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到底想掐死谁,丽莎或者他的白痴飞行小子。我只知道,如果他们两人的事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话,我只好把自己送到工厂卫星上去了,屁股后头还会跟着一个丽莎。
——摘自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信
丽莎得出结论,关键在于控制自己的感情。明美、林凯、甚至瑞克都没有什么可责怪的。不管她多么希望怪罪瑞克,她也不能责怪他。她不能不顾事实地非难他。他没有撒谎,在丽莎面前,瑞克向来坦白直陈他对明美的感情。他既没有偷偷摸摸做手脚,也没有干任何对不起人的事。该死的。只能怪自己了。除非她能够把全部责任归咎到凯龙身上!
这样的结论几乎要令她笑出声来,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坐在军官食堂里生闷气,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就因为跟瑞克的事进行得不顺利。而这个时候,凯龙却在四处出击,绑架人质,要求得到SDF-1号,威胁要消灭人类。她把这点小事当成燃眉之急……不过她自己并不觉得吃惊。在爱情困扰下,人又能做什么呢?她扮演她的角色,瑞克扮演他的角色,每个人都如此,明美也不例外,都有各自特定的角色。虽然有时候让人感到,似乎这中间有人暗中牵了一条线,他们所有的人都围绕着它上演悲欢离合的人生,体验生活的喜怒哀乐。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怎么才能再一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丽莎静静地坐在那儿,手边放着一杯凉了的咖啡,想着心事,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克劳蒂娅过来。
“栽猜能在这儿找到你,”她的朋友顺势坐进丽莎对面的座位里,“怎么这样闷闷不乐,伙计?”
丽莎吓了一跳.她拚头看了看,克劳蒂娅快活的语气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好了,告诉我瑞克现在如何了,丽莎?”克劳蒂娅挤兑她说。
“求你了,克劳蒂娅……”
“不要用这种情绪谈话,啊?唔,我的小宝贝,有时说出来,心情会好得多。就像打开窗户空气就会清新一样。”
丽莎与克劳蒂娅有着深厚的友情,但自从罗伊去世以后,她好像变成了绝对的乐观主义者。这是不是她逃避现实的方法,一种使自己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上来的方法?丽莎不清楚。这会儿,她并不太想“把空气弄清新”。作为对克劳蒂娅的回答,她把头向后一仰,好像抛掉黯淡的情绪。她问克劳蒂娅,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心情很糟糕。
克劳蒂娅几乎要笑出声来:“哦,女人哪,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我猜错了,我还是想向你郑重推荐我的独门配方。”
她从外套里拿出一盒混合茶,朝丽莎一推,“热茶疗伤,其效如神。”
真是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丽莎心想。但是一会儿她就缴械投降了,“我当真有那么糟糕?一眼就能看出来?”
“噢,不。只有那些随便往你这个方向扫一眼的人才能发现。还有,就是体会过这个滋味的人……”
丽莎不再只是摇头了。
克劳蒂娅拽住丽莎的手,“我知道那种滋昧……但是你要放开一点,不要抑制白己的感情,老想着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只管告诉他。”
克劳蒂娅站了起来。
“我能跟他说什么?”
克劳蒂娅摇头叹息,“说你对他的感觉呀,傻瓜。”
克劳蒂娅走了以后,丽莎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拿起桌上的茶叶包,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瑞克·亨特,她心里喃喃自语,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我,我爱你。忽然间,她绝望地把茶叶包一扔,连自个儿在心里说都这么战战兢兢!要对他说出口,真是太难太难了。
骷髅一号的行动是飞行员晴绪的反映,飞机降得又快又急,在普罗米修斯号的飞行甲板上左摇右晃,发出刺耳的尖叫。
瑞克的神经好像敞露在外,一触即跳。自从四十八小时前离开天顶星人废弃的基地后,他一直处在高度亵张之中。过去八小时里,他率领空军中队四处搜索,寻找凯龙的残兵。从伏击地点开始(这里的搏杀惨状难以言表,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战斗囊和地球一方的战斗机甲的残骸),骷髅中队一直跟踪凯龙向北的撤退路线,发现了另外一个匆忙中抛弃的基地。传感器指数显示,一艘天顶星战舰在骷髅中队一号到达前不久刚刚离开,去了什么地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也没有其它证据可以判断凯龙目前残余的兵力情况。从天顶星人荒废的居住点、舰船的型号以及凯龙手中掌握着可使用的体型控制舱的情况来判断,估计他的兵力无论如何也在三千人以上。
还有丽莎的事,这场看不见头的战争的另一条战线。瑞克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受领命令,这已经够糟的了,向他发号施令的人还想连他的私人生活一块儿管起来,这可让人受不了。起飞前和丽莎的冲突让他感觉糟透了,连明美温馨的拥抱也无法冲淡这种感觉。
“我们替你把她推开,中校。”瑞克升起战斗机舱盖时,一名地勤人员说。
瑞克花了一秒钟时间才弄明白,那家伙说的是骷髅一号。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踩死刹车,爬出座舱。
他正准备离开,那名地勤人员叫住了他,“对不起,先生,海因斯上校要你尽快向她报告。”
“她说没说为什么?”
