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飞船按计划起飞了。
在这期间,机器人几乎干了两天之久,它们该干的才慢慢有了个眉目。
罗丹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野战发电机,以便在飞船不在期间也能维持住现在这么大的电能防护罩。飞船自己带了几部,以便挫败地球各司令部在听到飞船起飞后所做的打算。
在飞行期间没有什么工作可做,飞船的自动控制是根据克雷斯特提供的数据工作的。
在距离地表面八百公里处,扫描仪报告第一枚导弹飞了过来。几秒钟以后,这枚导弹像飞快的闪电一样出现在了光学观察仪的屏幕上。罗丹阻挡不住恐惧向四肢的传播,他看到了爆炸所产生的炽热的白色火球,直到他听说飞船内部完好无损时才轻松下来。
导弹爆炸的火光在空间中消失了,阿尔孔人的飞船加速飞走了。
罗丹转过了身。布尔在他的斜后方站着,他望着罗丹嘲笑着。
“这回与圣诞节或运货那次差不多。”他不够坚定地说,以掩饰不多一会儿以前还存在着的那种害怕心理。
克雷斯特在他的背后笑着。托拉什么也不想说,她像以前一样板着脸地看着屏幕。
在八百到三千公里的高空中又发生了一系列的攻击,飞船的电能防护罩总共抵御了十五枚导弹,飞船的内部连一点儿摇晃都没有感觉到。
后来,攻击便停止了。
飞船进入了距地面四千公里的一个圆形轨道。
“我们可以开始培训了,”克雷斯特说,“你们已经看到,那些导弹干扰不了我们。即使我们在某一次被击中了,它也干扰不了您。”
罗丹赞同着。当对导弹命中飞船的担心消失了以后,他才又对阿尔孔人科学的秘密发生了兴趣。
过程像他们已经经历过的一样,他们被接到了强化培训器上。
“大约将要持续三个小时,”克雷斯特说,“这一次甚至对于我都是一个特别的难题。”
他检查了电路,并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罗丹与布尔异口同声地答道。
罗丹怎么也无法描述他在催眠期间感觉到了什么,他后来回忆起的一切只是一堆片片断断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信息。他不再有身体的感觉,他明显地感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脑子里。催眠的影响是培训成功的关键,假如没有催眠的影响,单靠他还记得的信息他不能做任何事情。
然而他知道在正常的培训过程中,在催眠结束以后要给脑子以恢复的时间。
所以当他醒过来感到头部钻心的疼的时候便马上知道发生了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克雷斯特站在设备的前面,十分无可奈何与不安地望着他。
罗丹立刻醒了。
“出了什么事?”他问克雷斯特。
布尔在他的身边呻吟,罗丹没去管他。布尔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醒过来。
克雷斯特直哆嗦。
“您好吗?……”
“是的,我非常好!出了什么事?”
罗丹觉得根本不好,头疼得难以忍受。
“托拉……”克雷斯特结结巴巴地说,“她……”
罗丹想起了他所担心的类似的事。托拉对他们的催眠培训计划太快地就同意了,他从前真该想一想她会不会秘密地在计划着什么。
他站了起来,扯断了与强化培训器的连线。克雷斯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罗丹十分惊讶地发觉克雷斯特似乎很害怕他。
“她在什么地方?”他喊道。
“在控制中心!”克雷斯特说。
罗丹没有再去注意克雷斯特,他冲出房间前的最后感觉是布利的不满声:“你先走,头儿!我马上就来。”
罗丹疾速地穿过了通向飞船中央的过道。他摸了摸髋部,从他腰带襻中抽出了他起飞前带在身边的斯密特式小手枪。他一时很遗憾没有带上一件阿尔孔人的武器,如果托拉把控制中心的门关上,这些小的钢皮子弹将对付不了控制中心的舱门。
她把舱门关上了。她没有冒一个女人对付两个男人的风险,而且这两个男人的活动能力即使在阿尔孔人看来也是十分巨大的,他们的力量还曾不止一次地使她感到震惊。
罗丹打开了呼机,并用拳头猛击着舱门,里面没有答复。他倒退了三步,一直退到了下一个互通可视电话机的接口处。他拨完控制中心,便已没有耐心再去等待屏幕亮起来了。
托拉等到了电话,她的面部占据了整个的屏幕。罗丹害怕了,他在人的眼睛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仇恨的表情。
“有什么事?”托拉平静地问道。
罗丹想起了对她喊是不合适的。自从他认识她以来,他对她取得了最大的成功,用的方法是使她理解到他认为自己是有优势的。
“您现在又想干什么荒谬的事?”他带着轻微的嘲笑问道。
她似乎已经对他的做法作好了准备。她说着阿尔孔语,意思是告诉他她把这件事完全看成了她自己的事。由于催眠培训,罗丹已能听懂她的话。
“我已经厌倦了让自己由某个半发育的猴子来摆布,这就是一切。”
罗丹正在考虑怎样答复的时候,他听到布尔的脚步声从过道里走了过来。他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呆在暗处。布尔站住不动了。
“请您告诉我,”罗丹又开始说,“您试图怎么来摆脱我们。”
他第一次发现了她脸上的不安迹象。
“我要在地球上降落,”托拉答道,“把这些事掌握到我自己的手里。”
“哪些事?您以为您能在市场上的什么地方购买您的新飞船吗?”
