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叟(1340-1400)约在1387年写了《坎特伯雷故事集》,托玛斯·马洛礼(?-1471)在1469年写了《亚瑟王之死》。这两部作品是中世纪最后的杰作。在这两部著作中,都具有幻想和超自然的成分,同时,也都表达了这样一种世界观,即认为超自然应有其一定时作用。但是,即使在乔叟之前,种种迹象已越来越明显地表明,我们这个世界及其义务和责任的制度,等级和宗教的干预,都正在分崩离析。
14世纪初,文艺复兴于意大利开始;正是在这一世纪,火药传入了欧洲,武士变成了士兵。在英国,罗杰·培根(1214-1294)是位奇才,天主教方济各会修士。在他那个时代,人们视无知高于知识。然而,正是培根开创了对自然科学的研究,主张实验和直接的观察,尽管圣奥古斯汀①(354-430)曾经写道:“只能尊奉《圣经》的权威,因为这一权威大于全人类思想的力量。”
【① 圣奥古斯汀,基督教哲学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罗马帝国北非领地希波[今阿尔及利亚的安纳巴]教区主教。】
培根与当时的许多名人发生过争论;他被指控玩弄魔术和占星术,终于在1277年被投入监狱,并在狱中度过了整整15年。人们说,在他临终时,他曾说:“为了结束无知,我自寻烦恼,我为此深感后悔。”但他预见到,在未来,人类将作出丰功伟绩;这种预见是中世纪科幻小说之先兆,而且大部分得以实现。在一封著名的信中,他曾预言:
大型的远洋船只将会制造出来,一个人就能驾驶,其速度比载满划桨水手的船快得多。
高速的车子也将出现,不必用人力或动物作动力……
也能制造出飞行器,人坐在其中只要转动曲柄,翅膀就能像鸟那样扑打空气飞行……
也可能制造出这样机械,一个人就可拉动成千个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也可拉动其他东西运行。
也能制造出这样的装置,人在其中可游弋于海底或河底,却不会有任何危险……
无数的东西都可能制造出来,像没有柱子或桥墩的桥、各种机器以及从未听说过的发动机。
在《坎特伯雷故事集》和《亚瑟王之死》两部杰作出版之间的年代里,德国金匠谷登堡(1398-1468)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从而开始了文学普及化的过程,因为,新的印刷技术有可能为广大读者提供廉价的书本。随着文化水平普遍的提高,文学普及化的过程在19世纪得以完成。但这也导致了文学的通俗化,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广大群众有钱读书,就得有人替他们写书。许多评论家认为,18世纪出现的长篇小说,正是为了满足新兴的中产阶级的需要。
1492年,哥伦布进行了一次环球航行,到达了美洲。这完全改变了西方欧洲人关于地界的观念。从此,一个圆形的世界代替了一个扁平的世界;不仅如此,对整个世界的大小和形象也产生了根本的改变。在不断发现和开拓的新大陆中,人类和各种生物,奇出怪样,与中世纪旅行记中想象的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富庶程度不亚于当时的中国和祭司王约翰①所描写的那些传奇式的王国;无数的山林河川和广袤的大地等待欧洲人去开发。
从此之后,作家们在书中把他们探险的地方或理想的社会,置于那些远离文明世界而尚未发现的海岛上,直至世界上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文明人涉足。当然,即使在本世纪30年代(以及50年代的电影中),人们还在想象在非洲或南北两极,曾存在过高度发达的文明,但在本世纪初叶,作家们的目光开始转向宇宙中的行星和其他星系——他们把新发现的“岛屿”置于太空之中。
拉伯雷(1495-1553)②,天主教本笃会③修士和学者,写了两部重要的讽刺小说批判社会,即《卡冈都亚和庞大固埃))(1532-1534)中译本名《巨人传》),小说中充满了想象和奇异的描述;他那粗野的幽默和尖刻的讽刺后来被称作“拉伯雷式的文风”。
【① 祭司王约翰,传说中的一位信奉基督教的中世纪国王兼祭司,曾统治过远东和埃塞俄比亚。】
【② 拉伯雷,法国作家,人文主义者,长篇小说《巨人传》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新兴资产阶级的思想要求。 .
【③ 本笃会:由圣本尼迪克特(4807-5477)创建于公元529年前后。】
早在此几年前,科幻小说史上一部更为重要的著作问世了。这是由学者兼律师托玛斯·莫尔(1745-1833)创作的。他是一位英国人文主义者,曾任下院议长、内阁大臣(1529-1532)。因对国王亨利八世离婚案和教会政策持异议,被诬陷处死,1935年被追谥为圣徒。他的事迹被编成剧本在舞台上上演,近几年还被改编成名为《四季人》上映。在1514年和1516年之间,莫尔写了一本关于一个理想社会的故事;他把这个社会置于一个理想遥远的海岛上,并把这个海岛及其故事取名为“乌托邦”。这个词是他的创造发明,由两个希腊词组成:“乌”意为“不存在”;“托邦”意为“地方”。“乌托邦”,即为“不存在的地方”。
世上没有搿乌托邦一这个地方。因为“乌托邦”是一个理想的社会,因此,“乌托邦”也有“好地方”、“理想的地方”之意——这理想的好地方是不存在的。这层讽刺意味贯穿于所有的乌托邦设想之中。这种讽刺当然一部分也出于叙述故事的需要:乌托邦必须置于一个遥远的、无法到达的地方;否则,读者就会知道这个地方了。
莫尔的《乌托邦》,是受了柏拉图哲学和阿美利哥·韦斯普奇①游记的启发。但他这部半小说半哲学的著作,开创了乌托邦式著作的先河。作家们在表达关于改善人类状况这一主题时,找到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莫尔的《乌托邦》引发了一系列的类似著作:意大利作家康帕内拉的《太阳城》(1623),弗朗西斯·培根的《新亚特兰蒂斯》(1624),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1726);这些小说又引发了一系列“反乌托邦”式的作品。所谓“反乌托邦”,是指“坏地方”。勃特勒的《埃瑞洪》(1872),贝拉米的《回顾,2000-1887》(1888),威尔斯的《新乌托邦》,以及其他许多长篇小说。总的来说,科幻小说是一种社会小说,因此,直到今天,乌托邦与反乌托邦一直是科幻小说中一个历久不衰的主题。
【① 阿美利哥·韦斯普奇(1454-1512),意大利商人和航海家,确认新发现的大西洋以西的陆地不是亚洲部分而是一个新大陆,后以其命名为“阿美利加”。】
随着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变好的可能当然是不可逆转的,但同时,不管自觉还是不自觉,变坏的可能也是存在的。莫尔《乌托邦》中的第二部,是全书兴味较浓的一部分。关于这部分的情况,莫尔是在比利时北部港市安特上普听拉斐尔·希斯拉德叙述的。按莫尔的说法,拉斐尔·希斯拉德是一位水手;他曾与韦斯普奇一起进行了三次航行。在第四次航行时他自己要求留下。然后,他自己招人进行探险活动,最终到达了乌托邦岛。
(郭建中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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