“没有,先生。”
瑞克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该跟海因斯上校摊牌了。
此时,丽莎正在SDF-2的控制室里,她已经下决心向瑞克道歉,如果她有勇气的话,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进一步的表示,她边拨弄着茶叶袋,一边愉快地低声哼唱,没注意到瑞克气呼吁地一头闯进来。邻近值班室的维妮莎想低声提示丽莎一下,但是丽莎已经转过身去,看到了瑞克,不知怎么竟然没看出他的不快。
“你好,瑞克。”她高高兴必地跟他打招呼。
他草草应了一声,把写的报告扔给她,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托你的福,还好,上校。”
丽莎瞪大了眼,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没什么事了吧?我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他仍然一副话里藏针的语气。
“瑞克,我……”
“我随,没什么事了吧,上校?”
“你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高了些,却是迷惑不解的语气。
“我是怎么回事?我追赶凯龙,跑遍半个大陆,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向你报告,你以为我到现往连普通的军事程序都不懂吗?”
他站在她对面,脸涨得通红,气得直哆嗦。
“你听我解释……”
“还有,”他握紧了拳头,“我的个人生活就是——一个人的!懂吗,上校!我乐意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全凭我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丽莎想:他认为今天早晨她是为了个人目的才把他调去执行任务。
“我懂!”而对他呲咄逼人的语气,她忍气吞声地回答。
“比方说这儿的维妮莎,”瑞克走到她的位置,说:“我说的对不对?”
维妮莎一点儿也不想卷进去。她摸摸眼镜,看一眼丽莎,在席位里直往后缩,”唔,我没有认真考虑过,我……”
但瑞克紧追不放,弯下腰来,双手按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故作魅力十足的样子说:“嗨,我说,咱们出去吃饭约会,怎么样?”
维妮莎脸色发白,‘求你了,你看,我还要工作……”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不能偷点懒吗?”瑞克暗中瞟了丽莎一眼,她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们俩。
“请原谅,你这一套我受够了。”丽莎很委屈,可同时,她也很为瑞克难过,做出这么张扬的姿态来向她报复,还把她的朋友也扯进这场是非之中。身为男子汉,怎么能……
趁丽莎听不到他们说话的时候,维妮莎猛地转向瑞克,毫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做太不对了,亨特,我是说真的。”
瑞克一脸不屑:“哦,什么不对?”
维妮莎连连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你开飞机的时间太长了,飞行小子。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你真的看白出丽莎对你的感情?”本来跟她没关系,她也知道自己无权谈论丽莎,但是总得有人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对我的感情?”瑞克反问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在开玩笑,丽莎惟一关心的就是她的工作。”
维妮莎皱皱眉头,没有表态。瑞克满腹疑窦地走开了。维妮莎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然后去了琪姆那儿,向她报告海因斯-亨特连续剧的最新发展。
“可丽莎有什么责任?”琪姆听了她的报告之后问。
“她根本没有任何责任。”珊米为她的上司辩解,“只是情人们之间的争吵。跟我们没啥关系。”
维妮莎不同意她的说法.“你当时不在那儿。她爱他,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真是荒唐!”琪姆忽然生起气来,“为什么他不拿出点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向她坦白自己的感情?”
维妮莎白了她一跟,“你想没想过,他对她是不是也有感情,跟她对他一样?”
琪姆把这种可能性抛在一边,“得了吧,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也有相同的感情。只不过他是个顽固的大白痴。”
维妮莎把自己的疑问又说了一遍。珊米一脸梦游似的神情,道:“哎,如果我对哪个男人有那种感情,我一定直截了当当告诉他。”
琪姆笑了,“是呀,不过你几乎对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那样干!”
