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克-洪坐在他的总司令克雷克特一奥恩的对面。数周前他的旗舰在同阿尔孔人的宇宙飞船作战时被摧毁,他险些丧命。一艘溃败的战舰纯属偶然地发现他在太空中漂浮,便把他救了上来。这两个蜥蜴人后裔显得很激动,这一点可以从他们那嵌有一双外突黑眼睛的大青蛙脸上的表情看出。
“攻势将在明天开始,”克雷克特-奥恩强调说,“我们估计那艘被偷走的阿尔孔人的巡洋舰发生了事故。费洛人不会驾驶它,它在超空间永远消失了。这增加了我们迅速战胜对手、占领整个星系的机会。同时,我们也一定会找到那艘发出呼救声、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船。”
“有时我认为,”特克-洪沉思地说,“我们搞错了,降落到一个错误的星系中。距离如此遥远,计算错误是完全可能的。”
“帝国的天文学家永远不会搞错。”海军上将严厉地提醒他的下级,“这是正确的星系,我们一定会找到阿尔孔人那艘受损的船,以补偿我们失去的那艘船。你不想带一艘阿尔孔人的船回到托普西德去吗?你知道在那儿等待你的是什么。”这一点特克-洪当然了如指掌。
“国君是个傻瓜,”特克-洪十分镇静地说,“他是个残暴而又愚蠢的家伙。”
海军上将不知所措地瞪着他,发出一种极度惊异的咝咝声。他脸上的鳞片变了色。
“什么?”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张嘴大口喘气。至今尚无一人敢于讲出这种言论。他的职责就是立即把这名年轻的军官送上名誉法庭审判,在那儿只会有一种判决——死刑。”
“你说什么?”
“你也是个傻瓜,海军上将!难道你就没有看到我们做得多么不义?费洛人是友善的生物,他们有权要求在他们家乡的行星上居住。我们侵占他们的世界,这是不正确的。我再说一遍:你是个傻瓜,因为你毫不反抗地执行我们暴君的命令。将来把你送上法庭时你将难以推脱责任。”
海军上将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名军官在他面前公然开始哗变,这在他的整个军旅生涯中还没有遇见过。这个家伙一定是神经失常了。
“特克-洪!我以国君的名义逮捕你!”他按着通讯机的按钮,直到一名传令兵进入,“赫拉,去把哨兵叫来!特克一洪已被解除军官军衔和全部职务。他将受审判。”
“你大概不太正常吧。”传令兵一动不动地说。海军上将非常吃惊,他感到大事不好。他的人民从来就只知道服从,任何叛逆的征兆总是会受到无情的镇压,而现在……
他发出警报。武装哨兵冲进屋内,他们手里拿着辐射武器。
“把这两人抓起来!”克雷克特-奥恩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讥笑国君。把他们送上法庭!他们要……”
他说不下去,晕倒在他的桌子后面。他年事已高,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气愤的事。哨兵默默地解除了两名罪犯的武装。这两人的脸部突然显露出极度吃惊的样子,他们在惊愕之中被押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特克-洪喃喃自语,他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这仅仅是变异人攻势的开始。
布利重新开动赤宫中的单人传输机,把他的部下一个一个地直接送往托普西德人的中心。接收笼放在位于空心墙之间的一个秘密壁洞中,至今尚未被敌人发现。一条狭窄的通道分成几股叉道,通往不同的房间和走廊。这一套设施能使布利的部下随时随地神秘地在宫中出没。建筑师的设计确实面面俱到,但肯定没有想到他们的聪明远见会被用来抵御异族的入侵。
千遇右柳同布利一起蹲在空心墙的一个角落里,施展他那难以置信的本领。这个身强力壮的日本人是变异人兵团的“千里眼”。固体物质对他的眼睛不能成为障碍。他能看穿一切,根据其原子结构认清任何物体。
“有什么情况?”布利迫不及待地小声问。在蜥蜴人大本营内进行这一小型战争使他十分开心。
日本人小声答道:“海军上将把那个军官和传令兵抓起来了。安德烈·努瓦尔干得很出色。”
在另一个角落里,那个生于日本的法国人得意地咯咯笑着。他被称为催眠师,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陌生人。他不仅能控制人类,而且也包括地球外的智慧生物,刚才这一点得到了证明。
“真有趣!我刚刚解除了这个特克一洪身上的魔力。他当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对将军为何逮捕他感到奇怪。”
“是海军上将。”千遇右柳温和地纠正他。
“反正都一样,右柳。最主要的是,蜥蜴人首领看到自己的部下违反纪律。他无法解释这一点,开始怀疑自己的头脑。最好是让他开始渐渐地相信鬼神。”
“这八九不离十,”布利在微弱灯光下咧开嘴笑,“让托普西德人的全军都相信鬼神。罗丹希望这样。”
千遇右柳对着墙凝视。
“哨兵把两名犯人送进监狱囚禁。我很想知道海军上将现在会干什么。他会不会把他的最优秀的部下判处死刑?”
