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叫克雷斯特。他个子很高,而且很瘦。他至少比佩利·罗丹高一头。他有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很瘦的躯干和一副老人似的善于思考问题的脸。他的皮肤却嫩而富有弹性,高高的额头下有两只富于深刻表达力的大眼睛。
根据肤色来判断,他们可能属于皮肤像天鹅绒一样的因苏兰人部族。但由于他的眼睛带有白化病的红色和头发接近白色,又使人怀疑这种想法。虽然他在外表上与人类很相似,但他又显出了某些陌生的、非现实性的东西。真正的区别大概存在于不是立即可以看出的事物当中。
大房间里热得让人感到憋气。明亮的光闪烁着浅蓝色,可能这种光已经处于接近光谱紫外部分的边缘范围。陌生人一定来自很亮、很热、并可能发着蓝光的恒星。发出的光与高温表明了这一点。对此,罗丹马上就理解了。
但是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些立即引起了他注意的东西。
克雷斯特似乎很瘦弱,他的运动好像有些无奈的样子,他就像一个病得要死的男子。
房间里另外还有两个人。他们也是男性的。罗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冷漠的举止。这些人没有兴趣,也没有同情心,他们甚至于可以引起不善观察的人的注目。与他们相比,那个瘦弱的克雷斯特还算是强壮的和有活力的。当他们这两个陌生的客人走进来时,另外那两个人连头都没转过来。
他们正躺在他们那又宽又矮的床上,高兴地凝视着某个仪器的椭圆形屏幕。罗丹并不理解它们的作用,他只看了看彩条上那忽强忽弱的闪光。这些闪光形成了无数种抽象的几何图形,同时可以听到很响亮的嗡嗡声和尖叫声。
罗丹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这艘看来如此完善的巨型宇宙飞船中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在这个很大的房间里笼罩着一种漠然的气氛。他们的举止使人感到似乎并没有人类的存在。
克雷斯特跟另外一个男子说了说,那个人向克雷斯特亲切而客气地笑了笑,又转向了他的屏幕。
布利张着嘴站在那里。
当一个女人走进房间时,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个女人的脸上有一种高度的冷淡和戒备性的蔑视,使罗丹吃了一惊。她向一旁看了看,没有理睬罗丹和布利。
她的个子像罗丹一样高,眼睛带有他们民族的那种红色。如果是在地球上,她或许会被看成是少有的美人。但这种一闪之念会很快地消失的。这个长着一副窄而带有戒备性脸庞的妇女是很危险的,因为她显然不准备运用她的理智。对她来说,这两个人只不过是原始人。
这是让罗丹感到很痛苦的印象。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蔑视过他,让他感到如此不被人关注过。
他把拳头攥了起来。她穿的是类似于连衣裤那样的紧身衣,胸部带有几个闪着红光的符号。罗丹看出这是等级的标志。
那位使人感觉似乎很像人类的克雷斯特用他那清晰的英语介绍她叫“托拉”。这个十分衰弱的男子长着一张看起来很迷人的年轻的脸,他显出了一种受人喜爱的贵族做派。
这样一来,罗丹便处于一种显然矛盾的场合中。这边是不可理解的懒惰,那边是客气和托拉那冰冷的戒心。这是他一生中很少遇到的场面。他感到惊讶的是,人们并没有让他们交出武器。这也不仅仅是特别而已!
