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年六月二十日清晨七时,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原始森林发生了一件罕见的事。
约有千名目击者向伊尔库茨克天文台报告:有一颗耀眼的流星,后面拖着一条发出强光的“尾巴”从天空疾驰而过。接着,在中通古斯卡河地区原始森林的上空,一个火球骤然迸发出炽烈的火焰,比太阳还亮,甚至连瓦纳瓦拉猎业贸易站一个双目失明的姑娘,一瞬间也平生第一次看见了亮光。一根火柱撑住了万里无云的天穹,浓黑的烟雾,缘着赤红的火轴盘旋上升,向四面翻滚飘散,在蓝色的晴空,形成蘑菇状的烟云。
接着,霹雳一声,惊天动地。四百俄里外,窗玻璃都被震裂。一千俄里外犹可听到隆隆的轰鸣之声。一个火车司机,在离出事地点八百俄里的坎斯克市附近,猛然刹车,他觉得似乎自己的列车有一节车厢爆炸了。
原始森林上空狂飙骤起,一片火海。帐篷、鹿儿在空中飘荡……飓风摧毁了游牧人的驻地,成片的树林连很拔起……”过去被称为埃文基人的屈古斯人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在距离爆炸地点二百五十俄里的地方,飓风掀去了屋顶,而在五百俄里以外,围墙都被飓风吹倒了。
遥远的城市里,餐具柜中的杯盘器皿叮当作响,壁钟停止了摆动。
伊尔库茨克、塔什干、梯弗里斯和耶拿(德国)的地震站都测出了这次震中位于中通古斯卡河地区的地壳震动。
伦敦的气压记录器测到爆炸气浪,这气浪绕地球两周。
整整三夜,不仅在西西伯利亚,而且在欧洲和非洲北部,天色都不转黑。通古斯爆炸的第二天,夤夜时分,当地的一位教师毫不怀疑夜里是否能拍摄照片,就带着照相机出发了。他在纳罗夫恰特、奔萨省拍的照片,至今还完整地保存着。在巴黎、黑海和阿尔及尔也同样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白夜。
那几夜,俄罗斯科学院院士波尔卡诺夫正在西伯利亚。这位学者善于观察和准确地记录他的所见所闻。他在日记中记载:“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但同时却又异常的明亮,亮得在露天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报刊上的小号铅字。当时没有月亮,然而乌云却被一种略带黄绿色的、有时转呈玫瑰色的光线照耀着。”
学者们发现,在八万六千米的高空有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的云彩。
很多学者断定,有一颗空前未有、硕大无朋的陨石坠落在通古斯原始森林之中。
就在这令人难忘的一九○八年六月三十日的早晨,四个安加拉原始森林地区的居民正沿着草木丛生、岗峦起伏的河岸拉纤。沿河丘岗险峻,如刀切般的陡峭。原始森林紧靠着河的两岸,远处河面上面薄薄蒙上一层紫罗兰色的轻雾。
走在前面的是流放犯巴科夫,约莫五十岁左右,体格魁梧,蓄着浓密而火红的大胡子,当他呼唤同伴或放声大笑时,沿河很远就可听到他那洪亮而浑厚的低音。
阴沉的当地居民喜爱听他这笑声,对他的坚毅和博学非常尊敬,并为他惋惜。他们知道巴科夫的心脏有病,他有时背靠着松树,张口吸气。
在原始森林里,按习惯不向外来人提这样的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到这儿来。从外表上看,巴科夫与当地其他居民没有什么区别。他那将头发围头剪去一图儿成刘海的发式、浓密蓬松的大胡子、一身破烂不堪的猎人的翻毛皮衣,脚上蹬着一双干瘪不平的破旧的亚细亚式的山羊皮半统皮靴,这种皮靴是按脚型制作的,因此不会磨出茧子来——所有这一切,都很难使人认出他来,譬如说,最近一届国际物理学家会议主席霍尔姆斯捷德先生,要是在这里,在这遥远的原始森林之中,也不能立刻认出他就是彼得堡的巴科夫教授。如果首都的医生们得知患心绞痛的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在这儿当纤夫的话,准会大吃一惊。
悬崖下,顺着纤绳往下,可以看到一条小船,这是条舷高头尖,用皮条缝连起来的西伯利亚古式小木船。前面,巨大的峭壁遮盖了半片天。一排排木筏从峭壁后顺水飘然而出。前边木筏上,木排工住的小木房旁聚着一群绵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当地人,身穿蓝色衬衫,未系腰带,钻出小木房,举首望天,一边伸懒腰,一边不时地搔搔自己的背。他把嘴张得异乎寻常的大,打着阿欠,画着十字。
突然,一声极为可怕的爆炸。有个什么东西一闪,光亮耀眼,使人目眩……
那些向前弯着身子背纤的安加拉人,猛地栽倒在地。只有巴科夫一人攥住了一株树,站住了脚。
一个木排工跌得两膝着地,张大嘴巴。羊群咩咩哀叫,惊慌地往水中奔避。
紧接着是第二次爆炸。这次更为可怕……木排上的小木房被摧毁,在水中飘荡,周围水面上浮露着落水的绵羊的背脊。浪中还有件蓝色衬衫闪了一下……
空气稠浓沉浊,就地向巴科夫袭来。他的一只手被震脱,人从悬崖上飞落水中。
他浮上水面以后,看见河上的巨浪,犹如高耸的堤岸。巴科夫呛着水,用嘴呼吸空气……在精疲力竭时,他想:“卡佳,我亲爱的女儿,你在奥布霍夫斯基死于警察的枪弹之下,至少还有父亲为你悲痛万分,而我那在彼得堡的学生克列诺夫以后会不会记起我呢……?”
