了不起的品味。不过……这面包要是没烤这么焦可能会更好一些;但是,这里不是海肯,当然无法什么都一样吧。”
这个海肯小子可真多话。不一会儿,甚至连安诺玛瑞贵族们也有些皱起眉头。在北方的风俗里,随便批评女王人准备的食物是相当无礼的行为。当然这个话题只在贵族之间隐密流传,身为平民的波里斯、伊索蕾,还有贺托勒一行,并不知道。虽然名目上他们是主角,但这是贵族的宴会,平民只不过是顺道而已。
参加晚宴的客人总共大约二十名。波里斯想要不跟别人对视,所以,偶尔只抬头看一下伊索蕾。突然间,他听到一个声音刺进耳朵。好像是很陌生,一开始,他不懂为何这声音和其他说话声如此不同,能这么清楚地传来。
“要是我女儿赶快长大,成为像公爵夫人一样优秀的女主人,该有多好?没有女主人的城堡确实与荒凉的坟墓没什么两样。”接着是回答的声音:
“我们克萝爱也有许多不够好的地方。特别是对南部的习惯,并不很熟悉。您也知道,她从小在卡尔地卡生活得太久。还有,伯爵,为了您女儿好,应该赶快再有女主人才对。”再来是男子的说话声,不仅刺入波里斯耳中,还钉死在脑海里,就像是装着所有记忆的玻璃珠一样,散落在地上的声音令他全身无法动弹。
“啊,到处都传闻,令嫒是安诺玛瑞最完美无缺的小姐,您怎么还如此谦让呢?两个女孩要是成为朋友,一定可以学到很多。是不是啊,萝兹?”
“是,爸爸。”
无法压抑的冲动像幽灵般进出,麻痹了理性。波里斯猛然抬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他无法忘怀的声音的主人就在那里笑着,和女主人对谈;同时,对方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引力吸引,朝他的方向转来目光。
短暂的目光交换,穿越过长长的餐桌。
“!”
“……!”
被人们往餐桌伸出的手臂与手掌,遮到彼此的脸孔,随即又再显现,然后又再被遮掩。仆人们拿了好几大盘用竹签串着的大块肉块,各切一点来给每个人。看到了,然后又消失……可是所有一切都已经刺穿到脑海之中了。
凯尼米德。达。培诺尔,是培诺尔伯爵!
伊索蕾看着摆放在每个人前方的杏色蘸酱——用来蘸肉的——正在想,这味道她怎么也无法习惯。连不挑食的波里斯在晚宴一开始时喝了一口送来的饮料后也连连摇头。这东西跟一开始送来的酸味饮料,是用类似材料制成的,贵族们称之为“优格”,但她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坏掉的味道。就在她想着“不吃也罢”的那一瞬间——
“……?”
原来波里斯并非单纯只因为不喜欢蘸酱而停住不吃。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他全身却像石像般变得僵硬。他目光下垂,但并无观看的焦点。
伊索蕾没有说什么,而是把手放到餐桌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就这样过了片刻之后,波里斯吓了一跳,盯着伊索蕾看。
“……”
伊索蕾只是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什么事也不问。波里斯回过神来,也是因为感觉膝盖变得温暖的关系。伊索蕾并没有问什么。接下来波里斯又再把注意力移往菜肴;可是,嘴角却微微地颤抖着。
“不。你再这么说,我会觉得很有负担的,这么美好的食物恐怕都会无法消化了。”
“真是的!小子爵,你也在为明天的比赛紧张吗?我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对付的敌手吧……”
“我认为,所谓的敌手,在彼此交战之前是不会知道其厉害程度的。”
路易詹。凡。康菲勒一直被两旁的少女们问东问西,但他还是沉着地回答。然而,他的视线却不时去看波里斯,然后,又再移往别的地方。
用完餐后,大家都起身,到大型沙龙去吃餐后甜点、饮料。沙龙里放置有十几张两人用及一人用的沙发,还有好几张摇椅,也有一些用来玩纸牌游戏的小桌子。
在那个地方,波里斯因为贺托勒过来找他讲一些有的没的,令他又再次紧张起来。贺托勒如今身分是安诺玛瑞出身的平民克兰治。亚利斯泰尔,他仿佛像是在炫耀演技似地,向他很夸张地打招呼,甚至还自夸实力。可是波里斯早已因为培诺尔伯爵的存在而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所以,根本就没空跟他乱扯。突然间,他也看到了萝兹妮斯,但他非常清楚,不能有一副认识的样子。
香浓的茶,配上抹了蜂蜜的核桃,以及放了牛奶起司的一种可丽饼。过了片刻,又上了抹了厚厚一层巧克力和杏仁酱夹心的巧克力蛋糕,这种卡尔地卡的传统甜点一端上来,贵族之间就纷纷出现赞叹声,但波里斯却一口也不想吃。他在考虑今晚是否该离开城堡。他只祈求晚宴赶快结束,他好回房间去,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伊索蕾看了看放在眼前的餐后甜点,然后低声说:“你是不是遇到认识的人了?”