克雷斯特把他们打量了很长的时间。他的态度很坦率和引人注目,并不给人以冒犯和蔑视感。
罗丹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说过什么。他直直地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屋子的四壁被无数的屏幕和仪器挡着。
克雷斯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便又躺回到床上去了。他呼吸很困难。
这时,罗丹第一次看到了那年轻女人眼睛里的忧虑表情。他知道现在是打破这可怕的紧张状态的时候了。布利那苍白的脸表明了他的精神状况。
罗丹走近了几步,头盔在合页上晃动着。托拉立刻转过身闪电般地去抓她那像手掌一样宽的腰带作为警告。罗丹遇上了她的目光。当她的目光发出了戒备的表情时带着一种独特的冷淡。罗丹从托拉的身旁走了过去。她向后退了退,好像她面前是一只有毒的昆虫。
克雷斯特紧张地注视着 。当罗丹站到了他的近前时他闭上了眼睛。布利从来没有听到过罗丹这么轻柔地讲话。
“我知道,您会理解我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和怎么搞的,对我来说暂时并不重要。我叫佩利·罗丹,我是美国航天部队的少校,地球‘星尘号’宇宙飞船的机长。你们迫使我紧急着了陆,但我不想谈这个。”
“如果您再走一步,您会死去!”一个低沉的、因过于愤怒而几乎说不出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丹转过了头,同时露出了他那特有的微笑。
那高个子的女人似乎接上了电源,被一种闪光包围了起来。惊讶与无限愤怒的混杂感情出现在她的目光里。
罗丹开始慢慢地理解了。显然她过于自信,罗丹接近那张床,她觉得就像是一种公然的亵渎。她大概觉得:她是高智能的生物,而他自己只是石器时代的人!正因如此,他彻底地理解了他所处的境况。
克雷斯特似乎清楚罗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对不起,”他轻轻地说道,“我没有考虑避开这些困难。我们对你们的到来没有准备。根据我的情报,这个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是一个带有原始生物低级发展阶段的原始世界,自我们上一次研究飞行以来似乎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但我们没有来与你们建立联系。”
“你们马上走吧,”托拉插话说,她的脸都红了,“你们做的事是违背法律的。与低于C发育阶段的生物来往,对我来说是被禁止的。你们马上走吧。”
在罗丹的脑子里,一个世界崩溃了。他们是“生物”!无可奈何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烧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允许我们进入你们的飞船呢?”他问道。
“这是我安排的,”克雷斯特说,“你们不会马上理解这个,你们属于一个很年轻的民族。由于我患病,我觉得可以避开这个法律。有一条特殊的规定,我们是可以与低发展阶段的生物进行接触的,只要一旦存在着……”
“我懂了,”罗丹打断了他的话,“我完全懂了。您需要帮助?”
托拉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鄙夷声。但她对克雷斯特的忧虑却是显而易见的。
“您很年轻,有敬业精神,”克雷斯特嘟囔着,“你们民族的所有人都这样吗?”
罗丹强调地点了点头。
“你们飞船上没有医生吗?您为什么没有得到帮助呢?”
“没有药医治,”托拉简单地解释说,“你们现在走吧。由于你们的存在,你们已经深深地挫伤了我,克雷斯特看到了你们。我的友好就到此为止了。我是这艘飞船的机长。”
罗丹没有回答,反而摘下了头盔。他的眼睛长时间地盯着托拉。
克雷斯特更加好奇了。“你们拒绝?”他惊讶地耳语着。“您不知道您要同谁打交道吧?”
罗丹的反映很强烈。
“是的,很对!我有一个功能很发达的脑子,尽管女机长竭力否定这个事实。比如,我知道,我必须同一艘装满了懒人的宇宙飞船打交道。当我仔细地考虑到你们的科学发展时,我觉得你们有病不治就不仅仅是很奇怪的事了。你们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个。您和那位女机长可能是这里惟一还能清醒思考的乘员。另外,我觉得我似乎必须同一个曾经高度发达过的民族的业已退化得没有希望的后裔打交道。对不起,但请您用更清醒的眼光去看看那里的两个男人!假如是在地球上,人们会把他们送到医院里去治疗的。”
托拉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嗡嗡叫着的金属家伙。罗丹只认识地球上的机器人和电子计算机,但这是些带有类似人形的完美机器,并装有巧妙的工具手及武器手,没有眼睛的球形脑袋看起来很吓人,多关节支架中那不明武器的枪口已经放了下来。
“别这样,”罗丹从容地建议着,“不愉快的事还有机会说呐。你们自己知道我说的是真理。如果听‘野人’说话你们觉得不舒服,你们又为什么允许我们进你们的飞船呢?”
他的手指现在就放在他武器的扳机上。雷金纳德·布尔躲到了隐蔽处的一张床的后边。
托拉似乎没有说话。她盯着罗丹的武器。
“你们敢……”她叹息着,她的手在抽搐。“你们敢在大帝国的研究飞船中说这样的话!我会让人消灭你们,如果你们不立刻走的话。”
“那好吧,”罗丹说道,“你们会让我们乘我们的飞船不受阻碍地升空吗?这里只是地球的卫星,我们不能在这里生活。”
“我不能允许你们在第三行星的人中传播关于我们存在的消息。”她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
“您想让我们憋死?我们没有你们祖先传给你们的那种技术知识。我们不能用石头制造氧气,也不能用尘埃制造食物。我们才刚刚开始征服宇宙。”
对于即将得到的反应,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克雷斯特这位非常安详的陌生者发出了刺耳的呼喊,他似乎突然忘记了身体的一切虚弱。
“您刚才说的什么?你们已经开始了什么?”
