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四十分,东航31降落在柏油跑道上。同往常一样,印地安纳波利斯机场导航塔向飞机发出滑行的指示,命令它从东西走向的跑道上滑向旅客候机大厅。这是一次三分钟的短距离曲线滑行。
两个机场保安警察站在大厅的石阶上等候,他们的步话机在咕噜咕噜地作响。与此同时,一种沙哑的声音告诉旅客:有白色标志围着的地区是专供下机旅客用的。
一辆黑色的福特牌汽车从稍挤拥的人群中拐了出来,轮子扬起了烟尘,刚好从机场保安巡逻队身边擦过。一只车轮嘭然一声冒着危险驶上了白色的台阶。遇到这种情况,警察是要干涉的。
可是相反,一位保安警官却伸手帮忙拉开车的后门。从车中走出三个人,他们身高六英尺,体魄强壮得象职业足球运动员;然而,他们的衣着又讲究得跟特许会计师一样。身上那套布鲁克斯兄弟牌细条纹服装烫得笔挺合身。其中两人带着墨镜,另一个人还蓄有小胡子,灰白的胡子同他那金色的短发显得不大调和。
另一个特许会计师模样的人,长得有点象弗兰·塔肯顿①,他从候机室的电子控制门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它降落了!”
【①弗兰·塔肯顿是美国足球明星。——译注】
“什么时候?”
“一分钟前。你们刚才到哪里去了?它正滑向55A门。”
四人转身跑向候机室,电子控制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他们用肩部挤开了。
他们登上自动扶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顶部,比在前头的人把一位没留神的孕妇撞得仰面朝天,险些把后来的三人绊倒了。这三个家伙躲避开自己的同伴和孕妇,拔腿就跑。
那人扶起孕妇,不住地向对方道歉,得知她并没有跌伤,只是受了点惊,便一溜烟地跑了,据孕妇的记忆,那人颈上吊着一条小金属项链,上面还系着一小块印有本人相片的小塑料牌。
当前三人快步走过安全金属探测器时,后一人也赶上采了,他们拿着用小项链条挂在胸前的徽章,向保安人员挥一下,对方就放他们过去了。现在他们沿着通往上落飞机门口的长廊奔跑、象是要争分夺秒似的。
这四人并没进入这些门口,而是一直跑到那间门上写着一个不显眼的“6”字的房间停下来,连门也没敲,便闯了进去。
几秒钟后,他们又出来了,还领着三个被弄得糊里糊涂的联邦航空局官员。这三个官员都吊有贴着照片的塑料身份证。看上去那四个人都满面怒容。尤其是当这几个官员拥挤在机场导航港进口,伸手在袋里找钥匙时,他们更是怒不可遏了。
波音727型的东航31已停了三十秒钟。现在,等机场上另一些飞机过完才开始移动,直往55A停机处滑去。突然,机身晃了一下又停住了。接着,前轮开始沉重地向右舷转动。
负责引导飞机的地勤人员,高举着闪闪发光的指挥灯,引导飞机向候机大厅方向滑行。但那架喷气机还在向右转,地勤人员焦急地挥动着发光的指挥灯喊着:“这边,过来!”