“蜥蜴人的道德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布利点点头答道,“他们是一个疯狂的种族。”
“为什么?”安德烈 努瓦尔严肃地问,“我记得在地球上曾有过一个时期……”
“安静!”一直沉默着的安妮·斯隆喊道。这个身材窈窕的美国女人是个远距离搬运师。她能在远距离之外凭借她的精神把任何物体举起运走。她的右手紧紧地放在千遇右柳的手中。
千里眼悄声对她说:“海军上将苏醒过来了。他正在对通讯机讲话。我当然听不懂他说什么。”
“可我懂,”传心师马歇尔插嘴,“他在下命令召开一次非常会议,讨论下一步作战行动。没有出动的战列巡洋舰的指挥员都受到邀请。同时他指示准备好超发射机。他想在会后与托普西德的暴君建立直接联系。天哪,这要超过800光年。我急于知道他要与暴君说什么。”
“他可能还没有感到厌烦。”布利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如此失望,使得安妮不由得笑了。“要叫他真正害怕,在他……”
“别担心,”马歇尔打断了他的话,“完全相反!他想要暴君准许他放弃第八颗行星并且同时批准他毁灭费洛星。接着他在关机时还说了什么,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什么?”布利变得警觉起来。
“类似什么‘虚假的世界,但我会找到真正的世界的’。”
“他指的是地球。”千遇右柳震惊地说。
“我们在地球上比太阳活得更长吗?”努瓦尔说。
布利从他的角落里一跃而起。
“什么?”他激动地喘气,“你再说一遍!”
马歇尔得意洋洋地微笑着。“我终于把你从麻木不仁的状态中惊醒了?是的,海军上将是这样嘟哝的。他嘟哝什么真正的世界,那儿的居民比太阳活得更长。”
“罗丹一定会对此感兴趣的,”布利说,又向后倒在他的座位上,“会议什么时候举行?”