巴科夫眼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木排被折为两段,一根根木头被波涛打得向上撅起,竖在水中。
浪涛猛烈地冲击着巴科夫。
如果这位从前的彼得堡教授没有被纤绳缠住,如果那些安加拉人没有拖住纤绳把他从水中救出来,那么以后很多令人惊异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篝火烧得很旺。巴科夫的风雪大衣铺摊在木撅上烘烤着,安加拉人默不作声地坐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一对一地和熊搏斗,都能驾着一叶扁舟渡过急流险滩而毫无惧色,可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人不怕神,不怕鬼,但这次把他们摔倒在地之后,他们驯服了——画十字祈祷了。
穿蓝衬衫的木排工也在篝火旁烘衣服;他出于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绵羊而显得愁眉苦脸。
巴科夫背靠松树坐着。他心脏病的发作虽然已经过去,可是左臂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巴科夫已经用那令人羡慕的男低音铿锵地说开了:
“让牧帅们用上帝的意旨来吓唬人吧!但你们,猎人们,只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双手。从天上陨落下来的石头是可以用肉眼看见和用手摸到的。人们发现了不少这样的陨石。”
“这不是块什么小石头,老弟,今天这块大极啦。”一位白发仓仓、仪表令人起敬的安加拉人说道。
“对!”巴科夫同意道,“今天轰然而坠的是整整一座山岩,不比我们路旁的那个山岩小。不过这座坠落下的山岩大概是铁质的。”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岩石,”木排工说,“魔鬼我倒听说过。”
“坠落下来的是铁岩,”巴科夫满有把握地说,“虽很少,但是有。千载难逢啊。”
“那你见过吗?”
“这种陨落铁岩所遗留下的痕迹我见过。”
“老弟,你究竟在哪儿见过这种痕迹的?”
“在美洲,我曾去参加过一个代表大会。北美有一石漠荒原亚利桑那州。在这荒原里有一块地方叫‘鬼谷’……”
“我说过吧——是魔鬼。”木排工插嘴说。
“一千年以前,在那个荒原,从天空坠落下一座铁岩。我向印第安人买了这铁岩上的两块小碎片。我看过那里留下的坑。这坑成了一个道地的湖,宽一俄里还不止,而深则达一百俄丈!”
“哎哟!”一个年轻的猎人极为惊讶,他竭力想象这骇人听闻的坑有多大。
“那座陨落的岩石一碰到地球,没有用火药就爆炸了。”巴科夫继续说道,“岩石飞行的速度是步枪子弹速度的五十倍。岩石在飞行中的全部能量立刻转化为热能。”
“当然,”木排工说,“子弹一打到铁上——就会因热而熔化。不过,我想,这不是什么岩石,而是魔鬼。”
“你能去碰碰魔鬼头上的角吗?”巴科夫狡默地问。
“要是遇到鬼,我就碰碰他的角。”西伯利亚人回答。
“宽一俄里还不止的坑?”最年轻的猎人打了个唿哨说。显然,他直到现在才想象出这个坑有多大。“在原始森林里的这个坑会是个什么样的呢?很想去瞧瞧。”
“大概不会比亚利桑那州的坑小。”
木排工人仔细地瞧着巴科夫,沉默了很久。然后向他微微靠近些说:“我看得出,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个很可爱的人,”他恭敬地说,“看来,你的心脏八成儿受不了这拉纤的活儿。干嘛你不能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帮我们啊?你就到我这儿来干这事儿吧!我和你坐小船去,不过你能为我设法弄到赔偿绵羊的保险费吗?”
