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玛叫醒他吃早晚时,理查德觉得好像他刚刚睡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孩子们也还没有起来,但雄鸡已经迎着黎明的曙光开始啼叫。煮东西的香味立刻使理查德饥饿起来。爱玛,仍然带着笑容,但已经没有前晚明亮了。她递给他一份丰盛的早餐,并告诉他查尔斯已经吃完了,正在准备马匹。理查德以前一直认为凯伦配上她不同寻常的服装十分动人,但发现她现在的新服装依旧有同样吸引力。凯伦和爱玛谈论着孩子,佐德不停的涌出对食物的赞美,理查德已经开始烦恼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当查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灯光暗淡了少许。当凯伦看到他,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
他身穿着一件晒成褐色的束腰皮衣,外套一件锁子甲,厚实的黑裤子,长靴,还有斗蓬。黑色的防护手套塞在一条黑色的宽皮带里,皮带上巨大、银色的扣环组成了结界守护者的徽章。全身挂满的武器足以武装一支小型军队。普通人如果这种打扮看起来会很愚蠢,但在查尔斯身上,就是恐怖。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件佩戴的武器都是致命的。查尔斯大多数时间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副厌烦的面容,另一种看起来就好像他是要参加一场大屠杀。今天,他带着第二副表情。
在他们走出屋子的路上,爱玛递给佐德一个小包。“炸鸡。”她说。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凯伦拥抱了她一下并答应会归还所借的衣服。理查德弯身,热情的拥抱了爱玛一下。“小心。”她在他耳边低语道。她亲了亲丈夫的脸颊,查尔斯热切的接受了。
查尔斯递给凯伦一把带鞘的长刀,告诉她要一直佩带。理查德希望查尔斯也能借给他一把刀,他的刀留在了自己的家了。查尔斯的手指熟练的在身上杂乱的武器库找到了他想要的刀,解开绑扎,递了给他。
凯伦打量了一下他的武器装备。“你认为你会需要用到这么多武器吗?”
“绝对是的。”他严肃的说。
一支小队伍,查尔斯领头,随后是佐德,跟着是凯伦,最后由理查德担当后卫,以令人舒服的速度开始了在心之陆森林的旅途。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一只老鹰在他们头上飞舞盘旋,旅途一开始就有了这个不祥的征兆。理查德觉得这个警告一点都没必要,他完全清楚前景是多么黯淡。
中午前,他们已经离开了心之陆峡谷,进入了万域森林,走在常德湖下的鹰隼之径上,转弯向南,蛇云在天空慢慢跟随着。理查德很高兴已经远离查尔斯家和孩子们。
他很忧虑他们不得不向南走这么远以便到达沙文。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但是查尔斯告诉说他不知道其他近一点通道,如果有的话。
硬木森林慢慢的被古老的松树代替了。通过它们好像在通过一条峡谷。粗大的树干直直的伸向天空,到了令人晕眩的高度才有旁枝伸出,理查德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经常进行舒心的旅行。他们通过的那些熟悉的地方几乎使他觉得这只是另外一次令人愉快的旅行,但这次完全不同。他对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危险的地方。查尔斯为此担心,并警告过他们。查尔斯的担心就使理查德觉得忐忑不安,因为查尔斯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事实上,理查德一直以为他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担心。
理查德看着骑在马上的其他三个人。查尔斯,一个黑色的鬼魂,武装到牙齿,不仅被他追捕的人害怕,还被他所保护的人害怕,但奇怪的是孩子们却喜欢他;纤细的魔法师,柴梗似的佐德,十分谦逊,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容,白发,还有一套朴素的袍子,没有比携带一袋炸鸡更使他高兴的了,却能施展威力强大的魔法师之火,谁知道他还会什么可怕的魔法;还有凯伦,勇敢,有决心,秘密力量的持有者,有能力威胁魔法师任命探索者。他们三个都是他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令理查德感到不安的地方。不知道谁最危险的。他们毫无疑问的跟随着他,同时也在引导他。但是,这支小队伍,无论是其中的一个人或是聚集起来都不是达肯·拉哈的对手。这个任务看起来是毫无希望的。
佐德已经对炸鸡发动进攻了。不时的,他向肩后扔出一块骨头。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其他人。查尔斯拒绝了,一直不断的扫射着周围环境,注意力特别集中在小径的左边,结界的方向。其他两个人接受了。炸鸡要比理查德开始认为的要持续的长久。当小径变宽了,他催马上前同凯伦骑在一起。天逐渐热了,她脱下了帽子,给了他一个从不给别人的特殊笑容。
理查德有了一个想法。“佐德,难道魔法师不可以对那块蛇云做些什么吗?”