“一小时以后。”
布利用手指触摸着戴在他手镯上的微型收发报机。
“他们可能要对某些事情做好准备。”他说道。
当海军上将克雷克特-奥恩走进小会议室时,在场的军官们的交谈都停止了。克雷克特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和迎面而来的反感。他简短地问候了大家,并请大家坐下。接着,这位披着业已发白的鳞片的德高望重的海军上将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张开胳臂摆动,然后在失重的情况下上升到巨大的灯具上,舒适地在金属臂之间坐下来。他从那儿向下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人,开始他的讲话。
“军官先生们!我们的敌人费洛人使用最可恶的手段来推翻我们的统治。就在几分钟前,特克-洪当着我的面辱骂我们的国君。他称他是傻瓜,我认为他要说的还不止这些,因此我已把他逮捕,并将判处他死刑。问题不在于……”
他讲不下去了。有人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就地转身快步跑出会场。有几个胆量较小的蜥蜴人跟了出去。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官没走,他抓住这早已求之不得的机会。
“安静!”他放大嗓门喊道,“这是那些帮助费洛人的陌生人使用的精神力量。不要受蒙蔽!保持沉着镇静,拿我做榜样。我们必须把敌人……”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次安德烈 努瓦尔没有插手,而是用一种错觉来迷惑他,让他完全清醒地经历一切,正如会场里的其余托普西德人一样。他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斜着向天花板飞翔,飞向蹲在灯具之间的海军上将。不一会儿,两个托普西德人彼此紧紧抓住对方,坐在狭小的座位上,身上的鳞片竖起,惊奇地凝视着下面混乱的局面。
在场的蜥蜴人看清了:他们的两位老军官与恶魔勾结,想要害死他们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宁可去同费洛人作战。他们狂奔着逃出会场,留下的只有海军上将和年纪最大的军官,他们只能等着别人来把他们从天花板上接下来。
将近一小时后,托普西德的国君收到一份关于织女系事件的详尽却又相当杂乱的报告。他下令无论如何要守住被占领的行星,直到立即出发的审查委员会成员抵达。他任命一名新的总司令并授予他全部权力。
新任命的总司令洛克一戈尔上任伊始,就命令出动一个强大的战斗机大队去进攻洛夫斯星,消灭驻扎在那儿的费洛人部队。于是,他不幸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但这时他无法知道这一点。
布利在他的隐藏处使劲地摇头。“不,罗丹命令我们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进攻吧。德灵豪斯率领他的歼击机大队正严阵以待。拉斯·楚拜同他在一起。这两人如何在宇宙歼击机的狭小座舱内坚持下去,这对我是个谜。可我能想像将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毕竟是个富于幻想的人啊。”但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因为真正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德灵豪斯坐在小船的控制舵前。小船的船舱刚好能宽松地容纳一个人。非洲人拉斯·楚拜身材魁梧。他被挤在船舱的另一个角落里,正从一个舱口向外看。他看到了他们周围太空的一大部分。拉斯是变异人兵团的精神传动师,他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把自己运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德灵豪斯通过洛夫斯星上的中心站与罗丹保持直接联系,因此他获悉那个受命进攻洛夫斯星的舰队正在靠近。
歼击机大队其余53架飞机不时成群地飞出去迷惑可能前来的托普西德人的前哨船。歼击机正好处在洛夫斯星和费洛星之间。
此时重获自由的特克-洪正在率领托普西德人的分舰队。虽然他也不能解释新近发生的事件,但他已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决心消灭一切祸害的根源——他认为是洛夫斯星。他当然不可能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敌人恰恰就在自己的大本营内。
20艘球形巡洋舰从费洛星的阴影中显露出来,飞进织女星灿烂辉煌的万丈光芒中。它们的测向仪马上就发现了空间歼击机,于是特克-洪下令进攻。
他以半坐半躺的姿势坐在指挥仪后面,通过宽大的视窗目不转睛地盯住可恨的敌人。他知道歼击机的速度比托普西德人的所有舰船速度都快。但是,让他备感惊讶的是,那20多艘小船并不准备逃跑,难道它们想接受20艘巡洋舰的集中攻击吗?
他通过电信同其他巡洋舰的指挥员保持联系。当他命令稍微变换航向,向敌人的分舰队发起攻击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得意。他要给阿尔孔人和他们的盟友一点颜色看看。
旗舰大副走进调度室。他站在房间当中,正要向指挥员报告的时候,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副旁边的空气开始冒烟,仿佛空气突然被加热。有种力量把站着的大副,向边上猛一推——在调度室中央,紧挨着大副,非洲精神传动师拉斯·楚拜出现了。
看到两个托普西德人大惊失色,楚拜满面春风地咧开嘴笑了。蜥蜴人原本向外凸出的眼睛现在更鼓了。身上的鳞片几乎都垂直地立起来,从粉红色变成淡青色。
拉斯从呆若木鸡的大副的腰带里取出辐射器,开动火钮,细小的辐射能线把闪闪发光的仪表变成在高温的作用下正在蒸发的炽热的液体。
特克-洪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反应很快。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向那个黑皮肤的幽灵,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用手去抓它,幽灵已无影无踪了。只听到辐射武器掉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砰砰声。调度室里只剩下指挥官和大副。
拉斯转移到大船的另一处,把几门炮从支架上掀翻,把那些惊得目瞪口呆的蜥蜴人赶跑,打开气闸。
特克-洪看了一眼后断定,入侵者的射击仅仅破坏了一些次要的设施,联络设施还存在,他只能重新关上气闸。但正是这一情况引起他思考。那个黑精灵是从气闸中离开他的船的吗?这样说来,它能在真空中生存了?