维妮莎也被逗乐了。不过嘻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琪姆叹了口气,“咱们能笑得出来,只是因为这种事没落在自己头上。”
维妮莎点点头,“丽莎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可他阵亡了。”
“真让人难过……”珊米含着眼泪说。
维妮莎搂着珊米的肩膀。如果这里没有了丽莎和瑞克两人的爱情故事,我们还有什么乐趣?她自己的生活中。还有琪姆和珊米的生活中,有没有哪一段感情比得上他们?利克,康达,还有布朗,怎么样看都没什么戏唱。她也变得眼泪汪汪的了。
虽然天气不好,丽莎还是决定从基地走路回家。还没走到新麦克罗斯市郊,雨点已经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就淋湿了她的全身,直冷到骨子里。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开始了。
如果世界没有与你的内心感受同步,你会认为它全无心肝,其冥中没有上帝。而当它反映出内心思想和情感的时候,你却又会不以为然。
她站在瑞克的房子前思索着这个哲理。他的房子里有灯光,有一次她看到他的影子经过大型落地窗的钢化玻璃。漫无目的的游荡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到了这里,可她无法振作起精神走到他的门前。她心里有个和他修好的主意:把克劳蒂娅送给她的茶放进他的邮箱里,回到家后再给他打个电话,并且……
“想在雨中品荼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把雨拿撑在她的头顶,克劳蒂娅站在她的旁边,微笑着,“直接上去敲门就行了。”
“看来你已经帮他拿定主意了,嗳?听着,如果你不准备现在对他说,干脆到我那儿坐坐?我们可以换换衣服,吃点什么——怎么样?”
丽莎有点犹豫,克劳蒂娅把雨伞塞到她手里,
“好吧,好好考虑考虑……”
“克劳蒂娅,我……”丽莎一转身,才发现她的朋友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她最后无望地看了一眼瑞克的窗门,追上克劳带娅。
”我冲好了热茶,挺不错的。”克劳蒂娅在厨房里忙碌着。
丽莎在客厅里用毛巾擦干头发。热茶听上去不错,但她已经冷透心窝。克劳蒂娅端着茶进来,丽莎道:“我来当个恶客,张嘴硬要。你屋里有什么比茶劲头大的东西吗?”
克劳蒂娅眉毛一抬,“比如说?”
“家里没藏老窖?有酒吗?”
朋友漂亮的脸蛋上笑开了花。
“有,有。”
“好啊,去拿!”丽莎开玩笑地说。她一直不大受得了酒精和随便哪种兴奋药剂,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方面,她的身体排斥,所以她不去借毒品减轻压力行为。另一方面,一两杯她就醉了,这样也好,一杯酒能喝好长时间,跟我约会花费不会大。她自嘲地想。
“勃艮第酒如何?”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天顶星人的沣范德酒都行。”
克劳蒂娅拿来两只高脚杯,坐在丽莎对面的斜躺椅上。
两人中间放着一张矮桌,一张加框的罗伊的照片放在桌子的正中位置。
她拔去瓶子的软木塞,把两只高脚杯倒满。
丽莎先默默地啜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瞬息之间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靠在沙发上笑着对克劳蒂娅说:“从失恋中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听你的话,是准备放弃了。”
“今天早上,他拿着报告进来的时候,我真的想对他道歉。可没等我说话,他就开始对我狂轰滥炸了。”
克劳蒂娅加满丽莎的杯子,“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个人生活是他自己的事,要我不要横加干涉。”丽莎把杯子里的酒又喝了个底朝天。
“你想会怎么样?他并不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同他一起经历了严酷的考验,又同他有亲密的交流,但在他了解你的想法之前,你只不过是他的伙伴,有时候算得上是朋友。”
“我知道……我也想过直接说出来……可是现在,反正没关系了。”
克劳蒂娅从来没见过她的朋友放纵到这个地步,丽莎又干掉一杯葡萄酒,她看上去已经不胜酒力。克劳蒂娅不想地喝得呕吐,醉得人事不醒,但是她还是给丽莎的杯子里倒了一小点勃艮第酒。
“对他来说有没有什么要紧你又不知道,别老以为他的想法你全猜得出。告诉他吧,丽莎。”
丽莎眨眨眼,摇了摇头,“不行,酒喝得太多了。”
“是啊。可二十分钟前,在雨中,你当时可没喝酒,你还不是替他拿定主意,认为他不想见你……情形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希望,至少他还活着……当然,我知道你已经有过那样的经历。”克劳蒂娅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两个女人都把目光转向照片中的罗伊。
克劳蒂娅接着说:“当罗伊过世的时候,这个,”她举了举手中的葡萄酒,“成了我必不可少的支柱……现在,在我眼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了。”
丽莎惊了一跳,醉意都吓跑了,她不是那么乐观吗?她没有问,只说:“这有点不同,毕竟……你和罗伊从开始就很合得来……瑞克和我却一直是……敌人,我是说真的,敌人。”丽莎停了停,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敌人!”