老人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瞥了理查德一眼。“我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我认为可以,但我想再等一会儿,知道我们远离查尔斯的家。我可不想让达肯·拉哈找到哪里去。”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老夫妇,查尔斯所认识的森林居住者。队伍停了下来,结界看守者同他们谈了一会儿。他轻松的坐在马上,皮甲吱吱作响,他们告诉他所听到的流言,关于结界中魔兽的流言。理查德现在知道那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查尔斯对他们很尊敬,就想他对大多数其他人的态度一样,不过,他们显然十分畏惧他。他告诉他们他正在处理这件事并建议他们天黑后就呆在家里。
入夜后,他们骑了很久才在一棵松树下扎营休息。第二天一早,天空中的曙光刚映亮结界所在的山脉,他们就出发了。理查德和凯伦一边骑着马一边打着哈欠。森林变得稀薄了,间隙处铺满了草地,明亮翠绿,在阳光下闻起来一股清甜,他们在山区中持续向南,小径暂时把他们带离了结界。不时的,他们通过一些小农场,农场主一看到查尔斯就躲避了起来。
理查德已经不熟悉这些地方了,他从未到过这么南的地方。他一直警惕的四处察看,默记着途径的标志物。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吃了一顿冰冷的午餐。整个下午,小径都一直同结界平行。直到最后,他们才靠近结界,甚至已经看到那些被蛇藤勒死的死树。阳光都无法照亮这么浓密的树林。查尔斯的轻松的神情消失了,警觉起来,仔细观察每一处地方。他好几次下马,仔细察看地上的痕迹。
他们趟过了一条山脉里流出的小溪,充满泥浆的溪水缓缓搅动流过。查尔斯停下坐了下来,目光扫射着四周的阴影。其他人都停了下来,互相注视并望向结界。理查德闻出了空气中飘散的蛇藤味道。结界看守者带着他们走远了一点,然后下马蹲下,研究地面。
当他站起来后,把马的缰绳递给了佐德,简单的说了一声。“等我一下。”他们安静的坐着,看着他消失在树林里。凯伦的马一边啃要地面的青草一般摇头赶开身上的苍蝇。
查尔斯回来了,带上了他的防护手套,接过了佐德递给他的缰绳。“我要你们三个继续往前走。不要等我,也不要停。更不要离开道路。”
“怎么回事?你找到了什么?”理查德问道。
查尔斯转过身,面容黯然。“狼找到了食物。我要把残骸埋掉,然后我会穿过在你们三个和结界之间树林赶上你们,我需要察看一下情况。记住我所说的。不要停。不要驱马奔驰,但走要快。如果觉得我去的时间太久,千万别回来找我。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你绝对找不到我的。我会尽快赶上的。在那以前,别停下,也别离开道路。”
他骑上马,掉头,驱马奔驰,马蹄溅起了草地上的片片泥土。“快走!”查尔斯转头大叫。当他消失在树林前,理查德看见他伸手拔出绑在肩头的短剑。他知道查尔斯在说谎。他并不是去埋掉什么残骸。理查德不喜欢让朋友就这样独自离开,但查尔斯在结界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他在干什么,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们。理查德得相信他的判断。
“听到他说的了,”探索者说。“我们走。”
三个人骑马进入了结界附近的树林,树木在岩层裸露的土地上生长,奇形怪状的扭曲着。树林变得非常浓密,阳光甚至不能直射进静寂的森林,道路好像变成了灌木从中的一条隧道。理查德一点也不喜欢周围的环境,他们一边快速骑马走着,一边警惕的注视他们左边的阴影。树木的旁枝横越过小径,他们不得不时常低头以免被撞到。他不能想象查尔斯怎样才能穿过这样浓密的森林。
当小径变宽了一点后,理查德驱马骑到凯伦的左边,让自己挡在结界和凯伦之间。他用手左手握着缰绳,右手空着以便能够迅速拔剑。她的斗蓬紧紧裹住身体,但他看见她一直保持一只手在长刀附近。
在他们左边,有一段距离处,传来一阵嚎叫,听起来好像是狼群,只是它们不是狼。
它们是来自结界的魔兽。