特克-洪那成锯齿状的背部鳞片吓得发凉:这么看来,他不是阿尔孔人,而是一个陌生民族的成员,也许因此才具有那种不可思议的本领?特克一洪看一看屏幕后发现,敌人的小船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无论是靠近它们还是试图离开它们,这一距离始终保持不变。特克一洪召来了另外几艘巡洋舰。
“向第九颗行星航行!我们必须执行洛克一戈尔的命令。右翼……”
他顿住了,话卡在他的喉头。在7号船调度室的小屏幕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使特克绝望地想起几秒钟前他自己经历过的一幕:在7号指挥员的身后,那个黑色幽灵又现形了。特克无法向那个一无所知的托普西德人发出警告,他被这情景惊呆了。大多数指挥员也能看到这一幕,因为拉斯正好就降落在电信机透镜前。特克看到这个鬼怪——或者不管它是什么——轻拍那个军官的肩膀。那个托普西德人突然转过身,因为他不习惯于这样一种无礼的行为。他看到拉斯时突然僵住了。
现在特克终于又能出声了。
“辐射器——立刻打死他!”他嘶哑地说,“快!”
虽然7号指挥员听到了这道命令,但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像着了魔似的半转身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拉斯咧开嘴笑着走向仪表板。他胡乱地拉出一些把手,按下电钮,转动几个开关。那个指挥员只是用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动弹不得。
还在拉斯忽然变得无影无踪,又出现在3号舰,使指挥室的全体人员惊慌失色的时候,7号舰开始对改变的程序作出反应。它飞快地横向脱离舰队编队,作出毫无意义的动作,然后完全横位,所有的炮筒发射出炮弹,摇摇晃晃地向着闪烁着明亮的光的织女系驶去。特克很快就看不见它了,并且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但他没有功夫再考虑此事,因为现在发生的另一件事使人更难以置信得多。
敌人的小空间歼击机开始进攻。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几乎擦过笨拙的巡洋舰,完全打乱了其队形,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退回去。几分钟后又重复这一把戏。
特克下令启用沉重的辐射器,但很快发现这只是在浪费其宝贵的能量,小空间歼击机十分灵活快捷,托普西德人一发炮弹也打不中。
接着,13号巡洋舰突然快速地驶到队伍的前面,掉转舰身,以它横侧面挡住后面舰队的去路。
在其他舰艇的屏幕上出现了13号巡洋舰指挥员的脸。
“我接管舰队的指挥权!返回费洛星!立即掉头,我开火了!”还没有等特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辐射炮的淡色能线就向其他舰艇射去。除了9号巡洋舰以外,所有巡洋舰的保护伞顺利地吸收了这突如其来射击带来的能量,只有9号巡洋舰消失了。在原地有一团发出微弱磷光的云彩在空间漂浮,迅速地扩散开,渐渐消失了。
然而叛变的13号巡洋舰未作任何解释,又加入到队形中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数秒钟后13号指挥员只是问9号巡洋舰在哪里。特克-洪想给予答复,但他却全身颤抖。他知道13号巡洋舰上的指挥员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被同一个邪恶力量所支配,这一邪恶力量也曾使他自己遭受不幸。这帮阿尔孔人及其无名朋友一定掌握谁也不知道的魔法。
在这一秒钟内他感觉到那个无名的精灵正在侵入他的头脑,可这次与上次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的知觉没有完全消失,有一小部分保留。虽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判断力,但他一直还能感觉到支配他大脑的陌生的、无法解释的东西,尽管他并不完全理解。
“我们能够消灭你们,”有一个他听不见但他懂的声音说,“要是你们不放弃无谓的战斗,我们就会这样做。马上掉头,特克一洪!向洛克一戈尔报告你们对洛夫斯星的进攻遭到失败。你们退出织女系,否则,你们将没有一艘舰艇能重见你们的家乡托普西德。”
特克感到压力减轻,他思考能力又恢复了。他盯住电信送话器,爪子向前一把把它抓住。他以嘶哑的声音向他的指挥员们喊道:“9号行星受到攻击和摧毁!不管我发布什么命令,你们千万不要停止!”