“不是的。但我可以强迫人类为我制造这样的飞船。”
“强迫?”罗丹笑着说,“用什么来强迫
托拉从她的摄像机处向后退了一步,在荧光屏上罗丹可以从她的身边看过去。他突然知道他怎么能使她停止那不理智的计划了。
“您像我一样知道,”托拉回答道,“这只救援飞船上装有足以战胜地球上所有种族的武器。”
罗丹开始了一件匆忙的工作。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托拉的脸,而且向摄像机更靠近了一步。他用右手给布尔打了一个手势。他指着过道的地面,指着地面与对面墙壁相接的地方。
“我将在电能防护罩下降落,”托拉这时在说着,“并且让地球的各个政府懂得我需要什么。”
罗丹点了点头,同时将右手的手指叉开。他右手食指一直还指着过道的地面,但大拇指却指着互通可视电话机的屏幕。罗丹看不到布尔有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您,如果我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我可以将你们的行星变成一堆灰烬。”
“这是您重返家园的一条最安全的路,不是吗?”罗丹讽刺地问道。与此同时,他改变了他的手势。他把手弯了过来,用中指向上指着,过了一会儿食指又做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请您考虑一下!”罗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您毁灭地球是因为地球没有满足您的愿望。然后您还想干什么呢?火星或金星上的生命也令人担心地毁灭了。这就是您想达到的目的吗?”
托拉摆了摆手。
“您相信地球会到那个时候吗?我会给他们很多的暗示,让他们不必指望得到任何的宽恕。”
因为这些话他开始恨起她来。
“他们会笑您的。”他讥讽地答道。当他听到布尔在他身后悄悄地走开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他们会笑您的,他们会藏起来,看着您直到地球毁灭了以后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样子。”
托拉似乎长高了一截。
“他们不会那样做的!”她用鼻子吸了吸气说,“当可以避免的时候是没有人会自杀的。”
罗丹舒舒服服地靠着墙,以向她表明他愿意进行更长时间的交谈。
“您看,这就是您错误地估计了人类的地方。您在这方面不要抱很大的希望,靠几个为了活命而愿意屈服的胆小鬼是无论如何帮不了您的忙的。”
他还想对她多说一些。但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荧光屏上动了一下,就在托拉所站位置的旁边,控制中心的墙上有一个大约人脑袋那么大的通风孔,这个孔是一条大约一米半宽的竖井的开口。这条竖井垂直地穿过飞船,并将空气制备舱里送出来的新鲜空气再送到各舱里去。
在这个孔里首先出现的是一把手枪的枪管,枪管的后面是一只肉乎乎的、长着毛的手。
“好了,头儿!”布尔大声地说,以至于罗丹通过互通可视电话机都可以听到。“转过脸来,把手举起来,姑娘!”
托拉并没有做到这些。当她听到布尔的声音时,她身子已经转了一半,但在转身的时候她就吓坏了。她向前一扑,伸着胳臂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布尔从他的洞里喊道,“趁她还没醒过来快开枪把门打开,头儿!”
罗丹点着头。他喊着克雷斯特的名字顺着过道一直跑回了一刻钟前他们还在接受强化培训的情报舱。
克雷斯特正站在舱门 的门口。
“把您的武器给我一件!”罗丹要求着,“一件能打开控制中心舱门的武器。托拉已失去了知觉,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的话,她会醒过来的,那样一来一切就都白干了。”
克雷斯特转过身走了。
半分钟以后他回来了。当他把重型辐射器递给罗丹时,他呼呼地喘着气。
“在这里!但请您要小心!”