他们猛地甩头望向嚎叫处。马匹被吓坏了并想要飞奔逃离。他们不得不拉紧缰绳,但同时也给与足够的空间能让马匹快步走。他有让马飞奔的冲动,但查尔斯曾明确的表示不要让马狂奔。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他们没有放松缰绳。当嚎叫声不时被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打断时,冲动越来越强烈,不让马跑就变得更困难了。尖叫声象是野蛮的咆哮,渴望杀戮的咆哮,令人绝望的咆哮。他们骑马小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但嚎叫声似乎一直在跟踪他们。除了继续聆听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一边走一边听着魔兽的嚎叫。
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一把扣住缰绳,脸冲着树林。查尔斯在和魔兽战斗。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让他独自作战,他要去帮助。
佐德转身。“我们得继续前进,理查德。”
“他也许会遇到危险。我们不能让他单独面对。”
“那是他的工作,别妨碍他。”
“现在,他的工作不是结界看守者,而是带领我们到通道!”
魔法师骑了回来,柔和的说:“那就是他现在做的工作,理查德。他发誓用生命保护你的安全。那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让你能够到达通道。你必须理解这一点。你现在做的事情比一个人的生命重要的多。查尔斯理解这一点。所以他才叫我们不要回去找他。”
理查德难以相信。“你期望我就这样让一个朋友死,在我有能力防止悲剧发生的时候?”嚎叫声逼近了。
“我期望你不要让他死的好无价值。”
理查德盯着他的老朋友。“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也许不可以。”马匹激动的不停顿足。
“佐德说的对。”凯伦说:“回去找查尔斯并不是一件勇敢的事,继续你肩负的任务才是。”
理查德知道他们是对的,但不愿意承认。他恼怒的望着凯伦。“你也许有一天会位于他现在的处境!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她平静的望着他。“我会希望你继续前进。”
他瞪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魔兽的尖叫声逼的更近了。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理查德,查尔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他会没事的。”佐德试着使他放心。“我不会奇怪他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过会儿,他会给我们讲一个好故事。你了解查尔斯,有些故事是真的。”
理查德很恼怒他们,还有自己。他用双腿夹了一下马,冲在前面领路,不想再说了。
他们让他独自思索,冲在前面。使他恼怒的是凯伦会认可他可以就像这样把她留下。
她可不是结界看守者。他们可能在旅途中为他而牺牲,他可不喜欢这个想法。这一点都说不通。至少,他不想认为这能说通。
他试着忽略树林中传来的尖叫声和嚎叫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远远落在后面了。这片树林没有一点生气,没有飞鸟、野兔,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只有扭曲的树木、荆棘和阴影。他仔细聆听,确信他们在后面紧跟着。他不想回头观望,不想面对他们。过了一会儿,嚎叫声停止了。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好的现象或是更糟。
