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室里只有二队士兵,女王纹丝不动地坐在宝座上,眼睛盯着钟瑞的后背。
两列士兵把詹押到宝座前,然后撤到后面,只留下他孤零零地站在两个僵硬的马立德人中间。
两头狮子充满希望地打着哈欠,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令人毛骨悚然。那似乎是开始的标志。
莱默斯——神魔女王把节杖指向詹。
“说,你这个叛教的伊弗特人!”她命令钟瑞道:“这是不是那个被你过早地判罪的那个人?”
钟瑞移动了一下身体,心中充满蔑视和愤怒,链子剧烈地咔咔作响。
“那个人?”他使劲瞪着詹,怒火消失了—点。
詹屏住呼吸,突然意识到,以泰戈的外形出现,他不可能被这个只在昏暗的灯光下见过他一眼的神魔认出来。
“那一个?”钟瑞说,“你开玩笑!”
“好好看看,卑鄙小人,”女王吼道,“如果他不是那个人,你将被关到直到找到那个人为止。而这个人的确告诉他的船长一件怪事。”
钟瑞走下一个台阶,正好位于狮子够不着的地方。钟瑞夹在那两个黄褐色的脑袋中间,看起来比以前更可怕,虽然他似乎不如第—晚看见他时那么高大。虽是这样,他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要大多了,甚至比莱默斯大。无疑他比泰戈高出足有—半。
钟瑞把长牙咬碰在一起,思考着问题。然后他面对莱默斯说:“你在引诱我!你想引诱我说谎!这是只有你才能想起来的陷阱!我判决的那个人是个弱小的家伙,连狮子都不屑一吃。一个在眼睛前戴着两块玻璃保护眼睛的瘦弱的人,是一个脑袋里塞满了书籍,心里空空洞洞的像稻草人般长着聪明脸孔笨肚肠的人。来吧,猿猴的统治者,因为钟瑞这次不会再被引向歧途。”
詹开始振作起精神,他其至挺直了腰杆。泰戈差点吹出一声欢快的口哨。
“再看看!”莱默斯吼道,“我告诉你这个人告诉他的船长一件事。尽管他被人叫做泰戈,尽管他因打架斗殴而闻名。也许他的外形不完全像你描述的那样。你这个笨蛋,难道你没长眼睛吗?
“我,”钟瑞的声音就像像刀磨擦铜器发出的声音。“我暂时被你用链子拴着,莱默斯,可我的耐心是很大的。几千年来我等着有人放我。它教会我怎样打发时间……”
“它就没教你点别的!”莱默斯吼道。
“可它确实教了我那个,”钟瑞叫道,看上去好像要飞过去抓住她的喉咙。“我可以在我的国域里等待你的拜访,在巴勃沙群岛。如果你那该死的轮船没装满给这儿的这些低能儿运来的货物的话,我甚至现在已经在那里了,我现在怎么知道在我不在这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那时怎么知道曾是那么奇妙的‘永世不眠’的玩笑会对这儿构成什么威胁?我怎么知道温顺的生物和奴隶已经把我们的种族降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我的魔力已超出了我的能力?如果我已经做了这种事,那又会怎么样?”
“会怎样?”莱默斯愤怒地吼叫着,“你这个愚蠢的猴崽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如果我们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都知道了真相,那就会使破坏性不断加剧。现在,不要再没完没了地说话显示你的无知了,仔细地看着这个囚犯,你—定认识他!”
钟瑞把他那愤怒的眼睛叮在詹身上。詹感觉它们正在抓起他的头皮,把他的衣服撕成碎条。
突然,钟瑞紧张起来,不出自主地向下迈下一级台阶,然后他迅速转向女王。
“如果我正确地辨认出这个人,你就放了我?”
“当然。”
“让我离开?”
“带着我们发自内心的安慰!”
“莱默斯,我认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詹·帕尔莫,永世不眠的牺牲品。愿他下地狱受煎熬!”