巴科夫坐下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心脏不舒服。沿着中通古斯卡河顺流而下,经过原始森林中的出事地点,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啊?!
巴科夫是个能象青年人那样对什么东西都能入迷的人。这位教授一旦激情“爆发”,正如他往日的同事所形容他的那样,就如脱缰之马,再也收不住了。他会多少天日日夜夜地待在实验室里,有时得别人去硬拖他出来散散心。而一旦他烦闷起来,就能一连几个星期躺在沙发上,连办公桌都懒得靠近。
巴科夫挺直身子,几乎要比墩实的木排工高出一个头。
“我想办法给你搞,老兄!”巴科夫向他保证,“如果你能把我带到爆炸地点,如果你同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坑,我替你去想办法。”
“去看——你去看吧。老第,我在小船上等你,以免发生危险。”
巴科夫哈哈大笑。他拍着木排工的肩膀,催促自己的新伙伴动身。
木排工名叫耶戈尔·科瑟赫,他对这位流放犯的奔放性格惊诧不已,而且自己也被他这种遏止不住的热情所感染了。他立即吩咐自己的助手把打散的木排再收集到一起,并着手将木排上的一艘小木船配备好全部所需的物品。
一小时以后,巴科夫和科瑟赫告别了安加拉人,沿中通古斯卡河顺流而下了。
太阳已经下山。夜幕降临了。天空布满了乌云,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但天色始终不见转黑。他们乘风破浪,日夜兼程。
“不知为什么这么晚天还不黑。”西伯利亚人极为惊讶,因为他从来未见过白夜。
他俩停下来休息,可还是不见天黑。
“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这与你说的那座铁岩可毫无关系,”科瑟赫瞧着没有太阳照耀却仍然透亮的云彩说道,“我跟你说,是魔鬼。”
夜间,下起了瓢泼大雨,可天色仍然亮得如同白昼一般。惊讶万分的教授发现,一缕缕略带黄绿色、时而变为玫瑰红的光线,不住地穿过积雨云层射来。
第三昼夜,小船到达瓦纳瓦此。猎业贸易站的三间小屋座落于高高的岸边。他们在这里遇到了最先目睹这场灾祸的一些人。
巴科夫和通古斯人一起坐在岸边,请他们抽烟,先谈论些狩猎、天气,然后渐渐把话题引到他所想要知道的事上。
但是,一位褐色面孔、满脸皱纹、两眼细狭似缝的通古斯老人伊里亚·波塔诺维奇·柳切特坎出其不意地自动提起了这件事。
“啊呀,当时刮着滚烫的风,老爷子。后来我们去过原始森林,鹿儿聚在一起,都死了,浑身的毛燎净了……只见河里的水猛烈地往上窜,有好几俄丈高……那里的人跑来,讲述当时的情况。过后就大喊大叫,抽起筋来,全都活活给烧死了。你去看看吧,老爷子。可是,没发现一块烧伤的焦痕。”
巴科夫看见很多受难者的尸体,老太婆们边诉说、边哭泣,一个萨满教巫师正在开始替死者行巫术。
巫师是一个老头,瘦骨嶙峋,头戴高冠,身穿风雪大衣,全身披挂着五光十色的绦带。他一边敲打铃鼓,一边高声喊叫着:光耀夺目的火神和雷神奥格达降临人间,用无形之火烧尽了万物。
巫师的眼珠可怕地转来转去,瞳仁不住地往上翻,浑身打颤,在地上胡蹦乱跳,直到他口中吐出白沫。
围成一圈观看的通古斯人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点头。
“我说是魔鬼吧。”科瑟赫吐了口唾沫说道。
他信守诺言,如果巴科夫坚持去原始森林,他仍愿意等他。木排工不知道为什么很喜爱这个流放犯,他甚至想临时雇用几个通古斯人伴送巴科夫,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
“是这么回事儿,老弟,”科瑟赫当时就说,“你一个人到森林里去会迷路的。我现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干嘛不去瞧瞧他们这个奥格达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一起去吧,只是你可得答应一定给我搞赔偿费噢。”
巴科夫非常高兴有了个伙伴。
他们和通古斯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不步行去森林,而是沿森林里的小河乘小船去。
受灾地离瓦纳瓦拉六十俄里左右。通古斯人帮忙把小船从陆路拖到水流湍急的小河中。他们说,顺这条小河可直达那可怕的地方。
通古斯人怀着怜惜的心情看着这两个“不顾死活的老爷子”,不断地摇着头。
小船沿着湍急的流水飞速前进,在飞溅的浪花里显得发白的石头中间,忽上忽下地穿行。
不久,在巴科夫和科瑟赫眼前呈现出一片从未见过的奇特景象。所谓原始森林,本该无边无缘,没有林中空地,阔叶树林一片接一片,连绵不绝;而这个原始森林却是所有的树木全都连根拔起,倒伏在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树根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朝着灾祸发生地的中心。
旅行者在倒伏的森林中航行了整整两天。巴科夫计算倒拨树木面积的直径达一百二十俄里左右,如果加上在高处被拔掉的树木,倒树的面积不小于整个莫斯科省。
科瑟赫惊讶不止,一直阴沉地默不作声。有一次他只是说:“老弟,看来这里的魔鬼可比美国的那个要厉害得多。”
巴科夫自己也正在考虑他们渴望一见的这一原始森林中的坑,可能真比亚利桑那州的坑大。
“嘿,耶戈尔·耶戈雷奇,”他抡起拳头用力向西伯利亚人肩上捶了一下。“现在要是能把皇家科学院考察队召来由我领导,该多好!这块硕大无朋陨石的发现,在科学界将引起多大的轰动啊!”