他想告诉他们他错了,他只是为朋友担心,但是他做不到。他觉得无助。查尔斯会没事的,他对自己说。他是首席结界看守者,不是什么蠢货,他不会涉入无法处理的麻烦。
如果查尔斯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怎样跟爱玛说。
他让想像控制了。查尔斯一点都没事。不仅因为他没事,而且他还会对理查德有这些想法感到愤怒,这是对他能力的怀疑。
他怀疑查尔斯是否能在天黑前回来。如果他没有回来,他们是否应该停下来过夜。
不,查尔斯说过不要停下来。他们得继续走,如果需要的话,整个晚上他们都得走直到查尔斯回来为止。他觉得山脉好像在慢慢的逼近他们,准备突袭他们。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靠近结界。
担心着查尔斯,他的恼怒消失了。理查德转头看了一眼凯伦。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他回笑了,感觉好多了。他试着想象在这么多树木死亡前这片森林充满生气的景象。
这里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葱绿,温暖,安全。也许他的父亲就是从这里通过结界的,带这书从这条路走过。
他猜想另一条结界消失前,靠近的树木也像这样死亡。也许他们也可以等到结界消失后再到中土。也许他们不用向南走这么远,到国王的通道。但为什么他会认为向南走不对呢?他不知道哪里还可以进入中土,为什么其它路会比这条路好呢?他们寻找的目标,命令之盒可能就在中土的南部。
树林里变得更加阴沉了。已经有好几个小时理查德都看不见太阳了,但毫无疑问它快要落山了。他不喜欢夜间在这片树林里行进,但这里扎营休息更不像是一个好主意。
他再次确定他们两个紧跟着。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远处潺潺的流水声,声音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有一座木桥。就在他们准备过桥时,理查德停下了。说不出理由,他不喜欢这座桥的样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他骑马走到河岸,观察了一下桥底。桥梁是由铁环固定在花岗岩石块上的,铁环上的铁拴不见了。
“有人对桥做了手脚。它能撑住一个人的份量,但撑不住一匹马。看起来我们得涉水过河了。”
佐德皱起了眉。“我可不想弄湿我的衣服。”
“那么,你有更好的主意吗?”理查德问道。
佐德用拇指和食指搓揉着他光滑的下巴。“是的,”他宣称道,“你们两个先过桥,我会托住它的。”理查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疯子。“走啊,会没事的。”
佐德坐在马上,向两边平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翘起头,深深呼吸,还闭上了眼睛。
另两个人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桥。到了河对岸,他们调转马头望向佐德。佐德依然伸着手,翘着头、闭着眼,但他的马却开始自发的走上了桥。当他走到他们身边,他放下了手臂看着他们。理查德和凯伦同样看着他。
“也许我错了,”理查德说,“也许桥撑的住这点份量。”
佐德笑了。“也许你错了。”没有看后面,他打了个响指。木桥发出一声巨响,倒塌了。当桥梁被流水撕碎时,发出阵阵呻吟,然后被冲到了下游。“可是,也许你是对的。
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有人也许会在过桥时受到伤害。“
理查德摇着头。“我的朋友,我们得抽个时间坐下好好长谈一次。”他转过马头,开始继续旅程。佐德看了看凯伦,耸耸肩。她笑了,对他眨眨眼,然后转身跟着理查德。