“征服宇宙,”罗丹并不怎么在乎地重复道,“这种说法对您有影响?我们要走我们的路,而且有一天我们也会拥有这样的巨型飞船,比您认为可能的那种还要快得多。”
“请您等一等。”克雷斯特呻吟着去跟托拉讲话。
罗丹放下了武器。在这个病人与女机长之间展开了一场非常热烈的讨论,使罗丹成了多余的人。他不慌不忙地退回到布利的身边。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布利急忙要求说,“假如时间允许的话。这些机器人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布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他不得不被动地等了太长的时间。
罗丹观察着这两个正在讨论的陌生人,然后他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命运刚才已经被决定了。克雷斯特是有权力和影响力的。这是很肯定的,否则托拉不会那么安静地听着。这真是一个魔女。我还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能把我们的语言说得那么好。‘大帝国’是什么意思?这听起来就好像几千年来人类一直成长在对重大事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是令人害怕的。另外,他们恐怕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民族。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我们就呆在这里。克制一下,老朋友!这些陌生人在用完全不同的概念思考,他们显而易见地把地球上政治家们患了战争叫嚣痉挛症的消息当成了前提。你不要惊讶,我们必须与他们谈,我们在这里是人类的代表。我很愿意将这个人类看成是统一的和强大的。你理解这一点吗?”
“当然理解,”布利回答说,“但我也很想能活下来。”
“我料想,克雷斯特正在作出一个决策。看!托拉变得越来越不重要、越来越紧张了。有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了,看!”
女机长似乎很激动。她那迷人的眼睛有了金红的色调。克雷斯特又说了些什么,听起来严厉而肯定。这时托拉僵硬地站了起来,使罗丹不由自主地要表示尊敬。
他看到了她的目光。这目光是苍白的,显然也是激动的。她猛地转过身,在两个有力的机器人的陪同下消失了。
于是他们便单独与克雷斯特在一起了。宽床上的那两个人目前可以不算数。
克雷斯特精疲力竭地躺回到他的床上。他轻轻地摆手让罗丹到他那里去。罗丹带着一种真正忧虑的感情弯下腰俯视着他。从近处,他发觉在他面前的真是一位老人。
“在我们的飞船里我有一个很杰出的医生,”他赶忙说道,“您必须进行检查和治疗。我觉得在这里人们不能帮助您。你们到地球的卫星上多久了?”
克雷斯特恢复了一些。
“按你们的说法已经四个月了,”他悄悄地说道,“这是一次偶然事件,是一次无意识的紧急着陆。我们利用机会学会了你们行星上的主要语言。在你们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的脑子和你们的脑子不一样。我们不会忘记,我们的记忆中枢就好像一部图像记录仪。我们当然监听了你们发射的无线电信号,这是很简单的。我们很高兴我们自己没有降落到第三颗行星上。你们正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你们在违背精神的法律。”
“核战争,是吧?”罗丹心情沉重地说道,“形势是紧张的,必须承认这一点使我感到难受。我向您保证,人类是不要战争的。”
“可是你们在准备战争。所以,我们认为,必须将你们的文明估计为原始的生活。我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你们是年轻的、有敬业精神的和很有接受能力的。我已经根据仔细的观察将你们提升到了D发展阶段。我有权作出这个决议。托拉已得到指示将这一升级情况录入正电子计算机的数据库。我是这支探险队的科研主任,按照你们的说法,托拉一个人负责飞船的指挥。您懂吗?您知道在指挥权中有类似的区别吗?”
罗丹证实了这一点。正是人类才很了解这一点。
“你们的作法直接触及到了大帝国的分级法律,”克雷斯特接着说,“已经开始征服宇宙的生物可以由帝国的一名被授权的科学家升级。这个我已经做了。这样一来,托拉的理由便不适用了。我们可以与你们联系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在他的眼睛里暗含着某种胜利感。
罗丹确信已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
“您需要帮助,”他重复着,“请您允许我去请我们的医生。我们必须做些事情。”
“以后再说吧,请您先听我讲。另外,我不相信你们能帮助我。尽管从外表上看,我们相互很近似,但在身体的化学方面我们恐怕根本不同。我们的机体结构同样不同。您总算满足了帝国的基本法律。你们与我们非常相像,你们有精神,你们成功地利用了你们发现的原子核力量,你们还没有犯用这种原始力量毁灭自己的错误。我是大帝国一位担负领导职务的科学家,是能保持住意志和生命力的少数男子之一。您对托拉的态度感到惊奇吗?”