罗丹冲锋一样地跑掉了,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就使武器作好了发射准备。他站在舱门前五米处,把能量束对准了电子锁。
塑性金属开始咝咝地响了起来,冒着泡熔化掉了,舱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当罗丹能望进去时他才停止了轰击。
舱门的门扇再也挡不住了,罗丹轻轻地将它们推到了一边
布尔在通风洞里喘息着说:“谢天谢地!幸亏我没有朝她开枪。”
托拉一直还没有醒过来。
罗丹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靠墙的一张床上。他打开了互通可视电话机,呼着克雷斯特。
“请您来一下,”他心平气和地说,“我希望她醒来时您能在场。”
但首先来到的却是布尔,当他踏进破舱门的时候圆脸上长时间地傻笑着。
“您觉得怎么样?”他说,“我正确地理解了你的手语,我感到多么的自豪哇!”
罗丹严肃地看着他。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小伙子。”
克雷斯特走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做的?”他摇着头并有些喘不上气地问。
“就这样。”布尔答道,并用他右手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罗丹笑着。
“我们及时地发现了通风道,”他给克雷斯特解释着,“布尔跑到了下边去,又从竖井爬了上来。当托拉发觉他时,她便失去了知觉。”
克雷斯特小心地坐到了托拉躺着的床边。
“这个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沉思地说,“当我刚才看到你们站起来的时候,我也几乎被吓死了。”
“我们?为什么?”
克雷斯特等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在开始催眠培训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必要的经验。就在那时令人遗憾地出现了一些情况,培训过程必须中断,可是中断培训的人却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是很容易解释的,脑子在催眠培训期间是处于一种十分活跃的状态中的,假如没有可能慢慢地恢复到其正常功能的话,它就会陷于混乱,带来的后果就是一种妄想。对于这种妄想就连我们的精神病医生也还没有成功地治愈过。”
他抬头看了看罗丹,又看了看布尔。
“你们听得懂我的意思吗?自从催眠培训的最初日子起在阿尔孔和服从于阿尔孔立法的所有世界上几乎没有比中断培训过程更严重的事了。
“当你们已经与培训器联接上以后,托拉觉得自己再不会受到您的干预了,她知道我不敢在培训结束前把你们唤醒。三个小时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用来把飞船送往地球,并作好一切准备使您再也威胁不到她。”
克雷斯特停顿了一下。
“然而您还是把我们给唤醒了!”罗丹严肃地说。
“下这个决心并不是很容易的。但假如我不把你们唤醒,托拉会使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的。她自己的想法会导致地球和这艘飞船的毁灭,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仰头看了看,并微笑着。
“剩下的就像小孩子的算术一样简单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死掉,为什么不保留住尚存的一线生机呢?我曾希望你们的脑子能经受得住中断培训的打击。”
他突然有些激动地说:“这希望没有骗我!地球上的人类……”
这时克雷斯特的话被打断了,他后面的床上有什么东西开始动起来。
托拉用一种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声音说:“你是一个可怜的叛徒,克雷斯特!”
罗丹转过了身。布尔跳了起来,站到了床脚的一侧。
克雷斯特却仍然平静地坐着,一丝苦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平静地答道:“不,我不是叛徒,你会认识清楚这一点的,我的女儿。但我担心你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托拉闭上了眼睛。
罗丹严肃地看着托拉。当她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他的目光下哆嗦了一下。
“请您听我说!”克雷斯特严厉地说,“我们大家对您的胡来、您的顽固不化和您的狂妄自大都已经厌倦了。从现在起在您尚未学会使用您的理智之前我们不会再让您来挡我们的路了。
“您不必害怕我们,我们不会将您怎么样的。但有一点要跟您说清楚:从现在起我来接手这艘飞船的指挥权,我将把您今后任何实施您的荒谬计划的企图看作是叛变。”
托拉没有回答,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罗丹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但关照布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密切地注意她,因为他们首先还想把催眠培训尽快地继续下去,并加以完成。
罗丹很遗憾没有将马诺利医生或那个澳大利亚人带上。那样,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担负监视工作了,而他和布尔则可接受培训了。
在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下他只有将辐射器归还给克雷斯特,如果托拉再想胡来,他应当利用克雷斯特。
然后他便走向了强化培训器,克雷斯特在进行继续培训的准备。
问题和原来一样。
“准备好了吗?”
回答也一样。
“准备好了!”
后来便没有过渡地进入了催眠培训的深度无意识状态,就好像有一个人抛出了一件黑大衣准确地把整个世界遮盖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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