他们继续阴暗小径上的旅程,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处打量。理查德想知道佐德还能做到什么。他让他的马在黑暗里自己走着,不知道这个没有生命的世界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会把他们带出这个世界。夜晚把生命带进了这片树林,奇怪的叫声和相互殴打搏斗的声音。他的马对着看不见的生物嘶叫。他拍拍它的脖子示意没事,并察看天空中是否有嘎卡的行踪。这是不可能的,他看不见一点天空。但如果嘎卡真的从天空中向他们发出袭击,他们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偷袭,因为扭曲干枯的树木旁枝组成的厚密的天棚不会让嘎卡有无声降落的机会。但也许树林中的生物比嘎卡更危险。
他不了解它们,也不肯定是否愿意了解它们。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在他们左边,他听到了有东西逼近的声音。灌木丛发出被折断的声音。他催马慢跑起来,并确认凯伦和佐德紧跟着。不管那是什么,他们无法甩掉。
他们会被截下。也许是查尔斯,他想。但是,也许不是。
理查德拔出了真理之剑,向前伏底了身体,双腿夹紧了跨下的马,催促它飞奔起来。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不知道佐德和凯伦是否还跟在后面,实际上,他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黑暗中,试着想看清楚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向他扑来。愤怒滑出了它的束缚,激昂的斗志和热切的需要贯满了全身。咬紧牙关,他带着杀戮的意图冲向前去。
然后他看到黑影在难以辨识形状的树木间移动。黑影走出树林,走到小径上,在他面前十几码的地方停下。他举起剑扑向黑影,在心里勾画出他将要做的事情。黑影一动不动的等着。
在最后一刹那,他认出了黑影就是查尔斯。他举起了一只手臂,示意他停下,另一只手里拿这一把钉头杖。
“很高兴见到你还保持高度的警觉心。”结界看守者说道。
“查尔斯!你差点吓坏我了。”
“刚开始,你也给我带来了一点忧虑。”凯伦和佐德跟了上来。“跟着我,跟紧一点。
理查德,到最后面去,剑拿在手上。“
查尔斯转过马头,开始驱马狂奔起来,其他人跟在后面。理查德不知道是否有东西在追踪他们。查尔斯的行动看起来并不想要进行一场搏杀,但他明确的告诉他把剑拿在手上。理查德不时的用机警的眼睛察看身后。他们都弯腰低头以免被树木伸出的旁枝撞到。
在这么黑的树林中放马奔驰是极其危险的,但查尔斯知道这一点。
他们来到一个路口,这一天以来他们碰上的第一个路口,没有半点犹豫,结界看守者骑马奔上右边,远离结界。过了不久,他们离开了树林,月光照亮了一片开阔起伏的山脉和一些稀疏的树木。查尔斯过了一会儿,放慢了速度,让马走了起来。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追上了他们。“出了什么事?”
查尔斯把钉头杖插回皮带。“结界中的魔兽追踪着我们。当它们冲出结界捕杀你们时,我破坏了它们的好胃口。一些回到了结界里。还有一些在结界里继续追踪,我没办法进入结界捕杀它们。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要你们跑得太快,否则我在树林里会跟不上你们,它们会跑在我前面,然后逮着你们。我现在带你们远离结界是因为我不想让它们在晚上仍旧可以凭借气味而搜捕我们。晚上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我们要在前面的某处山脉上扎营休息。”他向后看了看理查德。“顺便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在那里停了下来?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停的。”
“我那时很担心你。我听到了嚎叫声。我想去帮你。佐德和凯伦说服我不要去。”理查德以为查尔斯会发怒,但他没有。
“谢谢,但不要再这么做。当你们停在那里讨论时,它们几乎就抓住你们。佐德和凯伦是对的。下次不要再和他们争论。”
理查德觉得他的耳朵都烧了起来。他知道他们是对的,但并没有使他为没有帮助一个朋友感到好过些。
“查尔斯,”凯伦问道,“你说它们逮到谁了,是真的吗?”