东航31全然不顾信号,一直转过去、飞机朝一段供私人飞机用的跑道滑去。跑道终点的指示灯正在闪着蓝光。
地勤人员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指挥灯,向站在一旁等侯控制塔发出工作信号的行李搬运工人们耸耸肩膀。
与此同时,拉孔布在机场的另一处着陆了。他对这边发生的不合时宜的混乱一无所知,而他的主意却是这场混乱的直接原因。拉孔布的军用喷气机沿着主跑道滑向一个很少使用的停机坪,停在一辆黑色高级的卡迪拉克牌莎车旁。喷气机引擎尖叫一声使停下了。机门一开,这位身材细长的法国人便步履敏捷地走下金属舷梯,走过水泥路,弯身坐到卡迪拉克轿车后座上。
一位穿军服的政府司机和一位穿工作服的人并排坐在前座。拉孔布神情严流举止庄重。开门见山地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先生。”穿工作服的人答道。
司机把轿车驶离旅客候机室,开到货物转运场。四辆小车已停在那里,车头灯熄灭了,可发动机还没熄火。从车里钻出来一个人,向开来的卡迪拉克轿车快步迎去。
他俯身到司机旁边的车窗问:“拉孔布先生到了吗?”来人是劳克林。
这时,在东航31飞机舱内,一位服务员打开了前舱门,六个彪形大汉从靠在机旁的活动舷梯一拥而上,从舱口进到舷内。
舱内疲惫不堪的旅客呆呆地看着来人,累得顾不上抱怨这次糟糕的飞行。大伙都为终于能安全地在印地安纳波利斯机场降落而松了口气。
上来的两位穿工作服的人走进驾驶舱。其余四位穿着便裤、茄克衫,打着领带,服装显得不甚调和,领带前晃动着塑料证章。四人站在开着的舱门口和过道上,象要阻止任何人下机似的。
可是,当四十四位乘客看见驾驶员、副驾驶员、无线电通讯员和机械师在两位穿工作服的人陪同下,走出驾驶舱时,他们这时好奇心胜过了疲劳。坐在右舷的乘客们从窗户看见机组人员被停候在机旁的两辆小汽车载走了。穿工作服的两个人又爬上舷梯回到机舱内。
服装不调和的两个人开始沿着过道往里走,边走边分发小铅笔和乘客登记卡片。
这时,一位穿工作服的人向服务员要机舱内的麦克风,按下话筒上的开关,用新闻发言人那种造作的友好声调说:“乡亲们,我是杰克·德福雷斯特。现代表空军研究与发展司令部向大家讲句话。首先对耽搁大家的时间和私人的计划表示歉意。我们的确是想尽快让大家离机的。”
他用船上社交指导那种口吻继续说:“这不是由于任何人的过错,在驾驶员和东方航空公司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的飞机在航行中偶然飞越了政府正在进行保密性试验的禁区。”
话音则落就在旅客中引起了反响,有些人厌烦地嘀咕说:“我早就料到了。”
“我们尽量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杰克·德福雷斯特继续说:“现在请所有乘客把自己的照相机、曝过光和未曝过光的胶卷盒,还有磁带录音机,都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
旅客们顿时愤怒起来。杰克举起一只手,想让大家安静下来,说:“这只是暂时的,朋友们,我们保证在两星期内把它们全部归还你们。请在我们刚才发的小卡片上填好你们的姓名、地址和交来的物品名称,你们一定可以领回自己的……胶卷盒、照片……并由我们付邮费。”
杰克·德福雷斯特不再理会乘客们的抱怨了。在他身后,拉孔布和劳克林走进了飞机。他们看到旅客们边发牢骚,边开始填写卡片。
拉孔布转身向劳克林,用法语嘀咕了一阵。
“德福雷斯特先生,”劳克林刚叫一声,乘客们便都抬起头来,看又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机组人员,我们需要完整无缺的飞行记录。”
“是。”
“还要通知他们,不要洗飞机。”
劳克林不加思索就把拉孔布向他耳语的命令译成英文,当他看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在旅客中引起了害怕和关注后,才意识到,要是单独对机组人员讲就会好多了。
乘客们脸上的表情是人们所不希望出现的那种表情。连不洗飞机也被当作一回事了呢!
场面很僵,没一人开腔,旅客们也许累过头了,也许他们根本不想寻根问底。也许这一天他们已经受够罪了。
拉孔布、劳克林、德福雷斯特和其他工作人员知道,这件事翌日至少会被几个乘客透露给记者听。然而这也只会被登在《问询报》、《明星报》、《大商船》和其他期刊上。他们明白,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被张场出去。这还只是个序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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