他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到那个陌生的东西又侵入他的脑海,现在他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这次中断仅仅持续一秒钟。接着他又讲了起来,声音同先前一样嘶哑。
“……那是事出有因。我们立即飞回费洛星,放弃这次进攻。明白了吗?”
谁也不明白。但舰队服从命令地掉转头,向费洛星飞去。这之后,当特克-洪站在洛克-戈尔前面不知道如何作出合理的解释时,没有人比他本人对此事更感到恼火了。
“好了,”总司令说,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今后几天你要向审查委员会报告你的经历。”
在西夏族首都西克霍罗姆,佩利·罗丹听取了部下和费洛特工的报告。在那颗被占领的行星上领导抵抗组织反抗托普西德人的格洛克托以他那种简洁单调的方式讲话。他的外表像人,尽管嘴巴似乎小了一点,机灵的眼睛深陷在眼窝内。他的皮肤像所有费洛人一样,由于织女系的影响呈淡青色,头发盖住脑袋和半张脸。
“托尔塔的抵抗组织更加活跃了。光是在过去的三天之内就消灭了4名托普西德人的哨兵,至少俘获了20名托普西德人,炸毁了他们两辆运输车。”
“好极了!”罗丹满意地点点头,“托普西德人对此采取了什么对策?”
“如今他们解雇了全部辅助工,不再雇用费洛人,因为他们觉得费洛人太不可靠。这当然造成某些不利……”
“……我们已在充分弥补,”罗丹打断他的话,“你一定知道,到处都有我们的耳目。”
“我听说过,”西夏人开心地咧开嘴笑,“托尔塔到处都在传说闹鬼。但是鬼神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他们当然在这样做。谢谢,格洛克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也要继续开展你的活动,让敌人不得安宁。现在请科克勒来。”
“敌人变得紧张不安,”科克勒平静地说,“我们抵抗组织的行动已迫使托普西德人撤出两个边远地区的据点。这两个据点现在已被费洛人的正规部队占领。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消息是逐渐传到我们这里的,因此我还不能提供详细的情况,但我知道敌人在费洛星上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
罗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瞅着正不耐烦地等候着的布利。
“变异人兵团呢,布利?”