他的脸在月光下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是真的。一个结界看守者。我看不出是谁。”
他转过马头,安静的骑在前面。
他们在一座高峰上扎下营,看得见任何想要接近的东西。查尔斯和佐德负责护理马匹,理查德和凯伦负责生火,打开包裹,拿出面包、干果和奶酪,开始准备一锅简单的晚餐。她跟着他在稀疏的树丛中寻找生火用的木头,并帮着带回营地。他告诉她说他们两个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小组。她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拉她转过身。
“凯伦,如果刚才是你的话,我会回去找你的。”他说,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求求你,理查德,千万不要这样说。”她轻柔的拉开了他的手,转身回到营地。
当另外两人从马匹处回来,进入到火光中。理查德看到查尔斯肩后的短剑不见了,只剩下剑鞘。他的一把战斧和几把长刀也不见了。这并没有使他失去抵抗力,远远没有。
挂在他皮带上的钉头杖从头到尾都是血迹,他的防护手套浸透了鲜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没有说什么话,他拔出一把刀,抠出嵌在钉头杖两刃之间的一颗三寸长的微黄色的牙齿,把它往肩后一扔,丢进了黑暗中。擦掉手上和脸上的血迹,他和他们一起坐在篝火前。
理查德向火堆扔进了一根树枝。“查尔斯,追踪我们的魔兽是什么东西?它们怎么可以进出结界呢?”
查尔斯抓起一条面包,拗掉三分之一。他抬头望向理查德。“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
大约有狼的两倍大,厚实的胸膛,头有点扁平,嘴里长满了锋利的牙齿。暴躁凶猛。
我不能肯定它们的颜色。它们只在夜里出没,至少到今天为止。但在那么浓密的树林里,太黑看不清,再说,我那时很忙。今天,出现的心之兽犬比我以前所看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为什么它们被称为是心之兽犬呢?”
查尔斯咀嚼着一片面包,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个称呼有争论。心之兽犬长有一双大而园的耳朵,听觉非常好。有些人说它们可以凭借人的心跳声找到他们。”理查德瞪大了眼睛。查尔斯又咬了一口面包,咀嚼了一会儿。“还有人说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是因为它们杀戮的方式。它们直扑你的胸膛。大多数掠食者攻击喉咙,但心之兽犬不是。它们攻击你的心脏,它们有足够大的牙齿来抠出心脏。心脏也是它们吃的第一样东西。如果不止一条心之兽犬,它们为心脏而相互殴打。”
佐德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大碗肉羹,然后把长柄杓子递给凯伦。
理查德已经没有胃口了,但他还是得问。“你认为呢?”
查尔斯耸耸肩。“嗯,我从来没有在晚上静静的坐在结界旁边,只是来试验是否它们能听到我的心跳。”他又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望向自己的胸口。他脱下了沉重的锁子甲。上面有两颗断裂了的长牙。破碎的黄牙齿嵌在损坏的甲胄联接上。后面所衬得束腰皮衣上浸透了兽犬的鲜血。“我在这只兽犬的胸口上留下了我的短剑,那个时候我还骑在马上。”他望向理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这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理查德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那为什么它们可以自由出入结界呢?”
查尔斯喝了一口凯伦递给他的肉羹。“它们和结界所附的魔法有关,它们是在结界中创造出来的。可以这么说,它们是结界的看门狗。它们可以完全自由的出入结界。但它们也被结界所束缚,不能离开结界太远。随着结界的衰弱,它们跑的越来越远。这使得在鹰隼之径上行进变得危险,但如果我们走另一条路到国王的通道的话,得再花上一个星期。我们所走的捷径是唯一一条直到沙文才转向结界的道路。我知道我得在你们通过路口前赶上你们,否则我们就得和心之兽犬一起过夜了。明天天亮后,安全的时候,我会让你看看结界,看到结界的衰弱。”
理查德点点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想着心事。
“它们是褐色的。”凯伦轻轻的说道。每个人都把目光对准她。她直直的盯着火焰。
“心之兽犬是褐色的,浑身长满短毛,就像鹿背上的毛一样。它们在中土到处可见,当另一座结界消失后,它们获得了自由。毫无目的的疯狂掠食者,它们现在甚至出现在白天。”
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思考着她的话语。甚至连佐德都停下他的晚餐。
“太好了,”理查德屏住呼吸说了一句,“中土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吗?”
他并不是在提一个问题,更像是一个沮丧的诅咒。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凯伦的眼神恍惚。“达肯·拉哈”她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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