詹险些倒在地上,可又踉跄着站直了。
“啊,”莱默斯说,“我看囚犯也承认了。太好了,钟瑞,我们对你没多大恶意……”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这么说。”这个巨大的伊弗特人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也很合适用这话和你告别。”
“我看就不用谢了。”钟瑞吼叫着。
“如果你把那判决从这个人身上解除的话!”莱默斯打着响指说。
“呸,何必那么麻烦?杀了他比什么办法都好!”
“那是你的解决办法.傻瓜。蠢货们总是先用最后的办法。这也许是唐·帕尔莫,可这也是被人叫作泰戈的那个人,一个在众多战斗中战绩惊人并曾救过我最优秀的军官之一——泰罗尼司令——的人,他应得到比较好的结局。当然,如果必须要杀他的话,将来会那样做的。可要等一段时间。请你告诉我,你是怎样施于他这个判决的?”
“你说道你会放了我!”
“我说过我肯定会放你的,但我没说明我的条件。”
“你这个泼妇!”钟瑞尖叫道,径直向女王扑去,台阶上的军官们眼疾手快,把他挡了回去。
女王连眼皮儿都没眨一下,当钟瑞被扔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她只是笑了笑。
“我们可能会完全忘了要送你回家,钟瑞!”她提醒他,“在这里我们有给那些我们不喜欢的人准备的深墓。现在,言归正传。我们想让你使我们省去杀掉这个人的必要,因为你的话从来只能给我们带来麻烦,而他至少对我们小有帮助。说句实话,钟瑞,我们更希望毁掉的是你而不是这儿的这个普通的水手。”
钟瑞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他把身边的士兵都打走了。他站在那儿,撕开衬衫,展出一大片高耸的毛茸茸的胸膛。
别的伊弗特人都因很怕而把目光转到了别处,但冷漠的莱默斯没有。看见这样一个有力的人完全陷入了她的怪念头中,她差一点笑出声来。
“来,说吧,”莱默斯说,“你是凭什么图力把它施到泰戈身上的?说!我可以立刻处死你,也可以不那么做。实际上,不管事情怎样,我都不会内疚。”
“我说并不是因为害怕你的威胁,”钟瑞大声说,“而是要避免在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再呆下去,看这些丑陋的脸。很好,你身处此时,几乎对过去一无所知。你可能根本不知道或已经全部忘记了那个时代。那时所罗门凭魔法叫我们所有人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他是靠着他的玉玺才有如此法力的。”他似乎在怀疑继续说下去是否明智。可莱默斯示意刀斧手走近些。钟瑞像迅速蔓延的翻卷的风暴,他的怒火已升到白热化的程度。可他依然讲着他的故事。
“多年以后、他把那个玺弄丢了……”
“说正题。那些我们都听过。”莱默斯说。
“他丢了玺,也就丢了法力。你听说道那个玺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外套圆环,内嵌三角的六角星的话,我们知道所罗门的玺。”她看见当她提到那个有威力的东西时,她的士兵脸部抽搐着。她不禁暗笑。
“对,”钟瑞说,“就是那个玺,那就是所罗门的玺。即使是它的—个复制品,把它印在铅塞上也足以把我关那么久,尽管它旧了。”
他又停住了,并坚决决定不再说下去了,可刀斧手又向前走来。
钟瑞再次燃起怒火:“你没有权力!”
“你会没命的。”莱默斯说,“是欢送你上路还是把你埋葬,对我来说都一样。”
“让你的威胁见鬼去吧。我说是为了使我免受更大的侮辱。”
“那就说吧。”
“我被放出来后,在我说话时我碰了碰那瓶塞。因为上面的印章是所罗门自己所制,所以那上面有足够的法力。”
“你没把一切都告诉我们。”莱默斯说。
“强盗,窃贼!”钟瑞厉声叫道。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莱默斯说。
“好吧!”他对她尖叫道,“我全部告诉你。我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当我发现你时,我尽力要离你远些。在我们的人还没有占领这里之前,我不想把它给毁了。因为征服是我的本性,但,事与愿违,我被抓到这儿。看!”他伸出手。
她向后跳开去。
他猛地一下把魔环从手指上拿下来,“看!我才找了一天就找到了它。所罗门把它收了回去。我知道怎样能找到他的坟墓,戒指绕在所罗门可怜的骨灰里。我捡起它,戴在手上。两个世界的秘密都将属于我!到处都会臣服于我。我要让人间吐出所有埋藏的宝藏,墙会在我的命令下倒塌。看好了。石头,按我吩咐行事!”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钟瑞困感了,转过头来面对自己的卫兵,他吼叫着说要松开他们身上的锁链,可尽管他把魔环举过了头顶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莱默斯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噢,无用的傻瓜,戒指已经把所有的智慧都给了智者所罗门,还因为只有人类戴着它才有魔力,否则它就会失去魔力。别以为我对魔法知之其少,你一个伊弗特人戴着它,它的魔力全消失了。在你和所罗门之中,”她哈哈笑道,“它在你手上只能当门钮用!”