“叫蜥蜴人发疯!”布利脱口而出,并得意地环顾四座,“他们互相开火,彼此钩心斗角,不再团结一致。明天从托普西德来一个委员会检查情况。我策划进行一次相应的活动,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这次活动将向托普西德直播,让暴君也能亲临其境。这样一出有趣的电视剧,暴君还从未看过呢。”
“对此我并不怀疑,”罗丹承认,“可你千万不要做过头。我们还要讨论细节。全体变异人明天都由你调遣。你的行动必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不得泄露任何有关其来源的蛛丝马迹。这一点非常重要。我想让托普西德人猜错。现在我返回洛夫斯星。布利,你陪我回去。科克勒,你为明天的行动做好一切准备。为使托普西德人更加糊涂,今天我还会派一个联队空间歼击机在你们这儿降落。它们将从那里采取行动,让敌人的监视部队不停地活动。不要让他们有时间思考。”
布利和罗丹乘上物质传输机,钻进装有栅栏的笼子,进行调准,启动其神秘的机制,这又是一次奇怪的经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以非物质化的状态走过了几千万公里,这条路穿过一个上层空间,只有五维思考才能理解这个空间。几秒钟后他们就走了下来。
托特已答应罗丹可以不受干扰地与费洛人的首席科学家洛索斯赫交谈。这位有智慧的长者是部长会议成员,被认为是当今最聪明的人之一。
“明天你将如何动作,取决于我们同洛索斯赫的谈话,”罗丹对布利说,“当然我担心托特会限制这位科学家的言辞,不过传心师石井松明天也在场,她会向我提供信息。这样我们在同洛索斯赫谈话时就可以知道他是否说谎。我们甚至会知道他在说谎时实际上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真是荒谬,”当他们乘电动车前往托特的行宫时布利骂了一句,“我们帮助这帮哥们儿,而他们却不信任我们。”
“我们必须弄清这一点,”罗丹为费洛人辩护,“我想也许这件事情涉及一段只存在于他们传说之中的年代非常久远的历史事件。我认为他们自己也不了解详情,但我清楚它同物质传输机有关。这次事件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一定是既令人高兴又令人难堪。托特无论如何会设法不让我们了解到全部细节——倘若果真有什么细节的话。”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物质传输机送给了费洛人?”
罗丹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很想知道做这事的是什么人。”
车停了,两人下了车。身材窈窕的日本女人石井松已经在等待他们。十分钟后他们坐在洛索斯赫的对面。
这位年长的科学家不慌不忙地点点头。
“尊敬的托特告诉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承认这是一个棘手的话题,但反抗托普西德人的共同斗争使我们成为朋友,我们彼此不应有什么秘密。托特准许我,凡是我所了解的有关传输机来历的情况全都可以说。”
“谢谢,”罗丹说,“我明白这是托特对我们极大的信任,但正是传输机的技术规格证明了它的建造者的难以置信的天分。我想知道,今天费洛人为什么不能制造新的传输机。在我飞往太阳之前,托特给了我些图纸。可这些图纸毫无用处,除非它包含有关某一秘密的线索。”
“费洛人从来就没有能力制造传输机。”这位科学家继续说,这一说法并没有使罗丹感到吃惊,“那是一个陌生的民族,我们曾帮过他们一个大忙。他们赠送给我们一大批神秘的器械并向我们提供制造说明。但他们说,我们要在技术上和道德上达到必要的成熟时才能制造传输机。因此,真正的图纸存放在费洛星上赤宫的一间地下室里,受到五维锁和一个五维保护场的保护。进入这间地下室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是你也能五维思考,才能找到钥匙。那些向费洛人赠送这珍贵礼物的人事先作了防范,任何人决不能滥用传输机的威力,只有足够成熟的人才能建造它。”
石井松不为人注意地向罗丹点点头。这个费洛人说的是真话。
“这些陌生人是什么人?”罗丹毫不犹豫地问。他也有自己的猜测,他很想加以证实。
洛索斯赫莞尔一笑,他的目光沉浸在遥远的过去,仿佛想要回想起数千年前的往事。
“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宇宙航行,刚处于我们历史的开始。但我们知道宇宙中我们不是孤零零的。因为我们有来自太空的客人。起先有一个巨型球体降落到我们这里,但是这一传说已失传了。今天我们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相遇没有什么结果。那些陌生人又离开我们,永不再回来。这一定是一万年或一万二千年前的事。我们猜测我们的一些神就是以来自宇宙空间的第一批客人为样板的。”
“同我们那儿类似。”布利低声说,但没有人理会他。
“后来又来了第二批客人,”费洛学者继续说,“他们在许多细节上不同于第一批客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客人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迫降在费洛星上。这样就必然产生也许预先并未规定的接触。陌生人的飞船——一个巨大的圆柱体——撞在西夏族的山上,在乘客们离开它以后烧毁了。几乎所有的乘客都遇救了。我们的祖先起初认为他们是那些曾经光临过的神,热情地招待他们,后来还向他们提供他们要求的用来制造能使他们返回家乡的神秘器械的原材料。如果你想到了物质传输机,那你就猜对了。他们没有别的出路,因为全部无线电仪器和通讯器材都毁于那次空难。后来有一天那些陌生人消失了。”
“把传输机留下了?”