克劳蒂娅吃吃地笑出声来,然后语调变得忧郁,“根本就不是那回事,罗伊和我自始至终都是死对头,几乎令我发疯。”
第二个新发现!丽莎暗暗地想。
克劳蒂娅抚摸着罗伊的照片,“想听笑话吗?我给你说说他的事!”
丽莎勉强笑了笑,“告诉你吧,这会儿,我最需要的就是笑话了!”
瑞克过于彼惫,但却无法入睡,好像他莫名其炒地已经不需要休息了。冷冷的秋雨溅落在组装房屋的屋顶平台上,似乎在合着他杂乱的思绪的节奏。
他想集中注意力思考凯龙现在何处,最近的情报指出他向南方撤退了。但究竟在哪儿,瑞克把整个报告看完之后问自己,又把地图查看了一遍,以前墨西哥?或者是巴拿马大陆桥?亚马逊丛林?假如在那儿,他藏在什么地方?下一步可能要干什么?这些问题甚至连布历泰也捉摸不出。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这个问题,倒在床上,仍然穿着军装,双手枕在脑后。
为什么我要去她那儿,张着乌鸦嘴对她大吼大叫?他问自己,他终于回到这个令他整晚都无法入睡的问题上。至少我该听听她想说什么!
高大的、一头金发的罗伊·福克,健谈,弹得一手好吉他,是个爱追姑娘的人。丽莎对这一点倒不是太吃惊。但听克劳蒂娅亲口说,他还是个恶棍,一个花花公子。丽莎一直以为克劳蒂娅和罗伊是最幸福的一对,那还是在麦克罗斯岛上,SDF-1第一次重建时候的事。但是,两个小时里,克劳蒂娅告诉她的这个故事,其内情远不是丽莎想像中的样子。
克劳蒂娅在1996年遇到罗伊,那还是后来发展成全球战争的大战之初,两人在怀俄明州一个绝密基地一起服役。罗伊当时是一位冲动的年轻飞行员,沉迷于死亡与毁灭的快感之中;克劳蒂娅还是一名天真无邪的新兵,容易被打动,经常被人利用。克劳蒂娅给丽莎描绘了一个傲慢白大的罗伊,一名每周都会给地送礼物的呱呱叫的飞行小子,同时还在跟三位漂亮女士约会。这位为她建立功勋、击落敌人飞机的罗伊同时又是一位很少预先通知就轻易取消约会的没有信用的家伙。
“就说说他的复杂个性吧。开始,我不想同他有什么关系,我尽量避开他。我甚至这样对他说过,几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毅力之外,罗伊·福克简直一无是处。
“但是,我还要告诉你,第一印象真是太不可靠了。罗伊和我从来没有真正谈过心,也没有对方说过自己的真实感情,直到最后一切都太晚了……他走了。”
丽莎听了这话困惑不解,“他走了?”不过又立刻明白克劳蒂娅指的不是罗伊的死,而是在全球内战中他被调到海外。
过了一年,克劳蒂娅没有听到罗伊的消息,但后来,在外星不速之客坠落地球之后,两人都调到麦克罗斯岛。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顺,罗伊又有了新欢:洛波特技术,特别是变形战斗机,那是艾米尔·朗博士的科学家小组开发研制的一种战斗机。
“他经常去观看那些飞行器实验,我真的希望他把那股子执着劲用到探望我上来。”
她从来都没打开过罗伊以前送给地的那些礼物,几年之后,她把它们全都还给了他,希望借这个机会让他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罗伊只是简单地把事情归咎于命运,他朝她无可奈何地耸肩,说,你不能想要什么都能成!是克劳蒂娅主动结束了两人感情上的相互伤害。另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他同一名女人跳舞,跳舞的姿势说明她们都跟他非常亲密,比克劳蒂娅跟他还亲密。
但最后,一个和今天晚上一样的雨夜,罗伊向她表白了对她的爱。他告诉她,他迷恋他的飞行和战斗,但心中也有对死亡的恐惧,他肯定自己会在空战中战死,但只有面对克劳蒂娅他才能说出心里的恐惧。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看清了战斗机甲虚张声势的背后还有一个敏感的人,既有真实的梦想也有真实的恐惧。”克劳蒂娅说,“在心底,我一直知道,但我们却没有说出来。我和他损失了多少快乐啊。我只是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在你身上重演,丽莎。”
丽莎喝光最后一点葡萄洒,把杯子放回桌上,茫然若失地盯着它发呆。瑞克从来没有罗伊那样出格,这点真是谢天谢地。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与瑞克的问题甚至比克劳蒂娅和罗伊的问题更严重,他们的核心问题是……竞争与控制……还有明美!罗伊可以从他的面具中走出来,但是瑞克·亨特却没有面具。
问题还是出在丽莎自己这里,哪怕喝了几个小时的酒,又经历了坦诫的谈话,她仍然不知道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