布利不舒服地向那些没有同情心的人看去。屏幕上的独特程序似乎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可以听到飓风般的咆哮声。几何图形只有很少的变化。
“这就是原因?”罗丹平和地问道,“退化,是吗?”
“你们的判断是对的。我们的民族按照你们计算时间的方法有几十万年了。从前,我们曾像你们那样:喜欢征服别的地方、有求知欲。在几千年前我们开始瓦解。大帝国分裂了,陌生种族的智能人起来反对我们的权力,这个恒星帝国开始动摇。现在我们到了末日,帝国瓦解了。许多种群争夺绝对的权力,多个高度发达的民族在银河系的深处进行着可怕的战争。你们不知道这些。你们的太阳远离这些事件发生的地方,它位于银河系一个很不重要的旋臂内。”
“那么你们来做什么呢?”布利插话说。
“什么也不做了,”老人很灰心地说,“我们衰弱了,意志力也没有了。我属于阿尔孔占统治地位的王朝,托拉也是。阿尔孔是距这里有34000多光年的一个世界。你们也按光年计算,不是吗?”
罗丹听到这么大的数目并不相信。
“照这么说,你们掌握了超光速的航天飞行?”
“那是当然的。自从你们时间的几万年以前就掌握了。好几千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地球。现在这一次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访问,早在阿尔孔王朝开始衰落的时候,这种研究飞行便多数都被停止了,宇宙飞船一直停在空港里。人们认为,不能逃避一个自然规律。我们还在考虑和计划,我们在纯思维的层面上订出了一个实现新帝国的神奇计划,但却停了下来,因为我们没有能量和精力去实现所想出的东西。人们忽视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帝国日益衰落。阿尔孔占统治地位的王朝本身也衰落了。我们太老了,简直是精力都耗尽了。而且……”克雷斯特的眼睛眯了起来,“……至今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一个和我们原来一样的民族。你们恐怕是一个伟大的例外,所以我把你们升级了。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
罗丹感觉到这位科学家醒来了。对他来说有着无数的问题。
“您说,你们到这里已经4个月了。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们为什么不重新起飞呢?”
克雷斯特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到我们所处现实的智能人的问题。在你们的月亮上紧急着陆是因为机械发生了故障。人们不再为飞船的过时而操心。飞船只受到了轻微的损坏,但我们的飞船上没有备件。这件事被忘记了,所以我们被搁浅到了这里。人们等啊等,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病妨碍了我亲自去完成这些工作。我们迫切需要备件,我不相信我们能在你们的世界上找到这些备件。”
“我们会制造这些备件,”布利说道,“请您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做的。您会得到一切,请您不要低估了我们。地球上最好的人材会把你们的问题当成他们自己的问题,只要您告诉我们必须做什么,我们能把星星给您从天上摘下来。地球上的工业是个庞然大物。我们能做一切,您听着,一切!”
