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山洛伦佐唯一的出租汽车向弗兰克府邱驶去。
一路上满目凄凉。汽车开上了麦克凯布山。凉气习习,雾气浓浓。
弗兰克的房子曾是蒙娜的父亲、森林中“希望与同情之家”的建筑师,内斯特·阿蒙斯的。
这所房子也是阿蒙斯设计的。
这所房子横跨一道瀑布,茫茫雾气之中伸出一方平台。这个平台建得很别致。先用很细的钢柱、钢梁搭成精巧的花格子,然后在格子的空隙镶上当地出产的石头,要一格的空隙都构成不同的花纹,或涂上釉子,或用篷布遮掩。与其说修建这所房子只是为了遮寒避暑,不如说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在这里 瞎忙了一通。
一个仆人彬彬有礼地出来迎接我,告诉我弗兰克还没有回来,又说,他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弗兰克留过话,叫他把我安排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并在这里餐宿。这个仆人自我介绍说他叫斯坦利。他是我在山洛伦佐见到的第一个老实人。
斯坦利带我到我的房间里去;他领我走过这所房子的中心,又从一个未经琢磨的石头梯下去。这道石梯是用长方形的 钢架随意拼凑起来的,所嵌之石参差不齐,忽里忽外。我的床 也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上面垫了一块泡沫塑料,房间的墙 由帆布拼成。斯坦利教我如何卷起或是放下这些墙壁。
我问斯坦利还有谁在家。他告诉我只有小牛顿,他正在平台上画画呢!他说安吉拉去参观森林中的“希望与同情之家”去了。
我走出屋子,来到那个横跨瀑布的令人晕眩的平台上,发现牛顿在一个黄色的蝴蝶形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画放在一个靠近铝制栏杆的画架上。画幅四周是雾蒙蒙的天、大海和山谷。。
牛顿的画又小,又黑,疙疙瘩瘩的。
画面有一些黑色的、用多胶原料涂成的乱七八糟的线条。这些信手乱涂的线条象蛛网似的。我猜想那也许是正悬挂在无月的夜晚任晚风吹干的人类粘湿的痛苦之网。
我没有叫醒那个画出这幅可怕的东西的株儒。我吸着烟,倾听着滔滔水声中的鸟语人言。
山下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炮响,把小牛顿惊醒了。这阵声响荡涤山谷,呼啸而去。弗兰克的大管家告诉我这发炮弹发自波利瓦尔海滨。每天五点钟按时发射。
小牛顿受了惊吓。
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他用他那满是颜色的手摸摸嘴,摸摸下巴,把嘴和下巴涂得五抹六道。
他睡意朦胧地对我招呼了一声,“你好!”。
“你好,”我说,“我喜欢你画的画。”
“你看出来它是什么了么?”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是猫的摇篮。”
“啊哈,”我说,“很好!这些线条是绳子,对吗?”
“‘猫的摇篮’是最古老的游戏中的一种,甚至连爱斯基摩人都知道它。”
“不会吧。”
“千百万年以来,大人们老是拿一卷卷的绳子在孩子们的眼前晃来晃去。”
牛顿还在椅子里蜷作一团。他伸出两只脏手,好象猫的摇篮就在它们之间缠绕。他说;“怪不得孩子们越长越没有理智。猫的摇篮本来只是一截交叉缠绕在双手上的绳子,可是小孩子却对那些交叉的十字看了又看……”
“怎么样呢?”
“其实既没有该死的猫,也没有该死的摇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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