“嗯。”
“不好的?”
“嗯。”
“好。我们呆会儿谈一下。”
这就是全部的对话。波里斯整个人沉浸于思绪之中时,伊索蕾想再去拿点茶,站起来走了几步,却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横挡在她面前。
“啊,今天令许多年轻贵族心动的小姐!不知你可否赏脸,跟我说说你可爱的名字?”
随即,伊索蕾就知道这声音何以会这么熟悉了。因为整个晚宴上,这个声音简直就像背景音乐般,一直响个不停。甚至令人不禁好奇,这个人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个用来吃饭的嘴。眼前正是海肯王族伯夫廉,他一面露出最富魅力的微笑,一面望着伊索蕾。
“……”
但伊索蕾可没有那种会适当回应问题的温柔个性。她还是继续走她的路,可伯夫廉用夸张的手势又再跑到前面挡住,喊着:“喂!你明知道我是谁,怎么还如此无礼,真是的!说起我,我可是大陆最高贵的王室之一的子孙,你居然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到平民胆敢如此,他或许会生气地吼着“可恶,竟敢无礼!”;但这里是他国公爵的晚宴,而且对方又是漂亮的少女,所以他才没那么做吧。此时,伊索蕾才抬起头来,想到没必要让这个人生气,引来他人的注意。
不过,尽管如此,从她的嘴里吐出的回答却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伯夫廉的脸涨得通红,但与其说他是生气,倒不如说他是惊讶的成分比较多。他原以为对一个美丽的平民少女斯斯文文地搭话,很快就能上钩,但没想到情况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我是问你名字。”
“伊索蕾。因为是个微贱的平民,所以只有名字而已。”
好不容易才找回理性的伯夫廉在嘴里念了一遍这名字,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个人可变得真快呀!
“伊索蕾,嗯,好,伊索蕾。真是好听的名字。没想到平民之中也有人会这么取名字……我以前也考虑过要帮新买的种马取这个名字呢。”
伯夫廉原本就是比较不会看人讲话的那种人。他根本不知道把种马和少女放在一起比,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伊索蕾却是因其他原因而被伤到了心,所以很快地回他一句话:“我父亲是不会无聊到去帮马取名字的。”
虽然是转了一圈说话,但还是令对方不悦,伯夫廉发现之后,露出像在道歉的微笑,回答:“啊啊,是我不对,我道歉。平民当然也有自己的名誉。像你这样骄傲的少女,那是非常适合你的装饰。我希望能更加显扬你的名誉,不知明天比赛你肯不肯给我这样的机会?”
伊索蕾面无表情,冷冷地答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的名誉只能用自己的剑来取得,怎么能让素不相识的人来代劳呢?”
伯夫廉听到她这番像是持剑勇士的答话,有些吓一跳,于是低头看了一眼伊索蕾。他猜伊索蕾的话只是引用别人的话吧!于是继续搭话。
“你如果不知道我的意思,那我就慢慢地告诉你。如果你能给我一条你的香帕,或者一小截可爱的袖子,这东西可以当作我的幸运物,而且我会系在剑上,参加比赛胜利之后,等于就是为你争光的意思了。看来平民是不懂这些事的,我再说一次,像我这么高贵的王族,提出如此的建议,要是接受了,你这么美丽的人儿就可以一辈子在我身边服侍着,这可是永远报答不完的大恩大德。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这种机会,而且这也是很光荣的事……”伊索蕾并非反应迟钝的人。马上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伯夫廉背后的波里斯察觉到事态,正要走过来。于是,伊索蕾找到了自己想讲的话。她后退一步,以贵族也比不上的傲慢语气,那种由于优秀产生自负所显现出来的语气,插了一句:
“你的幸运物很快会系到我弟弟波里斯的剑尖,回到我身边,既然如此,有必要那么辛苦吗?”