“当心!”钟瑞嗅叫道,“往后站!如果它失去了那个法力,它还有许多别的。往后站!我说!”似乎只有那两头狮子没有服从命令,它们饥饿地使劲冲着钟瑞的方向拉紧了铁链。
马立德人被这个人震住了,他们退到后面。只有詹一个人站在那儿。他旁边就是拴右手边狮子的铁块。
詹浑身出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泰戈邪恶地狞笑着。
泰戈跳到地上,没有被因愤怒而冲昏头脑的钟瑞发现。他拨出了固定铁链用的钉子。链子松开了。被钟瑞的吼叫激怒的狮子们完全专注于他那像托钵僧般的狂舞。
“看!我把自己的链子打开了!”钟瑞大喊道。当啷一声,巨大的锁链落在他脚边,“现在,不可信的小丑们……”
就在那一瞬间,铁链松了,两千磅重的狮子直扑向钟瑞长毛的咽喉。
钟瑞惊恐地挥舞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向后退。泰戈一点也没闲着,他像爬绳梯一样跳上狮子背,然后骑到了这个畜牲的头上,像掰白菜叶一样把它的耳朵拧了下来。
人,魔和丛林之王战作一团。混战中传出极其可怕的怒吼。当他们向另一头狮子冲去时,它吓得向后跳去。
十多个勇敢的神起军官抓住链子,用力把狮子拉出来,另外两个军官把钉子钉回原位。
一个勇敢的少校冲进混乱之中把钟瑞拽了出来,拖到一边。他又伸手去抓,可水手已经跳开了,狮子在后面向他飞扑过去,却被捆在腿上的铁链拽了回去。
泰戈看到它又被拴了起来,便一巴掌打在它的软鼻子上,这狠狠的一击把这畜牲震住了。
泰戈沾沾自喜地走回到僵立在原地的马立德人中间。
其它卫兵拉起钟瑞,用力把他拖到宝座前。这次离狮子远远的。
“嗬!嗬!”莱默斯说,‘你这么快既要离开我们了吗?再呆一会儿。你不觉得这些人很有趣吗?少校,把魔环从他那儿拿下来!”
军官跳上前去,拉过钟瑞的手,按女王的吩咐要取下那魔环。
突然,少校尖声叫起来:“你把它弄到哪儿去了?”他问道。
可显然钟瑞也为这一发现而震惊,他猛地从军官手里挣脱出来,趴在地上乱转,寻找着。
马上所有的卫兵都跟着他一起找。
莱默斯烦躁地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好像也在心不在焉地望来望去。
很快,大厅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彻底搜检了一番,但一无所获。
钟瑞第—个放弃了寻找,“你的爱偷东西的士兵把它偷走了!”
“先生,他们是我的近卫队,所有的人都要为我效忠至死。另外,”她接着说,“我的军官们一直都在像鹰一样监视着他们,而我一直都在监督着我的军官们。他们还没有到多得看不过来的地步。”
“我要叫你把他们都搜查一遍!”钟瑞尖叫道。
“我会这么做的,”莱默斯说,“少校,吩咐三个军官去搜查。这里太大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他们拍打着所有马立德人的斗篷,很快就搜完了,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轮到军官了!”钟瑞喊叫道。
“即便是那样的侮辱,我也同意。”莱默斯说,“我得为如此的公开侮辱,请求他们的原谅。少校,搜!”