“是的。但是事先那个失败的探险队队长对托特作了说明。这些陌生人来自我们这个星系中一颗靠近洛夫斯星并绕织女星运转的行星。由此可见,那一定是第十颗行星。他们正开始从事宇宙航行,这次是他们最初几次大规模探险中的一次。我们的祖先对技术问题还知之甚少,但他们预感到这些事件今后将会具有重要意义。于是他们就做了记录并保存到今天。因此我们才能具体了解所发生的事。”
罗丹匆匆地想起托特曾说他们今天已不怎么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这就是说他已改变了想法。石井松用信号向罗丹表示,洛索斯赫一直在说实话。
“探险队长把那些奇怪的器械送给托特,并且还把详尽的设计图纸交给他,但他是在采取上面已提到的安全防范措施之后把这些图纸保存在赤宫里。然后他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回忆和传输机。”
这位科学家闭口不说了。罗丹等待着,但当什么也没有等到时他说:“今天你还知道那些居住在第十颗行星上的陌生人的什么情况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今天随时都可以飞往这颗行星,而且,我想不起来是否曾经谈到那个世界无人居住。”
“它是无人居住的,如果我们的研究人员没有搞错的话,过去在第十颗行星上也从未有过生命。在这一点上那些陌生人对我们说了谎。”
这句话令所有人吃惊,罗丹没有隐瞒他的失望。“这样说来,他们是否来自这个星系也就无法肯定了?真遗憾,因为我很重视物质传输机的建造者。可惜!没有任何线索说明他们来自何处吗?他们的长相怎么样?”
“这方面报告没有提。他们一定长得像你们或我们一样。至于线索……”洛索斯赫犹豫起来,罗丹和布利等待着,“不错,是有一个线索,可是它也帮不了您什么忙。在非自愿逗留在费洛星的漫长年代里,陌生人中没有死一个人,虽然在他们当中也有看上去年龄很大的男人。我们的祖先曾问过他们,他们说他们能比太阳活得长。”
“这就有一些头绪了,”罗丹认真地说,“至少我们可以由此推断他们活得很长。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以后就再也不光临你们的世界。在这几千年中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洛索斯赫也点点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罗丹。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未得到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只能有两种可能:这些陌生人来自另一个星系,后来再也不来访问织女系,或者他们在一次宇宙灾难中牺牲了。无论如何在传说中还有一条小小的提示。探险队长曾对托特说:‘我们比太阳活得长,可正是太阳想要阻止这一点。’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布利想说什么,但马上看到罗丹警告的目光,他沉默了。
“也许他们都移居他乡了。”费洛人说。
罗丹回答:“那么在第十颗行星上就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文明遗迹。”
一个神秘的故事,他想。可见,在第十颗行星上曾有过高度发达的生命,而今天在那儿找不到一丝痕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陌生人,长生不老,从事宇宙航行,具有五维思维——不,他们决不可能不留痕迹地消亡。可是他们在何处呢?
罗丹突然站起来。“谢谢您的宝贵提示,洛索斯赫。您一定会同我一样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我建议您等到我们彻底驱逐托普西德人以后就陪同我飞往第十颗行星。也许我们会共同找到线索。”
“这将是我的莫大光荣,”这位学者握住罗丹伸出的手,“这样您就使我的夙愿得以实现。”他也同布利和石井松握手。“就我对我们研究人员的飞行情况的了解,没有什么困难,尤其是你们的飞船比我们的飞船快得多。我认为在洛夫斯星和第十颗行星之间的空隙大概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罗丹愣了一秒钟,然后友好地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他边说边把布利送出门去,“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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