“当然罗。”科瑟赫同意道。
“那样的话,老大爷,我就任命你当考察队的标本收集员。”
“为什么不行?我就能当收集员。我们这就能把损失的绵羊给补偿回来——我们马上写一份紧急报告到彼得堡去吧,就写给这个科学院。”
“这怎么行?”巴科夫叹了口气,马上弓起背,耸起了肩。巴科夫教授两年前理应作为料学院领导的候选人,可现在对于科学院领导来说,巴科夫教授已不复存在了。现在他是个政治流放犯,宪兵在奥布霍夫斯基杀害了他的女儿,他……唉,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
科瑟赫善于什么也不追问,他给自己卷了一支烟,给米哈伊尔·伊万内奇也卷了一支。
他们再也不谈论这个问题了。巴科夫很清楚他命中注定现在要拉纤,或者在木排上当雇工,而不是领导科学考察队。
然而,不管怎样,他终究是到达通古斯灾祸中心地的第一位科学家。
巴科夫和科瑟赫登上高处,俯首向下,看见所有被拔起来的树根所指向的地方是一块台地。
从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股泉水源源不断地向上喷射,但泉水不是从巴科夫估计在这里可能看到的那个坑底涌出来的。
这里根本没有坑!……
一块巨大无比的陨石,以宇宙速度飞落,应当一下子扎入地里,陨石的运动能就转化为热能而引起爆炸;然而在这个地方这个小坑也没发现。巴科夫和科瑟赫看到的不是预料中的坑,而是直立在那儿的一片光秃秃的树林……
这是一片古怪的、死寂的树林,只见树干不见树梢,无枝无叶,连树皮都没有,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
巴科夫立刻发现,这些树木仿佛被一种自天而降的垂直的巨大的神击波削过一样。只是与这巨大的冲击波相垂直的树完好无恙。凡是与冲击波成某个角度的树,都遭袭击。一望无际的落叶松,一排排象扇子一样地倒伏在地。
“走吧,老弟,下去吧,”科瑟赫建议说,“我感到这真有点儿古怪。”
“站住,傻瓜?”巴科夫大声呵叱道,“一步也不准走!我感到好象奥格达神不仅对巫师有关系,而且对物理学家也有关系……”
西伯利亚人惊奇地瞧了瞧自己的伙伴,他确信巴科夫并不是个胆小鬼。
“耶戈尔·耶戈罗维奇,我和你还是得写信到科学院去!”巴科夫激动万分,对着整个谷地喊道。
他挺直了身子,双手叉腰,向下望着这一片奇异而死寂的森林,在这里,奥格达神曾使通古斯人震惊万分。
于是巴科夫写信给皇家科学院,报告通古斯奇观,并坚决请求院方派人来原始森林进行考察,他愿意参加这个考察队。哪怕做向导或者当工人也行。
巴科夫等了许久,但杳无音信。
他发起愁来了。整天整天地躺在叶尼塞河上一个小村子里耶戈雷奇家小木房的炕上。
木排工科瑟赫也因此未能得到绵羊的补偿费。他不得不卖掉他那时乖命蹇的请求者巴科夫整天在那儿躺着的小木房。
科瑟赫没有迁怒于巴科夫。他也象巴科夫一样是个孤独无靠、孑然一身的人,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科瑟赫对巴瑟夫感到依依不舍,并开始劝他到原始森林去谋生,在那儿,科瑟赫开了一块地。
“老弟,或许我们还可以去看看那个地方。”他向巴科夫使了个眼色。
当时,只有他俩在思索通古斯奇观的问题。沙皇俄国无人对此感兴趣。在反动势力统治的黑暗岁月里,沙皇政府无暇顾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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