丽莎审视克劳蒂娅的爱情史的时候,瑞克的脑子里却在上演自己的历史。他回想起同丽莎的第一次交流,他把她称作“讨人嫌的老东西”,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妇女贴身内衣店,当时瑞克把自己弄得很尴尬。然后是两人之间数不清的争论,很多次都发生在通信网上,大多有关程序事项之类。后来他们被俘虏了,在天顶星人的旗舰上受审,第一次接吻……林凯插进来后引发的复杂矛盾,负伤后她去医院里探望他的情景,罗伊的死,她如何安慰他……最后是战争把他们连到一起,在阿拉斯加基地附近,当时还以为他们成了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两人拥抱,命运日之后的两年重建工作中,他和丽莎成为朋友。她会在很晚的时候到他的住处来,一起吃点小吃、出去闲逛,在他巡逻时她就在这里读书,经常帮他把弄得乱糟糟的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不久前那一天,她给他看她的照片,像册里加进了他的照片……
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看清了他们友友谊的全部历程,把两人的交往与各种复杂背景分开——明美、林凯、没有尽头的战争。地球重建——他们的关系全部凸显出来,成了他生活中意义最重大一什事。还有一件事同样一清二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他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能把维妮莎也拖下了水,一起伤害丽莎?他意识到,自己固执地拒绝相信丽莎爱着他,因为他一直沉醉在对明美的痴情里。丽莎的出现威胁到这个梦的实现,就像明美威胁到丽莎的梦一样:那天早晨出发前那些刺耳的话都有了清晰的答案,瑞克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兴奋地跳下床,就像已经睡了一个月似的,精神饱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丽莎。
他抓起一柄雨伞,冲进雨中,向她家里跑去。她不在家,他找遍了城里她常去的地方,可是没有人看见她。他打电话给司令部,SDF-2上的值班军官告诉他丽莎已经签字离开好几个小时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的地方了。
他走到街边的投币电话亭,用最快的速度拨了几个号码。
“开什么玩笑。”克劳蒂娅告诉丽莎是瑞克的电话时,丽莎一点也不相信。
“他在街口打电话。”克劳蒂娅笑了,放下了电话听筒。
“你是当真?”
“当然。”克劳蒂娅拿起福克的照片,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儿我想跟这位伙计喝一杯,所以呀,别跟你那位朋友赖在这儿不走。”
丽莎一下子慌了,“我该说什么?”
“你该说什么?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我们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没过多久,瑞克咚咚地在外边敲门了,克劳蒂娅递给丽莎另外一盒茶叶,“你的白马王子来了,去吧,去吧,把这个拿着,拿它打开僵局。”
他们静静地走着,瑞克撑着雨伞,两人肩并着肩。丽莎不断在心里演练对话,看看旁边。瑞克的情况好像也跟她差不多。毕竟他们在一起了,对他们来说,这个晚上好像第一次约会。两人都忐忑不安。有些话,虽然还没说出口,但已经使他们不能像平常一样自在交谈。
“你冷不冷?”瑞克问。
“不……你呢?”
瑞克建议叫一辆出租车,虽然距离他们两人的住处都只有几个街区。其实这段距离最适合现在的情况。她笑了笑说她喜欢走路。
瑞克也同意:“是的,走路很好。”
“我经常在晚上散步。”丽莎说。
“那裉好啊,很好的锻炼。”
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两人这样沉默寡言,说:“瑞克,我们谈谈吧。”
他们已经到了离瑞克住处最近的一个拐角,瑞克说:“去我的住处吧,不过我没什么东西——我是说,葡萄酒或昔……”
她拿出那袋茶叶,“我正好有这个。”
瑞凫了,“真是救了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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