这是很乐观主义的话,这些话给了克雷斯特以勇气。
“我相信你们,”他激动地小声说道,“您必须争取托拉赞同这个计划。我们民族的妇女比男人退化得少,所以许多重要的岗位都被妇女所占据。托拉的思维还很明白和敏捷。您,罗丹少校,是说服她进行合作的最合适的人选。她害怕您,这使我感到很惊讶。”
罗丹吸了一口气。他怀疑克雷斯特说得有道理。
“您不要对我能完全用你们的概念说话感到惊讶,”克雷斯特解释说,“与陌生的智能生物谈判早已一直是我的任务,我已经习惯了使我迅速地调整到某个民族的精神气质。所以,你们的出现对我来说根本不感到意外,而是很显然的事。你们获得很深的印象是因为你们至今不知道你们并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生物。我知道许多类似的情况,占优势生物的出现总会造成震惊的,但你们却几乎已经克服了这种震惊。”
“您那些陪伴者到底在做什么?”罗丹问道,并朝着那些床望过去。独特的、令人愉快的谈话变成了一种喋喋不休、令人不快的耳语。
克雷斯特很费力地转了转头。
“这是普通的模拟游戏。这对我们精神上的退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数十亿的阿尔孔人每天都躺在屏幕的前面。这是些虚构的游戏,每一种都是由不同的大师设计出来的。这是通过图像和声音对思想内容所作的解释,我的民族就在这里面成长。情况变得越来越厉害。我们飞船上只有50个人,我很少见到他们,因为他们在绝大多数的时间内都精神失常地躺在虚构的屏幕前。我们的退化不是由于道德的败坏,而是因为意志力的逐渐减弱。人们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们兴奋起来,没有任何东西能激发他们的兴趣。新模拟艺术家的作品越来越成了最时髦的东西,人们为了最快地享受新的艺术创作而要作无限多的事。”
“于是他们在这时便十分简单地让您躺了四个月,”罗丹在内心里很不平静地说道,“而没有试图找到一种能治疗您疾病的药。这对您的陪伴者来说一定是小事一桩。”
“如果有人能振作起来,这是很简单的。在飞船上我们有足够的药,但我患的是我们的人所不知道的一种病,恐怕必须进行体格检查和研究。但由于这需要时间和艰苦的工作,所以这简直行不通。飞船上有重要的艺术家,他们在不断地创作出新的虚构作品。飞船内的秩序由机器人乘员维持。罗丹少校,你们的紧急着陆也是由自动装置造成的。这是些正常的安全警戒电路,正电子脑告知我们不能与你们交往,所以接通了相应的电路。这是很简单的。”
“很简单,”罗丹心慌意乱地唠叨着,“您把事情看得很简单,但它们对我们来说却像是童话。另外,什么叫正电子脑?我们有效率很高的电子计算机,正电子是寿命极短的一种东西。”
克雷斯特笑了。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某种类似于父亲般同情的感情。
“您会理解的。我们不能再起飞了,我能请求得到你们的帮助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使罗丹想起来,他仍然还是登月行动的机长,他必须作出决策,就在此时此地。
“我从最新的秘密消息中得知,西方世界与亚洲联邦实力集团之间即将爆发的可怕战争只能用最大的努力才能避免,”他说道,“我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给您讲清楚这场战争为什么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从原则上讲,这是相互对立的政党的不同意识形态。这个您可能不懂,但地球上就是这样。我还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问题……”
克雷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明确的’问题!”他重复道,“这样一种措词我从青年时代起便没有再听说过了。在我们那里,已经没有人再提很明确的问题了。请问,您想说什么?”
“您有足够的手段来阻止一场带核武器的毁灭性冲突吗?如果有,那是什么手段?”
“哪些核武器?”克雷斯特紧张地问道。
“有两种。核裂变过程和核聚变反应。”
“核裂变过程可以通过对中子的完全吸收来阻止。我知道原始核裂变的这种古老的方法。如果没有您称之为中子的粒子,核裂变是不行的。”
“对的,这个我们也知道,但我们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聚变武器的情况又如何呢?氢弹?”
“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方法,我们早就把它放弃了。为了阻止核聚变,反中子罩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罗丹沉思地望着这位老人。
“迄今为止,我们只知道所谓的‘热’发火装置。这就是说,地球上的所有实力集团都依靠借助于一种核裂变的热发火装置来使重型炸弹中装的氢发生反应。如果用于激发核聚变的裂变装置不能发生作用,质量很轻的原子核的聚变也就不可能发生了。”
“您是科学家?很好。我向您保证这些武器能全部失效,如果他们仍然还在用这种原始的引导聚变的方式工作,用一种小型的器材就够了。”
“对于整个地球?”罗丹不安地询问道。
“那只是一颗很小的行星。我们的飞船有强大的实力,我们会做到这一点。”
罗丹恐怕没有看到布利那睁得很大的眼睛。对于这位技术人员来说,罗丹最终想干什么是很明显的。布利是一个不复杂的人物,罗丹试图把陌生人的技术力量用于人类,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不可行的。
“我们必须把您送到马诺利大夫处去治疗,”罗丹说,“他会确认您到底得了什么病。他是一个很杰出的诊断师,大概您可以给他提供有关你们身体的机体特性及你们新陈代谢的一些材料。”
“我将开着装甲车去,”布利不安地解释说。“天哪,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弗利珀就会按起飞按钮了。那样一来可就乱了套了。”
“您不需要开装甲车去,”克雷斯特小声地说道,“请您同托拉谈一谈。您不了解我们的能力,罗丹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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