伯夫廉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到她的意思。可是有个人却比他更快理解。在他们没注意的方向,传来了开朗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
伯夫廉赶紧转过头去一看,原来这笑声的主人是这座城堡的小女主人,克萝爱。达。芬迪奈。长长的金发轻轻遮掩住的嘴角,流露出至今不曾在她身上出现的轻快笑声。
波里斯走过来,刚好在停脚时,笑声停止,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
“刚好大家都在这里,太好了!我正想跟你们聊几句呢,大家坐下吧。”
芬迪奈公爵正站在那里。克萝爱很快恢复冷静的表情。此时,波里斯才发现,路易詹和夏洛特公主也在旁边。跟在公爵身旁的一名侍女看了看,很快地跑去带贺托勒来。
就这样,五个人和芬迪奈公爵一起坐到沙龙的一角。除他们之外,一起坐着的还有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克萝爱和伊索蕾。
“每年我都不缺席,一定要观赏银色精英赛,但很少看到像今年这样,整体水准如此地高。这次的银色精英赛里,形形色色的参赛者展露头角,不仅出身地多样,连身分也多样。而且在比赛的第三天也还有女性出赛者参加,这也是好几年没有的事了。”
几个人的目光聚集到夏洛特。迪。奥兰尼公主身上。接着,芬迪奈公爵问她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也能有如此实力,那位黑色短发、看起来像个美少年的夏洛特简短地回答:“在奥兰尼,并不认为女孩子的实力就比较差。因为我国是小国且人口不多。”
波里斯感觉到,夏洛特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处世经验还没丰富到能够灵巧隐藏住她对安诺玛瑞的反感。而芬迪奈公爵似乎对这一点也非常清楚。
“再来,就是这一次有两位平民出身的少年参加准决赛。你们要遇到优秀的老师已很不容易了,竟还能练到现在这样的实力,是怎么做到的呢?”
公爵是那种对平民出身的出战者也会表面上给予适当鼓励的人。贺托勒想了一下,首先回答:“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只是能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回答是因为他知道,在贵族面前如有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会引起反感,所以才选择这样的回答。芬迪奈公爵又把头转向波里斯的方向。
“是吗?那么你呢?”
波里斯也知道像贺托勒那样回答比较好。但波里斯有和贺托勒不同的考虑,他是大陆领主的儿子,他的名誉和许多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些名字与眼前这些自负的贵族们比较起来,份量更加沉重。
可这一切他也无法说出来。于是波里斯简短地回答:“我认为是因为我实战多于练习,生存多于努力的原因。”
芬迪奈公爵微倾着头思考,突然,他问自己的女儿:“克萝爱,你认为这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克萝爱看了一下波里斯,冷静地直接回答:
“我认为这话的意思是,最好的教师所教导的东西,比不上从敌人那里学到的;而最认真学习的人,不如生命受到威胁的人迫切。”
芬迪奈公爵慢慢地点头,仔细打量着波里斯。可是克萝爱一说完,路易詹就将目光钉到波里斯身上,开口说道:
“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我有件事想要问。波里斯。米斯特利亚先生,我从父亲那里听到有关以前一个名叫‘卡闵。米斯特利亚’的出战者的事,恕我冒昧,可以请教你跟这名字有何关系吗?”
此时,一直不发一语的伊索蕾看着路易詹,简洁地回答:“他是我父亲。”
路易詹当然很惊讶,芬迪奈公爵也睁大了眼睛。路易詹紧闭着嘴,眨了好几下眼睛之后,像是要再次确认地问道:“……那他,你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很早以前他就去世了。”
“去世了?那么说来,之前他是在……”
“我父亲是祭司。除此之外,我无法奉告。”
伊利欧斯确实是位祭司,所以也不算是说谎,但伊索蕾这样说却很妙。在大陆,大大小小的寺院与教坛多得数不尽,在那种地方,多的是一些不愿表明自己过去而致力于宗教理想的神官。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身分或者实力没有被传开,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而且在没有信奉这种宗教的地区隐藏父母的身分,也是经常有的事。
“那么两位也隶属于那座神殿吗?”
“最近几年没有依靠的地方,在大陆到处流浪。”
此时,芬迪奈公爵开口说道:“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卡闵。米斯特利亚,我也记得他。就是在以前一次银色精英赛上,胜过不败的康菲勒子爵的那位身分不明的流浪少年啊!啊……我现在才发觉,小姐你和他长得十分相像。看来真的是父女关系了。当时那位少年,不,应该说是你父亲,他的实力真的很了不起。那天大赛一结束,有很多贵族在找他,想必你们一定想像不到。”路易詹听到自己家族的禁忌从芬迪奈公爵的口中随便地被说出来,脸都红了。
“这么优秀的人已经去世了,实在是非常令人惋惜。既然你是他的继承者,希望你明天比赛要好好表现实力哦!”
这一次,波里斯也轻轻低头答礼,答道:“谢谢您的鼓励。”
餐后点心时间结束了。贵族们还想要留下来聊天,但是明天的出战者们表示要先回去休息,随即大家就都站了起来。海肯王族伯夫廉一直看着伊索蕾,无法掩饰他疑惑的心情。他是修练剑术的人,对于“卡闵。米斯特利亚”这个名字也有所听闻。此时他才了解,伊索蕾不只是漂亮的少女,也有学剑之人的冷静眼神。
要离开的时候,波里斯听到身旁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明天,好好期待我的胜利吧。”是路易詹。他的小弟弟叫他不要走,不然也要跟着去,但路易詹叫他再玩一会儿,一面还摸了摸他的头,就先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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