少校按照同样的过程搜,搜完后,还是一无所获。
焦急的钟瑞叫道:“现在该搜少校了!”
那个军官轻蔑地走到钟瑞面前,让自己被拍来拍去,脸上却现出一种似乎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的表情。
“你满意了吧?”莱默斯尽量说得柔和些。
钟瑞迷惑地瞪着四周,愤怒到了疯狂的地步。屋里的每个人都被搜过了,地板几乎要被掀开了,突然,他大吼一声,向詹跳去。
“你,你这个哭哭嚎嚎的无耻之徒,”钟瑞叫道,“你这个引起所有这一切的人!你把魔环藏到哪儿去了?”
两个军官上前干涉,可泰戈伸出胳膊把他们挡了回去。“搜吧!”
刀斧手挥着大刀,刀光放慢了钟瑞搜查的速度。如果不是刀斧子考虑周到,钟瑞会把泰戈的衣服一片片地撕下来,他先是拍打着泰戈,力量大得几乎要折断詹的肋骨。
“这就是把一个忘思负义的家仪从孺子口中救出来的回报。搜吧。该死的!”
钟瑞搜完了所有的口袋,同时也完全失去了耐性。他猛地给了詹一拳,詹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去三十多英尺远。
“你这个野人!”莱默斯叫道,“难道你还嫌做得不够吗?”
“干得真棒!”当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时,泰戈说,“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为了掩盖事实下这么大的力气。”
“什么?”高高在上的莱默斯问道。
“嗨,陛下,这就和你头上的角一样是明摆着的事。他把那东西放进了他称之为嘴的井里,然后像吞糕点—样把它吞了下去。他这么做时,我不是离他只有—寸远吗?”
“这是怎么回事?”莱默斯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这个撒谎的魔鬼!”钟瑞叫道,准备扑向詹,“你这个烂舌头的……“
“拦住他!”莱默斯命令道,“啊,原来如此。玩弄卑鄙的手段随便侮辱我最可信的部队。我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你这头长着蛇尾巴的驴!卫兵,给他铐上铁链,投进最黑暗约地牢,直到他把魔环给我们!”
钟瑞抵抗了一番,但很快就被制服了,又被戴上了铁链。
“怎么处置我呢?”泰戈粗暴地说。
“你!”钟瑞吼道,“办法多的是……我会一直跟着你,把你的喉咙撕烂。哪怕用一千年也在所不惜!你,你死定了!解除你的判决?呸!办不到!连上帝在内,谁又能把已给予的知识毁掉,或者把两种熔合在一起的个性分开呢?你,我全部不幸的根源,如果不是在这儿,那也会在地狱见到我。把我带走!”他叫道,“把我带到一个见不到他的地方去!”
卫兵再愿意不过了。
泰戈高兴地看着他走了以后转身面向女王:“可是,陛下,这样什么问题也没解决。请你原谅,我是个行动的人,我是死还是活?既然结果是肯定的,那就无所谓了!”
莱默斯倾过身子,用一种不安的声音说:“奴隶,你的问题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为了我的人民的安全起见,我不能放你走,而为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又不能杀了你,除非你该杀。眼下,在决定你的命运之前,我还得把你关在塔楼里。卫兵,送这位绅土回他的房间。”
几分钟后,大金属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又是—个人呆在这巨大的房间里。
以前,总是泰戈做完事后立即消失,接下来詹就开始哆嗦、畏缩。现在不一样了。
天早就黑了。
有人点燃了插在镶有钻石装饰的大枝形烛台上的一排小蜡烛。借着它们那摆曳的烛光,詹迅速而彻底地检查了整个房间,检查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最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有些惊异于自己的表演才能。他脱下他那海员衬衫和裤子,只穿着那鞋口松软下垂的靶子。他走向蜡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它们一个个掐灭。最后,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灯火如繁星般的港口映进一些光亮。
詹穿着靴子钻进丝绸被里。这下绝对安全了。他把手伸向右边靴子松垮垮的靴口,掏出一个足有一磅重的东西。即使是在黑暗中,所罗门的玺还是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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